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是我們內心的外化
《淨土》2012年第五期 執筆:張春燕
其實,環境污染並非當代工業社會的獨特產物。實事求是地講,環境污染是伴隨著人類早期活動就開始的。或者說,自從有了人類,也就有了污染。當代工業生產方式以及以消費為核心的當代人的生活方式,則加劇了這些污染。古代的環境污染,相對來說,是大自然可以自我分解、自我消化的,而現在的污染,則超出了大自然的負荷能力。
現在可能有一個誤解,認為環境污染純粹是當代人犯下的罪過,是城市和工業化的後果。實際上並不是這樣。古代的環境污染,在有些地方,也是非常嚴重的。像唐朝的時候,因為燒炭,把整座山都燒得光禿禿的,結果野獸飛鳥無處藏身,這也是對眾生的一種戕害。在北宋年間,杭州就因為排水系統很差,人們隨便把垃圾堆積在街道,糞便四流,導致了一場規模很大的瘟疫,死了很多人。這些都是有歷史記載的。
只不過,污染的集中點不同,人們的感受也是不同的。
作為佛教徒來說,我們必須要認識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污染就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一個特征。我們就是生活在一個被污染的世界。從古到今,莫不皆然。有人說,西方國家的污染就很少。比如美國,環境就保護得不錯。至於北歐,像瑞士、丹麥這樣的小國,他們的環境就更好了,像是天堂仙境一樣。但從我們佛教徒的觀點來看,這都是表面現象。美國人也要穿鞋,穿鞋就要用橡膠,就要有人種植橡膠,美國人不種橡膠,那是因為馬來西亞人幫他們種完了,而我們都知道橡膠樹對土壤的破壞是比較大的。
就拿瑞士來說,他們環境是非常好。因為他們依靠精密儀表和旅游業支持國民經濟,凡是有污染的工業他們統統都消滅了。但是瑞士人也不是生活在真空裡,他們也需要用手機,用電子產品,只是他們用的手機,是在第三世界的國家裡生產的。他們本來應當承受的污染,被第三世界國家的老百姓承擔了。
因此,污染就是我們這個世界的諸多特征之一。對於佛教徒,企圖讓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完美無暇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妄想,是對我們修行的一種障礙。我們今生生活的這個世界,是一個有缺陷的世界。而這種缺陷是天生和不可挽回的。
我們先來研究一下,究竟什麼叫做環境破壞。比如說,地球上有些良田出現了荒漠化,我們就認為這是環境破壞了。但是我們觀察宇航器發回來的照片,會發現在火星上,也有大面積的荒漠,而且氣溫極高。我們不會把那些視為是環境的破壞。這是因為什麼?
因為我們人類在定義污染的時候,在定義“破壞環境”的時候,是以人類自身的私利為出發點的。我們根據自己的內心需求——當然,那些需求大多數都是妄想——來定義這個世界每個部分的價值和價格。比如,鑽石,就很昂貴,很值錢,很重要,因為它們稀少,能夠成為人類炫耀身份的標志。再比如,糞便,對人類來說,就是垃圾,但是對於屎殼郎來說,那其實是寶貝,是很珍貴的家園。同樣的一台電腦,人類在剛剛購買來的時候,把它當個寶貝,過了兩年,它過時了,速度不夠快了,跟不上電子產品的發展速度了,我們就把它處理給小販,或者索性扔到垃圾堆裡,給它換了個名字,叫做垃圾。
作為佛教徒,我們應該知道,這些概念其實都是幻想、妄想,是我們強加給這個世界的概念體系。我們今生所經歷的這一切表象,其實都是一個短暫的過程。污染也罷,不污染也罷,都是有缺陷的。污染以及環境破壞,都是一個假名。瑞士的美好環境,其實也是假名。確實的世界在於阿彌陀佛所建立的極樂世界,那才是確實的,無瑕的,徹底的,究竟的,完美的。這是我們的一個基本世界觀。
但是我們仍然可以為改善今世的生活環境而做一些努力。如果說,阿彌陀佛的極樂世界就是我們旅程的歸宿,而現在的世界只是我們旅程中的一個旅店,在這個旅店裡我們不妨把床鋪收拾的更干淨一些,把衣服洗一洗,頭發理一理。現在有很多經濟學家、法律學家以及科學家,都在試圖用自己的辦法來解決環境破壞的問題。實際上,如果你不知道環境污染的根由,你就找不到正確的解決方法。
其實,所有的環境惡化問題,歸根到底都是“人心惡化”的問題。隨著經濟發展越來越迅猛,人的“貪瞋癡”也跟著發展越來越迅猛了。當代社會結構的特征越來越單一,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模式都趨於單一。無論是美國還是中國,無論是歐洲還是亞洲,人類都越來越接受這些觀點:要發展市場經濟,要鼓勵個體自由,要鼓勵人們賺錢,體諒他們享樂。至於他們有沒有信仰,已經不再是一個重要的問題了。
在這種情形下,人必須要貪婪。人不貪婪,經濟怎麼發展呢?美國人常常講究“美國精神”,意思就是在公平競爭的前提下,每個人都有發財成功的機會。這種美國精神現在被中國人極為推崇。其實這個提法,是有問題的。人貪婪,就要向大海索取良田,向沙漠索取綠洲,向山川索要礦產,這種索取稍微過了頭,就會對環境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貪婪必然引發瞋恨。人因為貪婪良田,就痛恨洪水。於是就產生了以洪水為敵的念頭,試圖通過大壩約束洪水,結果造成了更嚴重的後果。人類所有的活動,在潛意識裡,幾乎都是以整個世界為仇敵的。人類試圖改造一切,試圖把南方的水引到北方,試圖消滅所有的病菌,結果呢,氣候變的越來越反常,而病菌的耐藥性越來越強了。
因為業力的牽引,人類總是愚癡的。人類不知道自己的貪婪和瞋恨才是導致自己不幸福,不快樂的根源,也不知道自己總是在愚癡中度日。人類在喪失了信仰之後,就會完全沉溺在這種愚癡裡。
所以,真正能夠挽救環境危機的,是我們能夠重新發現生命的真相。生命只是一個短暫、瞬間和不可靠的過程。因此,活在當下、知足、節欲、安樂才是潔淨我們自身、潔淨我們內心,並且也能夠潔淨我們這個世界的唯一可行之道。如果我們能夠理解這一點,就能知道,最偉大的精神和感情,並不是什麼美國精神,或者中國精神,或者任何精神,而是一個有信仰的頭腦,一個慈悲的內心。
有了慈悲,我們就能夠避免這個世界被持續的破壞,也能夠避免我們自己深受其害。慈悲的人能夠懂得因果鐵律,心存畏懼,因而就能夠懂得護生、惜福。諸多實例證明,確實只有佛教信仰,才是保護環境的最根本、最有效,也是最徹底的道路。
佛教徒明了身境等同,人與自然的統一性,在延續法燈慧炬中,就會營造人與自然的和諧氛圍。山川大地,被佛弟子開拓了一座座的神聖殿堂,添置了一處又一處的人文勝景,即使在禿禿的黃土高原上,也是有寺必有樹、必有花、必有鳥的。這些勝景記錄了佛弟子保護環境,珍愛自然的功績,體現了佛弟子從“境解脫”到“心解脫”的不二法則。同時給人類留下了優美、和諧、生態保護的典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