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的獅子袁隆平叢書”第一部《稻可道》
新書“和平的獅子袁隆平叢書”第一部《稻可道》,2015年5月26日,在中南大學出版社悄悄面世。該書由湖南青年學者枕戈策劃,由袁隆平的親傳弟子、湖南省農業科學院研究員、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方志輝創作。是首部反映和記錄“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等科學家,把雜交水稻推向世界的“跨國奮斗史”的大型原創紀實文學。
《稻可道》以“中國這頭獅子已經醒了,但這是一只和平的、可親的、文明的獅子”為精神線索,體現了中國人在傳播雜交水稻的過程中是如何撒播“和平的種子”的。書中記錄了許多鮮為人知的故事。揭秘了中國與世界的首筆知識產權交易,首家以農業科學家命名的上市公司隆平高科誕生的過程。首次描寫了袁隆平團隊中“八大金剛”、“十三太保”、“五朵金花”等在國外的驚心動魄的事跡。解開了神秘安江的面紗,探尋了“世界最早的城市”。上自中華萬年古文明,橫向到各國的人文地理風俗,大到各大宗教信仰、政治制度的對比差異,共同為該書夯實了深厚的文化底蘊。而亞非拉美異域風光的描繪,又讓該書具有“世界旅游攻略”的性質。
書中袁隆平院士與高僧妙華法師的“科學與佛學的對話”,則讓人的思緒穿越歷史時空,引發人們對儒釋道傳統文化的思考。該書也以科學與公正的角度,有兩節內容如實傳達了袁隆平與眾科學家對“轉基因”這一話題的的認識和見解。“科學與佛學對話”,袁隆平與高僧談“轉基因”,是該書最後一節,其核心內容整理如下,以飨讀者。
隆平院士和妙華法師對話轉基因
儒釋道是和平之道
2014年6月18日上午9點,經方志輝介紹,妙華和尚師徒三人第一次走進國家雜交水稻工程技術研究中心袁隆平院士的接待室,探訪袁隆平。
秘書辛業芸說,尚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等下袁隆平要給外國來的學生上課。
袁隆平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整了整衣服,向門外走去,邊問道:“妙華法師在哪?”
方志輝說:“現在正在客廳裡。”
妙華法師正對著牆上的畫出神,聽見腳步聲,立馬回過頭來,做了一個雙手合十的動作,然後說道:“袁老師,您好!我是洗心禅寺的妙華。”袁隆平雖然不是佛教子弟,卻也格外敬重出家人,見妙華法師雙手合十作揖,連聲說“歡迎歡迎”,邊說邊引妙華到會客廳,弟子們早已端了上好的茶來。
袁隆平非常客氣地請法師入座。
妙華安坐,說道:“前些日子在洗心禅寺,和您的學生方志輝有過一些交流,非常敬佩您為老百姓作的貢獻。”妙華法師環顧了一下四周,繼續說道:“我這出家人,也沒什麼禮物可送的,世人都稱您為‘米菩薩’,我給您送來了一尊佛菩薩,祝您福壽綿長。”
袁隆平見妙華說話如此直爽可愛,也笑道:“你們出家人不是講一切法從心想生,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麼。您能來看我,已經是一種最好的禮物。說句實話,我這裡還從來沒有來過出家人呢。”
妙華法師說:“談起佛學與科學的關系,科學家愛因斯坦、量子理論之父——馬克斯·普朗克博士,曾感歎說,原子的研究最後的結論是——世界上根本沒有物質這個東西,物質是由快速振動的量子組成!”
袁隆平說:“是的,普朗克博士認為所有物質背後都有一股令原子運動和緊密維持一體的力量,而我們必須認定這個力量的背後是意識和心智,心識是一切物質的基礎。沒有物質,只有心的振動、覺性的頻率!普朗克博士發現:振動頻率高的成為無形的物質,如人的思想、感覺和意識;振動頻率低的成為有形物質,如看得到的桌子、椅子、人體等等。”
袁隆平的學生彭既明問妙華:“很多人說,佛教是政治的需要。”
妙華說:“首先是從歷史的角度來看,統治階級確確實實利用佛教、道教和儒教,對人民進行歪曲的、迷信的統治。這個確實引起了相當一部分知識分子的批判,這在歷史上是真實的。很多農民起義,也利用宗教來給自己作為旗號。這兩種損傷給傳統文化貼上了牛皮癬。誰都不願意讓自己身上長牛皮癬,對吧?這是歷史造成的。經歷新文化運動以後,一大批知識分子就認定了,中國人精神內向、腐儒、迂腐、書呆子、迷信,就是因傳統文化惹的禍,所以他們到歐洲、東洋、太平洋彼岸去求學,把西方的所謂的先進的思想和科技帶進來,以救國強國。然後統治者就蓋棺定論,中國人之所以積貧積弱,以至於淪為半殖民地,都是傳統文化惹的禍。所以他們要把傳統文化,像清毒一樣地清除干淨。”
“傳統文化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特點,在兵荒馬亂的時代,在冷戰時期,儒釋道三家都幫不上忙——戰爭年代沒飯吃,和尚可能會增多,但是佛學未必長鳴。只要進入亂世,儒釋道都幫不上忙了,和這個亂世不相容。也就是說,儒釋道三家是和平之術,和平之道。它在一個人身心很健康,一個家庭和睦,一個社會很穩定的時候,才能夠極大發揮它的作用,像中藥一樣。一旦進入冷戰思維,進入亂世,它想幫忙幫不上。幫不上是因為一部分高僧大德和大儒會隱退,邦有道則出,邦無道則隱。這些高人首先就隱退了,他們不會參加你們一起打這個亂仗的。”
米菩薩相當於省級干部
這時,彭既明開玩笑地問妙華法師:“法師,大家都稱我們袁老師為‘米菩薩’,依您看,‘米菩薩’在佛教中,處於哪一級呀?”
妙華法師說:“還差那麼兩三檔,菩薩相當於省級干部,佛相當於國家級干部、國家領導。”
方志輝說:“那就說明袁老師到了菩薩這一級了,但還沒到佛那一級。”
妙華法師說:“說袁菩薩到了菩薩這一級,這個裡面還得說清楚。比如說一個老百姓他為人很善良,他特別無私無我,他去幫了人家一輩子忙,大家會送他一個光榮的稱號叫‘活菩薩’。什麼叫活菩薩呢?是和廟裡的死菩薩相對的,廟裡那個菩薩你去燒香,去拜它,它靈與不靈只有你自己知道,菩薩沒有表態。而活菩薩面對人民群眾隨時都有表態,所以我把那些做好人好事的、救苦救難的人,都叫‘活菩薩’,但是這個‘菩薩’是要加引號的,就是類似於菩薩的。因為菩薩講一千的道理、一萬的道理,最終都是為人民服務的,從這個意義上我把他叫‘活菩薩’。”
妙華法師喝了一口茶,說:“其實把袁老師叫‘米菩薩’是要加引號的,袁老師解決了我們這麼多人的溫飽問題,從這個意義上說袁老師很真實,很現實,確實給我們帶來了幸福,帶來了飲食上的保障,所以把袁老師叫‘米菩薩’是類似、相當於佛教裡頭說的菩薩,因為菩薩的標准是相當高的,菩薩必須要做到無我無私無畏。你現在感受袁老師真的達到無我了嗎?不敢吧?不敢,因為人是一個社會性的動物,人是一種社會關系的總和,比如說妙華我不要名,這句話聽起來是不是很好聽啊?但是不要名的後面還暗藏了一個東西,我要的是清名,‘不要名’的那個名,也是個名啊。這很危險的。所以‘米菩薩’這個說法可以用,但是要和真正的佛教說的那個菩薩還是……因為菩薩代表一種精神覺悟的層次,它有很多定義,叫覺悟有情,或者翻譯成使有情覺悟的人,菩薩是菩提薩埵,它的核心內容是無我,不但要無我,它還有另一個本領,還有神通的。有神通,他就可以變來變去的,袁老師變不了吧?”
說完,妙華法師看著袁隆平笑了起來。袁隆平則連連擺手,謙虛地說:“對‘米菩薩’,不感冒(不感興趣),不感冒(不感興趣)。”
不必對轉基因莫名恐懼
接著,方志輝對妙華說:“法師,現在社會上對轉基因這個東西褒貶不一,在佛教裡,您對轉基因怎麼看?”
妙華法師說:“袁菩薩怎麼看?”
袁隆平沉吟了一會,說:“我一直以來的觀點是:科研應積極,使用應慎重。”
妙華法師說:“還是袁菩薩說話考慮周到。我個人對轉基因有三點看法,一是必須堅守道法自然,違背自然和道的,都不應該去搞;二是美國搞了,我們就要搞,猶如美國有了核技術,造了原子彈,也造了核電站,我們也必須有,這叫平衡國際關系;三是搞出來了,慎重應用,誰也無法預計百年以後它帶來的後果。轉基因這個東西,是建立在分子基礎,或者比分子更小的基礎上的,用哲學的語言描述,這個世界是: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一就是一切,一切就是一,這個不難理解吧?這是第一個觀點。它的第二個觀點,是科研到了最低、最小的分子水平,理和事是一個,不是兩個。比如說我把這個杯子叫墊子,墊子這個理,和墊子這個事是同一個事情,不復再分開了。理即事,事即理,理事不二。這是它的第二個理論背景。當然你怎麼和科學對接,還要詳化。還有一個背景就是大小相容,叫相即,即就是當下,當下它是完全融洽的。可以來回變來變去,這個在大乘佛教的理論背景都有。我再給你打個比喻,你可能會體會到。比如說這個杯子與墊子,你現在一看它的形狀肯定是不一樣的。在普通人的眼裡,這兩種物質之間完全是兩碼事,但是從粒子的角度來看,這兩個東西是可以互換的。”
方志輝說:“應該說在量子層面可能是一致的,分子層面還不是一致的。”
妙華法師說:“對。這兩個東西只是形狀不同,但是它的物質形態完全是一樣的。只是它的構造形態不同。”
方志輝點點頭,說:“也就是說在量子的層面,科學和佛學相通。”
妙華法師:“這講的就是量子物理學。到了量子物理學的層面,佛教和科學可以握手言和。有兩本書,一本書是卡夫卡寫的《像物理學家一樣思考》,還有一本書是四川大學出的《物理學之道》,它把整個西方的物理學和東方神秘學掛鉤。”
李繼明插嘴進來,說:“站在量子物理學層面,我們一切的物質是光子的產物。”
妙華法師說:“科學必須要有公理,讓每一個人都知道其原理。宗教只有自我體驗,不能成為一個科學公理,之所以宗教不能推廣,局限性就在這裡。比如說一個科學家他研究硅酸鹽,造一個杯子,可以造一萬個,但宗教不行。宗教只能夠永遠拿著自己這一個杯。他說這個杯是我的,但不能夠造一萬個杯。科學家說如果你這個杯是對的,並且有規律可循的話,我就可以造一萬個。這就是宗教的尴尬。”
妙華法師接著說道:“這個地方要注意兩個問題,一方面是科學和宗教是否能夠高度融合,這是一個可以研究的方向。但另一方面,有人認為是宗教在向科學投降,然後用科學牽強附會地解釋自己,這個要特別小心。如果你不能夠嚴絲合縫地演繹你的思想,好比你和別人吵架吵不過他,就說‘你別吵了,我和你一樣的’。因為有科學家認為,宗教從它發生的那天開始,和科學就是兩個平行的鋼軌。一個訴諸物質世界,一個訴諸人的精神世界,這兩個鋼軌永遠不會相交。即便地球是圓的,這兩個鋼軌也不會相交。這是19世紀普遍的科學觀點。而愛因斯坦把這個描寫得很清楚,他的名言是,沒有科學的宗教是瘸子,行之不遠;沒有宗教的科學是瞎子,視之不遠。就是科學如果離開了宗教的預言,它就看不遠。最深奧的學問最終都歸結為哲學。”
大家聽得雲裡霧裡,廖伏明插話進來,問:“法師,您就直接講您是支持還是不支持吧!”
妙華法師說:“從道德層面來說,我認為在自然界,太陽落下去,月亮升起來,春夏秋冬,乃至於生男生女,它是一個龐大的以道為載體的平衡系統。這個平衡系統原本沒有人為的干預。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我覺得轉基因是與社會進行對抗,科技的競爭導致的只是一個片段性的成果,科技發明成功了,也只是片面性、片段性的成果。如果把這個片段的成果放在道德這個龐大的系統來看,我們還應該遵循一個更高的原則,叫道法自然,不自然的東西盡量要減少。這樣就可以減少地球毀滅和人類滅亡的可能性。”
妙華法師又喝了一口茶,說道:“或者我換一種說法,人類再聰明,也是自然之子。”
“要搞轉基因的話,這不是一個國家的問題,是整個世界必須對這事要有保障措施。同時,老百姓對轉基因莫名的恐懼是不應該的。這種莫名的恐懼,源自於對癌症、轉基因、核武器的無知。就像我們以前對電無知,產生莫名的恐懼。其實電工帶電作業不用怕,莫名的恐懼是沒必要的。更何況結果是兩可的,可能對我們帶來無限的利益,也可能給我們帶來無限的危害。現在為什麼拿不准呢?是因為轉基因是個漫長的,甚至以百年為計算單位的實驗過程。現在結果不明顯,所以大家有恐懼。”
這一次,大家聽得入了神。
領導心中有和尚
聽完妙華法師的一番高論,袁隆平不禁感歎:“還是法師考慮周全啊。我還以為那些小和尚成天在廟裡念經,有口無心呢。”
法師說:“念經念到有口無心,是佛教很高的境界,表示人沒有了私心雜念。你們科學家做研究都很執著,但我們佛教界的人則強調無我,要破‘我執’,也就是無心,沒有私心雜念。”
袁隆平說著推了下旁邊的小和尚說:“那些廟裡的小和尚,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勒。”
法師說:“做一天和尚撞一天種,是愛崗敬業的表現。科學家們做事強調計劃性,嚴謹認真,追求目的性,而佛家不刻意追求,隨緣,甚至毫無世俗的目的性。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是一種禅意境界啊。”
袁隆平說:“那是對的。不在其位,不謀其事。嗯。退休了之後呢,念經去!這個佛學很深奧呢。佛教在中國影響很大。”
臨末了,袁隆平樂呵呵地說:“最後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啊。我去蘇聯訪問時,有位同行的領導人對留學生們和眾多專家學者們講話。其中,念到一個地方,稿子本來的意思是:我們要對取得學位的,和尚未取得學位的科學家們,一視同仁。但是,這位大領導倉促之間,把句子斷錯了,結果念成:‘我們要對取得學位的和尚,未取得學位的科學家們,一視同仁。’ ”
這位84歲的老人家講完一遍後,還重復講了一遍,樂得像個小孩子一樣。在場的也無不哈哈大笑,感受著袁隆平院士的那份赤誠與天真。
妙華法師最後補充:“說明這位領導心中有和尚啊,把佛學和科學看得一樣重要。沒有信仰的科學,是瘸腿的嘛。古代的皇帝,都以和尚為師呢。這個時代,也不能沒有和尚。”眾人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