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倓虛法師與基督教傳教士的精彩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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倓虛法師與基督教傳教士的精彩對話

 

 

恭錄自《影塵回憶錄》


  當我從北塘去天津預備回北京的時候,那正是二月天,北方天氣還正冷,我身上穿一件灰棉襖,手裡拿一掛草菩提珠子,坐在三等火車上,一邊走;一邊掐珠子念佛。這時在我對面有一位穿得衣履整齊的先生,看那樣子有五十上下歲。挺瘦的面孔,小矮個,他忽然帶點藐視人的樣子問我:


  “老師傅上那去呀?”


  “到天津去!”我一邊念佛一邊無精打彩的答。


  “到那裡有事嗎?”他又不關緊要的問。


  “對啦!到那裡有點小事。”


  “你手裡拿的那是什麼?”他佯裝不懂的問。


  “念佛的數珠。”


  “你念的是什麼佛?”


  “我念的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你念錯了吧!”


  本來我知道他想起哄,拿和尚來開玩笑,所以後來我很鄭重的對他說:


  “你先生說我念錯了,我說我念的不錯;而且絕對不錯!因我多少年來都是這樣念;古今來的大德祖師,從佛一直到現在都是這樣念,你說我念錯了,請你先生說應當怎樣念才對?”


  於是他把民間一般流俗所傳說的那個馱佛抱佛的故事講給我聽,並說佛的靈骨當初是在西天馱到中國來的,後來一些學者為了對這事情紀念不忘,就念什麼馱佛!語氣裡帶一些奚落人;侮辱人的樣子。當時我說:


  “你說的這些話,不過是道聽途說,無稽之談,在我們那個鄉村裡,十幾歲的孩子都會說這個。因為這些話本是那些無知識的人,抗長工小放牛的,陰天下雨吃飽了飯沒事做,拿這些話來窮聊,今天如果出你先生之口,未免有傷大雅,太有點失身價了!”


  經我這麼一說,他無言答對,只是在臉上現出來一種苦笑的樣子。待一會他說:


  “既然我說的沒根據,請老師傅再說一說我聽聽吧!免的以後再以訛傳訛。”


  “對啦!”一些在旁邊看熱鬧的人也插嘴說:“老師傅再講一講,我們大伙都聽聽吧!”


  原來我們兩個人談話的時候,鄰坐的人看我們談的很起勁,早以都跑過去把我們兩人圍在核心裡,大伙看我把他駁了一頓,以為我要說的話,一定比他說的對,所以大家都催著叫我講。


  我看一般人圍的風雨不透,好像看什麼奇景似的,不妨借這機會,說一說,也使他們種點善根;同時還能夠糾正他們的已往的錯誤觀念。


  我說:“我講的不能像他講的那樣熱鬧,那不過是些粗俗野語,登不得大雅之堂,我現在講,要略略解釋解釋大家對佛教的錯謬觀念;和阿彌陀佛的歷史。阿彌陀佛(Amita)是梵語,翻成中國文為“無量壽”;(Amitayus)或“無量光”,(Amitabha)就是他的壽命和光明無有限量的意思。他是現在去此十萬億佛土,西方極樂世界的教主。他出身是一個國王,後來在世自在王佛跟前,棄國出家,名號法藏比丘;他在當時發了四十八個大願,莊嚴極樂依正二報。所有極樂世界,都是金銀布地,七重欄,莊飾邊界;七重羅網,莊飾空界;七重行樹,莊飾陸地。還有七寶池,八功德水……總而言之,極樂世界的一切,都是七寶合成,不像我們這個世界這麼污濁。他那國裡的人,全是蓮花化生,飲食衣服都是自然而至;但受諸樂,沒有一絲愁苦。談到極樂世界,決定是有,不是莊生的寓言;也不是黃帝的華胥國。諸位先生如果不信的話,盡管看看佛教的阿彌陀經,無量壽經;和佛說觀無量壽佛經,便可證明我的話不是杜撰……”


  出家人有出家人的好處,佛法有佛法的價值,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中外各國的知識份子大學者們,凡是涉獵過佛學教典的人,莫不贊歎佛學的甚深廣大!認為提倡佛學,不但對於科學毫無抵觸之處;而且能使科學的方法上加一層精密;科學的分類上加一層正確;科學的效用上加一層保證。(李石岑語)佛學不但與科學並進,並且超出而立在科學的前面。因為對世出世間的一切法,佛在幾千年前早已都說過了,近代以來,科學昌明,慢慢才把佛說的話,證明是真實。不過出家人早被社會上一般不明白佛法的人,誤會著,認為這是迷信;其實佛法並不是迷信,是一般人對於佛法沒有了解,所以往往見到出家人就輕視;或在公共場合裡拿出家人開玩笑。像剛才我說的給我談話的那位先生,就是一個例子。當時我給他解釋了一遍之後,他自己覺得悶氣沒出,所以他說話的時候,總是想挖苦人,帶點輕蔑人的樣子。他說:


  “佛教勸人為善,這固然很好,我也很贊成;不過有一件事叫人信不及,就是“輪回、脫生,”這件事究竟有什麼憑據?我認為這都是妄誕欺人不可信的事。”


  我說:“聽你先生說話,是一個研究真理的人;或者還是一個信教的。”他說:“我是基督教徒。”我說:“既然你是一個信教的,我們可以在一塊研究研究。剛才你說對“輪回脫生”這件事信不及,還問有沒有憑據,這個當然有憑據,絕不能胡言亂說。憑據不用到遠處去找,在任何人身上都能找的出來。這道理你信也得有,不信也得有,絕不能因你不信就沒有。


  他說:“如果找出證據來,我絕對相信!”


  “哪——證據太好找了!”我說:“例如先生你是基督教徒,信耶酥為真神,我在耶酥身上,就可以找出“輪回”來作證明。關於耶酥教的新舊約,和其他的一些書,過去我都看過。原來耶酥在天上是一個真神,他看世人有罪,就在耶路撒冷(William.Jerusalam)降生,轉到人間替世人贖罪,這事情你承認不承認?有沒有?”


  “我承認!這事是有的!”他一面點頭,一面很爽快的答。


  耶酥三十歲的時候,從約翰(John)受了洗禮之後,就開始傳道,猶太地方的人很相信他,差不多都信他的教。後來猶太當局憎恨耶酥,預備等他到耶路撒冷的時候,捉拿他。這時耶酥有十二個使徒,其中一個使徒叫猶大,出賣耶酥,得了十三塊錢,和猶太當局勾通。有一天晚上,由猶大作內線,把耶酥逮捕,交給巡撫彼拉多。巡撫順猶太人的意見,就把耶酥在十字架上釘死,三日後,耶酥復活,又回到天上。“輪回”(Samsara)兩個字,是因義立名;就是輪過來回過去的意思。如心地觀經說:“有情輪回生六道,猶如車輪無始終。”並不是有一個像形的鐵輪子或木輪子,不過是借這個輪回不已的意思。例如酥耶原在天上,為替人贖罪,輪到人間;又從人間回到天上,這就叫做輪回,也就是輪回的證據,你信不信?”


  這一問讓我問的他只發楞,無言可答。這時候火車上很多人,看見我一個和尚,和一個信耶酥的人盤道,大伙把我兩個人圍起來,側耳細聽。因為中國人的傳統,差不多都信佛;或信菩薩,(最低限度,也要信天神地,)各地通都大邑,僻鄉陋裡,大都有幾處廟。(並不一定是佛菩薩廟)所以一般人對於佛、菩薩、神的觀念很深(佛菩薩並不是神,而無知俗人亦統以為是神。)相反的對那些信耶酥的,不但漠不關心,還有一般人是憎惡的;所以當我在火車上,把他辯駁得無言可答時,所有看熱鬧的人,也覺得我的理由說得很充足,像出了一口氣似的。後來那位信耶酥教的先生又問我:


  “脫生的事誰看見來,有什麼憑據?”


  “以耶酥為憑據呀!”我說:“脫生就是脫此生彼的意思:例如耶酥,脫離天宮,轉生人間;又脫離人間,轉生到天上,如果不能脫生的話,他不會從天上轉生到人間來;也不會從人間復活,轉生到天上去,這不是“輪回脫生”的鐵證嗎?如果說看不見就不相信,那麼天下看不見就可以相信的事太多了:譬如上帝造世,耶酥降生,你都看見來嗎?為什麼你還相信呢?又例如一個人,他上面有曾祖父,高祖父……這個他都沒看見,還能說是沒有嗎?還有空中的電,你不是也沒看見嗎?你還能說他沒有!世間上一切事沒有被人看見;而就可以相信的太多了,何況這輪回的事,都擺在人眼前,你能不相信嗎?”說到這裡他不作聲,接著又問:


  “人脫生畜類,這有什麼憑據?”


  “這也以耶酥為憑據呀!”我說:“你是對這事情沒留心,也沒去詳加分析,所以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耶酥他原來是神;為救世而轉生為人;以此類推,神既可以救世轉為人,人就不可以因造孽而轉為非人嗎?什麼是非人?驢騾牛馬,蚊蠓蛆蟲都是,你想想,一個人他在生前殺人放火無惡不做,死後還不下地獄轉為畜生嗎?”(大光按:如以佛教的因果律來說,人轉畜的例子,就親眼目睹的亦不勝枚舉:如本書第八章,第二段——如是我聞在煙台——後面所附之一段人轉豬的故事,即是其例。如再不信,可去丹陽城,找吳國鑫先生,察看其所收藏的人轉為豬的標本。”)


  “凡是活著的動物,都是人們的菜蔬,你們出家人為什麼不吃葷?”他問。


  “因為他也是一個生命呀!”我說:“當初上帝訓誡後人不要吃動物的血,因為動物的生命都在血中。既是動物的生命在血中,肉是血長起來的,血裡有生命,肉裡就沒生命嗎?肉裡就沒血嗎?人是有生命的,殺人的時候,人怕死,殺其他畜類的時候,它獨不怕死,而還喜歡讓人殺死它嗎?如果“凡是活著的動物都是人們的菜蔬”的話,那麼像臭蟲、蛆蟲、跳蚤、蒼繩等:也沒看人拿他當菜蔬;還有那些虎、狼、獅子等、有時候它會傷人吃人,這也算上帝拿人給虎狼當菜蔬嗎?(大眾哄笑)須知佛以慈悲平等為本懷,不但愛人,凡一切動物都愛,都認為它有佛性,有情無情,同圓種智,同有成佛的一天。絕不能說人是能殺的,動物是應當被殺的。殊不知世間之所以有刀兵災,就因為人們的殺業太重,所謂‘欲知世上刀兵劫,須聞屠門半夜聲。’一個有仁慈心;實行博愛的人,絕不忍心把一切動物殺的血淋淋的,來滿足自己的口福;因此佛教,講戒殺放生不吃葷。”


  “我們基督教最講究真理!”他接著又說。


  “當然!”我說:“我們佛教更講究真理!”


  “惟有上帝是真神,獨一無二!”


  “有什麼憑據,”我問。


  “上帝萬能,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他造的!”


  “不盡然!”我說:“上帝不能的事也太多太多的了:例如上帝願人不受罪,皆生天,乃分靈降世為耶酥,教人行好作善;但世上受罪的人和作惡的人,不但沒減少,反而更加增多,這是上帝不能之處。後來他傳道傳了三年,被惡人把他釘死;這事情,第一:他不能禁止;第二:他不能勸化惡人;第三:他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第四:他不能有先知之明,收猶大這個壞孩子做使徒。(耶酥被釘死後,有人嘲笑他說:他救了人,不能自救——馬太福音廿七章——)這都是他不能之處。


  “天上天下惟有佛為全能!”我說。


  “有什麼憑據呀?”他問。


  “以佛為憑據呀!”


  “佛既全能!”他說:“為什麼還有善有惡,佛何不把那些魔鬼惡人都勸他為善,現在不但惡人不見減少——反而更加增多呢?”


  “這——你還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說:“既曰全能,就是能善能惡,只能善不能惡,何能謂之全能?佛的法身,和眾生的法身,無二無別,具足一切是、非、真、假;善、惡、好、丑;也具足一切色、空、有、無、動、靜、變化;所以叫做全能。佛者、覺也,就是人的知覺性。這知覺性是無形無相的,可是他能遍滿於一切有形有相上:例如佛,從聞思修經無量劫,證得法身遍滿,故到處都是佛的法身。我們眾生,為五欲所纏,只認色身為我,故不能證得法身。如果發精進心,將來或現在修行到家,福慧圓滿,也同樣能證得法身遍滿,和佛一樣。例如你先生,是有知覺性的;如果你只做壞事,就“能”墮三惡道;如果你行五戒十善,就“能”生為天人;行六度,就“能”成菩薩;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無明破盡,就“能”成佛……這都是你的本知本能,也不是別人送給你的。到了做壞事墮地獄時,你想不墮也不成;可是到了做好事成佛的時候,你說你不成也不成。佛是已成的佛,眾生是未成的佛,人人有佛性,人人都可以成佛。不像你們基督教,只許上帝為上帝,不許別人為上帝;只許上帝為神,不許別人為神。你想:一個有血性的男子,修了一輩子幾十年,自己卻不能當神;而只能給神做奴役,這未免太沒出息啦!(眾哄笑)神連這點平等心都沒有,何能謂之博愛?何能謂之全能?”


  “上帝是獨一無二的,佛是一個是多個?”他問。


  “上帝既是獨一無二,為何又有耶酥?”我這樣問他,他不言語,接著我又說:“佛有三身(法身、報身、應身”)四智(大圓鏡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成所作智。”法身遍滿,非一非多,即一即多。”


  “每一個教必有一個教主作主宰。”他說:“如果佛多的話誰作主?像一家人,兄弟五六個,沒有作主的人,不爭權打吵子嗎?”


  “此言差矣!”我說:“你以凡夫的心理來測量聖人,跟凡人一樣好打架,這連一個明理的人都不如,還能稱得起為佛嗎?佛佛道同,同證清淨法身,各不相礙。佛無論對任何人,任何事,乃至一切眾生,都是平等的,慈悲的;而且是普遍的。好人、善人、和一些上根利智的人,固然要攝受他,讓他開顯佛之知見,將來同自己一樣;同時對於惡人、壞人、和一些根器惡劣的眾生,不但對他不加嗔恨,反而更加憐憫他;化導他,讓他慢慢走上正道,將來都能成佛和自己一樣,這才叫做真正的平等慈悲!為了恐怕後人做不到這樣子,佛還告誡弟子們說:勿以牛羊眼視眾生。(見普超經)金剛經上,佛述說他往昔在因地時,作忍辱仙人,歌利王割截其身體,能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不但對歌利王不加嗔恨,反發願到成佛的時候,先度化他,這種大無畏的慈悲精神,絕不是一般的神道設教者所能及!……”


  時間不少了,從北塘到天津一百裡路,我們兩個人整整辯駁了一路子。每逢談到一個問題時,都被我說的他閉口無言。在他以為一個穿的破衣爛衫的窮和尚,還有什麼了不起;不料想就被這窮和尚說住了。車到天津,我們倆臨下車,他深深的給我作了個揖,還說:“多謝多謝!領教了!”我問他貴姓,他說姓劉,是鹽山人,任鹽山基督教會傳教士。 

附:倓虛法師與外道、不信佛人的精彩對話

井陉縣信外道門的很多,我講經的時候,他們的大老師;和弟子們都天天去聽。有一天晚上,我和同住的房東先生閒談,他也是一位外道的信徒,他說:


  “法師講經講的真不錯,連我們村裡的那位大老師聽了都贊成。他說法師講的倒不錯,可不知有沒有道?”


  “啊?”我說:“什麼是道,我還不明白呢!想必你們這村的大老師很有道吧!”


  “喝!”他說:“我們這位大老師,道可大啦……”說這話時,他還一邊搖頭,一邊橫鼻子。


  我說:“他有什麼道,你說給我聽聽。”


  “喝!”他說:“人家那道大得很!能七天不吃飯!”


  “啊?”我說:“這一條我就趕不上他,我一天得吃兩頓,他還有什麼道沒有?”我又接著問。


  他說:“人家還能冬天不穿鞋,在雪地上走,夏天能穿皮襖,也不覺熱——法師你說人家這道不小吧?”


  “啊——照你這一說,他的道真不小。”我笑了笑說:“不過他這是習慣性,不能算道,如果他這樣算道,那比他道大的還多得很!”


  他說:“啊!還有比他這道大的嗎?——請你說說,法師!”


  “對啦!”我說:“你是不知道,比他道大的太多啦!不過你沒見過,也沒聽說過。你說他能七天不吃飯,不是有兩句俗話嗎?‘早晨不揭鍋,晌午一般多。’不信你試驗試驗,如果他真的七天不吃飯,過了七天,吃的比誰還多,須得給那七天的空補上。你想一想,那能算省,那能算有道?你看那個夏天的‘知了——蟬,’在地底下可不知他吃不吃,一出了窟爬到樹上,生了翅膀,根本一點兒什麼都不吃,只喝風飲點露水。還整天高興的唱呢,你說他不吃飯的道,能比上‘知了’嗎?


  “再說他能夏天穿皮襖,那也算不了什麼道。你看那些狗,不是一年三百六十天,總穿著皮襖嗎?它也想不起到夏天換件紡綢或多羅紗,不是也沒見熱死多少嗎?如果那位大老師他在三伏天穿著皮襖在外頭跑一圈子,恐怕也得熱的唿哧唿哧的!那算哪家的道?還有發瘧子的人,六月天穿上皮襖還凍的打抖擻,那也算道嗎?


  “要說他冬天能赤腳在雪地上走,那也不算稀奇。你看那些鴨子,上凍的天還往河裡洗澡,樂的呱呱叫喚!還有那些家雀,不是從生下來就光著腳嗎?它抓在裸絲電線上都不過電,教大老師能成嗎?——你看比你大老師的道大的太多了吧!”教我說的他兩眼白瞪白瞪的,一聲也不響,只是抿嘴微笑。之後,我又向那位房東先生說:


  “佛法不是矜奇立異,是平易近人。不教人煉那些外道工夫,什麼點穴啦,運氣啦,腦瓜子出小人啦,又能飛到幾千裡外,知道家裡有什麼事,如果一下子遇著老雕把小人雕去,那不更糟糕嗎?要知道佛法是教人修心,去那些貪嗔癡的習氣毛病,不是教修身,煉什麼長生不死,如果都不死,不成了老妖精嗎?世界還能容下,那不更要你爭我奪,沒有個完了嗎!——所以佛法是教人知道身是‘眾苦之本。’身是無常,無論你怎樣保養,到時候非死不可。好像房屋似的,無論怎樣堅固,非壞不可,你不要設盡方法去保養它,——可是你也不要故意的作踐它,因為還要借他修行。


  “說到修行,並不是非當和尚不能修行,在家人,只要處世存好心,坦白直爽,不欺騙人,不禍害人,自己方便,於人方便,都是修行。”


  我看他們很愚癡,所以用些平易近人的話來勸導他,但他一時半時也改不了舊習氣。後來他又說他大老師能吃野果不生病,又問老佛爺赤足,出家人為什麼不赤足,我問他:


  “你老師有道吃毒藥死不死?”他說:


  “吃毒藥那還能不死嗎”?


  “不成!”我說:“你老師還是沒道,你看那些吸大煙的人,等大煙瘾上來之後,沒煙吸,把鴉片煙吞下一塊去也不死,這也算有道嗎?如果算道的話,他比你大老師的道大的多吧!


  “至於赤足的事,是因為印度穿皮底鞋,容易傷害蟲類,釋迦佛是大慈大悲的;而且是因為他那裡天氣熱,所以才赤足。我國天氣冷,何必一定要赤足,就是我們能赤足,也是習慣性,算不了什麼道。像叫化子混不上鞋,冬天也赤足在街上走,那也算道嗎?”


  就這樣教我把他說的閉口無言,也不再往下說了。本來出家人在社會上,往往因為一件很容易很平常的事,就被人欺侮,被人诘的沒話說。這也是因為平常自己不注意,所以才會被人輕視。


  說這話有很多年了,有一次我遇見在家的一位舊同學,他是鐘表鋪的經理,在談話的時候,他說:


  “哼!你們這些和尚,一點活不干,只會消耗,不能替國家生產,如果都當了和尚,一動不動,還成什麼世界?”


  他說完了,頭還故意的向旁邊一扭,顯出不屑理我的樣子。


  我說:“照你這樣說,都當和尚不成世界,那麼都開鐘表鋪就成世界啦!”


  “嗯——”他說:“世界上的人,得各有職業,那能都開鐘表鋪呢?”


  “嗷——”我說:“既各有職業,不能都開鐘表鋪,就得有當和尚的,當教授的,當公務員的,打鐵的,拉大鋸的………”


  他說:“人家當教授當公務員的,作農的,為商的,都各有職業,與國家有益,你們和尚替國家作了些什麼?”


  “以宏法為家務,以利生為事業呀!”我說:“淨化社會,改善人心,這都是出家人的責任。能夠以慈悲心輔政治之不足,助教育之不及,使人心潛移默化,改惡向善,這樣世界上就沒有爭奪啦!再進一步說,如果都當了和尚,我們這個污濁惡世,就成了清淨佛土!每一個人都是蓮花化生,再沒有這些殺人流血的事,就怕不能都當和尚。”


  他說:“並不是我說當和尚的不好,就是因為和尚坐吃不動,好像只消耗國家似的——不免教不明白佛法的人毀謗。”


  我說:“那也沒法啦!他們是不知道和尚是不應動的。”


  “那怎麼回事呢?”他很驚疑的問:“和尚怎麼不應當動呢?”


  我說:“和尚無論如何不應當動,如果和尚一動,世界就顯著更擾攘不安了!”


  他說:“我不明白這個意思,請法師說說我聽。”


  我說:“咱們先不說這個,你是鐘表鋪的經理,當然對鐘表很清楚吧!”


  他說:“是呀!”


  我說:“你知道鐘表是怎樣成的吧?”


  他說:“哪——當然我知道了,裡面有大輪子,小輪子,油絲,發條,還有許多小零件湊合起來,才成一個鐘表。”


  我說:“這些大輪子,小輪子,油絲,發條等東西,都是安在什麼上?”


  他說:“都安在大軸上!”


  我說:“這些大輪子,小輪子都得動吧?”


  “對啦,有動的快的,有動的慢的,都得動,有一不動就出毛病。”


  “那個大軸也動吧!”我問。


  “嘿!”他有些瞧不起我的樣子說:“你才外行哩!大軸那能動,大軸一動,鐘表就壞了沒有准了!”


  “哼!我告訴你說吧!和尚就是‘世界的大軸!’和尚不能動,和尚一動世界就更紊亂了——你想:和尚要不為國家祈福,不去改善人心轉移風俗,偏要勒令他做旁的事,那不是強人所難,禍亂人心嗎?如果人心都失去了正常態度,世界那能不亂呢?”


  說到這裡,他低下頭去沉思了半天又說:“就算你說的對吧!”


  我說:“這不是強辯的,不信你拿我這話去問別人,看我說的這話合理不合理。”


  “……………………”


  “……………………”


  像上面所說的這些話,都是很平常的事,但社會上一般不明白佛法的人,往往拿些很平常很輕薄的話來诘問出家人,這似乎是已成了社會的一種普通現象。不過出家人來說,如果自己沒有一點應辯的法子,往往就被人所說倒。我和那位信外道的房東先生,辯駁了半天,又把我和那位舊同學所說的話給他講了半天,意思是讓他明白出家人並不是奇奇怪怪,所作所為都是平易近人,與人有益。出家人對社會的工作就是用善惡因果的事來教化人心,維系人心。人事的變化,可以用武器來戕賊,來征服;人心的險惡!人心的變化!不是用武器能征服的,這必須用善良的教化,使每個人的心裡,存儲著一種正直良善的潛伏力,無論社會如何的險詐,這種潛伏在八識田中的正直良善的力量,總能維系著人心的變化,不至於铤而走險,所以和尚就是社會化導的中樞,也是世界的一個大軸。

...

記得在鐵嶺藥王廟時,為了‘迷信’和‘不迷信’的事,還和人辯論一次。因為鐵嶺在那時還是後防區,對於說話還方便些。是因我們頭一天晚上在藥王廟住宿之後,第二天早晨來一個人,和廟裡的當家師很熟。在閒談話間,他一方面譏刺佛法,一方面挖苦廟裡的當家師。他說:


  ‘一般人都說佛法好,講因果,有靈驗,我看簡直是迷信。例如念大悲咒,人人都說靈驗,可是我親眼看到,昨天有一個人,為了治病,念大悲咒,祈禱消災增福,不但病沒好,反而早早死了。從此看來,佛法是迷信,一點靈驗都沒有。’


  藥王廟當家師,聽到這話,一言也不答辯,白讓人挖苦一頓。我在旁邊聽著,有點忍不下去,就發言問:


  ‘先生貴姓?’


  ‘免貴姓劉!’


  ‘在何處恭喜?’


  ‘在縣公署任第一科科長!’


  ‘好!’我說:‘聽先生剛才給當家師談話,是好求真理的人。破迷信才能求真理,不過佛法並不是迷信,念大悲咒也確實有靈驗,如有不靈驗,那都是定業。像衙門判罪人一樣,定谳之後,誰也不能挽救!’


  他說:‘如不能一定靈驗,那不是迷信是什麼?’


  ‘不然!’我說;‘如果不一定的事,就是迷信,那麼世間的的事,都沒一定,那也都成迷信了嗎?例如人想做買賣賺錢,到年底算賬不但沒賺錢倒還賠錢,這賺錢,也不是一定的,也是迷信嗎?又如種莊稼的,都希望收成,不幸到秋後旱澇不均,沒能收成,這也是不一定的事,也算迷信嗎?還有人們,都想運動做官,本想求妥,結果未妥,這也是不一定的事,也算迷信嗎?世間人生一個兒子,本指望他孝順,可是他長大成人之後不孝順,又老早死掉,這也是不一定的事,也算迷信嗎?……


  ‘至於那信生死的人,因為念大悲咒,他很快的就死了,那知這正是大悲咒的靈驗;不然他疼得抓坑席,三五個月不好,苦就更大了,經過念大悲咒的好處,把他長期受罪之苦業,轉成短期受罪之苦業,猶如司法機關,應判無期徒刑的,改判有期徒刑;應判十年徒刑減為一月徒刑。又安知非大悲咒之靈驗?’


  我一邊說著,一邊笑著,說得他面紅耳熱,無言可答。這時旁邊站一個在軍隊當連長的,聽說話口音,像四川人,他忽的插言說:


  ‘還是老師傅說的對,佛法的靈驗只看你有沒有誠心。’就這樣把我們一段說話遮蓋過去了。

藥王廟當家師名字叫是空,為鐵嶺佛教會會長。聽我把科長的話一批駁很歡喜,大概他平常對佛法少熏習,也常被人譏毀。吃早飯後,送我們六人上火車,每人給買一張車票,票錢化流通券,共用六萬六仟元,下午抵沈陽般若寺計從長春出來到沈陽,中間經過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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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台灣學佛網 (2004-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