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乍起,吹皺一池秋水,如人過中年臉上多出的一道道皺紋;綠色的楊柳枝頭,開始出現發黃的葉子,如人過中年烏發中夾雜著的幾絲白發。看河水微瀾,聽樹葉低吟,不免感歎流年似水,時不待我。
每天晨煉時穿上運動裝,頓感身輕如燕,仿佛自己還是個棒小伙兒。然而每每在外邊遇到一些年輕人稱自己為“叔叔”或者“大爺”,心裡會陡然掠過一絲尴尬。
每次想去登山遠游時,往往臨行時卻被各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耽擱了;每次感覺記得牢牢的事情,有時一轉眼就忘記了;明明外出時剛鎖好門,走到樓下時卻鬼使神差地不知鎖與沒鎖,於是,再上一次樓,拉拉門手,才半信半疑、一步三回頭地走開了。
喜歡懷舊了。定期會將過去的物件一一整理,有時一整理就是大半天。喜歡到古玩市場轉悠,不是為了淘寶,主要是見到那些舊錢幣、小人書等老物件倍感親切。有時看到孩子們在廣場上放風筝,自己也常常駐足,遙想當年扯著風筝線的自己還有身邊一起瘋跑的伙伴。
人到中年,有時會對自己的年齡狀態產生錯亂:在父母跟前,自己還會如孩子一般撒嬌。在孩子面前,自己俨然是一名無所不能的導師,經常唠唠叨叨。當同學在一起聚會時,便又回到了那個信口開河的青蔥歲月。
當然,更多的時候,說話開始語重心長了,走路時抬頭挺胸了,習慣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來開導自己。早晨,開始學會思考一天的計劃,到單位也關注減肥與健身了,同事的家長裡短也會讓你投入關注的目光;喜歡幾個人在一起縱論國家大事,有時興起時,還會對外國的事物“指手畫腳”一番。
人到中年,對愛情有了新的理解,對“年輕時不懂得愛情”的張愛玲有了幾分同情和惋惜。對當年那個偷偷懷春的無知少年覺得很滑稽,因而,對於自己的孩子堅決控制其思想波動,采取各種迂回的戰術與其周旋,當然也會在各類“心靈雞湯”不起作用時采取更為直接的義正嚴詞甚至大發雷霆式的教育。
人到中年,經歷了一些風風雨雨,對婚姻也有了自己深刻的理解。曾經感歎“當年不肯嫁春風,無端卻被秋風誤”的模樣,想起來感覺很可笑。曾經出現的所謂“審美疲勞”讓自己感到些許羞愧。慢慢地體會到,身邊那個“左手”或者“右手”其實是你的真愛,他或她已經成為你血脈相通的一部分,越來越深刻地理解了什麼叫“志同道合”和“且行且珍惜”。
聽一位年過花甲的朋友說,歲月,掩蓋了太多牽強的微笑,卻掩蓋不了秋葉留下的痕跡。中年時,既有對過去的淡淡回味,也有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中年是人生的“黃金時代”。在成熟的中年人眼裡,山是山,山非山,水是水,水非水。
人到中年,“匆匆那年”已成過往,深遂的眼神裡更多的是雲淡風輕,過去的青澀歲月都已經在時光的肌膚上镌刻下泛黃的詩句,鄰家的窗影早已成為自己累月經年的一分記憶。輕輕的我走了,已然不會再輕輕地來,昔也淡然,今也淡然。
人到中年,寬廣的心中不再執拗地固執己見,喜歡靜靜地坐於一隅,於凡塵雜世中尋求一方恬靜的空間。那山、那水、那人、那情都成為點綴人生的昨日詩行,讓人更加理性灑脫,讓人更加沉穩堅強。
人到中年,淺淺的目光裡,充滿了深深的守望,守望藍天,守望碧水,守望著似苦卻樂的從前和似遠猶近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