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的根本是心性修養
2013-12-24來源:深圳特區報 查看評論 有1人參與
◎ 深圳特區報記者 楊媚/文 齊潔爽/圖
在近年的國學熱潮裡,有一位民間學者的研究尤為獨樹一幟:他不像一般學者那樣從學術角度來闡釋國學,而更關注國學與心性修養的關系。他以《雲門宗史話》和《趙州禅師語錄壁觀》體現其獨步禅海之識見,近年來更創造性地從禅的角度解讀《莊子》,還創辦書院系統講授傳統文化經典。
他就是被稱為“民間國學第一人”的馮學成。22日下午,馮學成出任“和順壇——名人名家文化講壇”嘉賓,在福田會堂為深圳市民帶來了一場題為“國學、心性與人生”的精彩演講,並在講座前接受了記者專訪。
心性修養是國學之根
對國學的研究和解讀,馮學成不是從學術角度來闡釋,他更關注國學與心性修養的關系。他認為,如果只是搞學問,自己的“道德”上不去,那麼知識再多也只是個平常人。
記者:國學熱如今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通常研究者從學術上的闡釋比較多。而您一直關注國學與心性之間的關系,此次演講的主題也是國學、心性與人生,是不是在您看來,心性的修養才是國學的根本?學習國學對一個人的人生有什麼影響?
馮學成:國學往深的一面說肯定是心性修養。人之所以為人,需要有教養和文化,這兩點就表現在心性修養上。人們要在社會網絡中和諧共存,就需要優秀的心性結構,否則人和社會就妖魔化了。
心性修養,歸納起來就是要讓人成為儒家說的“君子”、道家說的“真人”、佛教說的“菩薩”。“心”的修養是智慧提升,“性”就是禀賦結構,屬於道德范疇。用儒家的話來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肯定要讓君子來承擔,哪怕小到一個家庭的和諧也需要優秀的心性結構。
做國學的人,不僅要在知識層面上,關鍵還要看自己心性的修養上能不能達到“仁義禮智信”,這是個總綱。我提出的口號是:要在道德上美化自己、智慧上優化自己、能力上強化自己。
儒釋道共通之處在於“正心誠意”
馮學成的系列著作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禅說莊子》系列,他創造性地從禅的角度出發重新解讀《莊子》。正如中國工程院院士、香港中文大學副校長徐揚生在序言所說:“莊子與禅宗一起講,莊子思想與佛教思想交融在一起,互為映照,十分有趣。另外,他是‘意譯’,將《莊子》與時代、時事、社會及每個人的生活緊緊相連。”
記者:您認為儒、釋、道三家學說是國學的主干,諸子百家乃至文學藝術傳統習俗等則是其枝葉。在這樣一個國學主干中,當代國學應怎樣來體現這三家學說之間的關系?三家學說的共通之處是什麼?
馮學成:用《大學》裡的話可以把它們總結起來:正心誠意。“正”作為動詞,人們的心性結構不圓滿、浮躁,所以需要“正”。所謂“正位凝命”,就是說每個人要知道自己的位置,安分守己,而“凝命”,命是一輩子的事,我們如何把握住它,這些都需要把心放正;“心”就是智慧,像電腦一樣不要有垃圾負擔才能運作得好,所以心要放正不能放斜了。作為動詞的“意”,包括情感、意志等包括道德的很多內容都屬於意的范疇。“心”是理智,“意”是情感,理智和情感都要放正,人才會優秀。作為凡人,就需要“正”和“誠”這樣的動作和過程來達到“正心誠意”,才能成為聖賢。
佛家講的就是“明心見性”,明心是要誠心,見性就是誠意。道家來講則是“返本歸樸”,也是需要正心誠意、恢復人的本真狀態,所謂“真人”就是沒有社會污染、恢復到純自然狀態的人。所以“正心誠意”四個字可以貫穿儒釋道三教。
記者:《禅說莊子》已經陸續出版了12本,像今年東方出版社一下就出了8本,並持續熱銷。以往人們往往是從文學、哲學、美學的角度對《莊子》進行解讀,您卻從“禅”出發,為什麼要把看起來是兩個系統的思想學說進行分析比較?
馮學成:正如我在序言裡說的,不懂禅宗就不懂莊子。先秦諸子時代以孔孟老莊為代表,其中莊子不太好懂;魏晉時期玄學有三學:老莊易,其中對莊子的理解也往往不得要義。直到後來隨著佛教傳入特別是禅宗興起後,莊子精神才得到深刻解讀。莊子的很多精彩內容都是禅宗敲開的。而道教丹道派的成長,則更離不開對禅宗精神的吸取,使之成為“性命雙修”中“性功”的指導方向。今天我們如果結合禅宗、宋明理學和唐代以來的道教內丹派的形成和發展來看,越是對禅宗熟悉,對禅宗公案熟悉,再去細品《莊子》,就會發出由衷的感歎。
我的前大半研究重心都放在禅宗上,後來才學《莊子》,越來越感覺驚歎:在佛教傳入中國之前,在禅宗形成之前,居然還有《莊子》這麼一部智慧之書,這可是有首創性的,擁有絕對獨立的知識產權的思想寶藏啊!因此我與以前莊子研究者的角度都不一樣,現在看來是比較新鮮的事,實際上宋明以來的一些道教大師對莊子的理解都已經是禅宗化地诠釋了。
書院學修不是“MBA速成班”
在國學趨向功利化、表面化的當天,馮國學卻於2003年在成都創辦了全國首家弘揚國學的私人書院,以純公益性質弘揚和傳承中國傳統文化,2008年又在廣州籌辦了粵海書院,面向社會講授經典。
記者:您在書院主要講些什麼?來聽講的多數是什麼人?
馮學成:書院的特色一是不收費,二是願意來就來,三是不去包裝炒作,一切隨緣。親近國學需要長期浸泡過程,不是學習,而是“學修”,既學知識又搞修養,佛教裡說修行,儒家則說修養,才能提升心境。
我在書院講的內容歸納起來就是孔孟老莊禅,比如2005年開始用9個月時間把《論語》通講了一次,《道德經》用了兩年時間講完,《中庸》、《大學》都講完了,《莊子》則前後講了6年,33篇現在講完了25篇。聽講的有老百姓、學生、企業家、公務員,各個階層都有。場地大的時候有100多人來聽,平時也就最多30個位置,大家坐下來面對面地交流。
記者:2003年至今已經10年過去了,您認為書院對傳播傳統文化能產生哪些作用?10年前和10年後,中國人對國學的需求度和關注點發生了怎麼樣的變化?
馮學成:當年的儒商書院是第一家私人書院,勢單力薄,媒體都來采訪,不像現在,光是廣州的私塾聯誼會就有幾百家,全國有上萬家,講習新儒學的也太多太多。但我按照我的節奏,不溫不火,至少有一批人通過學修得到了真正的提升:不僅對傳統文化有了深刻理解,而且在智慧上煥然一新。要知道,書院不是MBA速成班,長期學修才能在因果判斷和把持上都有提升,通俗點講就是價值觀的提升,讓俗氣的人變得高雅、急躁的人變得淡定、魯莽的人變得細膩。
記者:有人稱您為民間學者、獨立學者,或者國學大師、國學通家,您最認同哪個稱呼?對您來說,國學研究意味著什麼?
馮學成:這些稱呼其實我都不認同。我出身草根,一輩子艱難困苦,連中學都沒有畢業,當過知青、搬運工、營業員,學術界也沒人捧我或者貶我,沒有資格成為大師。國學,我只是一輩子願意“玩”這個,願意和大家分享前人的智慧之光,希望更多人能夠擔當起老祖宗留下的寶貴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