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薩欽哲仁波切的弟子羅密歐講述
講到虔誠心,我想舉這幾年碰到的一些例子。
我的一位朋友是竹千仁波切的學生,電研所畢業後,當了大學老師。後來他放棄工作,跟隨竹千仁波切的教導,後來仁波切幫他剃度。我再次見到這位朋友時,他說,當時竹千仁波切跟他開示大約兩個小時,然後說,“你應該修四加行。”於是他花了三年時間,圓滿四次四加行。但這三年中,他沒有見到上師,完全是上師怎麼說他就怎麼做。也許有人說,“你都注重在數目上了。”其實重點不是數目,而是在這個修道上,我們踏出的每一步,如果能把它們帶到內心,都是對我們自我的一個打擊。
朋友出家了,但是竹千仁波切跟他說:“竹巴噶舉的宗風就像瑜伽士一般,你在每一個地方都不能逗留超過四個月,閉關除外。而閉關最長也不過是半年,你就必須要走。” 當你到一個寺院,停留那麼短的時間,其實沒有人會當你是自己人,即使屬於同一個傳承。所以我的朋友經歷了非常多的困難。由於要圓滿四次四加行,他大概早上三點多鐘就得起床,冬天也要做大禮拜。那時,他不曉得應該如何御寒,就一早煮了一大壸姜湯,灌下去,然後做大禮拜。他想自己大概缺乏維他命C,就加很多檸檬。這樣一直拜下去,最後他吐血,生病了,沒辦法繼續做大禮拜。後來他休養兩個多月,病養好了,再繼續做上師要他做的事情。三年之後,他見到竹千仁波切,仁波切只是輕描淡寫地跟他說:“你的加行做得還不夠。”所以他又花了另外三年的時間,照著上師的話,去做四加行。我見到他的時候,我們兩人正在尼泊爾等待竹千仁波切。勝智師──我的這位出家朋友──知道竹千仁波切將帶領朝聖團到尼泊爾,所以我們就在那裡等待。仁波切見了所有的外國弟子,但就是沒見勝智師。一直拖到最後,勝智師很急,心想三年都沒有見到上師。後來竹千仁波切終於肯見他,跟他說:“在漢人弟子裡面,你是目前做加行做最多的,不過在台灣有一位女眾,她也做了八次。”他又說:“當年那洛巴追隨帝洛巴時,吃了非常多的苦。”竹千仁波切講的話發人深省,但他對勝智師三年來所做的加行,什麼也沒說。後來勝智師回台灣申請簽證之後,又去印度,現在在蓮花湖(措貝瑪)那邊繼續做他的加行閉關。
我這裡想要說的是,為什麼我們作弟子的要能夠承受上師這種方式?為什麼上師要這麼嚴厲?因為上師的責任是,不管用什麼方式,他只有一個目的:粉碎我們的自我。因為粉碎了我們的自我,才能讓我們了悟我們的本性。這是他的責任。白玉秋竹仁波切也是一位非常嚴格的上師,我去見他的時候老是挨罵。他說,如果一位金剛乘上師對你嚴厲,那表示你還湊合;如果一位金剛乘上師對你非常慈祥,你做什麼事他都不阻止,那大概表示你這一生要成佛是沒有希望了。所以,這條道路並不是一條非常好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