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是唐代繼杜甫之後最偉大的詩人,也是一位極虔誠的佛教徒,自稱香山居士。
白居易,字樂天,山西太原人,公元七七二年正月二十日出生於河南鄭州新鄭縣東郭村,父親白季庚,母親陳氏,五、六歲便學寫詩,九歲識聲律,白居易始祖為楚國白勝,傳至秦朝有名將白起,祖父白湟,父親白季庚及外祖父都是詩人,他自幼勤學苦讀,“晝課賦,夜課書,間又課詩,不遑寢息矣!以至於口舌成瘡,手肘成胝(成厚繭)。”
白居易時逢中唐動亂年代,藩鎮割據,吐番、回纥入侵,兵荒馬亂,民不聊生,骨肉流散,寫有“共看明月應垂淚,一夜鄉心五處同”,悲歎骨肉手足散居五處,只能淚眼對明月,遙寄思鄉情了。唐德宗貞元三年,十六歲的白居易在長安寫下了不少好詩傳誦一時,奠定了他在詩壇占據的一席之地,比如他的《賦得古原草送別詩》: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
這首詩充分展現了少年時代白居易的才華,他的《長恨歌》、《琵琶行》等開創了中唐歌行體詩的先河,是中華文化的熠熠閃光的明珠。
唐代文人中,白居易是與佛教僧侶往來最為密切的大詩人。《五燈會元》之卷四上有如下記載:
“杭州刺史白居易,字樂天,久參佛光,得心法,兼禀大乘金剛寶戒,元和中,造於京兆興善法堂,致四問。十五年,牧杭州,訪鳥窠和尚,有問答語句,嘗致書於濟法師,以佛無上大慧演出教理……復受東都凝禅師八漸之目,各廣一言而為一偈,釋其旨趣,自淺之深,猶貫珠焉,凡守任處,多訪祖道,學無常師,後為賓客分司東都、罄己俸,修龍門香山寺。”
貞元十六、十七年間,白居易兩度到洛陽,參訪了東都聖善寺法凝禅師,求得“觀、覺、定、慧、明、通、濟、捨”八字心要,並發揮為八漸偈,可以說法凝禅師是他的佛學啟蒙導師。貞元十九年,他從佛光如滿禅師處接受齋戒,他退居後,和在香山寺的佛光如滿禅師結香火社,遂自稱香山居士,他與佛光如滿的情誼延系了三十五年之久,白居易曾四度至長安興善寺問道於大徹禅師,轉向南宗禅的參究,他寫道:
“已年四十四,又為五品官……近歲將心地,回向南宗禅,外順世間法,內脫區中緣,進不厭朝市,退不戀人寰,自吾得此心,投足無不安。”
又在《間吟》一詩中寫道:“自從苦學空門法,銷盡平生種種心。”可見白居易對佛學的體驗是十分深刻的。他曾觀照認識到自己的前世為詩僧:“辭章諷泳成千首,心行歸依向一乘,坐倚繩床閒自念,前生應是一詩僧。”
白居易被貶到江州、忠州時,開始學習坐禅,和興果寺神湊禅師、東林寺智滿禅師等效甚密,在東林寺藏經樓讀慧遠大師文集深受啟發。他後來將自己的文集奉獻給與他有緣的寺院收藏。如廬山東林寺、洛陽聖善寺、蘇州南禅院的千佛堂、龍門香山寺等都收藏有他的詩文集。
以文學的生花妙筆來闡發佛學的清淨奧谛是白居易晚年的理想,他說:“願以今生世俗文字放言绮語之因,轉為將來世世贊佛乘轉法輪之緣。”
白居易在杭州任刺史時曾參訪鳥巢禅師,鳥巢道林禅師見秦望山上松枝茂密,就居於樹上,有如鳥兒築巢而居,故人們稱他為鳥巢禅師,白居易仰觀禅師在樹上搖搖欲墜,迷惑地說:“禅師住處甚為危險。”禅師說:“太守的處境比我更危險。”白居易說:“弟子為一州太守,位鎮江州,何險之有?”禅師說:“你身居官場,明爭暗斗,識性不停,譬如薪火熾燃,怎麼不岌岌可危?”白居易請教道:“什麼是佛法大意?”禅師說:“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白居易說:“如此簡單的道理,三歲小孩也知道。”禅師說:“三歲孩童雖會說,但是八十歲老翁卻未必了解其意。”
白居易除了自己皈依佛門,持齋守戒外,還大力倡導放生,以佛教慈悲濟世的精神普度眾生。他寫下了《放旅雁》、《放魚》、《贖雞》等放生詩。他寫道:“常慕古人道,仁信及魚豚,見茲生恻隱,贖放雙林園。”
白居易晚年虔心念佛,求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他捨三萬兩俸銀請人按《阿彌陀經》、《無量壽經》彩繪大型極樂世界圖、西方三聖像,日日焚香頂禮,十分虔誠,並且回向眾生離苦得樂,共登蓮城。他的《念佛偈》流傳廣遠,至今仍燴灸人口。
余年七十一,不復事吟哦。看經費眼力,作福畏奔波。
何以度心眼,一聲阿彌陀。行也阿彌陀,坐也阿彌陀。
縱饒忙似箭。不廢阿彌陀。日暮而途遠,吾生已蹉跎。
旦夕清淨心,但念阿彌陀。達人應笑我,多卻阿彌陀。
達又作麼生?不達又如何?普勸法界眾,同念阿彌陀。
白居易寫遺囑叫家人在他死後不必運回故鄉下葬,而應安葬在香山寺佛光如滿禅師的塔墓之側。他七十五歲病故往生後,洛陽人十分愛戴崇敬他,他的墓前拜祭之人不絕,他的墓前泥土,常常被祭酒浸濕,沒有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