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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嚴法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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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法師開示
真觀居士：修行就是修自己
一遍遍擦地有用，一遍遍刷碗有用，一次次地控制自己不生氣有用，一次次地讓別人高興有用。我現在總算明白了，學佛，真的不是說出來的，而且，千萬不能說，我現在一句都不想說了。我就這樣做下去，修好自己。 我以前修行總是修在別人身上，只有碰壁了，才會開始真正修自己。 到底該怎樣學佛？ 2009年冬天，我接觸了佛法，2011年我打了一個地藏七。 2011年中秋節前後，先生的同學得了癌症，見面的時候我迫不及待地跟他們聊起了地藏七。回去後，他夫人就去打七了，後來給我發短信，說他也信佛了，發出了忏悔心，向父母道歉了，身體恢復了一些，很高興。當時我特別激動，覺得他有救了！結果很快有一天晚上，我就收到一條短信，說這是他發出的最後一條信息了。 朋友的離世對我的打擊是巨大的，當時我一遍一遍問自己，為什麼人生這麼苦？我心裡特別苦，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整個冬天。 後來又去打了一個地藏七，學會了安心在家，隨順家人。但是我的心仍然高高地飄在天上，在盡虛空界到處找佛，還是覺得照顧家人、干家務是在浪費時間，是我這輩子不得不做的事兒，是我在為家人付出。 9月份的一天，媽媽的一句話深深刺痛了我，也猛地驚醒了夢中的我。當時媽媽含著眼淚對我說：“人家學佛都學得越來越好了，你怎麼越學越讓人寒心呢？你這樣學佛有什麼用？”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我原來就是個假學佛的。學佛以來，我一直那麼癡迷，佛法是那麼震撼，震得我暈暈乎乎、神魂顛倒——我再也不想給爸媽買衣服、買鞋了，覺得還是省點福報吧；我也不想跟他們聊家長裡短了，覺得還是少造口業吧；我也不帶他們出去旅游了，覺得還是一心修行吧；吃飯也就隨便湊合吧，土豆蘿卜也差不多了。我就這樣苛求著，對周圍任何人的價值統一，都只有一個字——佛。我自己一心想學佛，可心裡空空的，沒有任何人。而且，更可怕的是，我裝著對家人好，想辦法討好他們，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想讓他們同意我學佛——這樣自私自利的念頭，簡直是對家人加倍的傷害。 從小事做起 我發現再這樣下去我就離佛越來越遠了，我哭著對自己說，我要好好愛家人，我要好好照顧他們吃飯、上班、睡覺，我要腳踏實地生活。 心念一轉，豁然開朗。我快樂起來了，沒來由地、發自內心地高興。我腦海裡像放電影一樣，回顧著從學佛的第一天開始，我一次又一次地發出、哪怕是小小的一個真心、善念，佛菩薩就一次又一次地給我鼓勵。 我一定要信佛。我突然升起了巨大的信心，在心裡對自己說，原來真的有阿彌陀佛，真的有西方極樂世界！就在那一念真心升起的時刻，黑暗中，在寒冷的冬天，我整個人，我遠在城裡的家，都瞬間變得溫暖、明亮了！還有腳下的茫茫大地，在黑暗中也成了光明的一片……溫暖、柔和、慈悲！ 記得剛學佛的時候，我對家裡人說，“我信佛了！以前我不懂道理，現在我知道了，眾生都是我的父母，所以我不吃肉了”。結果那一陣子，只要地上爬來蟲子，他們就叫我：“快來，快來，你前世的親爹親媽來了！”我就趕緊跑去給它們念三皈依，請到門外去。家裡人都覺得我瘋了。但是，有意無意地，他們有時候也會腳下留情。雖然離慈悲還差得很遠，但是跟一般的蟲子可以和諧相處，各就各位。 撿垃圾也是這樣，從學佛開始，我就一個一個紙片、塑料袋、飲料瓶地撿，撿得心裡越來越喜歡干淨、整潔的環境。一次旅游時，在廈門鼓浪嶼，我瞻仰著弘一大師的塑像，心裡覺得那麼親切。一低頭，看到地上的垃圾，就開始撿起來，心裡什麼也沒想，就一路撿著，雙手很快就拿不了了。這時，心裡突然亮堂起來，沒由來地心情一下變得歡快、滿足了，想一路跑下山去，覺得自己已經走在了一條大道上。什麼道兒，我也不知道，但就是非常高興。我也堅定了信念，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堅持做，做好。修行的路上沒有小事，小事做好了都是大事；修行的路上也沒有大事，小事都做不好還做什麼大事？ 有一天先生下班回家，我一見他就說，“今天我累死了”。說完我立刻就後悔了，真是自討苦吃啊，一句話，我一天就白辛苦了——這張嘴，真是修行中最沒用的東西，說話就是錯。果然，先生張嘴就來：“你今天干什麼了？我怎麼沒看出來？”我哭笑不得，環視四周，突然也發現真沒什麼變化。是啊，我洗衣服了嗎？我洗掉的只是沾染在上面的灰塵和泥垢，衣服就沒變過；地板也是這樣，我擦啊擦啊，擦去的也只是沾染在上面的灰塵和泥垢，地板動都沒動過。原來，我辛苦了一天，要擦去的只是我心裡的灰塵和泥垢。 從做家務活中轉心 那一天之後，我洗衣服和擦地變得自覺主動，歡歡喜喜了，因為干家務跟學佛、跟修行有關系了——我哪裡是在一遍遍地洗衣服、擦地啊，我是在一遍遍地清洗我的心地，一點點地洗掉我對周圍事物的偏見和執著。就這樣，漸漸能體會到自己心裡踏實了，有底兒了，安靜了。 剛開始在做家務活兒中，感受到自己的心是很難的。我就一件事一件事去做，從“父母呼，應勿緩”開始做起。一起床，剛把孩子們送走，婆婆就說：“今天有沒有要洗的衣服？趕緊洗了吧。”哎呀，煩啊，就是不想洗，總覺得有很多更要緊的事情要做，等等吧。洗衣機洗完一個程序，鳴叫著提醒的時候，我也不願意立刻去，總想過一會兒再去，我正擦地呢，我正洗碗呢。然後馬上就忘了，就總要婆婆提醒我。就這件事，我練了一個星期，才能做到自然而然地，不用婆婆催著，每天一起床就把衣服洗好了，在陽光充足的時候，晾起來。 就這樣一件事一件事地學，去做，我發現干活兒越來越快，越來越多，越來越從容了。不會像以前一樣，覺得怎麼有干不完的活兒啊，怎麼總是在洗衣服、疊衣服、擦桌子啊。我體會到了認真、及時做好每件小事的快樂——不用操心了，該做的事兒立刻去做，做完就沒事兒了。心裡坦坦蕩蕩，無牽無掛。就這樣一件事一件事心平氣和地做下去，心就不會散漫，就可以活在當下，不用後悔剛才怎麼沒做好，也不用惦記一會兒還有什麼事等著趕緊做。耐心、安心、孝心是可以這樣一件小事一件小事訓練出來的，不用總是等出了狀況再去壓制，拿大道理勸告自己了。 有問題一定是自己的問題 我們是學佛的，天天都說要發慈悲心，家人是與自己最有緣分、最需要自己照顧的眾生，我卻不去照顧他們，不去關心他們，不去尊重他們。最需要你的是誰？就是你身邊的這些人。好好地愛護、照顧自己的家人，這才是最實在的修行。 婆婆從老家來跟我們一起住了兩個月。我對自己說，這次一定要過關，要讓婆婆高興、放心。剛開始不知道該怎麼做，也時不時會有小煩惱。煩惱起來我就念，我的家是西方極樂世界，我的家人是阿彌陀佛…… 那一陣子剛搬完家，孩子們又剛上學，家裡有干不完的活兒，忙不完的事兒。可婆婆在這兒，我就硬裝著，地擦得比平時還干淨，廚房收拾得比平時還整潔。有一天晚上，吃完晚飯我在洗碗，剛上一年級的兒子還不知道什麼叫寫作業，磨磨蹭蹭地煩人；剛上幼兒園的女兒說我一天都沒有抱她，哭哭啼啼地要聽故事。我就喊先生陪兒子寫作業，哄女兒聽話。沒想到婆婆發火了，對我說，“你是個女人，你的任務就是服侍丈夫和孩子，這些事情我替不了你，你就不能好好地陪孩子，讓他下了班回到家好好休息？刷鍋洗碗的事兒讓我來干呀”。我愣在那裡，看著生氣的婆婆，十分敬仰。原來婆婆才是真正懂得無私奉獻而沒有分別。我立刻放下鍋碗，擦擦手去哄孩子們。我以為洗碗很辛苦，只能我來做；我以為先生陪孩子，輕輕松松、天經地義；我以為婆婆就該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以為我分配得很合理…… 從那以後，我跟婆婆把價值高度統一在我先生身上；從那以後，我先生就過上了縣老爺的生活，啥活兒也別干，想干都不讓干。上網看小說、玩游戲，都隨意，還茶水、蘋果伺候著。這讓以前看電視都要看我臉色的先生受寵若驚，非常受用。先生高興，婆婆就高興，我也高興。 婆婆高興了 在觀察婆婆如何照顧家人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太差勁了。晚飯要是先生吃少了，婆婆會擔心地問，是不是飯菜不好吃？而我只會想，肯定中午吃多了，正好減肥。要是先生晚飯吃多了，婆婆也會擔心地問，是不是中午吃得不好，暴飲暴食會傷身體。我對此基本上就覺察不到。婆婆經常皺著眉頭問我，他怎麼咳嗽得那麼厲害？他咳嗽嗎，我怎麼都沒聽見？太汗顏了！從此我也對先生噓寒問暖了，幫他沖茶倒水了。以前我很少這樣，照顧倆孩子我都忙不過來，他一個大活人自己倒水又累不著。 我也學會了數孩子們吃了幾個餃子，喜歡什麼口味。一開始的時候，太累了。但是，我干活累的時候，姐姐以前說過的一句話，就會浮現在我腦海裡，“你是學佛了，不用保姆了，可家裡的活兒都讓爸媽干了”。是啊，我已經34歲了，沒買過菜，沒做過一天的三頓飯，沒給孩子補過一雙襪子。我向地藏王菩薩學孝順，可是我吃爸媽做的飯，吃了整整34年，還沒有過真誠的感恩心。一想到這些，我就羞愧得要撞牆。我以為我有的那顆心，原來是假的。幸好婆婆來了，她就是我的阿彌陀佛，示現給我看：什麼叫辛勞，什麼叫付出，什麼叫無有厭倦。所以，我不能像以前一樣，在嘴上、在腦子裡孝順父母了，我要讓父母享受到實實在在的安樂與自在。我要每天加倍努力地干活兒，一點一點去擠走那顆虛假的心，顯現出真實的心。 我的父母還是一如既往，捨不得讓我干活兒。一到我家，媽媽進門就去廚房，爸爸脫鞋就去擦地。天剛有點冷了，爸爸就想替我去接孩子放學；我不同意，爸爸早早就為我買好了護手、護腰、護膝。我出門前，只要爸爸在，提前就把車子從地下車庫推上來了，車頭擺好，沖著大路，鑰匙給我，叮咛又囑咐…… 我迎著風，流著淚，後悔自己以前總說常隨佛學，我家裡有這麼尊貴的佛，我卻不珍惜，不懂得向他們學。我也感恩公公婆婆和爸爸媽媽，為我們操心了一輩子。 慢慢地，我和婆婆無話不談了。經常是吃完午飯，婆婆和我就開始說上了，大多數時候，婆婆會說得眼圈發紅……最後我們又會歡聲笑語，像剛開完茶話會。婆婆太苦了，苦了一輩子。我就那麼聽著她訴苦，感受她的委屈與怨愁。我把自己的心揉碎了，放到她的心裡，去靜靜體會她的艱難和心酸。 她是真實和可親的。 婆婆的心很軟，我感覺我的心也變軟了。我願意跟婆婆親近了，婆婆也願意跟我親近了。 先生高興了 有一天晚上，我給孩子們洗完澡，看見先生正在換被罩，看出來他不高興。我問他怎麼了，他說婆婆看見他換被罩，覺得他苦。我知道他們生氣跟被罩沒關系，肯定又是我哪兒做錯了。果然他說，“你能不能別學佛了，我煩死你學佛了”。我深呼吸一口氣，問他，“我已經很努力地改了，我從早到晚不停地干活兒，基本上沒自己的時間了”。他說，“不是讓你干活兒，請個保姆就行了”。說到這裡，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委屈了，我好不容易高高興興當保姆了，他又不要了。我忍了又忍，他接著說，他覺得不幸福。我真是心灰意冷了，我問他：“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先生說：“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你、我、我媽、還有孩子們要去一個地方，車上只能坐四個人，我讓你們先走了，說我自己能找到地方，然後我就自己一個人走啊走……” 這時候我明白了，原來他要的是我的心，我也感受到了我此刻的心，變得平靜了、知足了。曾經，他幾乎是我的全部，我們寸步不離，他出差我都魂不守捨。後來，我們有了孩子，雖然忙忙碌碌，但是充實、快樂，我們之間也仿佛有了血緣關系。再後來，我學佛了，他一下成了同床異夢的陌生人，障礙我做功課、放生、去道場。 這時才發現我又錯了。我苦苦期待著成佛了，去愛所有的眾生，卻忘了佛是愛了所有的眾生才成了佛。心外求法真是害了我，讓我原本美滿的生活支離破碎。先生不學佛，卻從來沒有放棄過我；我學了佛，就馬上放棄了他。我現在終於知道了怎麼去愛他，我又愧疚又高興，對他說，“我知道錯了，我改，我以後都聽你的”。心與心的溝通是瞬間的，先生很詫異，馬上說：“你這次怎麼這麼聽話？”這樣的話我以前說了很多遍，他都不信，這次，他相信了，放心了，高興了。 於是我開始跟先生重新建立信任：他看電視我也看；他去河邊公園打籃球，我也跟著去；他去超市我也去。看到他對家裡的油鹽醬醋情況了如指掌，對家裡每個人的需要一清二楚，我又慚愧又感動，跟在後面好好學吧。 很快地，十一前他還命令我把佛像都收起來，十月中旬就默默地開始跟我一起拜忏了。雖然他時斷時續，但是我不著急，我只能更加努力修自己。 家人修行了 十一假期，媽媽開始拜忏了。有天晚上，我把孩子們哄睡了，起床准備上網干活兒，想著要是能拜忏就好了。結果一打開房門，媽媽在客廳坐著等我，見到我就說：“去拜個忏吧？”隔了一天，就聽見媽媽跟婆婆說，“你也拜忏吧！我去年堅持拜了半年，去醫院檢查，糖尿病各項指標都好轉了。醫生還這麼說了一句，說我還有希望全好呢。拜忏就是全身的鍛煉，確實有好處。你剛查出糖尿病，真有希望不吃藥就好。你也拜吧”。媽媽糖尿病十幾年了，婆婆是去年剛查出的糖尿病。聽著媽媽這麼說，婆婆動心了。於是，我們三個，我站在中間，左邊一個媽，右邊一個媽，一起拜了個忏。 婆婆現在回老家了，每天拜忏，念佛。婆婆臨走的時候，媽媽勸婆婆讓我先生也拜忏，“你回家一定堅持拜啊，只要拜忏，血糖就能降，血糖降了就給他打電話，讓他也堅持拜，他就聽你的話，你只要好了，你讓他拜他就拜”。我的兩個親媽啊，我的兩尊佛菩薩啊。 我爸爸也開始拜了，拜了一個星期就上瘾了，說一拜忏，身上該疼的地方都不疼了！ 修行就是修自己 一遍遍擦地有用，一遍遍刷碗有用，一次次地控制自己不生氣有用，一次次地讓別人高興有用。我現在總算明白了，學佛，真的不是說出來的，而且，千萬不能說，我現在一句都不想說了。我就這樣做下去，修好自己。 我以前修行總是修在別人身上，只有碰壁了，才會開始真正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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