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國品第一
我曾經親自聽佛這樣說。
那時候佛在毗耶離城的庵羅樹園中,與八千大比丘在一起,還有三萬二千位菩薩。菩薩們都是一切人眾所熟悉的,無論道行,無論智慧都已經成就,並獲得了諸佛如來的威力助持,自身也便成了護法之城。他們宣說正法的聲音,如獅子一樣的勇猛,遍及十方,無所不聞。眾生不需吁請,便得到菩薩們的友愛慈慰;佛法僧三寶不絕,發揚光大,仰仗他們的努力。煩惱魔障及一切怨恨,菩薩們全部降伏;外道邪說被他們蕩除而顯得清淨。所有菩薩不受糾纏拖累,心中安寧,常住自由自在的無礙之境。或念或定,都持善不失,不起惡意,具有七種辨才;具有充足的布施、忍辱、持戒、精進、禅定、智慧的六度功德,而又能夠因眾生具體情形而方便度人;達到了對一無所得境界本身也不加思慮的無生法忍;已經隨順無生之道,從佛說法而不倒退。善於了解事物本質,熟知眾生不同本性;超出眾生之上而得四種無畏;以功德智慧陶冶自心,形象美好可以稱為第一。捨去世間卑俗的裝飾之物,美德的名聲高遠,超出須彌山之外。信心堅固,如同金剛佛法如日光照臨大地,如甘霖滋潤萬物,菩薩們宣說佛法的聲音異於平常,可稱微妙第一。他們深入緣起法,斷馀了有我有常等等邪見;不偏執於有,不偏執於空;也就沒有煩惱邪見的習氣,未來不受惡劣的果報。菩薩們說法,如獅子吼叫,如雷霆震動,眾生無不懾服;他們宣說的內容與如來法身等同,所以不可測量,也超出任何限量。菩薩們如航海導師,引眾生入洶湧的生死海中尋求法寶。菩薩們深刻地把握一切存在的玄妙,完全地了解眾生行為導致的轉生傾向,及心中意念的美與惡。諸佛得無可比擬的大智慧,菩薩們則接近佛而得自在慧,又得到了接近諸佛成就的十力、四無畏和十八不共法等。菩薩們關閉了通向五種惡趣的轉生之門,但又毫不猶豫投入五道,顯現自身;菩薩是醫生中的醫生,善於治療一切眾生病,對症下藥,使眾生服而祛病。菩薩功德無不成就,無量佛土因之無不清淨,或見或聽菩薩說法的無不獲大利益;凡有所修所作善行的,也都各得應有的報嘗。
具備以上所說的諸種功德,圓滿無缺的菩薩,分別有這些:等觀菩薩、不等觀菩薩、等不等觀菩薩、定自在王菩薩、法自在王菩薩、法相菩薩、光相菩薩、光嚴菩薩、大嚴菩薩、寶積菩薩、辯積菩薩、寶手菩薩、寶印手菩薩、常舉手菩薩、常下手菩薩、常慘菩薩、喜根菩薩、喜王菩薩、辯音菩薩、虛空藏菩薩、執寶炬菩薩、寶勇菩薩、寶見菩薩、:帝網菩薩、明網菩薩、無緣觀菩薩、慧積菩薩、寶勝菩薩、天王菩薩、壞魔菩薩、電德菩薩、自在王菩薩、功德相嚴菩薩、師子吼菩薩、雷音菩薩、山相擊音菩薩、香象菩薩、白香象菩薩、常精進菩薩、不休息菩薩、妙生菩薩、華嚴菩薩、觀世音菩薩、得大勢菩薩、梵網菩薩、寶仗菩薩、無勝菩薩、嚴土菩薩、金髻菩薩、珠髻菩薩、彌勒菩薩、文殊師利法王子菩薩,象這樣的菩薩共有三萬二干人,此外還有大梵天的天王數萬人,如屍棄等等。他們從四天下而來到佛的住所,想聽佛說法。另外還有一萬二干天帝,也從四天下而來參加演說佛法之會,聚集一堂。再有具大威力的諸天、神、龍、夜叉、乾達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眼羅迦等八部之眾,也來赴會。更有諸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也來法會上入座。
這時候的佛祖在無量數的大眾恭敬圍繞之下,為他們演說妙法。佛祖居眾人當中,猶如須彌山偉岸地突出於大海當中。從那眾寶裝飾的獅子座上,佛祖的金光照耀著所有大眾。這時候,有名叫寶積的毗耶離城長者之子攜帶七寶傘蓋,也來到佛的住處。他們伏在地下,行頭面觸佛足的大禮,然後各人獻上寶蓋傘幢,以供養佛祖。佛憑藉他的神威,將數百蓋傘幢,合成一碩大寶傘,讓它可以掩蔽三千大干世界。世界無論如何遼闊廣大,仍然完全地顯現其中。這巨大的寶傘蓋下,有三千大干世界,有須彌山、雪山、目真鄰陀山、摩诃目真鄰陀山、香山、寶山、金山、黑山、鐵圍山、大鐵圍山、大海、江河、川流、泉源以及天空中的日月星辰,也還有天宮、龍宮等八部諸眾的宮殿。
所有大眾,親眼得見佛祖神力,無不感歎,稱說以往未有這種神跡,而後雙手合十,禮敬佛祖,抬頭瞻仰佛祖,目光不能離開片刻。那為首的毗耶離城中長者之子寶積,便在佛祖跟前頌出這樣一段長偈:
目淨修廣如青蓮,心淨已度諸禅定;
久積淨業稱無.量導眾以寂故稽首。
既見大聖以神變,普觀十方無量上;
其中諸佛演說法,於是一切悉見聞。
法王法力超群生,常以法財施一切;
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
已天諸法得自在,是故稽首此法王,
說法不有亦不無,以因緣故諸法生。
無我無造無受者,善惡之業亦不亡。
始在佛樹力降魔,得甘露滅覺道成。
已無心意無受行,而悉摧伏諸外道;
三轉法輪於大干,其輪本來常清淨;
無人得道此為證,三寶於是現世間。
以斯妙法濟群生,一受不退常寂然;
度老病死大醫王,當禮法海德無邊。
毀譽不動如須彌,於善不善等以慈;
心行平等如虛空,孰聞人寶不敬承?
今奉世尊此微益,於中現我三千界,
諸天神龍所居宮,乾達婆等及夜叉,
悉見世間諸所有,十力哀現是化變。
眾睹希有皆歎佛,今我稽首三界尊。
大聖诰王眾所歸,淨心觀佛靡不欣;
各見世尊在其前,斯則神力不共法。
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
皆謂世尊同其語,斯則神力不共法。
佛以,音演說法,眾生各各隨所解,
普得受行獲其利,斯則神力不共法。
佛以廠音演說法,或有恐畏或歡喜,
或生厭離或斷疑,斯則神力不共法。
稽首十力大精進,稽首已得無所畏。
稽首住於不共法,稽首一切大導師。
稽首能斷諸結縛,稽首已到於彼岸。
稽首能度諸世間,稽首永離生死道。
悉知眾生來去相,善於諸法得解脫;
不著世間如蓮華,常善入於空寂行;
達諸法相無掛礙,稽首如空無所依。
當時長者之子寶積說完偈頌,便對佛祖說:“世尊,我們這五百長者之子都已經發心,立誓要成就無上正等正覺,想聽您說說,如何可以得到清淨佛國;希望世尊您給我們宣說菩薩修習淨土的踐行。”
佛祖回答:“善哉!寶積啊,難得你能為諸菩薩詢問修習的法門。仔細聽著吧!好好地思考!我就為你們演說吧。”於是寶積以及五百長者之子聆聽敬受教誨。
佛說:“寶積,菩薩所依的佛國淨土就是一切眾生之屬啊。為什麼這樣說呢?菩薩的佛國大小取決於他們所度化的眾生多寡;菩薩的佛國的美好取決於眾生棄惡向善的水平;菩薩 依據眾生來世生於何國的可能性而進入佛之智慧並建立佛土,也依據這種可能性而萌生菩薩道根並建立佛土。為什麼這樣?菩薩之所以要建立佛國淨土乃是為了有益眾生啊。譬如有人,在寬敞的地方建造宮殿,可以隨其所需建造,不受制約妨礙;但他如果在虛空之中興建土木呢,自然不會成功。同樣的道理,菩薩是以眾生為基礎,以成就眾生,使離苦得樂而建立佛國。其佛國並不是建在虛空之上而是依靠眾生的。
“寶積,-你應當知道,質直之心是菩薩淨土。菩薩成佛的日堠,一切正直無誨的眾生來生其國;深固之心是菩薩淨土,菩薩成佛的時候,一切具足圓滿功德的眾生來生其國;大乘心是菩薩淨土,當菩薩成佛的時候,一切信仰大乘的眾生來生其國;布施是菩薩淨土,當菩薩成佛的時候,一切能捨除國家、財產、身體、生命,不沾染貪愛悭吝的眾生,也便來生他的佛國;持戒是菩薩淨土,當菩薩成佛的時候,一切戒行清淨得十善道圓足的眾生,也便來生他的佛國;忍辱是菩薩的淨土,菩薩成佛的時候,一切因能行忍辱而身形美好,具三十二瑞相的眾生,也便來生他的佛國;精進是菩薩淨土,當菩薩成佛的時候,一切始終努力,勤懇修習種種功德的眾生,也便來生他的佛國廠禅定是菩薩淨土,菩薩成佛的時候,一切心注一境,攝念不亂眾生,也便來生他佛國,智慧是菩薩淨土,當菩薩成佛的時候,一切得正智慧,得決定法相的眾生,來生他的佛國;慈悲喜捨四種無量心便是菩薩的淨土,當菩薩成佛的時候,卞切具有無限慈愛心、悲憫心、喜悅心和平等心的眾生,來生他的佛國;四攝之法是菩薩的淨土,當菩薩成佛的時候,一切因菩薩惠施財產與教法,因其仁愛之語,利益之行,因其同修共進而得解脫的眾生,都來生到他的佛國;方便是菩薩的淨土,菩薩成佛的時候,二切因菩薩方便施教,無礙救度的眾生,來生他的佛國;三十七種道品是菩薩的淨土,當菩薩成佛的時候,一切修習四念處、四正勤;四神足、五根、五力和七覺分;八正道的眾生,來生他的佛國。回向心是菩薩的淨土,菩薩成佛的時候,由於他凡有善德便普施眾生,所以其佛國自然具有一切功德;說消除八難是菩薩淨土,到菩薩成佛的時候,他的佛國自然也沒有三種惡道和八種無緣見佛的缺陷;自己持守戒行,不議論別人缺點是菩薩淨土,菩薩成佛的時候,他的佛國自然沒有違犯禁戒的名聲;十善法門是菩薩淨土,‘菩薩成佛的時候,自然享有諸種善果報,眾生親到他的佛國中不夭亡,得財富,得清淨行,得誠懇語,得和善語,親友不分離,善排解糾紛,話語有益他人,不嫉惱,不嗔恚,無邪僻見解。
“如上所說,寶積啊廠菩薩由其質直之心而發願行;由其願行而得深厚道心;由其深厚道心而善調伏迷妄意念;能調伏內心則能踐行;能踐行則能將功德回向,能回向,則因大乘道而行善巧方便;能善巧方便,則能幫助眾生成就菩提正道;因眾生盡皆成道,而穢土也成淨土;隨佛淨土建立,說法亦便清淨;既有清淨說法,即有清淨智慧產生,也就有清淨明慧的心;內心既然清淨,一切功德無不清淨。所以說,寶積啊,如果菩薩要想建立佛國淨土,應當首先清淨其心,隨著內心的清淨,佛土自然也就相應清淨了。”
這時候,聽眾中的捨利弗得到了佛祖如來的神威加被,心中隨著便這麼考慮道:如果說菩薩要先清淨其心,才能使佛國清淨的話,豈不是說,我佛如來當初為菩薩的時候,也有不甚清淨的價段了嗎?佛世尊當即知道了他的意念,便開口說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日月如此明潔,豈有不潔?不過,瞎眼之人看不見而已!捨利弗回答:“是的,世尊,並非日月不明,而是瞎眼之人自己視而不見。” .
佛祖又說;“捨利弗,有人看不見如來佛囪的清淨莊嚴,這不是如來的過失啊。捨利弗,我的國土清淨無穢,但你卻看不見,所以生出疑惑來。”這時候,螺髻梵王告訴捨利弗說:“你不該有這種疑惑念頭呢,怎麼會覺得佛國此土有不淨穢染呢?在我看來,釋迦牟尼佛的國土清淨明徹,有如自在天宮的明淨—般,其間並無二致。”
捨利弗便說:“我明明看見此國土中有丘陵坑窪,有荊刺草莽,有沙礫土石所成諸山,有種種穢惡滿盈其中啊。”
螺髻梵王說:“我看是仁者你心中有高低染淨種種分別,所以才於此國土中看見了不淨染穢哩。捨利弗啊廠菩薩對於一切眾生,深懷有平等之心,其深厚虔敬之清淨心,以佛之智慧為所依據,所以能在此國土中見到清淨。”
螺髻梵王話音剛落,佛世尊以腳趾略一按地,,由無窮無盡珍寶裝飾起來的王干大干世界立即顯現出來,其華麗莊嚴,有如寶莊嚴佛本人,在用他的無量功德裝飾這佛國淨土哩。佛祖周圍的一切聽眾無不因此感歎萬端,稱說見未曾有過的奇妙景像。所有聽眾都發現自己就坐在蓮花寶座上。
佛祖於是對捨利弗說:“你就看看我這佛土的莊嚴吧!難道還不清淨妙好?”捨利弗答道:“是的,我佛世尊,以往我未曾得見,以往我亦未曾聽說。而今我眼前完全是一片放大光明的清淨莊嚴美妙的佛國哩!”
佛祖告訴捨利弗:“我所住世的國土從來便象這樣清淨,如果有時看上去會有些污穢惡劣,那只是為了向眾生顯示,所謂染淨,純然是眾生的行為善惡所得或福或罪的果報啊。這就象色界的諸天人,雖然在同—個食器中取食用餐,但依據他們福德的差異,那飯食的色香味等也各各不同哩。所以說,捨利弗啊,如果有人心中清淨,他自然能見到此國土中心中以種種功德裝飾起來的美好景像;”
就在我佛世尊憑神力示顯他的莊嚴妙好的國土時,那從毗耶離中前來禮敬並聽我佛祖演說正法的寶積,連同另外五百長者之子,都同時得了無生法忍的智慧,見諸法不生,心智歸於寂滅。佛祖跟前的八萬四千人眾,一時都立下誓言,要求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無上道心。佛祖收回他按在地上的神足,於是三千大干世界還歸原處,從眾人眼前消失。那些從佛祖聽法,求聲聞乘解脫的三萬二千諸天神,以及其它人眾,由佛的神跡而了徹緣起生滅的道理,產生了對有為法終歸無常的認識,體會到求清淨,除世間煩惱塵垢的必要性,由此便得了法眼淨的成果。另外有八千比丘,,由於對諸法不執受,便不有穢染,因之離除了九十八種結漏的羁絆,內心得到解脫。
方便品第二
那時候,毗耶離城中有位德韶年高的長者,名叫維摩诘。從無量多的過去以來,他供養過無數諸佛如來。培植了自己成佛的深厚善根。他已經獲得見法無生,心智寂滅的無生法忍;若與他人論議,雄辯無滯,了無障礙;他具有六種神通,游化三界往來自在。維摩诘又有提綱挈領,從總體上把握一切諸法、一切修行法門的總持功夫;他得了佛菩薩才有的四種無所畏能力;降月昭道及世間的煩惱、怨敵;深谙佛法,尤其善於智慧度人,通達因時因地因人教化眾生的方便途徑;他完成了以悲心度世的大願;明了一切眾生的心意所求,宿命所歸,又能區分眾生各各不同的領悟佛法的能力、機緣;他很久以來即精勤地用心於佛道,內心早就純誠透明,堅定不移地遵循大乘,任何言行都有周密的思量;任何舉止都符合佛如來的威儀。他的心如同大海,不溢不損,淵深莫測,又無所不能容納。維摩诘的德行,諸佛如來也加贊歎,佛弟子、帝釋天諸梵王、諸世間君主也都備加守嗷。只是為了救度世人,實行善巧方便,維摩诘才居住在毗耶離城中。他的財產無盡,經常資助城中貧民;他的戒行清淨,足以為人典范,使不敢毀禁;他以忍辱的精神支配自身,令世人知道杜絕嗔恚;他不斷精進,、追求完善,使世人恥於懈怠,努力從善;他修持禅定,一心歸寂,從而攝化心猿意馬,浮躁不定的眾生;他以定發慧,攝化無明愚癡的世人;雖然他的身份只是白衣居土,但卻用力奉持出家沙門的清淨戒律;雖然他居家生活卻沒有對三界的執著;雖然他有妻有子,仍修清淨梵心不斷;雖然也有眾多家眷卻領受著遠離他們的喜樂;身上服飾雖然美好,但尤其享有善德帶來的吉端相好;雖然也如常人—般飲食,卻唯有習禅的喜悅才為他品味; 他的一言—行,以至游戲玩樂,如下棋賭博之類。都在行教化度人;雖接納外道異端,但不損傷他的正確信仰;雖研習世間諸學術但他唯於佛法感受法樂;一切眾生無不對他表示恭敬,無不同意他最應接受供養。
維摩诘執持正法,也教化了毗耶離國的老老少少。他象常人一樣地行謀生之道,企望積財,可是卻沒有因賺了錢而沾沾自喜;他雖然也在城中游樂,卻能時時事事有益於眾生;他參與政治、司法諸事以救護世人為已任;在講論研討不同見解的地方,他以大乘佛法教導世人;在學堂學館,他教給學童們基礎的入門知識;那怕進入妓院青樓他也是為了顯示色欲的罪過;每當進入鬧市酒館,他便勸人戒酒立志;年長而賢德的人以他為領袖,聽他宣說殊勝的法理;若在未出家的居士當中,居士們以他為尊長,他便勸他們斷除貪著;若在武士剎帝利當中他則教導他們以忍辱;若在婆羅門當中,婆羅門也以他為尊長,他則告誡他們不要自恃有學問有智慧而生出驕慢之心;若在國內的諸大臣中間他便有首輔的威信,他教導大臣們要奉守正法;若在宮中諸王子中間,他便是王子們的老師,他教導他們應盡忠盡孝;若在內宮侍從中間,他便是從們的尊長,教導宮娥采女遵守王法和人倫之理;若在平民百中,“他又是百姓的尊長,他教導他們以行善興福的努力;若在諸梵天中,他成為諸梵天的長上,他教導他們不要止步於初始的定慧成果,授於他們佛的勝慧;若在帝釋天中,帝釋天也以他為尊長,他教導他們不要貪愛;示現給他們無常的緣盡而空的佛法;若在護法四天王中,他同樣也是尊長,因為世間眾生皆得他的護佑。
就是這位具無量功德的維摩诘長者,以無量的方便之法,給眾生以種種利益。而為了教化三乘眾生,他假現身患疾病。由於他生病的緣故,毗耶離國中,從國王以下,包括諸大臣,諸賢德長者、諸白衣居士以及諸婆羅門長者,更兼諸王子以及所統下屬官員等等,人數成千上萬,紛紛前往探視病情。趁他們前來給自己問疾,維摩诘便不失時機地向他們宣說正法:“諸仁者啊,我們的身體處於無常幻滅之中‘我們的身體無強、無力、無堅,是很快就要朽壞的東西;是靠不住的東西;是痛苦、煩惱和疾病的淵薮。諸仁者啊,象這樣的身體,明智的人不會依賴它。這身體如水中泡沫,不可以捉摸;如空中的氣泡,不能夠久住;這身體如沙漠中的蜃影,因為渴愛所生的幻覺,這身體如同芭蕉樹蕉,葉層層裹卷,其中空無,決無堅挺可言;這身體全如魔術師的幻人,因為無明顛倒才有此錯覺;這身體如夢境所現;起於分別意識虛妄見解;這身體如同影象追隨事物,是往昔造業留下的勢力顯現;這身體如聲音一樣短暫,條件輻湊而有響,時過境遷則消滅;這身體如天際浮雲,轉眼間消失得千干淨淨;這身體有如閃電,連剎那之念的時間也無從保持;這身體全無主宰,如遠古往昔的土地;哪有主人?這身體並無自我之相,如同薪盡火滅,離薪哪有火?這身體無長壽可言,如同積氣飄動而生風,氣散則風止;這身體並非人我,如水無定形,而人無固定特征;這身體並非實在,它曳是地水風火四大元素的寄寓之處而已;這身體原來空無,既非自我也非自我所屬;這身體死寂無知,如伺草木瓦石;這身體並無主動性,如風刮樹葉滿地亂轉;這身體骯髒、惡穢滿盈其中;這身體虛偽不實,那怕靠沐浴衣食,也保不住它終歸不會消磨殆盡;這身體為災難的匯集處,時時刻刻有諸般病痛苦惱它;這身體如丘墟枯井,落入井中的人下有毒龍觊觎,傍有五蛇加害;這身體飄浮不定,終歸落入死滅之途;這身體所成的四大,是四條毒蛇;這身體所成的五蘊,是五個仇怨強盜;這身體的六入感官;如同荒蕪的廢墟,諸蘊處界如同磚石瓦礫。
“諸仁者啊,這身體應當厭惡拋棄。我們所樂於追求的,應當是佛世尊的法身。為什麼呢?佛身即是一切諸法的本質之身。這法身由集累無量功德與智慧所生;此法身由戒定慧三學、由解脫生死、由解脫知見而生;由修習四種無量心慈悲喜捨而生;從修習六度,亦即布施、持戒、忍辱謙和、勤行精進、四種禅定、八種解脫;三種三昧、多聞智慧等等而生。這法身由能行方便善巧而生;由六種神通而生;由天眼明、宿命明;漏盡明這三者而生;由遵循三十七道晶修習而生;由止觀修持而生;由修習所得的功德成就,亦即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法等而生;從斷除一切不善之法、聚集一切善法而生;從依據真際實在而生;從努力不懈而不放縱自己而生;總而言之,從無量數的以上所說善法,才能生出如來法身。
“諸仁者啊!任何想得如來不朽無染清淨法身,斷除一切眾生生死病患的人,都應當立下菩薩誓願,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長者維摩诘就這樣,向所有前來探望他病情的眾生宣說了以上法義,使得數千人都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願求無上正等正覺。
弟子品第三
這日候,維摩诘長者自己忖念:“象我如此臥病在床,懷有大慈心的世尊如來哪裡會不加關懷呢。”佛祖知道維摩诘的心思,便對侍從的捨利弗說:“你去探望一下維摩诘的病情吧!”
捨利弗便向佛祖禀告:“世尊,我恐怕不能去探望病情哩。為什麼呢?往昔時候,我曾在林中清淨處靜坐,修習在一棵樹下。這時,維摩诘來對我說;‘嗨,捨利弗,不要認定你這樣才是靜坐。所謂靜坐,不就是不在三界之中表現打坐的姿勢,也不在心中生出打坐的意念嗎?只要不捨棄佛道的精神,能夠道俗一觀,立身處事表現得與凡夫無異,也就是靜坐了;無須起心動念去克服諸種邪見並刻意追求三十七種道品,也就是靜坐了;不待捨斷煩惱然後才深入涅磐,也便是靜坐了。如果能象我說的那樣實行靜坐,佛世尊也會同意認可的。’世尊啊,當時我聽維摩诘這麼一番言論,無言以對,不能開口。所以我不能擔當前去向他探病的任務。”
佛世尊於是對大目犍連說:“你去探望一下維摩诘的病情吧!”目犍連禀告佛祖說:“世尊,我恐舊不能去探望病情哩。為什麼呢?回想往昔時候,我曾有一次進毗耶離城中,在街坊裡巷間為人們說法。這時維摩诘來了,他對我說:‘嗨,大目犍連啊!為白衣居士們說法,不該象你這麼樣一種演說方法啊。演說佛法,應當同佛法的本質精神契合如一吧?佛法的本質之相,不應有眾生之相,因為佛法從本質上說,完全擺脫了眾生虛妄分別的思想方法的穢垢的緣故;佛法本質之相,沒有自我之相:,因為它完全擺脫了妄執有我的思想塵垢的緣故;佛法的本質之相中也沒有壽命之相,因為它亘古以來便是如此,並沒有生滅的緣故;佛法的本質之相也就沒有他人之相,因為它亘古如一,其中不能區分過去現在未來三際的緣故。佛法既然本性寂靜,也就有沒有生起相,沒有消滅相;佛法的本質是非—切相狀可表示的,因為它並非因緣條件才產生的緣故;佛法本質又與一切語言表達方式絕緣,因為它不可言說,不可以分別心去思考覺察的緣故;佛法本質上無形無相,象虛空一樣看不見摸不著的緣故;佛法本質是不能隨心所欲地妄加論說的,因為它具有畢竟空寂的本性的緣故;佛法的本質並不包含對自我的依賴,自我尚不存在,何況依存於自我的性質呢;佛法的本質不能從語言觀念上去加以分別,因為它的存在絕非觀念可以規范的;佛法的本質是不可以比較和譬喻的,因為它的存在是絕對無待的,它不需要借助別的東西而自身存在著;佛法本質的存在不依屬於任何原因,它本來就不是緣起法范圍內的東西;佛法的本質與法性沒有差別,它無處不在地深入一切事物的緣故;如說佛法本質追隨什麼,那它追隨的是無生無滅,原本寂寥的如如,因為它本來便什麼也不追隨的緣故;佛法本質的存在狀態便是實然真際,因為時空兩者的界限對於它無從生起的緣故;佛法本質與真實相應,所以沒有隨緣動搖的可能,因為它並不依賴色、聲、香、味、觸、法這六種穢塵;佛法本質沒有去來的運動相,因為它始終在遷流之中,沒有停留,所以無從反襯其運動之相;佛法本質與空性符合,與無相投契,也就當然沒有造作。這法沒有美麗和丑陋、增長和減損的區別;這法沒有生滅,也沒有最終目標;這法超越了眼耳鼻舌身心六種感官的認識范圍;這法並無高下升降的區別;這法恆常寂然而沒有些微騷動;這法是一切思想方法和修行實踐都把握不了的;
‘嗨,大目連啊!法之本相如此,難道是可以說得清楚的嗎?要知道,那說法的人,應該無言說無顯示;而那聽法的人,應該無所聞無所得,就象男陷術師給自己變幻出來的幻人說法一樣。要說法就應該有這樣一種造詣,抱這麼一種態度。要知道,眾生覺悟的根器有利有純,其證道過程也就有快慢高下的區分;要善於了解認識,自己做到暢行無阻、無礙無滯,懷著悲憫一切的菩薩心來贊歎大乘解脫道路;念念不忘佛祖,常思報答開引佛道之恩;努力使佛法僧三寶繼而莫斷,代代延續。只有懷著這態度,才適宜說演佛法。’
“維摩诘這樣論說佛法本質的時候,八百位在場的白衣居士,全都發心求無上正等正覺了。世尊,我目楗連沒有這樣的辯才,我不敢去維摩诘那時探視病情哩。”。
佛祖便對大迦葉說: “你去那裡探病吧?”迦葉禀告佛祖說:“我也不敢去維摩诘那裡探視哩。為什麼呢?往昔的時候,有一次曾在貧困裡巷中沿門乞食。維摩诘走過來對我說:‘大迦葉啊!你這樣有慈悲心但卻尚未遍及—切哩,所以你才放棄了對富豪之家的乞求施捨,眼光只盯在窮人身上。迦葉,你得保持平等看待—切的原則,按著次第,行比丘乞食的法則。根本無意去考慮進食這回事,不著乞食的念頭而行乞食;為壞和合而成之身相,應該利養此身,所以應該攝入飲食;為得涅磐不受後有,應該接受別人施食;凡入村蔣裡巷,心持空相,自然不會分辯富裡窮巷;對所見到的世間形色,不作美丑的分別,沒有喜好厭惡的主觀傾向;對一切美好聲音,視為山谷中的自然回響,不生主觀的喜怒之情;對—切馨香,視為無香味的清風;對於酸甜苦辣諸味,如同嚼蠟毫無分別, 對於柔軟快樂的觸覺享受毫不念戀,如同已得漏盡智、無生智。深知世間一切事物,如幻夢假相,既無自我存在性,也無使其存在的能作者。本來它們就不存在,也就談不上現在有什麼消滅。
‘迦葉,如果能不刻意放棄八邪又能得進入八種解脫,因為邪相正相本為一回事,從而以邪相入正法;又能以一種食,遍施一切眾生且供養十方三世諸佛如來和眾賢聖,那你就可以進食。懷著這樣平等心乞食進食,既沒有生死界中的煩惱,也並未脫離煩惱的生死界;既沒有入定的,也沒有出定的意念;既不是象眾生滯留於生死之間,又沒有離此世間而入涅磐;對於供養的施主,不因給你多或好的食物而受大福,也不因給你少或差的食物而受小福;受施的人也不計較多少損益。這就是入佛道的正當之途,是菩薩道而非聲聞道了。迦葉!如果以這樣的態度乞食進食,也就不辜負人們的施捨了。
“那時候的我呀,世尊,聽維摩诘這—番話,真正聞所未聞,得未曾有。便對所有一切菩薩產生了敬慕之心。更這麼尋思道:象維摩诘這樣,雖然是在家人的名分,但其辯才智慧竟如此特卓。聽他勸谕,有誰會不萌企求無上正等覺的道心呢?從那時至今,我不再勸人追求聲聞道和獨覺道了。世尊!我所以不敢去維摩诘那裡探視病情哩。”
佛祖對須菩提說:“你到維摩诘那裡去探病吧。”須菩提禀告佛祖說:“世尊,我恐怕不能去他那裡探病哩。為什麼呢?回想往昔時候,我有一次曾上他家去乞食。當維摩诘接過我的食缽盛滿飯後便對我說:‘呃,我說須菩提,如果能對乞食作平等想,那麼—切諸法也就沒有差別了;如果能對一切諸法作平等想,尋乞食也就不作分別想了。能以這樣一種態度乞食,才可以取食哩。須菩提,不要刻意斷除YIN欲、嗔怒、愚癡,但又不與他們相伴而行;不用等到身體壞滅才去追隨萬法等同的—相;不用等到愚癡貪愛滅盡,就可以得菩提解脫。那怕是犯五逆重罪,同樣也可以解脫。這當中既沒有解脫也沒有纏縛;既沒有對苦聚滅道的追求,也並非沒有對這四谛的證語;並非已得到證果,也非不能得到證果;自己已不在凡夫位,但又未離凡夫法;不離凡夫法,所以不是聖人。但其道行又超出三界,所以並非不是聖人;雖然修行三十七道品而成就一切捨惡從善諸法,但其行道又遠離或善或惡的法相。‘如果達到這一境界,須菩提,你就能從我手中取食了。
‘須菩提,那不曾見佛不曾從佛聞法的夕隨六師,象富蘭那迦葉、未伽梨拘賒梨子、刪閣夜毗羅胝子、阿耆多翅捨欽婆羅、迦羅鸠馱迦旃延、尼犍陀若提子之輩,做你的師尊。你從他們出家,他們若墮地獄你也追隨他們墮於地獄,那你就可以從我手中取食;須菩提,如果你能浸YIN於邪見邪法,不追求佛法實相的彼岸;如果你能置身於三災八難,不以難為難,不執求無難;如果你能明白煩惱非惱,雖煩惱而仍然清淨,拋棄對清淨法的執想,那你便得到了與一切世人都無诤的最勝三昧境地,一切眾生也因你的護衛而得此三昧定力;如果你根本不是那些施捨供養你的人的福報田地,甚而至於,供養人會墮三惡道中;如果你與眾魔聯盟,做他們的同伴和幫手,那你就與眾魔與煩惱纏蓋沒有兩樣;如果你對一切眾生有怨恨之心,而且毀謗諸佛世尊,毀謗佛的教法及僧伽大眾,因此而不能取證涅檗。能作以上這些惡罪,你就能從我手中取食。”
那時候的我,世尊啊,都給這些話弄糊塗了,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不知道如何回答。便沒有拿食缽就出了維摩诘家。維摩诘又對我說;‘嗨,須菩提,不用畏懼,拿你的食缽好了。如果是如來世尊化作某人,對你說這番話,你如何看待?你也有畏懼嗎?’我回答維摩诘說,‘不會的。’維摩诘又說:‘世間一切事物都是幻化之相。你今天根本無須畏懼喲,為什麼呢?一切語言能表達的東西,都離不了這種幻化相;至於有智之人因為不著文字,也就不取幻相,因此不會畏懼。為什麼呢?文字本性是背離法之實相的,拋棄了文字,也就是解脫了。解脫的本質也就是一切諸法的實相了’。
“維摩诘這樣說法的時候,二百位天人也都同時得到清淨無礙的法眼。因此緣故,世尊,我不敢去維摩诘那裡探病哩。”
佛祖便對富樓那彌多羅尼子說;“那你去維摩诘那裡探病吧!”富樓那回禀佛祖:“世尊,我恐怕不能去那裡探病哩。為什麼呢?回憶往昔時候,我曾有一次在大森林中的—棵樹下,給新近出家的比丘們說法。維摩诘走來了,他對我說:‘呃,富樓那,你應當先入定中,看看這些人都有何等根器再說法啊。千萬不要把污穢食品放到珍貴的食具中啊!你知道這些比丘心中的意念是什麼嗎?可別把琉璃之寶當成—般的水精呀。你既然不了解眾生的智慧根源,就不要用小乘之法去啟發他們吧。他們的身體本來沒有創傷,你就別傷害他們了。他們要踐行的是大乘之道,不要指一條羊腸小徑給他們吧。不要竟然想將浩瀚的大海傾注在牛蹄踩出來的坑中,也不要將耀眼的日光等同於螢火之光。富樓那,這些比丘曾經許下求大乘道的宏大志願,只是中間因不同原委暫時忘記了初衷,怎麼你就用小乘劣法教導他們呢?在我看來,小乘教法啟迪的智慧實在淺陋,簡直象瞎子一樣,無從分辯一切眾生根器的利鈍。’這時候維摩诘立刻進入三昧定想,憑其定力讓這些比丘自己看清自己的宿世生活,原來他們曾在過去五百佛住世時修善積德,並將—切功德轉向無上正等正覺的企求。
“眾比丘因此立既豁然開悟,恢復了求菩薩大道的本心。於是,眾比丘伏首禮敬維摩诘長者,以頭面觸他的足背。維摩诘進而為他們說法,使他們在趣向無上菩提道的路上不再倒退。連我也認識到,聲聞小乘既然不清楚眾生聞法成道的潛力與根據,就不應該再說法了。因此緣故,世尊,我不敢去維摩诘那裡探望病情哩。”
佛祖又告訴摩诃迦旃延說:“那你去維摩诘那裡探病吧。”
迦旃延回禀佛祖:“我恐陽不能去那裡探病哩。為什麼呢?回憶往昔的時候,佛祖曾經給從比丘扼要演講了佛法要領,我便在之後演繹它的基本核心,要說明苦的意義、空的意義、無我的意義、寂滅的意義。這時候,維摩诘走來對我說:‘呃,迦旃延啊,不要懷著有生有滅之心說實相法吧。迦旃延,一切諸法從根本上說無生無滅,這便是無常的意義了;以大乘知見,洞達生死中五蘊原來就沒有生起,這便是苦的意義了;依大乘觀法,一切諸法從根本上說本無所存在,這便是空的意義了;認識到我和無我,原本無二無別,這便是無我的意義了。一切事物原本就不是真的存在,也就談不上現在有什麼消滅,這才是諸法寂滅的根本意義啊!”
“維摩诘這麼說法時,那些比丘便立刻從內心得以解脫了。所以我不敢去維摩诘那裡探病啊。”
佛祖於是對阿那律說:“那你去維摩诘那裡探望病情吧?”
阿那律回禀佛祖:“世尊,我恐怕不能去那裡探病哩。為什麼呢?回憶往昔的時候,我有一次正作“經行”,一邊頌經,一邊來回走動。這時候有—梵天王,名叫嚴淨,與成千上萬的天人—道來到我的經行處,他們通體俱放淨澄光明,並向我伏首豐嗷,他們問我說:‘阿那律,你的天眼能看得見多遠呢?我便回答說;‘仁者啊,我看見了釋迦牟尼佛所住世的佛國及三千大干世界,其清晰如同看手掌中所握的庵摩羅果哩。’這時維摩诘走來對我說:‘呃,阿那律,你的天眼所見,到底是心意作相生出的景象呢,還是不需心意作相便可見的景象呢?如果需要作相,那你與夕隨所修的五神通是一回事;如果是無作相,那它屬於無為法范圍,那就應當根本看不見了。”
“世尊,我當時無言可對,但那些天人卻因聞所未聞,得以往未曾有的議論。他們向維摩诘致禮並問道:‘如果阿那律有色作相而不是真的天眼,那麼還有誰是真天眼呢?”維摩诘說:‘有哇,佛世尊便是真天眼。世尊經常處於三昧禅定中,一切佛國無所不見,但他卻不會對形色的世界作相,不會分辨精粗等相。世尊的天眼是如相而無相的看待。’於是,嚴淨梵天王及其所率部眾五百天人,都發心求無上正等正覺,以頭面觸維摩诘足面恭敬致禮後,忽然間便消失了。因此緣故,世尊,我不敢去維摩诘那裡探視病情喲。”
佛祖於是又對優波離說:“那你去維摩诘那裡探病吧?”優波離回禀佛祖說:“世尊,我恐怕不能去他那裡探視哩。為什麼呢?回憶以往的時候,有兩個比丘因違犯戒律覺得後悔,但又深以為恥辱,不敢去請示佛祖,便來問我說:‘呃,優波離,我們犯戒律了,覺得{艮丟臉,所以不敢問佛祖去。請你給我們講解戒律,解除我們的疑惑和悔恨,使我們免除罪過吧!’於是我便依據戒律為他們解說。這時候維摩诘走來對我說道:‘喂,我說優波離啊,你不要再增加這兩個比丘的罪過了,你應當直接除滅他們的負罪感,不應當攪亂他們的悔罪之心。為什麼這樣呢?他們的罪過本質既不在心內,也不在心外,也不在內外之間。佛世尊已經說過,心中有穢垢,眾生才有罪垢染污;心中若清淨,眾生自然無垢而淨。心之本質這東西,也是不在內,不在外;更不在內外之間。心之本質如果這樣,那罪垢等不也就這樣了嗎?一切諸法所代表的事物也是這樣,其本質無不系於如如本相;就拿你優波離說吧,如果據你心中之相而說解脫,你心中有沒有染垢呢?我便答復說:沒有。雄摩诘便說:一切眾生的心相說來也無垢染,同你的一樣哩。呃,優波離,妄想便是染垢;役有妄想便是清淨;顛倒想便是染垢,無顛倒想便是清淨;若取有我想便是染垢;若不取有我想便是清淨。優波離啊,一切諸法生生滅滅,無一瞬間暫住,如夢幻,如閃電,諸法各自獨立生滅無復相待,即使是一念剎那的短暫穩定性也是沒有的;一切諸法都是妄見產生的;它所代表的一切事物如同幻夢,如同陽焰蜃影,如同水中月,如同鏡中像,都是依據妄想才產生的啊。任何人,只要真正懂得這個道理,便是奉持戒律了;只要真正懂得這個道理;便是善於解說戒律了。
於是那兩位負罪比丘便說:‘這真正是至高無上的智慧蚜。這連優波離也不能企及哩;擾波離持守戒律無人能及,可他也說不出這種道理理。’我便答道:‘除了如來世尊,二乘聲聞乘菩薩乘——之中再沒有能夠這樣組織雄辯而愉悅的議論了,他的智慧通達到了何種程度呀。’那兩個比丘當時就得以消除疑惑和負罪感,發心追求無上正等正覺,並立下誓願:希望世間一切眾生都得維摩诘這樣的辨才。因此緣故,世尊啊,我不敢去維摩诘那裡探病?”
佛祖於是對羅候羅說:“那你去探望一下維摩诘的病情吧?”羅喉羅回禀佛祖說:“世尊,我恐怕不能去維摩诘那裡探病哩。為什麼呢?回憶往昔的時候,有毗耶離城中的許多富豪長者的兒子來到我的住所,對我致禮並說:‘羅喉羅,你是佛祖的兒子,放棄了做轉輪聖王的機會;為求道而出家,這出家修持究竟有什麼樣的功德利益呢?‘我於是按照佛教修行的原則對他們講說出家都有那些好處;這時候;維摩诘來了。他對我說:‘嗨,羅喉羅,你不應該講說出家有些什麼利益功德呀。’為什麼不應該呢?出家的本意便是不求利益不求功德。一切有為之法具生住異滅的世俗相。這樣的事物才談得上有利益和功德。可是出家求道,屬於無為法。無為法不是世俗界的東西,那還談什麼利益和功德呢?羅喉羅呀,真正出家修道的人,既不貪圖涅磐彼岸,也不厭棄此生死世間,也不滯留於彼此之間。她們遠離了六十二種邪僻見解,自然處於涅蘖境界。這便是一切賢聖智者所受持、所奉行的出家之道。真出家修行者能夠降伏一切魔眾;可以求度五道當中一切眾生;可以獲得清淨的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可以獲得信、精進、念、定、慧五種修持力並樹立相應的五種成道根據;出家之人不受世間事與人的拖累,不染煩惱。心中無煩雜之心,也就不造眾惡;由息心去執而摧折外道;由了解因緣假合而超出於假名施設的事物;雖然從生死世間的污泥中來,卻因受道而不執著牽累,放棄了對自我、對外部事物的一切生理和心理追求,不受任何干擾,內心得道法便充滿喜悅;由不起計較而能夠隨順眾生,愛護眾生;又能以禅定觀察眾生根器,並依佛法而使他們修善去惡。如果真做到這些,那才是真出家哩。’
“於是,維摩诘便對諸位長者的兒子們說:‘你們應該趁世尊住世的正法時期一道出家修行。為什麼呢?佛祖的世紀不是輕易可以得遇的呀。”那些長者之子便說:‘居士,我們聽佛說過,‘若無父母允許,不能出家哩。’維摩诘便回答:‘是這樣。可你們一旦發心求無上正等覺也就是出家了,就是道行具足了。’ 這時候,三十二位長者之子全都萌發子無上道心。因此緣故,世尊,俄不敢去維摩诘那裡探病哩。”
佛祖於是便對阿難說:“那你去維摩诘那裡探望病情吧?”阿難回禀佛祖說:“嚴世尊,我恐怕不能去他那裡探望哩。為什麼呢?回憶以往的時候,世尊您有點小病,應當喝點牛乳。我便拿了食缽去大婆羅門家門口等候施捨。維摩诘走來,對我說:‘喂,阿難,干嗎一大早便持食缽站在這裡? ’我說:‘居士,佛世尊有點小病,要喝牛乳,所以我在這裡等候施捨哩。’維摩诘便道:‘等等,阿難呀,你可不能這麼說話。如來世尊,有金剛不壞之身,斷盡一切惡,普集一切善,哪有什麼疾病?哪有什麼煩惱?閉上你的嘴回去吧,阿難,不要毀謗如來。別讓那些異端外道聽見你這番粗陋的話,別讓具有大威德的諸梵天王們和他方淨土世界的未到來菩薩聽見你這番話。阿難,你知道,轉輪聖王僅僅因為一點福德,便都不會生病,何況如來世尊有無量福德而超過一切三界呢? 走開吧,阿難,不要羞辱我們了。外道中修清淨行者如果聽你這麼說,便會這麼思考:還稱為一切天人的師尊呢,自己有病痛都救不了,還能救度世間別的病人? 快悄悄離開,阿難,別讓人聽見了。阿難,你應當曉得,一切如來之身,即是法身,是戒定慧等道行所聚,並非三界有形有待的思欲之身。佛祖為世所尊重,超越了三界眾生。佛身無業惑煩惱,除盡一切有漏業因。佛身已屬無為法境界,絕不會墜入生死諸道。這樣的法身,哪裡會有病痛!” .
“那時候的我呀,世尊,實在慚愧難當,難道我是近於佛邊聞法而聽錯了什麼嗎? 我當時聽見有個聲音在空中說:‘阿難,維摩诘的話是對的。佛世尊是為了救眾生出離五濁惡世,故意表現出行乞、生病這樣的貧法,目的仍是度脫生死眾生啊,走吧,阿難,取了牛乳,不用慚愧。’世尊,維摩诘的智慧辨才如此地難以企及,所以我不敢去他那裡探病哩。”
就這樣,佛祖的五百名座下大弟子都各自講說了以往的經歷遭遇,轉述了維摩诘當時的言論。都表示自己不敢去維摩诘那裡探病。
菩薩品第四
於是,佛祖對彌勒菩薩說:“你去維摩诘那裡探視病情吧?”彌勒回禀佛祖:“世尊,我恐怕不能去弛那裡探病哩。為什麼呢? 回憶往昔的時候,我曾經為兜率天天主及其所領屬眾說修習無生法忍進到菩薩初地而不退轉的好處。這時維摩诘走過來對我說:‘彌勒,世尊曾為仁者你授記預言,說你再有一生即可得無上正等正覺。可你依據哪一生而得佛祖的預言呢?過去呢?未來呢? 還是現在呢?如果是過去生,則過去已經消滅了;如果是未來生,未來還來到呢;如果是現在生,現在法轉瞬即逝,無片刻暫停。正象佛祖說某比丘:你現在又生又老又消滅。如果憑據無生而得佛之預言,不生不滅才是名符其實的成佛之位呢。在這不生不滅正位之中其實也沒有什麼得授預言,也沒有什麼得無上正等覺。這樣一來,又說什麼你彌勒菩薩得預言下一生即成佛呢?這成佛的預言是從如如生而得呢,還是從如如滅而得呢?如果以如如生而得預言,如如並沒有生;如果以如如滅而得預言,如如也並沒有滅。一切眾生在本質上與如如是一樣的,一切法在本質上與如如是相同的,一切聖者賢者也就是如如,甚至彌勒菩薩也就是如如。如果你彌勒得佛祖預言,那麼一切眾生同樣,亦因該得受預言。為什麼呢?如如這東西,不可能自身分離自身差異,無論是凡夫是聖賢,其本質與如如是沒有分毫差別的。如果你彌勒得無上正等覺,則一切凡夫也一樣應該得此覺悟。如果你彌勒能入涅磐寂靜,一切眾生也應當能入。為什麼呢?諸佛世尊知道一切眾生終歸要入涅槊寂靜,這便是眾生的涅槊相,並非離此相而別有寂滅。因此,我說,彌勒呀,不要用這樣的教法引誘兜率天諸天眾吧。說實在韻,既沒有無上正等正覺的道心,也沒有此心退轉的問題。彌勒,你應當讓這些天神之眾放棄對於覺悟之心,對於證涅槊作分別想啊。為什麼呢?覺悟亦即菩提這東西,不能夠以色欲之身獲得,也不能夠以分別之心獲得。
‘寂滅無生是菩提,它除滅—切諸相的緣故;不作觀待是菩提。於其中已沒有任何攀緣的緣故;心意不行是菩提,心已無意念的緣故;斷除執著是菩提,心已放棄諸見的緣故;離執求是菩提;心已離一切忘想的緣故;屏障是菩提,遮擋一切願欲的緣故;不入是菩提,心無一切貪著的緣故;隨順是菩提,隨順於如如的緣故;安住是菩提,安住於寂然法性的緣故;到達是菩提,到達於真實境界的緣故;不二無別是菩提,其中不區分意與法二者的緣故;等同是菩提,與虛空無區別的緣故;無為是菩提,其中再無生住異滅諸相的緣故;知了是菩提,明白—切眾生意識遷流的緣故;根塵不接是菩提,內外十二入不會合的緣故;生死不回轉是菩提,其中已無煩惱習氣捏合生死界的緣故;一無住處是菩提,其中無形色可住的緣故;語言文字是菩提,名言本來性空的緣故,依幻化之有是菩提,明白性空,心無取捨 的緣故;行無錯亂是菩提;內心清淨沒有擾亂的緣故;善順寂滅是菩提,寂滅性常清淨的緣故;無所求取是菩提,心不向外攀緣的緣故;見萬法沒有差異是菩提,諸法平等原無差異的緣故;不作比擬是菩提?諸法等齊,無可比喻的緣故;微妙是菩提,諸法幽遠,如沒有無知之菩提智慧則不可思議的緣故。
“世尊,維摩诘說這麼一番法相時。兩百名天人都得無生法忍。所以我不敢去維摩诘那裡探病哩。”
佛祖於是對光嚴童子說:“那你去維摩诰那裡探病吧?”光嚴回禀佛祖:‘我恐陷不能去他那裡探病哩;為什麼呢?回憶舊往昔的時候,一次我正走出毗耶離大城,而維摩诘恰好進城。我便向他行禮問詢:‘居土您從何而來?’他答說:‘我從道場來。’我問他道場是指哪兒,他答說:‘直心便是道場,因為內心真質,於外部也就不流露虛假,這是一切萬行的根本呀;發心修行便是道場,因為這樣才能成就善事呀;有深厚信心就是道場,因為如此才能增長善德的緣故;菩提心就是道場,因為真正之心沒有謬誤的緣故;布施是道場,因為布施不指望得報答的緣故;持戒是道場,因為依此志願才能得成就的緣故;忍辱是道場,因為悲憫眾生為愚癡所縛,心中無掛礙的緣故;精進是道場,不懈努力永無倒退的緣故;禅定是道場,調伏自心使其柔順的緣故;智慧是道場,一切諸法盡現跟前,了無差池的緣故;慈心是道場,平等愛護一切眾生的緣故;悲心是道場,救撥眾生苦難不辭勞苦,永無怨恨的緣故;歡喜心是道場,與一切行善眾生同起法樂的緣故;捨離心是道場,斷除憎恨與愛欲的緣故;神通是道場,能得六種神異本領救濟眾生的緣故;解脫是道場,能獲八種背捨,惡業不生的緣故;方便是道場,能隨緣教化一切眾生的緣故;四攝是道場,以惠施、愛語、利行、同事增爭取一切眾生向道的緣故;多聞是道場,聽說且能修行的緣故;伏心是道場,依理正觀,行事自求符理的緣故;三十七道品是道場,循此可以斯受生,除有為法的緣故;四谛道理是道場;苦集滅道確實顯示世間真相和出路的緣故;緣起是道場;無明至老死永無盡頭,不斷循環的緣故;諸頻惱是道場,知道煩惱也不離如如實性的緣故;一切眾生是道場,由眾生才知五蘊和合其實無我的的緣故;—切諸法是道場,知道其本性空寂,無別無異的緣故;降伏眾魔是道場,本心原不動搖的緣故;三界是道場,成道並非離三界而別有趣向的緣故;獅子吼是道場,傳佛法音無所畏難的緣故;十力、四無畏、十八不共之法是道場,所有這些功德有助道之功,而無過失的緣故;得證三明是道場,致此煩惱已斷,障礙盡除的緣故;一念頓悟知道一切法即是道場,因為一切智在此一念間得以成就的緣故;若能如此,善男子啊,菩薩如果依據六種波羅蜜施行教化,度一切眾生,則其一切所作所為,舉手投足無不是道場,這樣菩薩也就安住於佛法之中了。’維摩诘這樣演說佛法時,便有五百天人都發心求無上正等正覺。因此緣故,世尊,我不敢去維摩诘那裡探病。
佛祖於是告訴持世菩薩說:“那你去維摩诘那裡探望病情吧?”持世回禀佛祖:“世尊,我恐怕不能去維摩诘那裡探病哩。為什麼呢?回憶往昔的時候,我曾在靜室中修定。這時魔王波旬帶領著他的一萬三千天女來了,那模樣就象天帝釋出巡,還有鼓樂弦相伴。到我的靜室中,摩王波旬同他的屬眾俯身以頭面觸我的足背行禮,恭敬地捨掌問訊,然後在一邊站立。我還以為是帝釋天來了呢,便對他說:善來僑屍迦,雖說你有福德,理當有這樣的享受,但也不應這樣盡情講排場啊。你應當仔細思索,了解色聲香味觸五種欲求是無常而逝的,從而從根本上追求善德。對於色身、壽命、錢財,應從真正使之堅實不朽的方向修習佛法。魔王便對我說:‘正士呀,接受這十萬二千天女吧!她們可以為你灑掃庭院屋捨,侍候你左右呢。’我便答道:‘僑屍迦,不要強加給我這種不合法理的東西。我是出家而追隨佛世尊的修行者,這對我是不合適的呀。’話音末落,維摩诘便來對我說:‘這不是帝釋。是魔王波旬來擾亂你修道哩。這些天女要給就給我,我這樣的人應可以接受的。’魔王便陷入驚惶恐懼之中,心想:‘維摩诘,不要與我作對吧。’魔王便想隱形遁去,但卻無法隱蔽其身形,使盡所有的魔力仍不能溜走。:這時空中有聲音說:‘波旬留下天女給維摩诘,你才能離去。’魔王害怕,恭敬地致禮,獻上他帶來的屬眾。
“這時,維摩诘便對諸天女說;‘魔王波旬已將你們送給了我,現在,你們應當發心尋求無上正等正覺。’接著便根據她們的要求而宣說佛法,啟發她們追求佛道的意念。同時;又告訴她們說:‘你們已經有了求道的意念,已經有了聞法修法而生出的快樂,就不應該再留戀色聲香味觸的五欲之樂了。天女們接著問維摩诘什麼叫聞法修法的快樂,他回答說:‘也就是指樂於盡形壽信奉佛法;樂於盡形壽供養僧伽大眾;樂於拋棄對色聲香味觸五欲的耽著;樂於正確對待五蘊,認識到它們如同怨賊;樂於正確觀待四谛,認識到它們如同毒蛇;樂於正確觀待內部的感官如眼耳鼻舌身意,將它們視為廢棄的村落,其中實無一物可取;樂於隨時護持求道意念;樂於隨時利益眾生;樂於恭敬供養世尊;樂於廣行施捨;樂於持守戒條;樂於忍辱與人相處、謙和無诤;樂於殷勤為善積德;樂於修禅定,使心中持而不亂;樂於除心中塵垢而得清明智慧;樂於使人人發菩提;樂於降伏一切魔障;樂於斷除一切煩惱;樂於成就清淨佛土;樂於成就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的佛之德相吉瑞,樂於修習—切功德;樂於裝飾佛之道場使之莊嚴清淨;樂於聽聞甚深微妙法而不有怯畏之心;樂於成就三解脫門,不樂於中路取證之不合時宜的解脫;樂於親近修學同道;樂於以平等心對待非修學同道,使無障礙;樂於幫助、愛護見解邪僻的人;樂於親近正知正見的朋友;樂予心中喜愛清淨;樂於修習—切成就菩提的道法。所有以上的快樂,是菩提才有的聞法修法之樂。’
維摩诘說至此,魔王波旬便對所有天女們說:‘我想帶你們回天宮去。’但天女們說:‘既將我們送與這居士,我們也享有極大的法樂。我們快樂非凡,再不想追求五欲之樂。’
魔王說:‘居士,可否放棄這些天女呢?若能將一切施捨他人,才稱得上菩薩阿。’維摩诘便說:‘我已經放棄了。你帶她們走吧。但願—切眾生得法之意願能滿足,如波旬的願望也能滿足。’於是眾天女問維摩诘:‘我們為什麼會住在魔宮,沉溺於五欲呢?’維摩诘答道;‘姊妹們,這裡有名叫無盡燈的修佛法門,這是你們應當學習的法門,、所謂無盡燈‘好比以十盞燈去點燃干百萬的燈,一切黑暗得以照亮,而光明本身則是無限度無窮盡的。如果能這樣,姊妹們,那就好比有一菩薩以慈悲為懷要化導無量眾生;,使他們產生追求無上正等覺的道心。保持他們求佛道的意念永不滅盡,並且隨各人所聽聞韻佛法,得到提高,相應增長善法,這便也是無盡燈了。你們雖住在魔宮,但憑據這無盡燈法門,無量數的天界男女都萌發追求無上正等正覺的向道之心。這是對佛祖開導眾生大法的感恩,也是對一切眾生存所利益的好事啊!’
“這時候,眾天女便俯身以頭面觸維摩诘的腳面,然後隨魔王波旬回天宮去了,忽然從眼前全部消失。是世尊啦,維摩诘有這樣大的自在無礙的神通力,有這樣摧折一切的智慧辯才,所以我不敢去他那裡探望病情哩。”
佛祖於是對長者之子善德說:“你去雄摩诘那裡探望病情吧?”善德回禀佛祖說:“世尊,我恐怕不能去他那裡探病哩。為什麼呢?回憶往昔的時候,我曾在父親家中作布施的大法會;供養一切出家的修行者和婆羅門以至外道等,還有貧困的、卑賤的、孤獨的一切人等。法會到了第七天期滿之時;維摩诘來到家裡,對我說道:‘長者之子呀,舉辦無遮布施大法會,不應當照你這個辦法安排。你應當安排的是布施佛法的大會呀!怎麼就只是施捨錢財呢?’我答道:‘居士,布施佛法的大會是怎麼樣的呢?’維摩诘說:‘布施佛法的大會,沒有先來後到一說,而一切眾生同時得法供養,這就叫法施大會。’我又問:‘怎麼講呢?’維摩诘答道::‘菩薩以覺悟之菩提為依據,而生出度脫一切眾生的慈無量心;以救助生死輪回中的眾生離苦,生出悲無量心;以護持正法為目的;生出喜無量心;以攝持智慧為目的,行平等無分別的捨無量心;以抑制悭貪而推行布施波羅蜜;以教化守戒而推行持戒波羅蜜;以教導無我之法而倡行忍辱波羅蜜;以教導對自我的外在之身和內在意識均不作分別相,從而倡行精進波羅蜜多;以菩提覺悟目為目的,教授禅定波羅蜜;以追求一切智慧為目的,教授般若波羅蜜;為教化一切眾生而雖有行動又不離空的意義;行於有為法的范圍內,:仍然產生實相無相的見地;為教化眾生,菩薩隨時顯示自己,雖有受生但卻沒有造作;為使佛法宏揚,而能因時因地因人方便施教;為救度眾生離苦,而能行布施、愛語、利行、同事等團結眾生的四攝法;懷著對一切事物恭謹克己的態度,排除任何自高自大,自以為是的驕慢念頭;正確對待身命財三者,真正修習三種堅固法身、慧命和法財的道路:精勤六念,不忘糸心於念佛、念法、念僧、念施、念戒、念天;慈心直質,立身修道實行六和敬,與僧伽同伴相處做到身和同住、口和無掙、意和同事、正戒和同修、見和同解。利和同均;行為端正,依於善法,追求正當的謀生方式;自心清淨,歡喜善法,樂思親近賢聖;不憎惡拋棄惡人,以悲憫心加以調伏;既已厭苦出家,更培養對求道的深刻信心;切實按佛的教導修行,而以多聞擇善為前提;常居清靜空閒的修行處,隨時不忘與世無诤;以修習靜坐追求佛的智慧;以自己的修行為基礎,目的在解脫眾生所受的纏縛;以修布施、忍辱、持戒三波羅密而得福德之業,得享吉瑞妙好相貌以至往生淨土;似修禅定、精進、智慧三波羅蜜而得慧明智業,了解一切眾生心中意念並施以相應的教法;由得智慧之業,心心無分別,不取不捨,入諸法一相而無相的法門;由得福德智慧兩業而斷除所有煩惱、所有障礙、所有不善之法;由修助成佛道的三十七菩提之法,而得一切智慧,得一切善德福報。善男子呀,象上面說的以法度人才是法施之會。如果菩薩在這樣的無遮大法會上施捨佛法,那他便是大施主。這樣的場合便是一切世間的大福報呢。’
“世尊,維摩诘這樣說法的時候。在場的婆羅門中有二百人,也都立時發心要求無上正等正覺。我也即時得到清淨之心,感歎以往來未曾有這樣的感受。便向維摩诘致禮,以頭面觸其足背。便解下佩戴的璎珞飾物獻上,其價值雖重千金,但維摩诘推卻不受。我便說:‘居士;望務必收下,然後隨你的意給什麼人好了。’維摩诘這才接受了璎珞飾物,並將其分作兩份,一份給來參加大施會的最窮賤的人,另一份則奉獻給難勝如來。與會的一切大眾,都親眼得見這位主宰光明國土的難勝如來;又都親眼得見璎珞珠寶在光明佛國變成了四柱支撐的寶台,寶台四周皆有美麗的裝飾。這些裝飾物層層迭迭,居然又相互沒有遮障,全都顯現無遺。
“維摩诘顯示了這番神通變化之後,便又說道:‘如果施主以平等心施捨最卑賤的乞丐,那他酌功德與供湊如來所植的福田是完全一樣的,兩者絕無分別。以平等不二的大悲心作施捨,毫不希翼果報,這便是所謂的具足法施。’砒耶離城中有位最卑賤的乞丐,親眼得見維摩诘的神變之力,又聽他演說了這番佛法,立即萌發出求無上正等正覺的道心。因此緣故,世尊啊,我不敢去維摩诘那裡探病哩。”
於是乎,所有的菩薩都各自向佛世尊敘說了往事因緣,描述了維摩诘的所行所言,紛紛表示不敢去他那裡探望病情。
文殊師利問疾品第五
這時候,佛祖便對文殊師利說道;“那你去看望維摩诘居士吧?”文殊師利禀告佛祖:“世尊,象他這樣的上智之人,交談應對可不容易哩。維摩诘深刻了解一切諸法實相,善於解說一切諸法的綱要精髓;其辯才暢而無滯;其智慧明而無礙;完全了解菩薩所行的一切儀式,深刻把握諸佛如來的身口意秘密所在;能降伏一切魔障,於神通變化運用自如;其智慧深入淺出,因人設教,已達究竟解脫的境地。盡管如此,既然得我佛如來聖旨,我一定去維摩诘那裡探病。”
於是,佛祖座下的眾多菩薩、佛弟子、帝釋、大梵天、四天王全都在心中思想:如今兩位德智超群的大士對談,必然要講論妙好之法。一時間,所有的大眾,包括八千位菩薩,五
百聲聞阿羅漢,成千上萬的天人,都要跟隨文殊師利前往。
就這樣,文殊師利與諸菩薩、佛弟子以及梵天等眾恭敬圍繞佛座,禮敬之後離開,前往毗耶離大城。這時候,維摩诘心中起念:文殊師利與大眾到我這裡來乙於是運用神力,騰出屋內空間,把所有室內陳設及侍者移走,只留下一張床座,做出生病的樣子,安臥其上。
文殊師利走進室內,見其中空空蕩蕩,除—病床,別無他物。這時維摩诘開口說:’“你好,文殊師利,你以不來之相來我這裡,又以不見之相而見此一切哩。”文殊師利答道:“是的,。居士。如果已經來了便不再來,如果已經離去便不再去。為什麼呢?來的並未從何處來,去的也並未往何處去;一切可以見到的即時又是不可見的;姑且不討論這個吧!居士你的病痛可以忍受得了嗎?經治療有所減輕嗎?不至於更嚴重了吧?世尊極為關心,讓我向您傳達最高敬意哩。居士,你患什麼病呢?這病因為什麼才起呢?病了多久呢?如何消除呢?”
維摩诘答道:“由無明之癡萌生貪愛,我這病便是從貪愛而生的呀。一切眾生皆病於貪愛,所以我便得病。如果一切眾生的病患得以消除,我的病也就好了。為什麼呢?:菩薩為
了眾生能離生死苦海,有意生此世間。此世間既有生死,便有病苦。如果眾生得以除離病苦,菩薩也不再有病患。這就像有千年高德韶的長者,他唯一的兒子病倒了,做父母的也就隨之病倒;如果這兒子病好了,做父母的也就自然好了。菩薩也是這樣。對於一切眾生,菩薩視同自己的心愛兒子。眾生若病,、菩薩也就生病;眾生若愈,菩薩也便病愈。要說我這病患因何而起,菩薩的病,是由大悲心不忍見眾生病苦而起。”
文殊師利又說:“居士,你這室中何以空空竟沒有侍候之人呢?”維摩诘說:“諸佛如來的國土不也是空空之相嗎?”文殊師利又問,:“空以什麼為依據呢?”維摩诘答道:“以空為空的依據。”又問:“空怎麼還要憑藉空的作用呢?”答說:“因為本無分別,所以空便呈空相。”又問:“這空還可以加以分別嗎?”答說:“分別本身也是空啊。”又問:“這空應當往那裡去尋求呢?”答說:“應當在六十二種邪見中去尋求。”又問:“那六十二種邪見又到何處去尋求呢?”答說:“應當在諸佛如來的解脫中去尋求。”又問,“那諸佛如來的解脫又到何處去尋求呢?”答說:“應當在一切眾生的心之念念遷流中去尋求。再有,你問我何以沒有侍候之人,其實—切魔眾和諸外道都是我的侍者啊。為什麼呢?所有魔眾都甘願耽樂於生死輪回,而菩薩卻雖處生死而不厭棄世間;一切外道都甘願耽樂於種種邪見,而菩薩則雖聞諸見而不為所動。”
文殊師利又問:“居士你的病有何相狀呢?”維摩诘說:“我的病無形相,所以看不見。”又問:“這病是關系到身體呢,還是關系到心識?”回答說,“也不關系身,也不關系心,因
為身相便是離散之相,而心本來就是虛幻的。”又問:“地水火風四大假會合而有身相,若身相離散,那麼四大會有什麼病患呢?”答說:“這病不在大地上,但也並非與地大無關,其他水大火風大也都如此,病患既不在其上,但也不能說與它完全無關。一切眾生疾病,盡皆緣於四大不調。以眾生有病,所以我也有病。”
這時候,文殊師利便問維摩诘說:“菩薩與菩薩之間,那無病的應該如何安慰有病的呢?”維摩诘回答道:“說說五蘊之身無常的道理便夠了,不必再談要厭離此身的話;說說五蘊之身有苦也就夠了,不必再談要樂於趣向涅磐;說此身四大假合,實無自我也就夠了;不宜因知眾生之空而放棄教誨;說此身空寂也就夠了,不用再說追求畢竟寂滅入於涅磐的事;說現在悔罪也就夠了,不必再追溯今日之病源於過去之罪,以免產生罪有恆常性的錯誤認識。菩薩應該推己悲物,從自己之病痛而憐憫一切眾生也有病痛。應當認識在過去世中,自己因未修道而受無量苦難;而今求道離苦,;應當念及一切眾生也要得求道離苦的利益。應當回憶從生以來所修福業,自念始終堅持正當的生活方式,必然得生善趣,絕不因治身病而采取不正嘗的方法;心中不起憂惱,哪怕身逝命終,求道不已。因自己的病而立弘大誓願,世間一切眾生若有不可治療的疾病,自己願意以佛法去拯救他們。對於身有疾病的菩薩,別的菩薩應該象這樣說的去加以安慰,使其心生歡喜。”
文殊師利問:“居土,那麼有病的菩薩,應該如何調伏自己的心意呢?”維摩诘便說:“有病的菩薩應該作這樣的思念:如今我所患的病痛,起因只是前世的顛倒妄想及種種煩惱;但既然身體並非實有的東西,那麼生病的會是什麼呢?並沒有病痛可折磨的身體呀。為什麼這樣說?地水火風四大元素湊泊和合,得假相假名稱之為身體。四大中並無主宰領有者,身體中也沒有主宰領有者。而我身體如說有病,不過是執著於我之實有而導致的,因而,我不應當生執著之心。既然知道疾病的根源,也就破除了關於自我和眾生實有身、實有我的顛倒想,也就應當產生法想。所謂法想,是說應當如此憶念:身體是依靠四大等眾法和合而成的,自我是假借五蘊會合而成的,身想我想的產生,依賴諸法觀念的產生。身想我想的消滅,同樣也因為諸法觀念的消滅。而且這些稱法的東西,各自獨立,互不相屬,生起消滅並不能相互打招呼。那患病的菩薩進而應當治療自己關於諸法實有的想法。心中應當如此思念:法有之想也是顛倒。一切顛倒之想便是大病患,所以我—定要出離它們。怎麼才叫出離呢?:便是遠離有關自我和自我所領有這兩者,稱離我、我所。什麼叫離我,我所?是說遠離這二法;什麼叫離二法?是說不念系於內法之我,亦不念系於我之外的事物;心不系於內外,平等看待物我,也不分別物我。什麼是平等呢?是說我也好、涅槊也好,二者本性平等,了無差別。為什麼這樣說呢?這是因為自我與涅磐均以空性為本體。何以說以空性為體呢?因為兩者只是名言上的差別,這兩者都是沒有自身的確定性的,空本來就無特殊相態啊!了解這種平等性,便不會有別的患病了。余下的是執著於空的患病,但空病自身也是以空性為體的。這樣,患病的菩薩對於苦、樂、不苦不樂這三受便懷有無所受而受的態度。菩薩雖未具有拂的身份,也不滅除似同眾生的諸種感受能力去證取涅磐。假設自己的身體有苦痛,思念眾生在惡趣中更苦,從而生起為他們拔苦救難的大悲心。心中考慮:我已經調伏了自己的身心,也應當調狀一切眾生,除掉他們的妄想之病,保留他們關於常樂我淨的法想,指出他們的病根在於諸法上產生妄想,教導他們應該除病不除法。什麼東西是病根呢?是說心有騷動故向外攀緣,結果便認定三界外法為實有,這便是病根。什麼叫攀緣呢?取向三界之境為攀緣。怎麼斷除攀緣呢?知道諸法虛诳,從而無所取無所得。什麼叫無所得?就是遠離兩種執見。什麼叫兩種執見?就是執著於內有自我,外有萬事萬物的見解。除去內外虛假,便是無所得。
“文殊師利呀,這便是有病的菩薩所以要調伏自己心意,所以要為眾生斷除老、病、死諸種痛苦。這便是菩薩的覺悟之道。如果不能這麼做,那菩薩修行,內沒有智慧,外沒有利益。好比說;能戰勝怨敵,才是勇敢,能為眾生除去老病死諸苦,才配稱為菩薩呀。”
“那有病的菩薩應當這樣自忖自念:象我身所患的疾病並非真實存在一樣,一切眾生所患病痛也不是真實存在的。如果這樣觀待,就不應見眾生而生愛著,因愛著而起不淨的大悲心。這種大悲也會生出厭疲之想,所以應該捨離。為什麼呢?菩薩應有的大悲心,是以斷除外部事物的污染,即客塵煩惱為前提的;如果因執愛見而生悲心,對於生死世間難免會生出疲厭之心;如果遠離愛見,便不會有疲厭。無論生於何時何地,便都不受愛見的蒙蔽了。菩薩自己的真生命不受束縛,才能為眾生示現正法,為其解除束縛。就象佛祖教導的一樣:若自身有纏縛而能為他人解纏縛,沒有這樣的事理;若自身無纏縛而為他人解纏縛,這才符合事理。因此我說,菩薩不應該自己生起纏縛。”
“什麼叫纏縛?又什麼叫解纏縛?如果貪著禅定的勝味,象三界眾生受生,二乘中人取證,都是貪著禅定而成障礙,都稱為菩薩受縛。隨緣方便,隨處受生給眾生作模范,便是菩薩解縛。另外,菩薩智慧若不能因時因地因人方便施教,便是纏縛;若能因時因地因人方便施教,便是解縛。菩薩若不能方便施教,其智慧便有障礙;若能方便施教,其智慧便得解放。什麼叫不能行方便而智慧受縛呢?這是說菩薩在六地,以下,因愛著之心而裝點美化佛國,成就眾生離苦,於空、無相、無作之三解脫門中調伏自己,但因在空則捨有,涉有則捨空,尚未起平等心,所以稱無方便慧受縛;什麼又是能行方便而慧得解脫呢?是說七地以上的菩薩不以愛著之心裝飾佛國,成就眾生離苦,於空、 無相、無作之三解脫門中調伏自己,觀空不取著,涉有不迷惑,能平等真觀,永無疲厭。這便是能行方便而慧得解脫。什麼又叫無智慧方便而受縛呢,是說七地以下新修學菩薩未修正觀,未制伏煩惱,仍有貪嗔癡等邪見,但能培養善功德的根本。這便叫無智慧方便而受縛。什麼又叫有智慧方便而得解縛呢?是說能夠遠離貪瞑癡等煩惱邪見,能培養善德且能回向眾生,能回向無上正等正覺,這便叫有智慧方便而得解縛。
“文殊師利,那有病的菩薩,應當這樣地觀待一切事物現象,同時反省人的身體無常、人生即苦、一切法空而無自體的道理,這便是慧的意義。雖然此身有病痛,常處於生死往來之中,但卻懷有始終有益於一切眾生而絕不厭倦的慈心,這便叫方便;此外,又能觀審自身,知道身體不離病痛,病痛不離身體.身體與病痛原本即使同一事物,由於同樣的因緣所成,所以無所謂哪個先哪個後,因而也就沒有新與舊的分別,這就叫慧;權且承認此身即是病患,但又不證涅粲,不欲永入寂災,這便是方便。
“文殊師利,有病的菩薩應該象這樣調伏自心,一方面,他並來停留在這種調伏之中,另一方面,他又不停留在自心來曾調伏的狀態之中。為什麼呢?若停留於心不調伏的騷亂狀態,那是愚人的所作所為;若停留於調伏心的狀態,那是聲聞小乘的所作所為。所以菩薩應當既不停滯於調伏心之狀態,又不是放棄心被調伏的狀態。超越於這兩種狀態,才是菩薩所修所行。菩薩雖住生死世間卻不為其中污穢污染,雖住於涅槊境界卻未入寂滅,這才是菩薩所以處中道而行;既非凡夫行,也非賢聖行,這才是菩薩所行;既非世間污染垢行,也非清淨無染行,便是菩薩所行;久已超過四種魔行,但仍示現降伏眾魔之相,便是菩薩所行;雖求一切智;但待劫行自然充足,不作不合時宜的追求,便是菩薩所行;雖已能觀照諸法本寂,並無生起,但不取證入涅磐正位,便是菩薩所行;雖能觀照十二因緣依無明起,仍能對種種邪見不加避諱,便是菩薩行;雖攝持護衛一切眾生,又不生愛著之心,便是菩薩所行;雖樂於遠離生死世間,但又不滅盡身心,便是菩薩所行;雖來往於三界生死,但又不損三界本來空寂的法性,便是菩薩所行;雖一切作為均以空相為出發點;但仍能培植種種功德善根,便是菩薩所行;雖奉行諸法無相,但仍能救度眾生,便是菩薩所行;雖奉行不造作生死業因,但又為救世間而示現所受身體,便是菩薩所行;雖奉行不起心之分別,但又能作種種善行,便是菩薩所行;雖自己奉行六波羅蜜而知諸法無相,但不為無相所礙,仍能遍知眾生心行,以求化導,便是菩薩所行;雖已能行六種神通,但不為漏盡神通,顯示有漏煩惱之相,隨順眾生,便是菩薩所行;雖能以四無量之心利益眾生,但又不貪戀因此而有的四禅天清淨境界,便是菩薩所行;雖修行四禅地、八解脫、三三昧,但不隨諸定力而入相應境界,便是菩薩所行;雖修行四念處,但終歸不放棄身受心法四者;不願意取證涅椠,這便是菩薩所行;雖修行四正勤生善滅惡之法;但並來放棄身心的努力,這便是菩薩所行;雖修行欲、念、精進、慧四方面的如意足,但並不貪著神通而得自在,便是菩薩所行;雖修行信、精進、念、定、慧五根,而善能分別眾生的根之利鈍,使他人與自己同樣進步,便是菩薩所行;雖修行信、精進、念;定、根五力,但更樂於追求佛之十力,便是菩薩所行;雖修行七覺支;即念、擇法、精進、喜、猗、定、捨等覺悟之法,但又能分別佛所具的智慧;便是菩薩所行;雖修行八正道,但更樂於追求無窮盡的佛所行道,這便是菩薩行;雖然也修行止觀等助成佛道之法,但畢竟並未墮失於小乘的寂滅行,這就是菩薩所行;雖然奉行一切諸法不生不滅的無相行,但並未絕對滅相,而仍以種種美好的法相裝飾自身,這就是菩薩所行;雖外表示現出聲聞、獨覺兩乘的相貌行儀,但未捨棄大乘佛法的德相,這就是菩薩所行;雖然隨順依從最根本的清淨法相,但又能因不同場合而示現身相,這便是菩薩行;雖已觀照諸佛如來的國土永遠寂滅如虛空;但仍示現種種清淨妙善的佛土,這便是菩薩行;雖已得成佛,轉正法輪,進入涅磐境界,但又不捨菩薩救護眾生之道,這便是菩薩行。”
維摩诘這樣言說之中,追隨文殊師利前來的大眾中,有八千天人都萌發了求無上正等正覺的道心。
不思議品第六
這時候,捨利拂見維摩诘室中並無他人的坐具,心裡便想:“這麼多菩薩和佛之大弟子該在哪兒坐呢?”長者維摩诘隨即知道了他的想法;便對捨利佛說:“怎麼了,仁者,你是為法而來的呢,還是為座位來呢?”捨利佛答說:“為法而來,不為床坐”維摩诘又說:“喂,捨利佛,凡求法的人,連身軀性命尚且不惜,何況是坐臥之具哩!求法的人,並不講求色受想行識等的感覺,也不講求十二入、十八界的攝受,他所追求的東西也不在欲界;也不在色界或非色界。是的,捨利佛,求法的人並不貪著於求佛之表相,不貪著於求法之表相,亦不貪著於求僧伽大眾之表相。真正求法的人無需執求世間苦相,無需執求斷煩惱集因之相?無需執求證寂修道之相。為什麼呢?佛法至真,不可作戲論處置。如果說什麼我應當見世間苦,我應當見煩惱集因,我應當證寂滅、修佛道之類,那便是戲論而不是求佛法了。是的,捨利弗,法也叫寂滅,如果心行於生滅的執見,那便是求生滅之道,而不是求佛法了;法也叫無染,如果以染而不淨的態度看待法,以至這樣看待涅磐,那便是染著行為,而不是求佛法了;法也稱作無行處,因為法的本相是心不能外求的。如果以心向外攀緣,那便是心所外行,而不是求佛法了;法也稱作無取捨,如果對法有貪著取捨,那便成了取捨污行,而不是求佛法了;法也名無相,若心隨逐事物表相,那是求相之行,而不是求佛法了;法也名不可住,如果心留在某一事物某一現象上,那便是住法,是停滯,而不是求佛法了;法又名不可見聞覺知,如果以眼耳鼻舌身和心去感覺或思想它,那便成了見聞覺知;不是求拂法了;法又名無為,若抱著生住異滅的態度看待它;便將無為法誤執為有為法了,不再是求佛法了。所以,捨利弗啊,如果真有求佛法的人,那他應當於一切法無所求才是呢,”
維摩诘說這番話時,隨文殊師利前來的大眾中廣又有五百天人得了清淨法眼,觀萬法了無障礙。
這時候,長者維摩诘問文殊師利說:“仁者,你游歷過無量千萬億韻佛國,但你能告訴我哪一佛國安設有至上妙善功德所成就的師子寶座呢?”文殊師利說:“居士,往東方跨越三十六恆河沙數的無量億國,有一個叫須彌相的世界,這個佛土屬於須彌燈王。如今他教化此士。須彌燈王的身量無比,長八萬四千由旬。他所安臥的師子寶座竟有八萬四千由旬高,那寶座的莊嚴美好,簡直無以倫比。”
於是,維摩诘長者便發動了他的神通之力,立即使那須彌燈佛送來了三萬三千高大寬敞且莊嚴美好的師子座,一下子都安置在維摩诘室中。諸菩薩、佛之眾弟子、帝釋諸天、大梵諸天王等等眼前頓時呈現前所未見的景象。維摩诘的房間變得廣闊博大,完全容納了三萬三千高廣師子座,毫無一點局促之感。但維摩诘的房間仍在毗耶離城中,而毗耶離城與閻浮提及四天下的相對位置並不改變,所有各處並不因此有一點窄小。
這時維摩诰便請文殊師利就座,其他的—切菩薩上人也都就坐師子寶座;維摩诘又說:“各位可使自己的身體如師子座一樣高大相湘稱。”所有已得神通變化之力的菩薩的身量,便都變化大至八萬二千由旬,與師子座之高廣相當。而那些新近發菩提心的菩薩以及佛的聲聞弟子,身量都沒有變大。這時維摩诘便對捨利弗說:“捨利弗,請就師子座吧。”捨利弗回答:“居土,這寶座太高,我上不去哩。”維摩诘說,“嗨,捨利弗,你向須彌燈佛致禮呀。這樣你便可以升座了。” 於是所有新發菩提心的菩薩及佛的聲聞弟子,都向須彌燈王如來致禮,便得以升上師子座。
捨利弗說:“居土,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呀!這樣的小室,竟可以容納如此高廣的寶座,而且並不妨礙毗耶離城的空間,在整個閻浮提洲所有城市村落、以至四天下和諸多天王、龍王、鬼神的宮殿也並未因此稍顯局促。”維摩诘答道:“捨利弗,諸佛菩薩有其解脫法名,名叫不可思議解脫。如果有菩薩住此解脫境界,則以須彌山的高廣仍可以容納於細微的芥子中,且芥子並無些微增減,而須彌山也沒有些微減小,至高至大的須彌山的本相如如而不變異的緣故。而梵天四天王、忉利諸天都隨須彌山納於芥子中而不知不覺,只有那些應該因神通示現而得化度的人才能看見須彌山納於芥子,這就是不可思議解脫法門了。另外,如以四大海海水置於一細微毛孔中,也絲毫不妨礙其中的魚蝦鱉鼋之屬,這是因為大海本相如如而無變異的緣故,所以海中的龍、鬼、神、阿修羅等,也都不知不知覺自己在毛孔之中,一切眾生也不會因此一毛孔中納四海而受絲毫影響。
“再者,捨利弗,那住於不可思議解脫境界中的菩薩,從恆河沙數—般多的世界中,截下三千大干世界,捏成陶工使用的陶輪模樣,將它放置有掌之中,然後將此三千大千世界擲出,使飛至恆河沙數世界的界限之外,但其中的眾生不知不覺,感受不到正飛往宇審的邊沿。然後菩薩又使這三千大千世界復歸原處,眾生也不知道又飛了回來。這是因為此三千大干世界本相如如;沒有變異的緣故。
“另外,捨利弗,如果有眾生樂於久住世間,而他又應該得以化度的話,菩薩便使七天成為一劫並且使諸眾生也認為這就是一劫;或者有眾生不樂於久住世間,而他又可得度化,菩薩便將一劫卻變為七天,並且使諸眾生也認為這就是七天;再者,捨利弗,住於不可思議解脫境界的菩薩可以用本來裝飾一切佛國的香花寶髻等集中,以裝飾一國土,向眾生顯示妙好;再者,菩薩又可以將某—佛土的眾生,置於右手掌上,飛到十方諸佛國土,使眾生得見一切而又不離開本來處所;再者,捨利弗,十方諸佛世界的眾生用以供養諸佛如來的香花傘蓋寶幢等,菩薩都可以將它們置於一毛孔中,使眾生得見;再者,十方諸佛世界的一切日月星宿,也可以納於一毛孔而使眾生得見;再者,捨利弗,十方國土的所有大風,菩薩都可以完全吸在口中,且於身體毫無傷害,菩薩若呼出這些大風,樹木並不因此摧折;再者,十方世界在壞劫來臨時;大火焚燒一切,如果菩薩將烈火吸入腹中,火在腹中燃燒,但菩薩無傷無害;再者,菩薩在十方世界的下方恆河沙數的世界中取一國土,向上方同樣飛越恆河沙數的佛土而至宇宙邊沿,如同以針尖挑一枚棗葉;而那國土中的眾生全不為此所驚擾;再者,捨利弗,那住於不可思議解脫境界的菩薩,能憑籍其神通之力,示現佛世尊身相,或示現聲聞羅漢身相,或示現獨覺佛的身相,或示現帝釋天身相,或示現梵天王身相,或示現自在天者相,或示現轉輪聖王的身相;再者,住不可思議解脫境界的菩薩,還能在十方世界一切眾生的音聲中,使土中下三種音聲都變化成佛的聲音,並演說苦、空、無常、無我的正法,以及十方世界中諸佛所宣講的種種法音,並使十方世界中一切眾生都得聽聞。
"捨利弗,我現今不過是稍微說一下菩薩不可思議解脫的神力。如果要詳盡地敘述,恐怕歷經多少少劫也說不完哩。”
這時候,大迦葉聽說了菩薩不可思議解脫法門,感歎真正前所來聞,便對捨利弗說:“這好像在瞎子面前,示現種種色相,但他都看不見。一切聲聞小乘中人,聽說了這種不可思議解脫法門,也一樣不能了解,也象瞎子見色相一樣哩。如果是有智慧的人,又有誰聽說之後居然不萌發無上正等覺呢?我們怎麼就斷了根器,對於大乘佛法如同敗壞的種籽,不能生了悟心呢?—切聲聞乘的修行者,聽說這種菩薩不可思議解法門,都應當痛哭號泣,聲震三干大干世界哩。而—切菩薩聽說此法門,都應當歡欣鼓舞?大感慶幸,恭敬頂禮,領受大法呀!如果菩薩信奉了解此不可思議解脫法門,則一切魔眾也就無隙可乘了。”
大迦葉這麼一說,立時便有三萬二千天人發心追求無上正等正覺。
這時候,維摩诘對大迦葉說:“仁者,十方無數無量的阿僧祗世界之中,凡示現為魔王相的,多半是住不可思議解脫的菩薩哩。他們為以方便之力教化眾生,而有意示現魔王的怖畏相哩;再者,迦葉,對於十方世界申的無量數菩薩,時常會有人向他們乞求施捨,或者乞施手、足、耳、鼻、頭、眼、血、肉、皮、,骨、村邑、城池、妻妾、子女、奴婢、象、馬、車乘、金、銀、璃琉、砗磲、瑪瑙、琥珀、真珠、珂貝、衣服、飲食。乞求這些東酉的人,往往是不可思議解脫境界的菩薩。他們這是以方便善巧之力試驗結業菩薩,使其堅固慈悲之心哩。為什麼呢?住不可思議解脫境界的菩薩有威德之力,可以逼迫結業菩薩,顯示給眾生看有求佛道的種種難事。凡夫之人能力低下,沒有威德勢力,對於結業菩薩便沒有懾服催逼的影響。就好象龍象踐踏的氣勢,哪裡是毛驢可以承受抵擋的呢?這便是住不可思議解脫境界的菩薩所開導的智慧方便法門啊。”
觀眾生品第七
這時候,文殊師利便問維摩诘說:“菩薩如何看待眾生的呢?”維摩诘答道:“譬如魔法師看待他所變幻出來的幻人,菩薩便應當這樣看待眾生。就好象智慧之人看見水中的月,看見鏡中所現的自己的影象;就好象熱浪蒸騰時空中所現的蜃影;好象巨大呼聲的回響;好象空中飄過的浮雲;好象水面,上匯聚的泡沫;好象水中的氣泡;好象芭蕉的心竟然有堅固;好象閃電竟會久住;好象四大之外竟有五大;好象六情之外竟有第七情;好象十二入之外竟有第十三入;好象十八界之外竟有第十九界。菩薩之看待眾生,應該就象這樣:如同無色界的色;如同炒焦的谷種之芽;如同得須陀洹的人竟有身見;如同得阿那含的人竟又入胎;如同得阿羅漢的人竟然仍有貪嗔癡三毒;如同七地以上得無生忍的菩薩竟有貪著嗔恚而毀犯戒;如同已入佛位的菩薩仍有煩惱習氣,如同瞎子眼見形色;如同夢中見自己是醒著的;如同已入涅磐而又受身;如同無煙的火。菩薩眼中所觀待的眾生,也都如同前面的譬喻。”
文殊師利說:“如果菩薩對眾生如此觀待,那他們如何施行慈心呢?”維摩诘答道:“菩薩對眾生這樣觀待之後,心中自作忖念:我應當為眾生講說這樣一番法要,這才是以真實慧觀照諸法空相而生的真正慈心哩。得無生法忍後一切作為均無相無緣,慈心行於寂滅,名行寂滅慈,因為一切諸法無所生的緣故;慈心行於清涼,名行不熱慈,因為己無貪愛煩惱的緣故;慈心行於平等,名行等之慈,因為平等看待過去現在與未來三世的緣故;慈心行於和平,名行無诤慈,因為心中怨對不再生起的緣故;慈心行於不二無別,名行不二慈;因為無我與我所;不需內外兩者和合生識的緣故;慈心行於畢竟真實,名行不壞慈,因為以終極實在為依據的緣故;慈心行於菩薩金剛道心,名行堅固慈,因為菩薩信念外而不壞內而無毀的緣故;真慈無相,與法性同淨,故名行清淨慈;真慈無心,故無所不覆,如同虛空無邊無際,名行無邊慈;真慈無垢,能殺結使之賊,名行阿羅漢慈;菩薩本意即是安穩眾生,慈心所施,名行菩薩慈;菩薩得如來之相而末證佛位,其慈心所施,名行如來慈:菩薩以大願心發眾生菩提智慧;名行佛之慈;菩薩真慈,循自然之道,無因而成就,名行自然慈;菩薩在無相的了悟中生慈心,所以平等一味,名行菩提慈;菩薩七地以下,慈心所起並不以愛見為依據,由於斷絕一切愛著,名行無等慈;菩薩以大乘道濟度眾生,無所遺棄,名行大悲慈;菩薩正觀空與無我,連生死之相也捨棄,名行無厭慈;菩薩願以法財施眾生,無所吝惜;名行法施慈;菩薩善於化導不守禁戒的眾生,養護清淨戒體,名持戒慈;菩薩不執彼我,所以不傷彼我,名行忍辱慈;菩薩以負荷眾生苦難為己任,名行精進慈;菩薩以不貪受五欲之味為真禅,名行禅定慈;菩薩但知修行,不妄求果報名行智慧慈;菩薩善於因眾生種種苦厄,權顯普應,名行方便慈;菩薩毫無私利,心無隱曲,直心清靜,名行無隱慈;菩薩心無雜想,只欲深入佛法三昧,名行深心慈;菩薩身口意三者均契入真實;言不虛假,名行無诳慈;菩薩意欲彼我都在佛法中得安樂;名行安樂慈。菩薩的慈心所行,都是象上面說的這些一樣啊。”
文殊師利又問:“那什麼又稱之為悲呢?”維摩诘答道:“菩薩所積累的一切功德,都願意同世間眾生共同分享。”文殊師利又問:“那什麼又稱之為喜呢?”維摩诘答說:“自己得修佛法利益,願意同眾生分享法喜,永無悔欠。”又問:“什麼稱之為捨呢?”答說:“唯修善行,現在不求恩,未來不求報,無所希望無所願求。”文殊師利又問:“處生死輪回,使
人有莫大畏懼,菩薩應當以什麼為依靠呢?”維摩诰說:“菩薩對於生死世間的畏懼,應該依靠如來深妙功德之力來加以克服。”
文殊師利又問:“菩薩若打算依靠如來功德力,他的心應寄托在什麼之上呢?”維摩诘答道:“應當寄托於度化解脫一切眾生的德行上。”又問:“若要度脫眾生,應當先斷除什麼呢?”維摩诘答說:“若要度脫他們,應當先除去他們的煩惱。”又問:“若要斷除他們的煩惱,應當采取什麼行動呢?”維摩诘答說: “應當持心住理,憑念力而生正觀?也就是正念。”又問:“怎麼才是正念呢?”回答說:“應當持念於不生不滅。”又問:“什麼東西不生?什麼東西不滅?”回答說:“不善法不生則不讓它生,已生則消滅它;善法若生則不讓它消滅,而讓它增長廣大。”又問:“那麼,善與不善兩種,以什麼為根本呢?”回答說:“以五蘊聚合之身體為根本。”又問:“身體又以什麼為根本呢?”回答說:“以五貪著為根本呀。”又問:“對五欲的貪著又似什麼為根本呢?”回答說:“虛妄分別便是它的根本。”又問:“那麼,虛妄分別又以什麼為根本呢?”回答說;“不明正理,對事物作顛倒想便是根本。”又問:“顛倒想又以什麼為根本呢?”回答說: “以不滯留無停住為根本,也叫無住為本。”又問:“無住以什麼為本?”回答說:“既然無所住留,也就無所謂根本了。文殊師利,法無自性,所以無所住。無住則無法,以無法為本,即從無住本,由是而能夠成立一切法。”
這時候,維摩诘的房間中有一位天女,因為見各位大士討論佛法,便現身於空中,以天上的鮮花撒在各位大菩薩及佛的弟子眾身上,天花並不能沾著菩薩的身體,但落在弟子眾身上的,便留在身上不墜落了。所有的佛之弟子眾以神通力也無法擺脫這些鮮花。於是,天女便問捨利弗:“你於嗎要去掉這些鮮花呢?”捨利弗答說;“身上沾著這些花不符合沙門儀律啊1”天女便說:“別說這些花不符合沙門儀律吧,為什麼呢?這些花與法之實性本來不二,沒有什麼區別呀。仁者,若說有分別,是你心中生出來的呢。如果依沙門儀律出家,心中仍有分別,那就不符合佛法;如果沒有分別,那就符合佛法了。你看各位菩薩身上,都不沾著鮮花,那不就因為他們斷除了一切分別之想嗎?這好比有人心中恐懼,鬼魅一類的非人便要趁機利用他的恐懼心。同樣的道理,若佛弟子怖畏生死世間,則色聲香味觸等五塵就會趁機作崇。如果遇見的是除離這種怖畏的人,一切五欲便不能得逞了。由於煩惱使結的余習未除盡,所以天花沾著身上;如果結習除盡,這花要沾也是沾不住的。”
捨利弗說:“你在這維摩诘的室中,呆了很久了嗎?”天女回答:“從你得以解脫以來,我便在這室中了。”捨利弗問:“在這裡這麼久了嗎?”天女說:“前輩得解脫以來,時間也不短呀。”捨利弗默然不知所對。天女又說:“怎麼啦,前輩?因大智慧而默然不語嗎?”捨利弗回答:“解脫這東西,是不能言說描述的,所以我不知說什麼是好。”天女則說:“言說文字同樣具有解脫相哩。為什麼呢?所謂解脫,既不在心內,也不在心外,也不在內外之間;所謂文字,同樣不在心內,也不在心外,也不在內外之間。因此緣故,捨利弗呀,不要脫離文字和語言來說解脫吧。為什麼呢?一切諸法,從本質上說,便具有解脫之相。”
捨利弗於是說:“那麼連除離貪嗔癡三毒者都算不得解脫了嗎?”天女答說:“佛祖只是為那些染有自高自大的增上慢毛病的人,才說解脫應該離除貪嗔癡三毒;對於那些並沒有增上慢的眾生,佛祖則說貪嗔癡三毒的本質便是解脫哩。”
捨利弗說:“善哉,善哉,你這天女,究竟你有些什麼心得呢?究竟證得了什麼道果呢?竟然如此能言善辯!”天女回答:“正因為我無所得又無所證,所以才有這樣的善辯哩;為什麼呢?如果什麼人有所得有所證,那就對於佛法恰好是懷有增上慢的毛病了。”
捨利弗問天女說:“三乘佛法之中,你以哪個佛道為志向所求呢?天女答道:“因為聲聞之法有化導眾生的功德,我便履行聲聞法;因為觀因緣法能化導眾生獨覺成佛,我便履行因緣法;因為大乘道的大悲法能化導眾生,博施廣濟,我便履行大乘法。捨利弗呀,這好比有人進入瞻葡樹林,撲面而來的只有瞻葡花香,再不知道有別的花香。同樣道理,若進入這維摩诘居土的室中,當然也就只能聞見如來佛祖的功德之香,不願意再聞聲聞辟支佛另外二乘的功德之香了。捨利弗啊,那帝釋天、梵四天王、諸天、龍、鬼、神等,如有也入此室者,聽維摩诘大士講論佛法,都一定會因佛祖功德之香而感法樂,離開時便已萌發了無上正等覺之心。
“捨利弗,我在此室中已經停留有十二年了。起初我不曾聽說過維摩诘演論聲聞獨覺的二乘法,而滿耳只有菩薩所行為大慈大悲不可思議的諸佛如來之大乘法。捨利弗,維摩诘這室中經常示現有八種稀有難得之法哩。哪八種呢?
“首先,此室中常有金光照耀,無論白天黑夜,根本不用日月之光作照明,這是第一樁未曾有而難得的事;其次,凡進入此室的人,不被世間塵垢所擾惱,這是第二樁未曾有而難得的事;此室中常有帝釋天、梵天四天王和各方菩薩來聚集法會,這是第三樁未曾有而難得的事;此室中時常演說六種波羅蜜的不倒退之大乘佛法,這是第四樁未曾有而難得的事;此室中經常演奏無以倫比的天人的音樂,美妙的琴弦奏出了佛法音聲,化導了無數眾生。這是第五樁未曾有而難得的事;此室中聚有四大寶藏,無量珍寶豐滿盈集,周濟一切窮困而不會枯竭。這是第六樁未曾有而難得的事;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阿閒佛、寶德、寶炎、寶月、寶嚴等佛,一切利成佛,類似的十方諸佛,都會應維摩诘大士的心念即身承現,廣說佛法種種關鍵,演說完畢方才離去。這是第七樁未曾有而難得的事;一切諸天的美麗而莊嚴的宮殿,十方諸佛的妙好而清淨的佛土,都完全地顯現於此室之中。這是未曾有而難得的第八樁事。
“捨利弗,由於此室中常常有這八樁未曾有而難得的事,所以再沒有人親眼見了這麼多不可思議的現象而仍然樂於聽那聲聞小乘之法的。”
捨利佛便問:“你何以並不轉變女身而示現男人相呢?”天女回答:“我十二年以來,想發現自己原本的女人相都不可以得,哪裡還有什麼身相可轉變呢!就好象魔術師變現出幻有的女人,如果有人問他,“何以不轉變女人身,你以為問的人對不對呢?捨利弗答道:“不對!幻變之物,本來沒有固定之相,往什麼相上轉變呢?”天女便說:“一切諸法也都是這樣,並無定相可言。那你剛才還問什麼何以不轉變女人身呢?”天女這麼一反問,隨即藉神通之力,使捨利弗轉變成了女人身相,天女自己變成了捨利弗。天女問他說:“何以你不轉男人身呢?”捨利弗便以女人之身相而答道:“我現在甚至不知道因何原委而轉成女身了呢。”天女接著說:“如果你捨利弗能變男人相,天下所有的女人不也能轉變其女人之身麼?—如果你捨利弗並非女人而現女身,一切女人不也可以轉變麼?她們不過是顯現女身而非女人呀。所以佛說一切諸法非男非女相呢!”
天女一下子便又收回神力,捨利弗也就隨之還復男身。天女便問捨利弗。“你剛才的女身色相現在在哪裡去了呢?”捨利弗說:“女身色相哪裡都不存在又哪裡都存在。”天女便說:“一切諸法也都是這樣的,哪裡都不存在而又無所不在。所謂無在無不在,這是佛祖所教導的呀。”
捨利弗便問天女:“你如果在這裡消失,會在哪裡出現呢?”天女回答:“你知道佛之身相是由法身權化而成的吧?我同佛一樣是化生的呢。”捨利弗說;“佛權化而生,並不等於無生呀。”天女說:“眾生也是如此,並非根本無生呀。”捨利弗問天女:“你要過多久才能證得無上正等正覺呢?”天女說:“如果你捨利弗退還為凡夫,那我便可以成就無上正等正覺了。”捨利弗說:“我已成為阿羅漢,要倒退回去成為凡夫,是不可能了。”天女便說:“那我要證得無上正等正覺不也一樣不可能嗎?為什麼呢,菩提之道無為無相無住,因而證菩提的人也就無住而無所得了。”捨利弗便說:“而今諸佛如來得無上正等覺肯定無疑,而那已得和將得無上正等正覺的數不勝數,有如恆河沙數,他們又都該如何說呢?”天女說:“都不過因為世俗文字及算術的緣故,所以才說有過去現在未來的三世區別,並非說菩薩本身能分別出什麼三世來呀。”天女說:“捨利弗,你已經得了阿羅漢正道了吧?”捨利弗答道:“我乃因為無所得而得阿羅漢道哩。”天女說:“諸佛和菩薩也都是這樣啊!也都是一無所得而得證菩提的哩。”
這時候,維摩诘便告訴捨利弗:“這個天女已經供養過了九十二億之多的諸佛如來,對於菩薩神通之力已達任運自然的境地,其願行已滿,已得無法忍,已保持了永不倒退的地位,完全因起救度眾生的本願,所以隨應示現,教化一切眾生哩。”
佛道品第八
這時候,文殊師利便問維摩诘說:“以菩薩身份,如何才能夠進入佛的正道哩?”維摩诘說:“如果菩薩的所作所為屬於非道—類,那他便處於了進入佛道的地位。”文殊師利又問:“菩薩如何才是行於非道呢?”維摩诘答道:“若菩薩所作所為陷於五種無間罪惡,同時又毫無煩惱及嗔恚等;如果他們墜入地獄,同時又沒有任何痛苦的造業原因;如果他們墜於畜生道,同時卻沒有無明、僑慢等過失;如果他們墜於餓鬼道,同時卻有無悭無貪的福德;如果他們所作為符合色無色界的原則,但他們卻不滿足於此,仍然追求更高境界;如果他們的行為表現為貪欲,但實際上卻遠離了污染執著;表現為嗔恚,但卻對眾生的生存謀道沒有損毀妨礙;表現為愚癡,但實質上卻在以智慧修養本心;表現為悭貪,但實質上捨棄了內在我與外在我所的差別,連身與命也不再吝惜;表現為毀傷禁戒,但實質上卻安住於清淨戒律,以至些微小過錯也深懷畏懼之心;表現為嗔恚,而實質上總能懷慈心而忍讓;表現為懈怠,而實質上勤修善行功德;表現為心意煩亂?而實質上常能持心於禅定;表現為愚鈍癡呆,而實質上卻通達世間與出世間的一切知識與智慧;表現為謅偽,而實質上則善於因時因地因人而傳達種種佛經的實際意義;表現為僑慢,而實質上卻能謙下地服務於眾生,如橋梁一樣引導他們離苦;表現為種種煩惱,而實質上心常清淨;表現為入於魔道,而實質上卻隨順怫的智慧,並不與外道同流合污;表現為奉行聲聞乘,但卻能為眾生演說前所末聞的大乘之法;表現為奉行辟支佛的獨覺道路,但卻能夠成就大悲之心以教化眾生;表現為貧窮而無依靠,但卻有博施一切行善無盡的寶手功德;表現為身形殘障,但卻有諸多吉瑞相好裝飾自己;表現為低下卑賤的身份,但卻生而具有佛之種性,具備種種成佛的功德;表現得體格羸弱身形丑陋,但卻修得如那羅延的強健之身,為一切眾生樂於得見;表現得衰老病弱,但卻最終斷絕一切病根,並超越了對生死的怖畏;表現得富有資財,但始終正觀世間無常,因而絕無貪欲惡業;表現得妻妾采女成群,但總是遠離五欲的泥潭;看起來語言木讷,笨口拙舌,實際上卻辨才無礙,從總體把握佛法而無遺漏;看起來象是以邪門外道救濟眾生,實際上卻無不符合正當佛;看起來進入了所有六道生死輪回,實際卻斷除了因染業而受生的因緣;看起來現身於涅磐當中,實際上卻為眾生而隨緣於生死。文殊師利,菩薩如果能象這樣實行非道,那他便是進入佛道了。”
於是維摩诘便問文殊師利:“什麼是如來種呢?”文殊師利說:“色身之見是如來種。無明愛著是如來種。貪嗔癡三毒是如來種。誤執常樂我淨的四顛倒是如來種。貪、嗔、睡眠、掉悔、疑惑的五蓋是如來種。眼、耳、鼻、舌、身、意六種感受所入處是如來種。七種識住處是如來種;八種邪法是如來種;九種煩惱所在處是如來種。十種不善道是如來種。要而言之,六十二種邪見及一切煩惱都是如來種。”
維摩诘又問:“這怎麼說呢?”文殊師利答道:“如果取無為相的見解而入正位證佛果,便無從再發無上菩提道心了。這好比高敞的陸地不會生長蓮花,而非在低矮卑濕的淤泥中才能生長蓮花一樣。依據這個道理,如果取無為法相的見解並入正位證佛果的,終歸不能從本來捨生死的佛法中再生的,因為只有依靠眾生廣佛法才有落實處啊!這又好比在虛實中撒種,種籽終歸無法生長,只有在低矮污穢的糞土中,種籽才能繁茂地生長哩!依據這個道理,取無為法相而證佛果入正位的人,不再能使佛法產生於生死世間的。若人有自我的執見,哪怕此執如須彌山一樣大,他總還有可能萌發無上菩提道心,從而使佛法顯露落實。所以說,應當知道一切煩惱都是發如來佛性之種籽。如果不到浩渺的大海中,不能求索到無價的寶珠;同樣,不入煩惱的汪洋大海,不能求得一切智慧寶藏。”
這時候,大迦葉深為贊歎:“善哉,善哉!文殊師利,你這番話如此酣暢痛快。誠如你所說,以塵勞煩惱為伴即是如來佛性之種哩!我們如今是再不能萌發無上正覺菩提道心了。甚至那些墜於五種無間罪孽的人都能發心求道而使佛法生長,但如今我們這樣的聲聞乘中人卻永遠不能發心,就好象成了諸感官摧敗的人,對於五欲已經不復能利用享受了。同樣的道理,聲聞中的小乘修行者,若斷除煩惱結使之類,便不能再從佛法獲益了,再沒有求大道的志願。所以說啊,文殊師利,凡夫對於佛法可能有進步有倒退,反反復復;但聲聞乘的修行者一旦成就便無退失了。為什麼呢?凡夫如果聽聞佛法,能夠萌生求無上菩提的道心,從而發揚光大三寶,使之繼續不斷。但是聲聞乘中的羅漢,終身聽聞佛法,住於十力、四無畏等等,但卻永遠不會萌生求無上菩提的道心意願。”
這時候,法會當中便有叫普現色身菩薩的,向維摩诘問道;“居士呀,所謂的父母、妻妾、兒女、親戚、當官的、老百姓、老師朋友,這些究竟是什麼人呢?奴婢、童僕、象、馬、車乘,又都在哪裡呢?”於是維摩诘便以竭頌回答說:
智度為菩薩之母,方便為菩薩之父。
一切眾生之生,無不由智慧、方便而生。
法喜是妻妾,慈悲心是女兒,
善心即是兒子,畢竟空便是清淨屋捨。
塵勞眾生即是弟子,隨意加以化導。
三十七道品是老師,因他而成正覺。
六度法門為朋友,四攝之法是歌舞妓,
她們的歌唱便是法言,我也以之作音樂。
不種的善法總持為園林,無漏之法為林樹,
求正覺的意念是妙花,解脫便是智慧果。
八解脫為除垢浴池,其中注滿清徹禅定水,
水面布有七淨蓮花,入此浴則身無垢污。
五種神通如象馬奔馳,大乘之法即高廣車。
一心為善駕此車,暢游於八條正道。
三十二瑞相打扮起來,八十種好裝飾起來,
慚愧心是漂亮衣服,深虔心是美麗花鬓。
信、戒、聞、捨、慧、慚愧,七種珍寶是財富
教授他人養善法,如所說而修行。
回向大眾功德便是大利。
四種禅是床座,它們靠清淨生活生成。
多聞善思增加智慧,以聞法音為妙樂;
甘露之法以為食,解脫之法為瓊漿。
以清淨心為澡浴,以守持戒律為熏香,
摧滅斷除煩惱之賊,其勇猛無與倫比。
降伏四種魔障,以勝利的旗幡建立道場。
雖知諸法無生故無滅,為教眾生而說有生,
顯示種種國土,使如同麗日當空人無不見。
供養十方佛國的無量億如來,供養一切諸佛和自我之身心中無分別之想。
雖知諸佛國與眾生性空,但常修淨土。
教化一切有情及含生之類,菩薩能一時間盡現諸音聲、形
象、威儀、四無畏、十力等。
了解一切魔障之事,而能顯示隨其行。
以善巧方便智慧,隨意化導示現, :
或現老、病、死諸相,以使有情眾生了解
世間萬法如幻,從而達法界而無障礙。
或現劫末大火盡燒,天地間蕩然無存,
眾生若有恆常之想,以火燒相令其知無常。
無數億有情眾生,都來延請菩薩。
到他們家中行導化,使各各轉向佛道。
菩薩於諸經書、禁咒、工巧;技藝無不精通
菩薩為饒益眾生,也能盡行諸事。
世間道法各異,菩薩均能假借而啟人出家。
隨應替人解惑,使其不墜邪見。
菩薩化身為日月諸天,或為梵王、世界主。
或化為地、水,或化為火、風。
大劫中間時疫若現,菩薩則現為醫方藥草。
若有眾生服藥,病愈而除諸毒。
大劫中間若有饑馑,菩薩則現為飲食五谷。
療饑救渴,使眾生得以延命。
大劫中間若有刀兵,菩薩則起慈悲救護心。
令眾生莫起爭端,得避禍之地。
如兩軍對壘,血戰將起,菩薩以等持力
現大威勢,調和雙方,令無爭戰。
一切國土中若有地獄,菩薩則往至地獄救濟眾生苦惱。
一切國土中若有畜生相互啖食殘害,菩薩即現身於彼,
說法而令得利益。
菩薩也顯示出享受五欲,而又能現行禅定。
菩薩能令眾魔心愦亂,無由得逞其便。
若火中生蓮花,人們會說希世罕有。
菩薩在欲樂中行禅定,同樣希世罕有。
菩薩示現為YIN女之身,引誘好色之人。
先以色相鉤引,而後以佛智啟迪化導。
菩薩或作官長,或作商主、國師及大臣,目的在護佑利
益眾生。
若有貧困窮厄無告者,以無盡寶藏赈濟,
因勢利導,令其萌發菩提心。
若有自高自大其心僑慢的,則現為大力士,
摧伏其驕傲盛氣,使轉向無上佛道。
若眾生有懼畏之心,菩薩便走上去安慰,
先施以無畏之心,使萌發無上道心。
菩薩或表現離絕YIN欲,作五通仙人開導眾生
使他們持戒,修忍辱而行慈心。
菩薩若見有需要服侍的人,現身即作僕傭
僮婢,使其稱心如意,進而亦發道心。
菩薩令眾生隨所需得滿足,導引他們入佛,
以方便善巧,使眾生無匮乏之心。
菩薩法門無限量,所行善事亦無涯,
智慧廣大無邊際,度脫眾生無數量。
假令十方一切佛,贊歎其所行功德,
歷盡無數億大劫,猶恐不能盡其善。
世間有誰聞是法,能不隨生菩提心?
除非頑冥不肖者,以及愚癡無慧人。
入不二法門品第九
這時候,維摩诘對眾菩薩說:“各位仁者,菩薩如何進入不二法門,請隨各位的見解說一下吧!”
法會中即有叫法自在菩薩的發言:“各位仁者,生與滅為兩對立法。但諸法本來無生,現今也就不滅,得到這種諸法無生滅的無生法忍認識,便稱為入不二法門。”
德守菩薩又說:“內在自我與外在對象為我我所兩者。因為有這個我,便會有我所。如果斷除自我的見解,也就拋棄了執著外在事物之我所見解,這便是入不二法門。”
不啕菩薩又說:“諸感官對外界的攝取或不攝取稱受與不受二者。若法不受為不取相不可得,因為不可得,也就無所取著,也就無所謂捨棄,無所謂造作,無所謂心有所行。由於無捨無作無行,便是入不二法門。”
德肯菩薩又說:“污垢與清淨是兩相對立的。了解污垢的本質空性,也就沒有離垢的清淨相了,滅除了淨垢二相,便是入不二法門。”
善宿菩薩又說:“惑心生起是動,深心取實相為念,動與念是兩相對立的。若無動心則無念心。無念心即不作分別。通達這一點,便是入不二法門。”
善眼菩薩又說:“事物各各有一相,但其本質為空而無相,一相與無相兩相對立。如果知道一相即是無相,以至不取著於無相,這就是進入平等之想了,這便是入不二法門。”
妙臂菩薩又說:“菩薩心以大悲為本質,聲聞心以獨善為目標。菩薩心與聲聞心兩相對立,如果有能觀,心之相狀原本如空而不過是幻化分別,則既沒有菩薩心,又沒有了聲聞心,這便是入不二法門。”
弗沙菩薩又說:“善與不善兩相對立為二。如果心中沒有善與不善的分別,心b入無相境界而通達諸法莫不如此。這便是入不二法門。”
師子菩薩又說:“因煩惱於三界造身口意惡業為罪,—切有漏之善業為福,罪與福兩相對立為二。如果了達罪之本性即空,則罪與福並無區別。以金剛智慧了解罪福兩者之間並不障礙,從而懂得無受縛無解脫的道理;這便是入不二法門。”
師子意菩薩又說;“有煩惱為有漏,無煩惱為無漏。有漏與無漏兩相對立為二。如果了知一切諸法平等無二;則沒有漏與不漏的分別想,從而不取著於法相,也不停滯於空無之相,這便是入不二法門。”
淨解菩薩又說;“有造作為有為,無造作為無為。有為與無為兩相對立為二;若離除一切法數的區別,心如虛空,以清淨智慧行無所障礙之境地,這便是入不二法門.”
那羅延菩薩又說:“十三界世間與出離世間兩相對立為二。世間的本質為空性,這與出世間是完全一致的。於生死世間不取入不求出,不增加不減少,這便是入不二法門。”
善意菩薩又說:“生死與涅磐兩相對立不二。如果證見生死的本性空寂,則否定了生死的現象,亦即沒有什麼生死,從而便無受縛生死,亦無解脫生死,無縛無解,無燃無滅這便是入不二法門。”
現見菩薩又說:“除滅煩惱為盡,煩惱不除為不盡。盡與不盡兩相對立為二。一切事物無論是否滅除煩惱,都有無盡之相,此無盡之相便是空性。既然為空,則無所謂盡與不盡的分別。這樣看待,便是入不二法門。”
普守菩薩又說:“我與無我兩相對立為二。我,從根本上無法把握;相應地,非我(無我)也就無從把握。證見自我的實性是空性,便不會再生起我或無我的見解,這便是入不二法門。”
電天菩薩又說:“明與無明兩相對立為二。無明本質為空,這與明的實性是—致的。明也不可以取著,不能以任何法數來限定。對於明與無明能作平等不二觀待的,這便是入不二法門。”
喜見菩薩又說:“有形狀顏色質礙為色。色與色空兩相對立為二。色即p是空,並非色消滅而後是空。色的性質本身就是空。受、想、行、識等也同色一樣。譬如說識與空相對為二,但識即是空,非識滅後才是空,識之本性便是空。對於相待二者之間的空有不異的道理能夠通達者,便是入不二法門。”
明相菩薩又說:“地水火風稱四種異,虛空稱空種異。四種異與空種異兩相對立為二。但四種的本性即是空種的本性,四大種無論在產生前,消滅後、還是生滅之間都只是空性。如果能這樣了解諸種的本性的人,便是入不二法門。”
妙意菩薩又說:“眼指眼根;色謂色塵。眼與色相對為二。如果知道眼根這一感官對外在境色不貪戀、不嗔恚、不癡迷,便是寂滅;依據同樣的道理,耳與聲、鼻與香、舌與味、身與觸、意與法,也是相對為二的。如果了知意之本性對於作其認識對象一切諸法,根本沒有貪著、嗔恚、愚癡,便是寂滅。安穩停留於這種寂滅中,便是入不二法門。”
無盡意菩薩又說:“布施與回向一切智相對為二。布施的本性即是回向一切智的本性。依據同樣的道理,六度之中的其他,諸如持戒、忍辱、精進、禅定和智慧等,都與回向一切智相對為二。以智慧為例,其本性與回向一切智的性質完全一致。這中間凡能了解諸相為一相的。便是入不二法門。”
深慧菩薩又說:“空、無相、無作可以各各相對為二。空即是無相,無相即是無作。如果知道空、無相、無作三者兩兩相對,而其本性實為一相的道理,也便可以知道心、意、識本無差異的道理。依三者當中任一得解脫,也即是得三種解脫門。這也便是入不二法門。”
寂根菩薩又說:“佛祖、佛法和僧伽三者兩兩相對為二。其實,佛即是法,法即是僧眾。這三寶都呈現無為之相,與虛空完全等同無別。世間一切諸法莫不如此,都統一於無為相。能隨順這種認識而行動於世間的人,便是入不二法門。”
心無礙菩薩又說:“五受蘊所成為身,身滅即為涅磐。身與身滅相對為二。身即是身滅。為什麼呢?如果能證見此身實相不過是五蘊和合,則不會執著於身有之相,也不會執著於寂滅之相,便達到身與滅身無二無分別,並且對此不驚不懼。這便是入不二法門。”
上善菩薩又說:“身業、口業、意業三者兩兩相對為二,而這三種業其實都無造作相。身無作相也就是口無作相,口無作相也就是意無作相。三種業均無造作相,也就是一切諸法本性的無造作相。能依據這一原則,使意識以至智慧均無作相的人,便是入不二法門。”
福田菩薩又說;“福行、罪行、不動行三者兩兩相對為二。三種行為的本牲即是空。既然本性空,便沒有福行,沒有罪行,沒有不動行。能夠於此三行均不起分別的人,便是入不二法門。”
華嚴菩薩又說:“從自我主體生出的一切相符於我者均與我相對為二。如果能證見自我的實相,則不會有我與其他的二法之想。如果不執著二法的立場,也便不會有主體的認識與客體的所認識,也就是入不二法門。”
德藏菩薩又說:“有所得相肯定了我與我所相對立為二。如果無所得,便沒有取捨,這種泯除自我與其他的得與捨的立場,便是入不二法門。”
月上菩薩又說;“愚暗與明智相對為二。無暗且無明,則無相對之兩分。為什麼呢?如果證得滅受想定的功夫,也就無暗且無明了。同樣,—切法相也都可以消失於滅受想定中。保持此境界中的平等無二態度,便是入不二法門。”
寶印手菩薩又說:“樂於證涅磐與不樂於往世間兩者相對為二。如果不樂涅磐且不厭在世間,則沒有相對的兩者。為什麼呢?如果肯定受縛,則肯定了解脫。如果根本沒有受縛這回事,那麼又有誰求解脫呢?如果受縛與解脫都不存在,則無所謂樂貪與厭棄的態度了。這也就是入不二法門。”
珠頂王菩薩又說:“正道與邪道相對為二。若真正安住於正道之中、則不會分別什麼是正,什麼是邪。離開了正邪的分別,便是入不二法門。”
樂實菩薩又說:“真實與不真實相對為二。凡證見了真實之相的人只見無相之實,即是說不見真相,更何況證見那虛妄不實的呢。為什麼呢?一切法之實相,非肉眼能見,只有智慧法眼能見,但智慧法眼既一無所見又無所不見,這就是入不二法門。”
所有的菩薩都這樣各自講說了對於入不二法門的看法。他們又問文殊師利:“菩薩你對入不二法門的看法呢?”文殊師利便答道:“按我的理解,對一切諸法無言無說,無顯示無識別,不提問不作答,這便是入不二法門。”
於是,文殊師利便問維摩诘說:“我們都各自談了自己的理解。仁者,輪到你來說說什麼才是菩薩入不二法門呢?”可這時,維摩诘卻默然無言。文殊師利大為感歎:“善哉,善哉直至放棄語言文字,才是真正的入不二法門呀!”
就在這樣議論入不二法門的過程當中,聽眾中便有五千菩薩都得入不二法門,達到了對於諸法不生不滅的認識境地。
香積佛品第十
於是,捨利佛心裡忖念:“快到中午了,這麼些菩薩該在哪兒就食呢?”這維摩诘便知道了他的心意,便對捨利佛說道:“佛祖宣說的八種解脫法門,仁者你應該切實奉行吧。怎麼一邊心想就食的事,一邊聽聞佛法呢?如果想吃飯了,請等一會兒吧,會讓你吃到從未見過的美食哩。”
說這話時,維摩诘便進入三昧禅定,以他的神通力,將上方世界顯現在集會中大眾的眼前。這世界在上方四十二個恆河沙數的佛土之外,國名稱作眾香,住持此土的佛名叫香積佛。香積佛此時正在眾香園。此園馨香濃郁,勝過十方世界一切佛國中人世天界的任何香味,香積佛的國土中沒有聲聞小乘,沒有辟支佛獨覺的說法,只有許多清淨的大菩薩眾。那香積佛為他們演說佛法。香積佛國中的亭台樓閣以馨香作成;園中菩薩作經行的,腳下踏著香地,至於庭院林園也都是奇香異卉;而菩薩們的食用之物更是芳香。這香味流遍十方無量世界。
維摩诘以神力示現香積國時,那香積佛與眾位菩薩正坐著進食。有好些男性的天人,名為香嚴的,全都發心要求無上菩提道,因而專門要供養香積佛和眾位菩薩。這情景為所有維摩诘室中的大眾親眼得見。
維摩诘於是問眾菩薩道:“諸位仁者,有誰可以去香積佛那裡乞食呢?”由於文殊師利的威神之力懾服大眾,所以沒有人應聲。維摩诘便說:“這麼多仁人大士,竟無人應諾,這不有些丟臉麼?”文殊師利回答:“如佛祖所教誨的,不應輕視未成就道業的新學呢。”
於是,維摩诘並未起身離座,便在諸會眾面前化出形象端莊而光芒四射的菩薩,透露出非同一般的威嚴德相,相形之下,使集會中的眾天人、佛弟子等黯然失色。維摩诘對他所化現出來的菩薩說:“你往上方世界,越過四十二恆河沙數的國土,那裡有一個叫眾香的國土,由香積佛住持教化。香積佛正與眾菩薩坐在一起用齋。你到那裡便按我的話這麼說:‘維摩诘稽首向世尊您恭敬致禮,問候你起居安和,無病痛擾惱,願您常氣舒力勻。希望世尊您將吃剩的飯食,施給娑婆世界以便舉辦齋供佛事,使那裡原本僅樂於小乘之法的修行者,得以弘揚菩薩大道;也使如來的威名傳遍整個娑婆世界。”
當下,維摩诘所化現的菩薩便在諸會眾面前,徐徐升起。會眾都親眼見他往上方世界馳去,立即就到了眾香國並頂禮佛的足面。他們還聽見他對佛問訊: “維摩诘稽首向世尊您恭敬致禮,問候您起居安和,無病痛擾惱,願您常氣舒力勻。希望世尊您將吃剩的飯食,施給娑婆世界以便舉辦齋供佛事,使那裡原來僅樂於小乘之法的修行者,得以弘揚菩薩大道;也使如來威名傳遍整個娑婆世界。”
那香積佛座前的諸大眾,見這種景況,無不感歎前所未有,都問香積佛說:“世尊,這位大土從哪個國土而來?娑婆也界在哪裡?樂於小乘之法是怎樣的呢?”香積佛於是回答:“在我們的下方,過四十二恆河沙數那樣多的國土,有—個叫娑婆的世界,那裡的佛是釋迦牟尼,而今正住持教化。他為五濁惡世中的樂於小乘之法眾生,演說菩薩大道的教法。那裡有一位居士菩薩,名叫維摩诘。他已經安住在不可思議解脫的境界之中,因為要向釋迦牟尼佛的諸菩薩說法,派遣了他的化身前來稱揚我的名字,並贊美我這香積佛的國土,更增加那娑婆世界中眾位菩薩的向道之心和功德。”
香積佛座前的菩薩們又說:“這維摩诘究竟是什麼樣子呢?竟有如此能力作變化之身,有如此無畏的威德之力和神通之力?”香積佛說:“維摩诘神力甚大。一切十方佛國,他都能派遣化身前往,並在那裡作諸佛事以饒益一切眾生。”
於是,香積佛便以眾香之淨缽盛滿香飯遞給維摩诘所化菩薩。這時在場的九百萬菩薩一起要求香積佛說:“我們都想到那娑婆世界中去,供養那釋迦牟尼佛。我們想見見維摩诘居士和別的菩薩。”香積佛如來便說;“去吧。帶著你們的身香,以免那娑婆世界中的眾生起疑惑迷惘之心。你們也要捨棄本來的身形,免得那裡的求為菩薩之修行者自慚形穢,生鄙恥之心。你們要注意,不能對那裡眾生懷有輕賤的想法,妨礙了你們的化導行為。為什麼呢?十方世界的國土原本就象虛空,而且諸佛如來為了化度那些樂於小乘之法的修行者,總是不會完全向他們顯示自己國土的無比清淨的。”
於是,維摩诘所化菩薩與那九百萬菩薩—道,得香積佛神力持被和維摩诘神力幫助,一下子從那眾香國土消失,一會兒便來到了維摩诘室中。維摩诘又變化出九百萬菩薩的師子座敷設齊備,其美好莊嚴如同先所變化的師子座。那些菩薩各各就座之後,維摩诘所化菩薩即捧出那盛滿香飯的淨缽獻給維摩诘,那齋飯的香味一下子遍熏毗耶離大城以至三千大千世界。這時候,毗耶離城中的眾婆羅門、眾在家居士也都感受芳香撲鼻,遍身欣快。他們無不感歎這前所未有的吉瑞之事。
於是,城中有諸長者的領袖,叫做月蓋的,領著八萬四千人,往維摩诘住處來了。看見維摩诘室中有如此多的菩薩,又有如此多美好而莊嚴的師子寶座,皆大歡喜,紛紛向眾菩薩及佛的弟子們禮敬,然後退到一邊。另外,那些土地神、虛空神和欲界色界的諸天人,也都聞見了這芳香,也都湧到維摩诘住處來。
維摩诘便對捨利弗等人說:“仁者,你們請食用這如來甘露之飯吧!這是香積佛的大悲心所熏習過的,不要懷著有限的小器量心食用此飯,那樣會無從消受的。”有位懷聲聞小乘的人心生異念,覺得就這麼一點飯,而眼前有如此多的大眾要食用,如何會夠呢?維摩诘所化的菩薩便說:“不要以小乘聲聞的那一點德行和智慧來衡量如來世尊的無限量的福德智慧。四大海即令會枯竭,這香飯也不能食盡哩。如果世間所有的人都來食此香飯,每人抟的飯團有須彌山那樣大,那怕歷時一劫,這缽香飯也用不完哩。為什麼呢?因為這香飯是香積佛如來用齋後剩下的呀!香積佛和眾菩薩是具足了戒、定、智慧、解脫及解脫知見等功德的呀!所以它不能食完哩。”
於是這缽飯完全讓所有會眾人人飽足,還有富余。那些食用了香飯的菩薩、聲聞眾、天人,也都覺得身心安適快樂,那幸福如同一切快樂美好的佛土中的菩薩一樣;而且食此香飯之後,他們的毛孔都溢出奇妙的香味,仿佛身處眾香國的園林中,在香樹中間嗅到的香味一樣。
這時候,維摩诘便問眾香菩薩:“香積如來怎樣說法呢?”菩薩答道:“在我們那國土的如來,說法不據文字,只以眾香,便可熏習眾天人依法持戒守律。所有的菩薩各自停坐於一棵香樹下,只要聞見了那妙香,也就獲得了一切功德充分含藏其中的三昧禅定。菩薩凡得此三昧,便隨之具足一切功德。”
那些眾香菩薩便又問維摩诘:“而今現世的釋迦牟尼佛又怎樣說法呢?”維摩诘居士說;“此國土中的眾生,頑固而桀傲不馴,難以教化,所以佛世尊便以強硬的說法之語教育制服他們。便對他們說地獄、說餓鬼、說畜生的三種惡道等等險惡艱難:說愚人將會再生的惡劣處境;說如身造邪行惡業,便遭邪行報應;說口造邪行惡業,便遭口邪行報應;說意造邪行惡業,便遭意邪行報應;說若殺害生命,便遭殺生的惡報;說若偷盜搶竊,便遭不與而取的惡報;說有男盜女娼行為,便遭邪YIN的惡報;說若信口胡說,便遭妄語的惡報;說若挑撥事非,便遭受兩舌的惡報;說若惡語傷人,便遭惡口的報應;說若花言巧語,便遭绮語的惡報;說若有貪婪嫉妒,便遭貪嫉的惡報;說若有嗔怒忿恨,便遭嗔恚的惡報;說若杯有邪僻見識,便遭受邪見的報應;說若有悭吝刻薄,便遭受悭吝的報應;說若毀失戒律,便遭毀禁的惡報;說若有嗔恚邪行,便遭嗔恚的惡報;說若懈怠懶怠,便遭懈怠的惡報;說若胡思亂想,便遭亂意的報應;說若愚昧無知,便遭受愚癡的報應;說什麼是結戒,什麼是持戒,什麼是犯戒;說什麼當做,什麼不當做;什麼是修道障礙,什麼並非障礙;說什麼會造孽得罪,什麼可以消災離罪;說什麼是清淨,什麼又是穢垢;說什麼是有漏法,什麼又是無漏法;說什麼為邪行外道,什麼又是正行正道;說什麼是有為之法,什麼又是無為之法;說何為世間,說何為涅磐。所有這些不同的說法,都因為桀傲而難以教化的人心,好比猿猴,浮躁不安。只有用不同方法控制其心意,才能進而加以調伏培養。如同猛象與烈馬,桀傲不馴,除非嚴加鞭捶,使其痛苦徹骨,然後才能調教馴養。象這樣頑固剛強而難以教化的眾生,因而要以苦切的語言加以教育,才能使之服從戒律。”
來自眾香國的眾位菩薩聽他這麼一說,都認為前所未聞。他們說,世尊如來原來隱去了無限量的自在神通力,而以此土眾生所樂於接受的方法度化他們。此土的菩薩也能恭謙而任勞任怨,懷著無量大悲心,生於釋迦如來的國土。維摩诘又說:“此土的菩薩,誠如你們所言,有堅固的大悲之心,但不僅於此,他們在一生一世中饒益的眾生,遠遠超過在其他佛土歷盡百千萬劫能救度的眾生呢。為什麼呢?在這個娑婆世界中,有十事善法門。這是別的佛國淨土所沒有的。哪十事呢? 即是:以布施赈濟貧窮;以不斷努力克服懈怠;以清淨戒律克服毀壞禁戒的行為;以忍辱精神防止嗔怒;以禅定防止胡思亂想;以智慧克服愚癡;以演說除難的方法來排除八種困難;以大乘法門度化那本來滿足於小乘法的修行者;以善良的根性來感化無德行的人;以布施、愛語、利行、同事的四攝法,幫助眾生完成除惡向善的修行。所有這些,便是十善事。”
來自眾香國的菩薩們便又說:“菩薩應該完成哪些法門,才能在此國土中做到所作所行沒有缺憾,而使眾生都得生往淨土呢?”維摩诘說:菩薩若能完成八種法門,便能在此國土中做到所作所行沒有缺憾,而使眾生都得以往生淨土。哪八種呢?使眾生得利益而不指望回報;代替眾生承受種種苦惱,將自己所積累的功德薦給眾生;平等地看待眾生,言行恭謙,自然而不勉強;將所有的菩薩均視為佛世尊,對以前未聽說的經典,聽了之後不生疑惑,相信奉行;不與小乘聲聞的教法沖突;不嫉妒別人得上好的供養,不炫耀自己所得利益功德,平和寧靜中能調伏自心;經常檢查反省自己的過失,不去議論指責他人的不足;一心一意地追求善行功德。這便是八種法門了。”
維摩诘和文殊師利在大眾當中論說佛法的過程中,有成百上千的天人,都發心追求無上正等覺道心。有一萬菩薩都得了於一切法均無生先滅的根本認識。
菩薩行品第十一
這時候,佛祖在毗耶離城庵羅樹園中演說正法。園林一下子變得開闊起來,而且處處顯得更莊嚴更美麗,整個法會場所籠罩在金色之中。
阿難便請教佛祖:“世尊,因為什麼緣故,這些園林一下子開闊了,處處都有一片金色?怎麼會有這樣的吉瑞景象呢?”佛祖答道:“阿難!維摩诘居士及文殊師利,還有那些恭敬環繞他們聽說法的會中大眾,將要起心來我這裡了。所以先顯示這些瑞象哩。”
這時候,維摩诘便對文殊師利說,可以先去拜谒佛祖,與在場的諸菩薩眾頂禮供養世尊。文殊師利說:“好呀!走吧!這正是合適的時候哩。”維摩诘於是憑藉他的神力,輕輕將諸菩薩及佛之弟子等大眾,連同他們的師子寶座置於右掌上,然後便前往佛祖所在的庵羅樹園。到了那地方,又將他們放到地上。向佛祖俯身致禮,以頭面觸佛足面,再右行而繞佛七匝,凝心合掌,退立一邊。所有的佛之弟子、大梵天王、帝釋天等,也都起身離座,以頭面觸佛足面深加禮敬,然後也退立一邊。於是佛世尊依慣常的儀禮對諸菩薩大眾一一宣慰,讓他們各自就座。
所有大眾按如來吩咐坐定之後,佛祖便問捨利佛:“你看見了菩薩大土維摩诘所行的神力了嗎?”捨利佛答:“是的,看見了。”又問:“你有什麼感想?”捨利佛答道;“世尊,我看見不可思議的神通力呢。簡直不是我能預想的,也不是我所能測度的哩。”
這時候,阿難便告訴佛祖:“世尊,我聞見了往昔從未有過的芳香哩。這是什麼香呢?”佛祖便對阿難說:“這香是從這些菩薩身上的毛孔中散發出來的芳香啊!”於是捨利佛便對阿難說:“我們的身上的毛孔中也有香味溢出哩。”阿難問:“這香從何而來呢?”捨利佛答道:“維摩诘以其神力往眾香國乞得香積佛用齋的剩飯。凡在維摩诘居室得食此飯的,一身毛孔都會散發這種香味。”阿難便轉而問維摩诘:‘這香味能維持多長時間?”維摩诘居士答道;“直到這飯給消化完為止。”又問:“多長時間這飯才能消化完?”答到:“這香飯的力量能持續七天哩,這之後便肖化完了。還有,阿難,若聲聞小乘修習者未得阿羅漢果,那他只須食用這香飯,便入正位而得正果了。然後,香飯的力量才消化掉哩;若食此香飯的人本來已得阿羅漢果,那麼,他的心則得了解脫。然後,這香飯的力量才消化掉哩;若有未發心求大乘的人食此香飯,直到他起意求無上菩提道心,這香飯的力量才消化掉哩;若已發心求大乘道的人食此香飯,那他直到得了諸法不生不滅的無生忍認識,這香飯的力量才消化掉哩;若已經得無生法忍的人食此香飯,那他便會到僅差一生而候補佛位的階次,這之後,香飯的力量才消化掉哩;這香積佛的齋飯於是便能滅除—切煩惱眾毒,然後才消失其能力。”
阿難對佛說:“世尊,真正前所未有哩。這香飯有能力完成眾生向道修佛的事業喲。”佛祖便說:“確實是這樣的,是這樣的,阿難,好多東西都能有助於向道修佛的事業。如象佛國淨土,有大光明能起這作用;又如象諸菩薩以示現神跡而作修佛事業;又如象諸佛如來以化身教誨眾生而作修佛的事業;又有以菩提樹之覺悟相而作修佛的事業;有以佛祖之衣物臥具等引人敬信之心而作修佛的事業;有以飯食供養眾生而作修佛的事業;有以園林台觀的妙好等莊嚴相而作修佛的事業;有以顯示佛的三十二相,八十種隨形好之果報身而作修佛的事業;有以佛之光明身而作修佛的事業;有以虛空無相的法身而作修佛的事業。眾生應該以這些作為因緣,循此而進入佛教的律儀。
“另外,也還有以夢境、幻人、虛影、空響、鏡中像、水中月、熱時陽焰等作為譬喻而成就修佛事業的;又有以音聲、語言、文字作為表達而成就修佛事業的;又有以清淨佛土、寂寥境界;無言說顯示、無思想觀念、無行為造作等從反面成就修佛事業的。所有這些方式,阿難呀,都是諸佛如來的表現,都是或積極或消極的手段。這一切所作所為,全都是在成就修佛的事業。
“阿難,正因為有天魔、死魔、欲魔、煩惱魔四種,有八萬四千種不同煩惱門在擾亂折磨眾生,諸佛如來才因勢教化,以上面這些方式來成就眾生修佛事業。這也就叫做入一切諸佛的法門。凡修習菩薩進入此法門的,如果看見了任何清淨妙好的佛土卻不因此喜不自勝,不貪著,不自傲;如果看見了任何污穢不淨的國土,也不因此憂愁煩惱,無障礙,也不氣餒;而只是對於十方世界諸佛生出清淨心意,歡喜恭敬的情感前所未有。心中明白:諸佛如來從根本上說功德是平等無別的,僅僅為了教化不同的眾生,才向我們顯現了染穢清淨各不相同的國土。阿難,你看那諸佛的國土可以有許許多多,但若看虛空呢?廣漠無邊,無法分別,唯有一種境界。以這種方式來觀看佛的色身,可以分辯出無限多的形色來,但若從無礙智慧上著眼,只有無可分辯的唯一性了。
“阿難,諸佛如來可以有種種差異性,表現在色身、威儀、種性等方面;表現在持戒、修定、智慧、解脫、解脫知見等法身差別方面;表現在十力、四無所謂、十八不共法等功德差別方面;表現在大慈大悲、行住坐臥的風范、住世壽命、說法教化而成就眾生的方式、清淨佛國的形象差別、所具佛法的差別等等。但所有這些都有共同的平等的唯一性,這叫三藐三佛陀,亦即正遍知;也叫多陀阿伽度,即如來,也叫佛陀,亦即覺悟。
“阿難,如果我詳盡地解說這三個詞的涵義,你的壽命那拍有一劫那麼長,恐怕也聽不完哩。即使三千大干世界中的一切眾生,都與阿難一樣最能多聞博識,並且有憶念總持,絕無忘失的能力,壽命也有一大劫那麼長,恐怕仍然不能聽完這三個詞的涵義哩。阿難啊,正如前面所說的,諸佛如來的無上正等正覺是沒有邊際和極限的,也是任何智慧辯才不能測度窮盡的。”
阿難答道:“世尊,從今以後,我絕不敢自以為多聞第一了。”佛祖對阿難說:“也不要因此便生出妄自菲薄的意思。為什麼這樣說?我說的是:你在聲聞大眾中最為多聞博識,並不是說在菩薩大眾中。姑且說到這裡。阿難,有智慧的人,不要以有限度的眼光去衡量渚菩薩。任何大海深淵尚可測量,唯菩薩的禅定、智慧、總持佛法能力、不可抵御的辯才等等功德,卻是不能測度的。阿難,你們捨置一邊未加踐行的菩薩道作為。維摩诘藉其神通力一下子便顯示出來了,但對於一切聲聞和獨覺之小乘人來說,這是那怕在百千劫中,盡其所能也無法完成的呀!”
這時候,所有從眾香國來此婆娑世界的菩薩便向佛祖合掌問訊說:“世尊呀,我們乍見此國土時,曾有輕賤的意思,現在倒有些後悔自責了,不再認為此土低劣了哩。為什麼呢?諸佛如來的方便示教之力本來不可思議,為了度化眾生,各各隨眾生的根器機緣而顯示不同的佛土。盡管如此,世尊,但願您能多少給我們賜教,讓我們奉些微佛法回到眾香園國土時,也能常念此土如來吧。”
佛祖於是告訴這些菩薩說:“你們應該修習有盡法門和無盡法門二者。什麼是有盡?指的是有為法。什麼是無盡?指的是無為法。如果是修菩薩道的行者,則應放棄斷絕有為法,同時又不拘泥貪著於無為法,這叫不盡有為不住無為。什麼是不盡有為、不住無為呢?就是不背離大慈,不捨棄大悲,深刻發動追求無上道的願心並時刻不忘求一切智;教誨化導眾生,永無厭倦的情緒;經常記持實行布施、愛語、利行、同事的菩薩爭取眾生的四攝之法;為護持佛教正法,不惜捐軀失命;廣泛地培植善行的根苗,永無厭足;常懷行善度生的弘大志願,並不失時機地將功德回向眾生;孜孜不倦地追求佛法;誨人不倦地施與佛法;殷勤不倦地供養諸佛;有意投入生死輪回而無所畏懼;對於世間的榮辱泰然處之,無憂無喜;對於未入佛道的人不加輕視;對於修學佛道的人敬之若佛;對於墮煩惱中受苦無量的眾生,盡力啟發他們的正確知見;不以出家離欲的快樂為珍貴;對自己的法樂不耽迷,對他人的法樂能隨喜;在禅定中不貪禅悅,能思念眾生處地獄之苦;住生死世間,能思念修道園林的寂靜;遇見有人前來求施捨,能視之若良師益友;一切身、命、家、國均能捨棄,唯於一切智悉心守護;見有人毀犯禁戒,便生救護之心;以六度波羅蜜為如來法身的父母;以三十七道品之法為妻兒手足;促進增長善根,永無邊際界限;以一切佛國的美好事物,裝飾成就自己追求的淨土;以佛法作無限的施捨,最終得如來具有的大人相和隨形好;斷除一切惡行,得身口意三業清淨;為眾生的緣故住生死無數的大劫中,始終勇猛無畏;聽說佛有無量功德,立志追求永無倦意;以智慧之劍,斬破煩惱之賊;出入於五蘊、十八界、十二入所成的生死輪回,擔負著眾生離苦,使得解脫的義務;勇猛奮斗,摧伏一切魔障;常修無念,以無相智慧為目標;雖然少欲知足,但不至於放棄了對世間的關懷;雖然保持超然出世的風范,但仍能隨隨順世俗;能行神通,目的在啟發眾生智慧;具有聽聞即不忘失的念總持能力,善於依據眾生不同的悟性根器而斷除他們的疑惑;以能說善辯的才能,演論佛法沒有滯礙;行清淨無染的十善道,得為人與天的福報;修習慈悲喜捨四無量心,開辟通往梵天的道路;勸請如來說法,隨聞法而喜並作稱贊,得果報而自己也有佛的音聲;由修身口意三種善業而具有佛的威德儀相;由深修善好功德,所作所為便高尚而美好;以大乘佛教的原則,成就行菩薩道的比丘;心中常警惕不失,所以不會漏過任何修善的可能性。能夠實踐以上的宏法利生的行為,就稱作菩薩不盡(棄)有為。
“什麼又叫菩薩不住無為呢?是說菩薩修學空解脫門,而亦執著於空法,以空法為空,所以稱不證空;修學無相無著的法門,但不執著於無相與無作,所以稱不證無相無作;修學諸法緣會而有,本無生起,但也不執著無起;觀照諸行無常,但仍然修善不斷;觀照世間一切眾生痛苦,卻並不厭惡生死世間;觀照諸法無我,卻仍然悉心教誨眾生,沒有厭倦;艦照涅磐寂滅,卻不肯安住寂滅;觀照離欲貪,離煩惱,離諸法性空,卻不遠離修身心兩方面的善行;觀照諸法不去不來,故無所歸,但卻一心以善法為歸趣;觀照一切法不生不滅,但卻在世間生滅中承當宏法利生的責任;觀照如來出世法無漏清淨,卻並不斷絕對世間諸有漏行為的引導;觀照法性無業故沒有修行,但仍以佛法指導眾生行業;觀照一切諸法本性空無,仍然不肯放棄救助眾生的大悲之心;觀照由無為法而取證涅磐的道理,但不象小乘那樣,由無生滅入證涅磐;觀照諸法本來虛幻,無堅牢可言,無人我可言、無主體可言、無表相可言,但只要度盡一切眾生的本願未獲滿足,菩薩便不會放棄對福德、禅定和智慧的修習。能修習以上這些法門,便稱作菩薩不住於無為。
“由菩薩具有福德,所以並非滯留於無為境界;由菩薩具有智慧,所以並未放棄有為法世間;由對於眾生懷大慈悲,所以並未滯留於無為境界;由為了滿足本願,所以並未放棄有為法世間;由為了采集法藥療治三毒,所以並未滯留於無為境界;由為了隨眾生病而施法藥,所以並未放棄有為法世間;由知道眾生有病患,所以並未滯留於無為境界;由為了滅除病生病患,所以並未放棄有為法世間。
“諸位有德君子,菩薩因為修持這些法門,不放棄有為法世間,又不滯留於無為境界,這便叫盡無盡解脫法門;你們也應當修持這種法門啊!”
這時候,所有在場眾香國菩薩聽佛祖這樣說法,都極為欣喜,便以種種妙好的鮮花,種種的色彩,種種的芳香,遍撒三千大千世界,供養釋迦牟尼佛,供養此處所說的佛法,供養所有法會上的菩薩大眾。然後俯身致禮,以頭面觸佛足面,稱頌贊歎前所未有,都說:“唯釋迦牟尼佛,才能在此娑婆世界行善巧方便,導化眾生。”這些話才說完,眾香國來的菩薩便都消失了,回到他們自己的香積佛土去了。
見阿悶佛品第十二
這時候,世尊問維摩诘居士:“你想到這裡來見我如來,你以怎樣的態度來看待如來呢?”維摩诘便說:“我自己觀待自身的實相是什麼態度,觀待世尊如來也便是什麼態度。依我的觀待方法,如來以前不曾來,以後不會去,現今卻不停住。我也不觀取如來的色,不觀取色之本相的色如;不觀取色的本性;不觀取其他的四蘊受相行識;同樣,也不觀取比如識的本相,即識如,不觀取識的本性,即識性。依我的觀法,如來法身如同虛空,並非起於四大;法身超出六種感官,非眼耳鼻舌身意所能攝取衡量;法身超絕三界,遠離了貪、嗔、癡三種垢穢;依我的觀法,如來法身具足了三種明徹智慧,又與空、無相、無願三解脫法門相符順。這種明慧又還是與無明平等無別的;此如來法身是無相之身,所以既無自相,又無他相;既非什麼都不是的虛無相,又沒有可取著之相;依我的觀待,如來既不在生死此岸,又未入涅磐彼岸,可以不在此二者之間,但他總隨處而化導眾生;如來正觀並理解了寂滅的道理,但卻並未墜入永久的空寂。如來既未認同於此世間,也未認同於彼出世間;既不以此為依據,又不以彼為依據;如來法身,不能以智慧了知,不能以知識分別;它超過日月星三光,所以說無晦暗。它不在世俗的明暗界定內,所以說無光明;它既不可稱名,又不可以形容其相;它柔和無比所以是無疆,它無堅不摧,所以是無弱;如來法身隨所處而取齊,在淨則淨,故說非穢。在染則染,故說非淨;法身既不在空間之中,又不離空間而存在;法身寂而無動,故非有為之法;法身隨物應化,不捨萬形,所以又不是無為之法;如來之身並非世人可以把握,所以它並無示現與言說;如來之身無善惡的屬性,所以它不施捨也不悭貪,不持戒也不犯戒;既非忍辱又非嗔恚;不求進步,也並非惰怠;既不以禅定制意,也不任隨擾亂心意;佛之法身與實相契合如一,故不再顯露為智慧,法身已經超出世間,自然沒有癡愚;法身已離善惡相對待的境界,所以不誠實也不欺詐;法身寂然不動,所以不來不去、不出不入;法身已經離開了語言表達的可能途徑;它不是修福求報的載體,也不是否定福報的證據;法身為無相之體,既非不應當供養,也不需要供養;對於法身,不應取著不應放棄;不應當以為它有相,又不應該否定它有相;它與真際法性實相等等完全同一,對它不可以語言和意識去稱呼衡量;它大可以包容天地,小又無微不入,所以非大非小;它既非色質,又非聲塵,所以非見非聞;法身無漏,所以出離一切結縛;它便是真實本身,所以等同於一切普通智慧,與所有眾生無分別可言,又與一切諸法渾然無際。既然渾同一切,便無所得無所失,無清濁也無惱亂了。進而便可以說,它無作業無起惑,無生又無滅了;這中間既無怖畏,亦無憂惱,無喜求世利,亦無厭離世間;法身離三世而存在,所以不能也無需分辯過去、現在、未來。它不可以用語言分別說明;世尊啊,如來法身便是這樣子,依這樣子如實觀照,這就叫正觀;如果不是這樣觀照,便是邪觀了。”
這時候,捨利佛便問維摩诘道:“你原先是從哪裡殁去而來這裡的?”維摩诘便說:“你所證得的無生法難道有先沒而後生出這回事嗎?”捨利佛說: “沒有先無後有這回呀!”維摩诘便說:“如果諸法並不具備先無而後有的特征,那你為什麼要問‘從那裡殁而來這裡’之類的問題呢?在我看來,生滅如同魔術師的變幻手法,男女便是變幻出來的相狀,既然如此,哪裡來的殁而生呢?”捨利佛答道:“是沒有殁而生這回事。”維摩诘進而又說:“你難道沒有聽佛說過,諸法如幻嗎?”捨利佛答道:“佛是曾這麼說過。”維摩诘便說:“既然—切法如幻相,你還問什麼你從哪裡殁而來這裡呢?捨利佛啊,所謂殁,是虛诳法的壞敗相;所謂生,是虛诳法的相續相。菩薩若消失於世間,他的善德根本並未完結,若生存於世間,他並不會增長任何惡業。”
這時候,佛便告訴捨利佛,有這麼一個叫妙喜的國度,那裡住世教化的是無動佛。這位維摩诘居士便從那裡殁後而來生此地。捨利佛答道:“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呀!此人怎麼能捨離清淨國土並樂於呆在這充滿種種怒害的污穢地方呢?”維摩诘便又對捨利佛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哩?好比這麼說吧—太陽光一旦顯露,它與黑夜還是合到一塊的嗎?”捨利佛說:“不會呀。太陽光一顯露,黑夜便消失了。”維摩诘又說:“為什麼太陽要照射閻浮提洲呢?”捨利佛答到:“為了消除黑夜呀。”維摩诘說:“菩薩也是這樣的。他雖然生到此不清淨的穢土,正是為了教化眾生,而不是為了要同愚昧和黑暗混居雜處啊!是為了給眾生除滅煩惱和無明啊!”
於是,所有在場的大眾便都生出了企望的心情,都想親眼看見妙喜世界和無動如來,以及那裡的菩薩和聲聞大眾。佛祖知道所有在場大眾的心念,便告訴維摩诘說:“善男子,你就為這些大眾顯現那妙喜國和無動如來,以及那裡的菩薩和聲聞大眾吧!大家都想看見那裡哩。”
於是維摩诘心中便忖念:“我要不起離坐位便將那妙喜國及其鐵圍山,以及那國土上的山川河流、溪谷源泉和浩渺大海,更有那日月星宿,連同那天龍鬼神並梵天王的宮殿,還有那諸多菩薩聲聞大眾,再有那城池和村落,一切男女老幼以及無動如來,還有菩提樹及種種妙好蓮花,能夠在十方世界行道弘法的一切眾,我要將這一切統統接來。我要以三道寶物鑲嵌的階梯,從此閻浮提洲直通到忉利天上,讓諸天神循階梯而下,都來禮敬無動如來,聽聞佛法;閻浮提的眾生也能順著此寶階拾級而上,直至忉利天,得見諸天神。那妙喜世界可以成就如此無量的功德哩。上至阿迦尼吒的色究竟天,下至那世界的水面,我便以右手斷取,如陶工旋轉陶輪,拿著那妙喜世界到此處來,遍示所有在場天眾。”
維摩诘這麼想好,便立即入於三昧定中,顯現了他的神通之力,便象陶工抟取陶泥—般,斷取妙喜世界,放到此世上來。所有那些已得神通的菩薩和聲聞大眾,以及所有天界大眾,都齊聲說道:“啊!世尊啦,是誰將我們帶走了?救一下我們吧!”無動佛便說:“這不是我干的。是維摩诘的神力所致呀。至於那些未得到神通力的大眾,根本連自己隨同妙喜世界被帶到哪裡都不知道。而那妙喜世界,雖被置放到這個世界上,但妙喜世界的大小絲毫沒有變化;而此世界也並未因此而顯得有絲毫的擁擠,與原來沒有任何差別。”
這時候,釋迦牟尼佛對諸大眾說:“你們就看看這妙喜世界和無動如來吧!這世界何等莊嚴美好,菩薩們的道行何等清淨,諸佛弟子們何等清白無瑕!” 在場的大眾都說:“是的,我們已經看見了。”佛祖於是說:“如果菩薩們想得生這樣的妙喜清淨佛土,就應當修學無動如來的道路。”
當這妙喜國土藉維摩诘神力顯現時,那娑婆世界中十四千萬億的眾生便都生發了無上菩提道心,都立下誓願要往生妙喜佛國。釋迦牟尼佛也為他們授記,說他們將生往被國。這時候,那妙喜國在此世界中顯現,完成了它有益於一切眾生的作用之後,又重新復歸本來的位置,所有在場的會眾也都親眼得見。
佛祖於是對捨利佛說:“你看見這妙喜世界和無動佛了嗎?”捨利佛答言:“是的,看見了。世尊呀!但願一切眾生都得以生到如無動佛那樣的清淨佛國去,都獲得如象維摩诘居士那樣的神通之力。世尊呀,我們如此慶幸,能在此短時間內得大利益,得見佛菩薩,得以親近供養他們。但願一切眾生,無論是現在如今的,還是佛滅之後的,只要他們能聽聞這個經典,也都一樣得大利益。更不用說那些信仰理解、接受奉持、讀誦解說此經典並依據他修行的人了。無論什麼人,只要他手中捧有此經典,並按其中的教導修行,便得到了諸佛世尊的護佑和關懷;而任何人,只要能供養這種得佛世尊護佑關懷的人,其功德也如同供養佛世尊本人;任何人,只要能書寫並保存此經典的,他們室內便有如來;任何人,只要聽人講說此經典而能隨生聞法之喜的,他便有得一切智的趨勢了;任何人,只要能信仰理解此經典那怕只是一偈頌的四句的,這種人便已經受記而一定會成就無上菩提道了。”
法供養品第十三
這時候,天帝釋提桓因便在眾人當中對佛祖說道:“我雖然以往追隨佛世尊及文殊利師菩薩聽聞了百千經典,但還從未聽說過象這樣的不可思議、自在神通、決定實相的經典。依據我對佛所說法義的理解,如果有眾生聽聞了此經典的法義,能夠信仰理解、受持讀誦的,就一定能得到此法真義,更何況那些按照它修行的人呢!如果有人這樣做,那他便關上了通往惡趣的門,開啟了集一切善道的門,時刻得到了諸佛世尊的護念。他能夠降伏外道,摧破魔障怨敵,修持菩提,安住道場,循著如來的道路前進。世尊啊,如果有人接受奉持,讀誦此經並且按照它修行的,我和我的一切眷屬就將供養他,提供一切衣食用具。無論他在哪裡,無論他在村落還是城市,在山林還是曠野,只要他宣講這部經典,我同我的一切眷屬,都會到他跟前聽受佛法。如果有未生信心的,我會讓他生出信心;如果有已生信心的,我會對他護佑關懷。”
佛祖說:“善哉,善哉。天帝釋,如同你所說的,我願隨你增加喜悅哩。這部經典廣泛地仔細地言及了過去現在和未來的諸佛如來之不可思議的無上正等正覺。所以說,天帝釋,如果有任何善男子,善女人接受奉持並讀誦供養這經典的,他便是供養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三世諸佛了。天帝釋呀,這麼說吧,設若三千大干世界中遍滿如來世尊,其數量如同其中的甘庶、竹葦、稻麻、叢林那麼多,有善男子、善女人對他們—律恭敬、尊重、贊歎、供養,使諸佛得以安住;又在他們人滅之後,為他們的所有全身捨利起七寶之塔加以供養,這些塔都廣大得可以占據四天下的地方,高大得一直伸到梵天界中去了。又能為這些捨利塔作種種裝飾,以一切香花璎珞、幢幡伎樂等微妙美好無以復加的東西供養它們,而且供養的時間達一劫之久或差不多一劫之久。天帝釋啊,這樣的人,所植福德多不多呢?”
釋提桓因答道:“多呀,世尊,這種人的福德,細說起來,歷經百千億劫也說不完呀。”
佛祖於是對天帝釋說:“你應該知道,這樣的善男子,善女人,聽聞這不可思議解脫經典,信仰理解、接受奉持、讀誦修行,那他的福德就遠勝於前面的福德之行哩。為什麼呢?要知道,一切諸佛的覺悟都是從這經典的法義生出的啊!菩提的覺悟相是無可限量的,就因為這點,其福德也就是不可限量的了。”
佛祖對天帝釋說:“在過去無量數的大劫之前,當時世間有位叫藥王的佛住世,他的佛號又稱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這佛的世界稱大莊嚴,他所處的時代稱莊嚴劫。那時佛在世的壽命有二十二小劫。他的聲聞弟子僧伽眾有三十六千萬億,菩薩僧伽眾則有十二千萬億。天帝釋,那時候有名叫寶蓋的轉輪聖王應世。該王七寶具足,統治著四天下的廣大地方。其王子有千人之多,而且個個相貌端正,勇健無比,善能克伏怨敵。那時候,寶蓋王及其眷屬,供養藥王如來,布施一切使如來能安住的資具,時間長達五劫。五劫過去之後,寶蓋王對諸王子說:你們應當象我一樣,深懷敬心,供養於佛。於是,這千位王子都禀承父命供養藥王如來,又有五劫的時間,這期間布施一切資具使如來得以安住。王子中間有位叫月蓋的,獨自靜坐,思考能不能有更加特別的供養藥王如來的方法。由於佛的神力,空中便有一天神發聲說:‘善男子!以佛法作供養便是勝過一切的供養!’月蓋問道:‘法的供養是怎麼回事?’天神答道:‘你可以去問藥王如來。他會為你廣泛仔細地說明,什麼叫做法的供養。’
“於是,月蓋王子便立即往藥王如來住所去了。他向佛祖稽首禮敬,以頭面觸足,然後對佛祖說:‘諸供養中,法供養最勝。可什麼是法的供養呢?’佛祖答言:‘善男子,所謂法的供養,是說佛世尊宣講的含義深刻的經典,難以被世間所信賴接受,其深義微妙而難以理解,而又清淨無染,絕不是分別思惟所能把握的。它包含在菩薩法藏之中,以總持一切的陀羅尼為印鑒。行此深法的菩薩已達不退轉的八地以上,成就了六種波羅蜜,善於分別種種法義而不違逆菩提之法。而此深經,地位在眾經之上。菩薩依據它入大慈悲境地,遠離一切魔障和邪見,完全符順無生無滅的因緣法,真正體證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命以及空、無相、無作、無起諸解脫門。菩薩據此深經;能夠使眾生修持佛道;使他們轉法輪而贏得諸天神龍、鬼及乾達婆的贊歎;能使眾生進入佛法寶藏,持取諸阿羅漢及菩薩賢聖的智慧,宣說眾菩薩所實踐的道路;依據經中所說諸法實相的道理,明白曉示無常苦空和無我的寂滅法的真理;能夠拯救一切毀禁犯戒的眾生;能懾服怖畏諸魔外道以及一切貪著者。如此深經得諸佛及菩薩羅漢等賢聖的共同贊歎。經中使人捨棄生死之苦,顯示了涅磐之樂。此深經為十方三世一切諸佛所宣說。如果聽聞這樣的經典,信仰理解,接受奉持,不僅自己讀誦,而且以權宜方法為眾生分別解說,清楚說明並能守護此深經法義的,便是法之供養。
‘另外,如果對於經中所說諸法義,隨順修行;依據十二因緣法,拋棄諸種邪見,得諸法無生的至高理解,斷然決定無我無眾生;接受因緣果報法,不作違逆行,不作诤怒行,放棄依存於自我的見解;對於佛法,依於義而不依於語;依於智而不依於識;依於了義經而不依不了義經;依於法而不依於人;依據諸法實相無相的道理,不因法從緣有而執有,也不因法從緣無而執無;由於無明畢竟歸於寂滅,一切諸行終歸畢竟滅,由此十二因緣各環節也畢竟滅,乃至生畢竟滅,而死也畢竟滅。由於作這樣的觀待,十二因緣因之也就作無盡相了。由於生滅、滅盡與無盡是一個意思,所以不再有任何見解生起。能做到這些,便是最高的法之供養了。”’
佛祖告訴天帝,“月蓋王子從藥王如來那裡聽聞這—席說法,得到了柔順忍辱的認識境地。便從身上解下了寶衣和飾物來供養如來。月蓋王子對佛說: ‘世尊,您若入滅,我一定行法之供養,守護正法。願如來您以佛神威加被於我,使我得以降伏魔障怨敵,虔修菩薩所行道。’佛世尊知道這是月蓋王子的深心所念,便為他授記預言:‘你一定能在末法之時守護佛法之城。,”佛祖說:“天帝釋呀,當時那王子月蓋便證見了諸法本然清淨,又從佛那裡得到了預言記別,從而懷著信心出家,修習善法,堅持不懈地精進,不久便得了五種神通;又得了菩薩道行,具備了總持智慧的陀羅尼無斷辯才。他在藥王如來入滅之後,憑著自己的神通和總持辯才在十個小劫中,追隨藥王如來轉佛法輪,使佛法流布。這時的月蓋比丘,以守護佛法為己任,勤行精進,化導百萬億眾生,使他們都得無上正等正覺並立於不退轉之菩薩地;又使十四千萬億的眾生,產生作聲聞或辟支佛的心願;又使更多的無量眾生得生天上。天帝釋呀;當時的寶蓋王,難道是異人嗎?而現在他得到了寶焰如來的佛號。他的一千個王子便是賢劫千佛。其中的第一位是迦羅鸠孫馱佛,而那最後一位則是名叫樓至的如來佛。而那月蓋比丘呢,便是我的前身呀。”
“所以說,天帝釋,當知以法作供養,是一切供養中至高無上的呀,是無以倫比的呀。所以,天帝釋呀,應該行法之供養,供養佛世尊。”
囑累品第十四
於是,佛祖告訴彌勒菩薩說:“彌勒,而今我便把以往無窮盡的世界中所修集起來的無上正等覺的佛法交付給你,囑托給你。在未來的末法時代,也就是我釋迦牟尼佛入滅之後,你們要以神力護持佛法,廣為宣傳,使法音流布於整個閻浮提世界。為什麼呢?你們要知道,未來的世界中間,將有許許多多的善男子、善女人、天人、龍、鬼、神、乾達婆及羅剎等,他們會萌發追求無上正等覺的道心,樂於聽聞大乘妙法。在這時候,如果聽不到如本經這樣的佛典,那他們便喪失本來應得的大乘法的善好利益了。但如果這些人能有機會聽聞如本經這樣的佛典,就必然具有更多的信心和快樂,萌發生出在此世間遇到佛法甚為希有難得的心念,從而以虔敬心來頂禮奉持這些經典,並依據眾生所應該得到的利益的緣份,為他們各各宣說不同程度的佛法。
“彌勒呀,你要知道,菩薩會有兩種顯相。哪兩種呢?一種是喜歡借詞章之類的美文學來表達義理;另一種是不畏懼佛法的艱深奧妙,直探佛法本源,證入真實之際。那喜歡詞章文飾的,是新入道的菩薩;而那對詞章文飾及世間見解不執著,不受其浸染的,對蘊有深刻義理的經典無畏地深加研討,把握其底蘊而純潔自心的,信受奉持,勤加讀誦並遵循它修行的,便可以知道是久入修行道的菩薩了。
“彌勒呀,另外還有兩種顯相,可以判斷為新學菩薩對於甚深佛法尚無確定無疑的了解。哪兩種呢?一是當他們聽聞前所未聞的深奧佛經時;會有驚奇以至怖畏的心情,會覺得懷疑,不能無條件地追隨順從,對外道的毀謗言詞又不能完全拒絕不信,反而會說:我怎麼以前沒有聽說過啊?這種說法從何而來呢?另外一種則表現為:當有什麼人護持並講解宣說這些深奧經典時,他不肯親近老師,供養佛法,於佛祖和僧伽懷恭敬之心,甚而至於在佛法僧三寶中挑毛病。有上面所說兩種顯示的是新學菩薩的表現,他們是在毀傷自己,因為還不能在面對深奧佛法時,制伏自己的愚妄心啊。
“彌勒呀,另外還有兩種顯相,顯示有的菩薩雖然信受了解正法,但仍在自我毀傷,因而未得關於諸法本無生亦無滅的認識。哪兩種呢?一種是輕視慢待新學菩薩而對他們不肯加以教誨指導;另外一種則是:雖然信奉了解深奧的佛法,但仍未克服執著於事物表面現象,有分別心的劣根性。這便是兩種顯相了。”
彌勒菩薩聽完佛祖的話,便禀告佛祖:“世尊啊,我真是聽說了前所未聞的教誨了。如佛祖所說,我也應當遠離上述幾種顯相的過失,奉持如來您在過去無限多大劫的世界中修集的無上正等覺的道法。如果在未來的世界上,有善男子、善女人願求大乘妙法的,我便會使他們手中持有本經這樣的佛典,給予他們憶念之力,使他們不受魔擾而能信受奉持經典,讀誦而生理解;為他們詳加解說。
“世尊啊,如果在以後的末法時代,有人能信受奉持讀誦經典並為別的人講解宣傳的,他都得到了我彌勒菩薩的神力加持,其功德也因我的神力才得建立。”
佛祖便接著說:“善哉,善哉。彌勒呀,如你所說的,十方世界的佛陀都會幫助你,成就你的宏法之歡喜的。”
於是,所有一切在場的菩薩便都合掌向佛祖致禮並禀告說:“我們也要在未來佛祖入滅的時代,在十方的世界之中,對無上正等覺的道法廣加宣傳流布。另外還要開導造就更多的說法之人,使他們得到本經。”
這時候,欲界的四大天王禀告佛祖:“世尊啊,無論何時何地,無論在城邑市鎮,還是村落山林以及荒郊野外,只要有人得到本經並讀誦奉持,如法修行,或者為他人講解,我們便會率領所屬的八部神龍前往聽聞佛法,到他的住所,護佑他的安全。使他所在的方圓一百由旬之內,沒有任何魔亂能夠有隙可乘,侵害其人。”
這時,佛祖便對阿難說:“你要信受憶持本經並廣為宣傳流布。”阿難回答:“是的,我已經理解並記住了它的基本要義了。世尊,我們應該如何稱呼本經典呢?”’佛祖說:“阿難,本經典的名稱就叫《維摩诘所說經》,又叫《不可思議解脫法門》吧。希望你們按我說的,信受奉持本經吧。”
佛祖釋迦牟尼宣說這經典完畢。那長者維摩诘、文殊師利菩薩、捨利弗及阿難等佛弟子、還有那些在場的天人、阿修羅等一切大眾,聽聞了佛的言說,皆大歡喜,無不信受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