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不要問別人,問自己。問別人,別人總是稱贊你,不會批評你,那現在人更不肯批評人,一定要問自己。古時候師徒如父子,老師跟你講真話,父母跟你講真話,別人都跟你講客氣話。到老師都不肯給你講真話,父母也不肯跟你講真話,你的問題就嚴重了。現在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的,父母對兒女真不敢講真話,老師更不能講,變成一個什麼?變成不負責任。這個不負責任不是道德問題,是環境迫使他不能這樣做法。我是從方東美先生當年教我,那個時候不知道,事隔二、三十年之後才覺悟到,才知道當時那個環境。方老師為什麼在家裡單獨教我,不讓我到學校去旁聽?現在我完全明白了,在學校教學是敷衍,不是真的,為什麼?學生不認真學習,他講真的沒用。
就像我在昆士蘭大學給學生好像上了一堂課,以後就沒有再去了。學校老教授告訴我,學生真正注意力聽講的時候頂多十五分鐘。我很吃一驚,我說那十五分鐘以後?就開個玩笑,大家歡歡喜喜散場。我在課堂的時候,細心就留意這個,真的一點不假,大概十分鐘之後心不在焉,眼睛窗外這裡張、那裡望,就心不在焉,那講什麼有什麼用處?不如講講笑話,開開玩笑,大家嘻嘻哈哈就下課了,現在學校變成這樣子。六十年前就變質了。我才曉得,上課不是像從前那麼真正在講學,在用心聽講,不是的。課堂裡頭重要的綱領提一提,大家考試的時候各個都拿個滿分,好分數,皆大歡喜。學生來干什麼?就是要分數的,哪些地方要考、要出題目等於說預先報告大家,每個人他考試都可以考八、九十分,學生要分數。老師要一點薪水、鐘點費回家過生活,各取所需,不都是這個。
不真學就不真教,這個原則我懂得。中國老祖宗常說,他只有一分學習的心願,你就教他一分,你不必教兩分,教兩分什麼?那一分他不能接受,你白說了,你只講一分。他有十分的能力,你不能教他九分,你教他九分,你對不起他,他還能接受。這對老師說的。要滿他的願,不能接受那就不必勉強!這是我在台中李老師經學班裡面看到的,經學班二十多個同學,他的方法是私塾教學法,教學的對象就兩個人,班上雖然二十多個同學,他教就是教兩個人。桌子跟他坐在對面,其他同學坐旁邊是旁聽,我們都是旁聽。我是最後進這個班,我的座位在最後,旁聽。但是每個同學都要用心聽,都要做筆記,為什麼?年歲都大了,不是小學生,都是成年人,記性都已經衰退了,所以大家幫忙。老師講經我們都要做筆記,下課的時候筆記全部交給這兩個人,因為他們要准備學講這一部經,要回去寫講稿,我們每個人的筆記幫助他作講稿,他回去參考作講稿。講稿寫出來之後要在班上再講一次,老師跟所有同學幫助他改正、修改。所以修改之後的講稿再拿到外頭去表演,我們那真叫現炒現賣,你今天講經講的,下一堂還沒有學到,一個星期講一次。而且上台去講的全是復講,就是復小座,全是復講,不准有自己的意思加進去,全是老師講的。自己有意思不能加,這個訓練一個什麼?訓練人一個尊重的心、謙卑的心、忍辱的心。你真的有東西、真的不錯,你得要忍耐,不准你發表,修忍辱波羅蜜。能忍你才能得定,你不能忍永遠不會得定。
所以六波羅蜜裡頭,忍辱是禅定的前方便,准備功夫,能忍辱後頭才有禅定,有禅定才有般若,這是古人教學法裡頭秘訣。為什麼我有不准我發表?即使是非常好的都不准你發表,等到慢慢養成,教你開智慧,古人的用心之苦,現在人想不到。那些限制對於你以後有幫助,你現在發表的時候,對以後沒有幫助,以後你沒有成就。為什麼?常常發表,大家贊歎你,狂妄了,自己覺得我已經很了不起了,你沒有辦法再大幅度的提升。所以壓,壓下去,不讓你發揮,這是真實智慧、真實慈悲。不了解的人,這個老師心量很小、氣度很小,你看我的東西明明比他好,為什麼不可以說?為什麼壓制?把老師那一番好心完全誤會了,所以現在老師不教了。你發表讓你發,那沒有辦法,不用得罪人,不要結怨,如果有怨恨那更麻煩。所以從前這樣教他,學生不但沒有怨恨,感恩,為什麼?知道老師的幫助,是幫助他更大的成就,幫助他成就德行,也延長他壽命,有德行的人長壽。
福報統統現前享,年輕享完了,壽命到就走了。你在這個歷史上能看得很清楚,你現前看得很清楚,少年發達不是好事情,壽命短,或者是有壽命晚年會遭災難。福報不要在年輕時候享,年輕吃盡苦頭好,福報到晚年享,晚年體力衰了,沒有福報真苦。少年的時候吃什麼樣苦頭,我身體能扛得過去,晚年有福好,叫真的福報;少年福報是假的不是真的,這些道理都要懂。你不懂,你的心就不誠,心意不誠,人家就不願意教你;誠心誠意,老師真教你,真給你講。錯誤說出來之後,我們恍然大悟,能接受、能感恩。所以我就想到老師為什麼不讓我到學校聽課;在台中為什麼老師像辦大專講座,大專講座是我發起的,不排我去講課?除李老師,劉老師,劉老先生年齡跟李老師差不多大,他講《普賢行願品》,老師在大專講座講《彌陀經》,他講兩門課,一個「佛學十四講」,這李老師講的。徐醒民講唯識,周家麟居士好像是講《心經》,還一個徐寬成教授講《八大人覺經》,沒有排我的課。台中講座辦那麼多年,老師沒有讓我在台中去表演,什麼原因我知道,我感謝他,我在台中一表演,嫉妒、障礙不知道有多少!
淨土大經科注 (第一五四集) 2012/1/23 香港佛陀教育協會 檔名:02-037-0154
持戒,中國人講守規矩,中國人講求師承,一定要遵守老師的規矩。我當年到台中親近李老師,那年三十一歲,跟李老師見面,老師就跟我約法三章。第一條,你到我這裡來,依我為師,從今天起,一切法師、居士大德們講經說法不准聽。第二條,從今天起,你想看的書都要經過我同意,包括經書,我沒有同意不准看。第三條,你過去所學的,(過去我是跟方老師學的,跟章嘉大師學的),我一概不承認,統統作廢,從今天起,一切都開頭學起。你能夠接受,你就留在這個地方好好學習,不能接受,你就另請高明。我想了二、三分鐘,接受了。因為老師這些話乍聽起來,好像很跋扈,好像目中無人,但是我知道李老師是個真善知識。朱鏡宙老居士給我介紹的,周邦道老師親近李老師多年。周先生是我在抗戰期間,念中學時候的校長,晚年拜李炳老做老師,跟他學佛。有這些先例在先,這些都是我生平最尊敬的人,所以我知道李老師是善知識,答應他了。
他把我安排在慈光圖書館擔任管理員,慈光圖書館管理員有三個人,這個地方並不大,但是三個人的工作量相當大就是了。圖書館每個星期三講經,李老師對外公開講經,每個星期一次。對內,他辦了一個經學班,培養講經弘法的人才,學生有二十多個人。他要我參加這個班,我不敢,因為我知道講經不是一樁容易事情,自己沒有這個能力。老師就說,那你去看看好了,你去參觀參觀。我說這個可以。他上課的時候帶我進教室,我坐在最後一排,一堂課是三個小時。他講經的方法完全是中國傳統私塾教學法,真正接受的只有兩個人,跟他老人家坐面對面,其余的人都好像是旁聽。這兩個人就是學這一部經,大概學經的進度是最少的就是讓你上台去講三次,一個星期講一次,那就三個星期,這是最少的,不能比這個更少。最多的不能超過十次,十次就十個星期,兩個月。這樣是每個學生學一部經,這部經學得你要上台能講。所以他一個星期教一次。
怎麼講法?完全復講他所講的,你不能夠加意見,你也不能找參考資料,完全照他的講法講。實在就是這種方法是好辦法,不但是能把你教會,根基奠定,讓你學到謙虛、恭敬,決定不會有傲慢的心。這個教學法好處很多,看樣子是非常笨拙的方法。老師講得很慢,你得把它記住,還有記漏掉的怎麼辦?老師的方法很巧妙,每個同學都要寫講記,你們聽了都要把它記下來。記完之後,把這些統統交給這兩個講這部經的人,給他做參考資料,他回去整理,去寫講稿。這麼一個方法。一看這些學經教的人,他們的學歷程度幾乎一半是小學畢業,初中畢業不多,高中的好像只有二、三個,大學聽說只有一個,還沒有畢業,大學大概念二年級,就一個人。所以學歷都不高,上台都能講。我參加這堂課之後,我跟老師說,我說老師,我可以參加。我一看到他們程度,像這樣的程度都能學,我大概沒有問題。所以老師笑笑,就很歡喜我參加這個班。
以後在這個班裡面,也就自自然然變成助教,因為我的記憶力很好,老師我聽他一遍東西,不必記筆記,他講一個小時,我可以能講到五十五分鐘,幾乎都能夠記住。而且能記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內,我有這個能力。記憶力強,理解力也很強,所以學起來很輕松、很方便。同學們遇到困難,要去想請教老師,請老師再講一遍,老師會打人,他拿著紙扇會打人、會罵人。打你、罵你,不跟你講。他說為什麼?打了、罵了,還再重復跟你講,你不會專心,你心裡有僥幸:不懂沒有關系,再請老師講一遍,頂多是挨罵、挨打。挨罵、挨打不講,這個就難了,逼得你學的時候要全部精神貫注,要專聽。以後他們漏掉的地方就來問我,我差不多都可以記得,所以我幾乎每個同學我都幫助他們。
因為參加這個班,輪流排順序的時候,我是最後去的,我就擺在最後一名。你說進度很慢,因為有人要是選一部比較長一點,講十次的,就兩個月。一年十二個月,一般都是一個月的,講五次。五次,像《阿彌陀經》七次,就講完。一次多長的時間?實在講四十五分鐘。學生練習講經,時間是一個半小時,他兩個人上去講,一個講普通話,一個講台灣話。兩個人用同樣的講稿,好像是在翻譯,其實是一個講稿,同樣的講稿,兩個人在台上表演,這種方法。所以,小學畢業都能夠訓練講得很好,雖然不是很流利,不通暢,沒有錯誤。行家去聽不能不佩服,講得是不怎麼樣,但是找不到毛病。李老師講,沒有毛病就是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行家來挑你的時候挑不到過失,這就行了,標准在此地。所以我們從這樣的方法跟磨煉出來的。這個班只辦了兩年,我參加這個班的時候只遲一個月,所以等於我是從頭學起的。
兩年以後我離開,出家了,還沒有輪到我講經。可是我就在旁邊旁聽,我記得兩年我一共聽了十三部經,這十三部經我都能講。所以我一出家就教佛學院,就在台中學的這個東西去教,教得很輕松。佛學院一個學期,我一個星期上一堂課,一個學期才教一部。佛學院三年,我才講六部經,還有七部還沒派上用場。所以在老師會下的學習,進度就快,進度非常快,我平均差不多一個月學一部,士氣很高,所以法喜充滿。真好像有一點成就感,一個月我就學會一部經。我能上台講,老師不讓我上台。所以出家的時候就教佛學院,同時也應別的同學邀請我到寺廟去講經,我都去,有機會練習。在台中按順序,到外面不要按順序,講的機會就多了。這是初學。
淨土大經科注 (第一集) 2011/9/21 香港佛陀教育協會 檔名:02-037-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