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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佛教史上的一位“完人”:道安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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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安法師,是東晉時代傑出的佛教學者,生於東晉懷帝永嘉六年(312年),卒於孝武太元十年(385年),年七十四(一說年七十二)。

道安法師出生於常山扶柳縣(今河北省冀縣境)的一個讀書人家裡。由於世亂,早喪父母,從小就受外兄孔氏的撫養,七歲開始讀書,到十五歲的時候,對於五經文義已經相當通達,就轉而學習佛法。十八歲出家(此據《名僧傳抄》之說,《高僧傳》等作“年十二出家”)。因為形貌黑丑,不為他的剃度師所重視,叫他在田地裡工作,而他一點沒有怨色。幾年之後,才向剃度師要佛經讀,由於他有驚人的記憶力,使他的師父改變了態度,就送他去受具足戒,還准許他出外任意參學。大約在他二十四歲的時候(東晉成帝鹹康元年,335年),在石趙的邺都(今河南省臨漳縣境)遇見了佛圖澄大師。佛圖澄大師一見到他就非常賞識,對那些因他丑陋而輕視他的人說,此人有遠識,不是你們所能及。因而他就師事佛圖澄大師。

據《高僧傳》卷五的記載,道安法師在佛圖澄大師圓寂後才離開邺都,十三、四年之間,他經常代替佛圖澄大師講說,並且解答了許多理論上的疑難問題,贏得“漆道人,驚四鄰”的美譽。

佛圖澄圓寂後,石虎即皇帝位(335年),內部變亂,道安法師就在這時離開河南到山西的臨汾地區去住。臨汾地區地方很偏僻,可以暫避兵燹之禍,因此竺法濟大師、竺僧輔大師和竺道護大師等都先後冒險遠集,和道安載譽歸來共同研究後漢安世高大師所譯的有關禅觀方面的《陰持入經》、《道地經》和《大十二門經》,並作了注解。

道安在臨汾地區住了不久,又和同學法汰法師至飛龍山(今河北省涿鹿縣境),與僧光法師等相敘。僧光法師對於禅定極有研究,是道安法師還沒有受具足戒時的老朋友,相見之後就住下來互相研討。這時道安法師已經放棄了“格義”,他和僧光法師的一段辯論很為珍貴。《高僧傳·僧光傳》說:“安曰:先舊格義,於理多違。光曰:且當分析逍遙,何容是非先達。安曰:弘贊教理,宜令允惬,法鼓競鳴,何先何後?”這說明僧光法師的思想比較保守,認為格義是先達傳下來的一種方法,只可應用,不必再問是非。道安法師就不以為然,他以為弘揚教理,首先要求正確,先達不先達的問題可以不必理會。這大概就是佛圖澄大師所說的“遠識”,也可從而想見道安法師的氣概和風度。

《高僧傳》說,石虎死後(東晉穆帝永和五年,349年),石遵在位的時候,曾經派中使請道安法師返邺住華林園,並廣修房捨,但為時一定不會很久,因為石遵在位僅一百八十三日就被殺,道安法師大概就在那個混亂的時候率眾去邺都西北的牽口山,又和法汰法師在山西境內弘化,並在太行恆山建立寺塔。這時,社會紊亂,人民痛苦到了極點,而道安率眾行道精進不懈,在他的身上和道場裡面,人們可以得到精神上的慰藉和寄托。因此“改服從化者中分河北”,慧遠法師也在這個時候從他落發出家。武邑太守盧歆聽到道安法師的德化,派專人請他去講經。後來又回到邺都,住受都寺,當時他年已四十五歲。

那時石趙滅亡已八年,冉闵和慕容隽的混戰也已經結束,慕容隽雖在邺都建立了後燕,而不大信佛,加以戰亂不息,元氣未復,《高僧傳》說“天災旱蝗,寇賊縱橫”,“人情蕭索”,道安法師不得不率眾去山西的王屋女林山,不久又渡過黃河到達河南省的陸渾縣(今嵩縣境)。當慕容隽派慕容恪攻略河南的時候,習鑿齒從襄陽致書道安法師,請他南下弘法,他就和同學、弟子們離開河南,走到新野。他為廣布教化,命同學法汰法師率領弟子昙一法師、昙二法師等四十余人去揚州,又命同學法和法師去四川,他自己率領弟子慧遠法師等四百余人到襄陽,先住在白馬寺,後又創立檀溪寺。

襄陽在那時還屬於東晉,社會環境比較安定,道安在那裡住了十五年,得到充分發展事業的機會。據《出三藏記集》卷十五說:“初經出已久,而舊譯時謬,致使深義隱沒未通;每至講說,唯敘大意,轉讀而已。安窮覽經典,鉤深致遠;其所注《般若》、《道行》、《密跡》、《安般》諸經,並尋文比句,為起盡之義,及析疑、甄解,凡二十二卷。序致淵富,妙盡玄旨;條貫既敘,文理會通。經義克明,自安始也。”

這是關於考校譯本、注釋經文方面的事業。

同書卷二雲:“迩及桓靈,經來稍廣,安清朔佛之俦,支谶嚴調之屬,飛譯轉梵,萬裡一契,離文合義,炳煥相接矣。法輪屆心,莫或條敘;愛自安公,始述名錄,铨品譯才,標列歲月。妙典可征,實賴伊人。”

這是創制《眾經目錄》的事業。中國佛教界有了這樣的注疏和經錄,才能承先啟後,循著正軌發展。否則雜亂無章,毫無頭緒,即使後來有了像鸠摩羅什大師那樣的大譯師,像僧肇大師那樣的大學者,恐怕也會受到障礙的。

道安法師在襄陽,除了從事佛學的研究與著述外,每年還講兩次《放光般若經》,《高僧傳》說“四方之士,競往師之”,可見當時的法席之盛;因此就不能不制定僧規。

《高僧傳》卷五本傳雲:“安既德為物宗,學兼三藏,所制僧尼軌范,佛法憲章,條為三例:一曰行香定座上講經上講之法;二曰常日六時行道飲食唱時法;三曰布薩差使悔過等法。”

道安法師所制定的這些軌范,在當時已見到很好的效果。如習鑿齒致謝安書中有雲:“來此見釋道安,故是遠勝,非常道士,師徒數百,齋講不倦。無變化技術可以惑常人之耳目,無重威大勢,可以整群小之參差;而師徒肅肅,自相尊敬,洋洋濟濟,乃是吾由來所未見。”(《高僧傳》卷五)

這是習鑿齒親自所見的事實。道安法師的風范對當時佛教界的影響一定很大,所以“天下寺捨,遂則而從之”。東晉的封疆大吏如桓朗子、朱序、楊弘忠、郤超等都非常敬重他,有的請他去開示,有的供養食米千斛,有的送銅萬斤。他創立檀溪寺,“建塔五層,起房四百”,可見工程之大。前秦的苻堅是東晉的敵人,也遣使送來外國的金箔倚像、金坐像、結珠彌勒像、金縷繡像、織成像各一尊,可能也是為了莊嚴檀溪寺。東晉孝武帝曾經下诏書表揚道安法師,並且要當地政府給他像王公一樣的俸祿。這都說明道安法師在襄陽十五年,各方面都很成功。

東晉孝武帝太元四年(379年),苻堅遣苻丕攻占襄陽,道安法師和習鑿齒皆被延致。苻堅認為襄陽之役只得到一個半人,一人指道安法師,半人為習鑿齒。苻堅既得道安法師,就請他住在長安五重寺,時年六十七。

道安法師在長安的七、八年當中,除了領導幾千人的大道場,經常講說之外,最主要的是組織翻譯事業。如昙摩難提大師翻譯《中阿含經》、《增一阿含經》、《三法度論》,僧伽提婆大師翻譯《阿毗昙八犍度論》,鸠摩羅跋提翻譯《毗昙心論》、《四阿鋡暮抄》,昙摩鞞大師翻譯《摩诃缽羅蜜經抄》,耶捨大師翻譯《鼻奈耶》,他都親自和竺佛念法師、道整法師、法和法師等參加了翻譯工作,有時對於不正確的譯文還加以考證或勸令重譯。他在《摩诃缽羅蜜經抄序》上所說的翻譯有五失本、三不易,都是他的經驗之談,為後來的譯經工作指出了正確的道路。

據《高僧傳》卷五說,魏晉沙門依師為姓,姓各不同;道安認為“大師之本,莫尊釋迦”,才改姓釋氏。又他廣博的學問和文學的素養,成為長安一般衣冠子弟請教的目標,當時有“學不師安,義不中難”的諺語,可以想見他為社會所推重的情形。因此當苻堅要想進攻東晉,朝臣勸谏無效的時候,大家又請道安法師乘機“為蒼生致一言”。道安法師在一次和苻堅同車的機會中進言規勸,而苻堅不聽,終至敗亡。

苻堅建元二十一年(東晉孝武帝太元十年,385年)二月,道安法師圓寂於長安五重寺。

道安法師的著作,現存的除了收於各大藏內的《人本欲生經注》一卷外,有《出三藏記集》所收錄的經論序十四篇,又同《集》標名未詳作者而可肯定為道安法師所作的經論序七篇,和同《集》的《綜理眾經目錄》原文兩段;此外還有《鼻那耶經》卷首的《序》一篇。佚失的著作還很多。

道安法師的著作現存的不多,對他的治學方法和學說只能知其梗概。例如:上面所引的“起盡之義”,其實就是現在所說的科判。吉藏法師《法華義疏》講到注疏的體例時,有“預科起盡”的說法;良贲《仁王經疏》說:“昔有晉朝道安法師,科判諸經以為三分:序分、正宗、流通分。”道安法師用科判的方法把佛經的內容分章分節標列清楚,研究起來就容易抓住它的中心環節;同時再用“析疑”、“甄解”的方法,對於每一個名詞或每一種句義加以分析推詳,自然就“文理會通,經義克明”了。

此外道安法師在搜求經本,考校異同方面也盡了最大的努力,如《漸備經十住胡名並書敘》說:“……《漸備經》恨不得上一卷,冀因緣冥中之助,忽復得之。……《大品》上兩卷,若有可尋之階,亦勤以為意。……《首楞嚴》、《須賴》,並皆與《漸備》俱至。涼州道人釋慧常,歲在壬申,於內苑寺中寫此經,以酉年因寄,至子年四月二十三日達襄陽。《首楞嚴經》事事多於先者,非第一第二第九,此章最多,近三四百言許,於文句極有所益。《須賴經》亦復小多,能有佳處,雲有五百戒,不知何以不至,此乃最急。……常以為深恨,若有緣便盡訪求之。”

從這一段文字上,可以知道道安法師在收集和運用資料方面是非常熱心和認真的。他就以這樣的治學方法進行研究和撰寫著作,養成佛教界樸實謹嚴的學風,開創了純正的佛學研究。因此道安法師的學說在當時起砥柱中流的作用。元康法師《肇論疏》說:“安法師立義以性空為宗,作性空論;什法師立義以實相為宗,作實相論。是謂命宗也。”又僧睿法師《毗摩羅诘提經義疏序》說:“自慧風東扇法言流詠以來,雖日講肄,格義迂而乖本,六家偏而不即。性空之宗,以今驗之,最得其實。”對於道安法師的學說都備加頌揚,也的確是涵蓋相稱的。

關於道安法師的學說,大約可以從戒定慧三個方面來談。在戒律方面,當時雖然戒本未備,廣律也只有竺佛念大師所譯的十卷《鼻奈耶》,他認為戒是斷三惡道的利劍,無論在家出家都應以戒為基礎。他又以為持戒而只重形式也是片面的;也就是說,為了眾生的利益,戒律是可以有“開緣”的。這與後來所傳菩薩戒的精神相符,也與《般若經》的義理一致。由此可見,道安法師在戒律方面雖然很嚴正,而並不是膠柱鼓瑟、偏執不通。

道安法師的親教師佛圖澄大師以神變見稱,而神變出於禅修;道安載譽歸來自始就注重禅定止觀,不能不說是受了佛圖澄大師的影響。他認為禅修達到高深的境界時,“雷霆不能駭其念,火燋不能傷其慮”(《人本欲生經注》),同時還能夠發生種種神變(《安般注序》),但它並不是禅修的真正目的。禅修的真正目的在於契入“無本”(即本無)、“無為”而“開物成務”。開物是使天下兼忘我,成務是無事而不適(《道地經序》及《安般注序》)。也就是要從禅修所得到的境界中,使大家忘我、盡性而造成世界的安樂,不僅僅是追求個人精神上的享受或所謂超自然力。《大十二門經序》說:“明乎匪禅無以統乎無方而不留,匪定無以周乎萬形而不礙,禅定不愆,於神變乎何有也。”這就說得非常明白。習鑿齒致謝安書,稱贊道安法師“無變化技術可以惑常人之耳目”,如果從這裡去理解,就更覺意味深長了。

又佛圖澄大師的教理以般若為宗,道安法師自始就重視《般若經》的研究。他認為研究般若經典不能單用“考文”、“察句”的方法,而要披開繁復的文句體會它的精神實質(《道行經序》)。有了這樣的體會,才不至於把虛豁的真如或本無當作能生萬有的第一因(《名僧傳抄·昙濟傳》),也才能把第一義谛與世俗谛不一不異、不即不離的義理表現在行動上。

《合放光光贊略解序》(譯意)說:“沒有智慧則無往而不生窒礙,終日所言都不合理,所以成為八萬四千塵勞門。有了智慧則無往而不發生良好的作用,終日所言無不合理,故為八萬四千波羅蜜。所謂執大淨而萬行正,就是這個道理。

我們平常所說的“舉足下足皆道場”,或者“頭頭是道”,也不外乎這個道理。那末,道安法師雖然處在般若弘傳的初期,而對於般若性空的義理的確是已經有了相當正確的了解了。

戒定慧三學是成佛的梯航,而道安法師都有卓越的見解;因此他在中國佛教史上,不但是傑出的學者,而且也是“完人”之一。他的一言一行在當時起過典范的作用,也為後來佛法的弘傳建立了良好的基礎,中國佛教信徒永遠紀念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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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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