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馬英九社交平台留言表心痛:媽媽走了母親節怎麼過
中新社台北5月10日電(記者李志全陳立宇)母親秦厚修一周前辭世,台灣當局領導人馬英九悼文感歎,明天的母親節怎麼過?
5月10日,身為人子的馬英九在社交平台Facebook(臉書)上寫道:“媽媽走了,明天就是母親節,我們怎麼來過生平第一個沒有母親的母親節啊?”心痛自不待言。
台北萬芳醫院上周五晚公告,秦厚修當日傍晚因病在該院去世。作為唯一的兒子,馬英九隨侍在側。
1922年出生於湖南長沙寧鄉縣的秦厚修,此前因慢性肺部腫瘤並發急性感染,住進萬芳醫院。
“媽媽走了,走得平靜安詳。”迄今仍請喪假在家的馬英九透過臉書發表“慈母良師一甲子,永世難報養育恩”的悼文披露母親彌留之際,他緊握著母親微溫的手,吻著她的臉頰,輕聲對她說“我們結緣64年,來世再做母子,好不好?”
馬英九再也等不來回應,正如明天如何過母親節一樣,停止在他記錄的“5月2日下午6點16分”那一刻。
秦厚修一生低調,甚少在鎂光燈下露面,但與馬英九母子情深,其慈母形象和教子有方是她最為外人稱道和知悉的溫馨故事。
2011年2月1日,除夕前的“小年夜”,中新社記者曾親眼目睹馬英九陪媽媽逛菜市、買年貨的情景。當天早上,他與秦厚修手牽手到寓所附近的興隆市場,商量水餃口味、挑選蔬菜、購買土雞。
那天,走到鮮花攤位時,秦厚修還提出要買一些百合花,馬英九請店主拿了一支黃金百合,外加3支劍蘭、3支桔梗。情景溫馨。
在今天發表的3000多字的悼文中,馬英九回顧了母親的一生、全家人相處點滴以及她與父親馬鶴凌相識相戀的故事。
小時候的馬英九愛“黏媽媽”。他回憶起小時候和媽媽晚餐後,母親教他讀《古文觀止》的一幕。就在秦厚修患病初期,馬英九還背《桃花源記》給母親聽,“背對了,她點頭;背錯了,她搖頭。”
沒有母親的母親節,馬英九說他“不敢再碰‘桃花源記’,深怕自己控制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悼文中,馬英九說“媽媽是一個國家民族觀念很強的人。小時候,她講給我聽的床邊故事,不是俠盜羅賓漢或白雪公主,而是鑒湖女俠秋瑾與革命黨員徐錫麟從容就義的故事,她尤其喜歡講述高志航烈士在浙江笕橋機場擊落日機的英勇事跡。這是最鮮活的民族精神教育,我畢生難忘。”
“媽媽一直有一個夢,希望有一天,她的子女考上聯考的狀元,那時記者就會來訪問她是如何教育子女,她一直在等這一天。”
“我大學畢業那年,舉辦第一次預備軍官考試,有不少人落榜。我幸運考上第一志願海軍補給科,還是台大這一科的第一名。有同學打電話來問我考上沒有。我不在家,媽媽接的電話,告訴同學我考上了,還開心的加了一句‘還是個小狀元呢!’她的兒女狀元夢,總算勉強實現了!天下父母心,令人莞爾”。
“媽媽從我們小時,就教我們要勤儉、誠實、清廉、愛國”。
馬英九在悼文中也提到,父母都鼓勵我們實踐先祖父立安公“黃金非寶書為寶,萬事皆空善不空”的家訓,父親並手書“為善讀書不忘家訓,立身行道毋忝所生”對聯,掛在客廳時時提醒我們。
母親住進醫院後,“美青和我去探病,我一定會親親她,陪她聊一陣子,再跟她擊掌6次才告別”。
“媽媽走了,明天就是母親節”,有四個姐妹的馬英九感歎“我們怎麼來過生平第一個沒有母親的母親節啊?”
馬英九在悼文的結尾寫道:母親“留給我們兩件世上最寶貴的遺產——母愛與家教”。
雖然母親走了,但馬英九的母親節還是跟“母親”有關,他將出席在台北舉行的“千僧萬眾祝佛誕,一心十願報母恩”活動。這也是他處理完母親喪事後首度的公開活動。(完)
全文如下:
慈母良師一甲子,永世難報養育恩
——悼亡母厚修女士
2014年5月10日
馬英九
媽媽走了,走得平靜安詳。
她彌留之際,我趕到萬芳醫院加護病房,緊握著她微溫的手,這一雙把我養大的手,吻著她的臉頰,在她耳邊低聲的說:媽媽您好走,您的子女、媳婦、女婿、外孫都在您身邊送您,爸爸會在那邊迎接您,你好好走,不要怕喔!我們結緣64年,來世再做母子,好不好?
我們接著用“生日快樂歌”的調子含淚輕聲合唱:“謝謝媽媽生我,謝謝媽媽養我,謝謝媽媽教育我,謝謝媽媽愛我”。媽媽阖上眼,告別了這個世界,享年94歲。
時間,是2014年5月2日下午6點16分。
媽媽生長在湖南寧鄉一個書香世家。父母知書達禮,她幼受庭訓,從小聰慧善良,進小學前念過私塾,國學底子不錯,又寫得一筆娟秀灑脫的好字,有大家風范。媽媽小學畢業後,初中、高中念的都是長沙著名的周南女中與省立長沙女中。高中畢業前一年,“七七事變”爆發,日軍全面侵華,她親身經歷這一場艱苦慘烈的民族御侮聖戰,自有刻骨銘心的感受,影響她的一生。
高中畢業後,她順利考上中央政治學校(政大前身)與金陵大學,她選擇前者。抗戰時期,政校從南京遷到風光明媚的重慶南溫泉,她也在此遇到法政系的同鄉馬鶴凌——我的父親。媽媽年輕時美麗而有氣質,會念書、字寫得好、又喜歡運動,在學生領袖兼運動健將的父親積極追求下,兩人很快就墜入情網。父親當時稱贊她是“真善美的化身”。
1944年秋,抗戰進入尾聲,日軍准備反撲,重慶震動。蔣委員長號召“十萬青年十萬軍”,父親帶頭響應。當時媽媽至為不捨,但以國難當前,義無反顧,她在送別會上說了一句鼓勵父親參軍的話,令人動容,也讓我至今引以為榮:“歷史上成功的男人,都是從戰場上走過來的。”
父親加入青年軍不久,抗戰就勝利了。父母帶著大姊,回到湖南,二姊、三姊相繼在長沙出生。1948、1949年父母兩度來台灣,媽媽當時曾在台北一家餐廳當過會計。1949年大陸局勢逆轉,父親應長輩與同學之邀,再回大陸西南作最後一搏,此行凶險不小,當時媽媽已懷了我,她憂心忡忡,仍然含淚送行。49年底大陸變色,父親幸免於難,並設法救出在湘潭老家已遭公審清算的奶奶,安排她與二姊、三姊在1950年春來到香港。稍早,大腹便便的媽媽也帶著大姊從台灣趕到香港與他們團聚,我就在那年7月出生於九龍。
當時父母都在九龍“荔園”游樂場打工,媽媽當收費員,爸爸白天在家做饅頭,晚上到“荔園”去當茶房,奶奶在家照顧四個小孫子女,一家7口,每天只吃兩頓飯。6歲的大姊每天走路送飯給上班的媽媽,媽媽不時典當外婆送她的首飾來貼補家用,全家生活相當拮據辛苦,但在亂世中全家人能夠團聚,已經相當幸運。等了一年多,全家總算在1951年10月來到台灣,先借住在桃園,半年後搬到台北市萬華,在一個拼湊的大雜院住了11年,我的童年在此度過,小妹也在此出生。
媽媽天性善良勤儉,伺候奶奶相當體貼,兩人在家事上分工合作,情同母女,碰到爸媽意見不和,奶奶還常站在媳婦這一邊。
我們家是典型的嚴父慈母,小孩自然比較親近媽媽。當媽媽調到石門水庫工作的時候,就把讀小二的我和小妹帶去。白天我們到龍潭的三坑國校借讀,下午回宿捨跟媽媽共進晚餐。民國47年的台灣,既無電視、電腦,**院也少,媽媽就利用晚間,教我讀《古文觀止》。數十年來,每次回憶當時媽媽燈下課子的溫馨畫面,就感動不已。這次媽媽在加護病房的初期,意識清楚。探病時,我背《桃花源記》給她聽,背對了,她點頭;背錯了,她搖頭。我們重溫了50多年前母子共享的快樂時光。現在媽媽走了,我不敢再碰《桃花源記》,深怕自己控制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媽媽賢淑多才,照料八口之家,五個幼兒。白天上班,晚上有時還要兼課、做飯,十分辛苦。爸爸好客,常邀朋友小聚,媽媽因此燒得一手好菜,很受歡迎。還有不少人專程來吃她拿手的紅燒辣羊肉。媽媽也會織毛衣、做衣服。家中有一台縫紉機,就是她貼補家用的利器。我們姊弟妹念小學、中學的制服,很多是媽媽親手做的。當年父母的薪水微薄,媽媽能燒菜、做衣服、織毛衣,節省了不少支出。我初中一年級暑假,參加童子軍露營,學會了做紅燒茄子。回家後做給媽媽吃,她看到13歲的兒子居然懂得做菜孝敬媽媽,開心極了!也因為媽媽會做菜,我的四個姊妹不但能做菜,還會做整桌酒席。
媽媽非常孝順父母,外公住在新店,媽媽那時幾乎每個周末都去陪他聊天吃飯。外公去世後, 媽媽即使膝蓋受傷,不良於行,也要上墳祭拜。外婆當年留在湖南沒有來台,1980年,政府尚未開放大陸探親,媽媽思母心切,自己不能赴大陸探親,只好要求旅居美國的大姊到長沙,探望30年不見的外婆和阿姨。大姊回台灣,帶回外婆的思念和一件特殊的紀念品。外婆在1983年過世, 她們母女從1949年一別, 一生未再見面!外婆送的紀念品,媽媽一看就流淚,一直保存到現在。我們會把這件紀念品放在富德靈骨樓,永遠陪伴媽媽。
媽媽做人厚道,樂於助人。小時候我們跟奶奶上西園路天主堂,常常領回面粉、包谷粉等外國救濟品。有一次我在大門口發現一位貧窮的老人在馊水桶中找東西吃,我立刻跑去告訴媽媽,她馬上裝一包香噴噴的包谷饅頭送給那位餓極的老人。看到老人感激的眼神,我很開心,也才懂為什麼“助人為快樂之本”。
媽媽是一個國家民族觀念很強的人。小時候,她講給我聽的床邊故事,不是俠盜羅賓漢或白雪公主,而是鑒湖女俠秋瑾與革命黨員徐錫麟從容就義的故事,她尤其喜歡講述高志航烈士在浙江笕橋機場擊落日機的英勇事蹟。這是最鮮活的民族精神教育,我畢生難忘。媽媽加入中國國民黨75年,這是她晚年最津津樂道的事。
媽媽一直有一個夢,希望有一天,她的子女考上聯考的狀元,那時記者就會來訪問她是如何教育子女,她一直在等這一天。等到1970年小妹考上台大外文系,不是狀元,以後家中無人再參加聯考了,媽媽才斷了念頭。沒想到我大學畢業那年,舉辦第一次預備軍官考試,有不少人落榜。我幸運考上第一志願海軍補給科,還是台大這一科的第一名。有同學打電話來問我考上沒有。我不在家,媽媽接的電話,告訴同學我考上了,還開心的加了一句“還是個小狀元呢!”她的兒女狀元夢,總算勉強實現了!天下父母心,令人莞爾。
媽媽從我們小時,就教我們要勤儉、誠實、清廉、愛國;
要讀古文、讀英文、練毛筆字。病中跟我們筆談時,她還寫著:“你父親和我, 一生不貪財”。家中建立勤勞獎金制度,鼓勵做家事,養成子女勞動與儲蓄習慣。媽媽做事低調、謹言慎行,我從事公職30多年,她從不介入我的公務。她給我的只有支持,沒有困擾。父母都鼓勵我們實踐先祖父立安公“黃金非寶書為寶,萬事皆空善不空”的家訓,父親並手書“為善讀書不忘家訓,立身行道毋忝所生”對聯,掛在客廳時時提醒我們。我們在文山區住了40多年,媽媽留給左鄰右捨、市場攤商的印象,就是如此。
兩年多前, 當我們知道了媽媽有肺部淋巴瘤的時候, 我很感謝大姊提出、大家一致認同的作法---我們要給媽媽最後的日子有尊嚴、有品質的生活。今天,我們可以很驕傲的說,我們做到了!
進醫院的兩個星期前, 大姊還帶媽媽到台南後壁鄉去看國際蘭花展。只有最後的這三星期她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但她仍然非常幽默,和我們談以前的趣事。我們要她做一個蘭花手的姿勢,她會刻意用兩只手來做,還上下搖動,逗得我們大樂,病房常有笑聲,完全沒有受苦的樣子。美青跟唯中探病的時候,安排元中從美國打電話唱歌給媽媽聽,媽媽還記得元中小時候的招牌歌“小小羊兒要回家”,指定要她唱。每次美青和我去探病,我一定會親親她,陪她聊一陣子,再跟她擊掌6次才告別。這段時間,四個姊妹輪流陪伴照顧媽媽,備極辛勞。醫生們都贊許媽媽是最合作的病人─親切而有教養。
媽媽走了,明天就是母親節,我們怎麽來過生平第一個沒有母親的母親節啊?
媽媽嫁到馬家70年,相夫持家,養兒育女,教忠教孝,含辛茹苦,她對馬家的貢獻太大了。她生前四代同堂,晚輩有38人,和樂上進,可謂福壽全歸。她留給我們兩件世上最寶貴的遺產─母愛與家教。所以,我們在她骨灰壇上刻的字是:
“厚德修身,一生忠黨愛國;
慈母良師,永世難報親恩。”
這是我們對媽媽最崇高的敬禮。媽媽,請您好走,永遠跟爸爸作伴。我們結緣64年,但願來生再續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