守培法師終身一味平懷,本色風光,從不改變

  守培法師(1884—1955),是一位忠直、恭儉、悲願宏深的禅和子。他一味本色的君子風范,在民國時期的十大法師中,極為教內外大眾所欽仰。法師修行受用、學識涵養方面的成就,也為當時大眾共相稱歎。

  法師十三歲時,便已能獨立支撐門戶。那時他出家不久,恩師三乘法師前往焦山參學,管理寺院的一應事務悉數交由守培法師承辦。從師父離開的第一天起,法師便兢兢業業支撐起了寺院的門戶。他事必躬親,日夜操勞,節衣縮食,勤儉持家,為護持常住,時常日夜奔忙,不能休停。寺院在他的努力護持下,竟然一天一天由先前的虧空和借債,逐步償清債務,日漸富裕了起來。常住法師們無不佩服他,小小年紀居然將寺院操持得如此妥帖,他在師父返回之前,又將所有危房修理好,殿堂樓閣裝修一新,待師父回寺的時候,將常住一應賬目悉數上交,不私藏分文。少年的守培法師,以忠實本色,不驕不躁地完成師父交代的所有任務,有頭有尾地交代常住賬目,使大眾無不贊歎這位少年法師的忠實、勤懇。

  歲月遷流,日月如梭,法師在常住的鍛煉下也愈趨成熟。十九歲時,自念道業未成,無常煎迫,向師父請求,進入終南山住茅蓬靜修。作為出家人,法師對本分大事的請求得到了師父的應允,獲准以後,即星夜趕往終南山,作住山參禅的一切准備。法師自傳雲:“余欣然隨師入山,此山進口行九十余裡才到茅棚。山景清幽,隔絕人世,真修道之處也。余同行三人,共住一大茅棚,時當八月中秋。”然而,三人共住,糧草先行,於是為了求得清淨用功的機緣,法師做出更大努力,短時間化齊糧草,一心用功,自傳雲:“佥雲:此山九月以後,霜雪連綿,山路雪塞,斷絕往來,住山者必先將一冬糧草備齊。余即向同行者商量:一冬糧草等物,皆由余籌備,一冬燒煮各事,皆歸汝等負責。商定後,余於半月間,奔走往返,已將糧草等備足,余即放棄各事,專心辦道,乃至飲食亦聽他人所予。”因緣具足,守培法師開始一心用功,也就是在這段因緣中,法師終於悟明心地。自傳雲:“置身於度外,抱定念佛是誰四字話頭,晝夜坐行,心不異緣,眼不交睫,如此者二十余日,攀緣之心力已盡,幻妄之境界亦轉。此時對於念佛是誰,不成話頭,於念唯觀念,於佛唯觀佛,於是唯觀是,於誰唯觀誰,各各獨立,要想念字與佛字聯合,乃至佛字是字誰字聯合,皆不能夠。猶如桶箍脫落,眾板分散,桶相消減,前後際斷,心行處滅,法住法位,因緣別離,生相不可得,諸法常住之相皆現矣。但余以猛力逼拶而至於此,非自然之證入,偶一松懈,緣心復起,境界如常,境隨心轉,余無疑焉。然此真境既印入我心田後,永不能忘,而天下老和尚舌頭不能瞞我矣!”從此,法師現前境界已轉,一味本色的樸實精神,終於獲得了一味平懷的親切證悟。法師德藝雙馨,悟後懸管,一日忽悟筆意,自此書法繪畫皆因入道,無不歎為奇絕,時人謂為“六朝以來,唯此一人”。

  自盧溝橋事變以後,國家愈發地不太平,日本軍國主義者悍然發動侵華戰爭,戰局由沿海地帶直接逼近中原,難民們紛紛逃離家園,向中原或西北縱深地帶躲難。江南城鎮相繼陷落,鎮江地處京滬之交,日軍之來指日可待,大寺廟之住持相率逃避。1937年冬月,鎮江陷落。日軍先頭部隊對其所至,焚燒殺掠無所不為,後方民眾莫不談虎色變,不久鎮江南郊之竹林寺、江心之焦山定慧寺相繼被燒。當日軍進犯超岸寺時,守培法師命超岸寺僧眾及學生等全體躲避,而自己只身迎匪。面對殺焰沖天、氣勢洶洶的大隊日軍,法師拒守山門,直言怒斥兵匪暴行,喝令不得以兵戎冒犯佛門淨地。此舉激怒了日軍領隊軍官,以軍刀直劈法師頭部,生命危在旦夕,老人以千年古剎不可以聽其自然,願與共存亡,傳雲:“余不忍輕棄常住,誓死而獨守之,頭部為日軍刀砍受重傷,幸不致死。賴諸佛護持,常住未受災。”在如此的生死考驗面前,法師正氣凜然、受死不屈。日軍官兵皆被震服,無不驚歎法師的無畏品格。然而法師毫不居高自慢,只是一味平懷,本分為僧,為人天三寶,憑心護法,傳雲:“二十七年,事定後住持等歸來,余職謝焉。”

  守培法師平日生活異常儉樸,頭必自剃,衣服自盥濯,粗菜淡飯,從未一談口味之好壞。室中陳設,除桌椅外,別無長物。外埠講經,乘車只坐三等。守老的徒孫隆根法師在回憶錄中寫道:“老人於生活上、行持上、著述上、訓育上,也給我們留下極深刻的印象:老人日常生活的衣、食、住,都很簡單樸素。記得老人返回來時,未攜冬衣,入冬亦未新置,但著曾師祖遺下又大又硬的舊棉襖,系上一根帶子,就這樣地過冬了。在飲食上,老人和我們一樣,沒有個別的私食。在臥房中,也沒有特別的布置,被窩一床、蚊帳一頂而已。尤其老人早晚出入房中,三年未曾用過燈。至於剃度、洗衣、清潔,都是老人自理,從未要我們做過,並且時常入廚幫忙傭人。可是我們要去幫手,老人每每揮手令去。在行持上,老人除陪同我們早晚殿外,日必朝夕禮佛半小時。餐後在佛殿經行數十分鐘,起身睡前必靜坐一小時,其余時間,或看經,或撰寫,或練字,或做事,終年累月,沒有暇時。”但凡拜讀過守培法師《解深密經》及《天台四教儀》著述的人,都無不驚歎老人學術理論的嚴謹、廣學宏辯之精密。然而如此偉大的鴻篇巨制,居然是在入廚幫忙、勞作無暇、一被一帳、粗棉過冬的簡單生活中一一完成,作為禅和子一味平懷的修行本分,真如旃檀香林,愈沉愈香。

  法師的淡泊既平實又清高,他厭惡虛榮場面,喜歡老實平淡,認為心安方能理得,若有好虛榮的鋪張,一定當面拒絕。即或不拒絕,心裡也總老大不高興。傳雲:“各事告蒇,余乃退居焉。交代賬目,賬外余九百多元,乃歷年所收之香金,為余之所應有,余亦歸之於常住,來時空空兩手,去時兩手空空,不與不取,唯將此深心以奉塵剎耳。後人不許余如此,余曰:‘余在小庵住持十多年,亦不論公私之款,悉歸常住,今若貪財,豈非反不如初乎!’事後余即閉關自修。”

  法師畢生苦行,待人接物謙卑而寬和。從十歲小沙彌直到七十二歲示寂為止,終身戒品精嚴,日用行常之間於律儀無一不躬行實踐;法師生平言笑不苟,從無一語涉及嬉笑或呵斥別人。居常沉靜淵默,但在說法講經時,則又宏論滔滔、一瀉千裡、辯才無礙。不求名聞,絕不希圖一絲虛榮。像弘一大師非大眾同樣食者不食,守老是終身行之如一日。至於剃頭洗衣,操作縫綴,事事躬親,不假人手,百丈一日不做一日不食的風規,守老行之若素。

  佛宗法師記雲:“侍者常常問他要衣服洗,但都被拒絕了。他的衣服從來沒有給他人洗浣過,都是將早晨的洗臉水拿來再洗衣服,這不是不愛潔淨,實在是愛惜涓滴,並且還說:只有物污水沒有水污物呀!早晨漱口時,他不用市面上通用的牙刷,卻要用青綠的楊枝來咬嚼後代替牙刷,老人家一直用它。”

  老人晚年,寺廟多成工廠,僧人盡為勞動,老人搖紗為生,注解大經、大論就是在這個時間段裡,才得以完成平生幾部巨著。後以體衰多病,於1955年夏圓寂於鎮江玉山超岸寺。

  守培法師終身一味平懷,本色風光,從不改變。法師堅守禅門遺風,務求佛教的真精神,精進不懈,堅持探索,其品行質樸真實,其為人毫不雕飾,真可謂“凍嶺生雲滄桑短,寒梅破雪香韻長”,是真正的“行為世范,學為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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