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在心中、佛在口中、佛在我們的行為中’,也就是佛在我們的起心動念、舉手投足、一言一行的生活中。許多人學禅,目的為了要明心見性、開悟成佛。而佛在那裡呢?佛在每一個人的自性中,佛在每一個人的自心中,所謂:‘佛在心中坐,不要蹉跎過’,既然知道佛存在於我們的心中,便不能浪費時間、生命、光陰,不要糊裡胡塗、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那樣太可惜了,因此,每一個今天,我們都要好好用功。
有一些人只知道希求明心見性、開悟成佛,卻不知道如何來修行?認為一旦明心見性、開悟成佛之後,便可萬事具足,得大自在、有大福慧了,所以老是期待著、夢想著:早一點開悟成佛吧!
還有一些人,知道想求得開悟,但在開悟前,應該做些什麼呢?以為大概是拼命地打坐吧!只要坐出名堂來,就能夠明心見性、開悟成佛了!這話是沒有錯,釋迦牟尼佛在成佛之前,也花了蠻長的一段時間,在苦行林、在雪山、在菩提樹下打坐,那時因為佛法還沒有現前,沒有人為他說出佛法的道理,所以 佛要花那麼長的時間去摸索,因為沒人告訴他:‘人人心中有佛’;也沒有人告訴他:‘無常就是無我,人生有苦,是因為不知道諸行無常,諸法無我,不能警覺到無常、無我,所以貪生怕死,嗔恨嫉妒,因此無法明心見性。’
但是今天我們已經知道了佛法,佛花了那麼長時間的代價,開啟了苦、空、無常、無我的真理,已知道一切眾生都有佛性,我們就不必再花那麼多的時間。因為現成的佛法,已經告訴我們,我們只要相信佛所說的話,照著來用在生活裡就好。所以禅宗非常重視在平常日用生活之中,體驗佛法和實踐佛法。
當我們皈依三寶,當我們學著用佛法,我們就已經開始走上圓滿的菩提大道了。此時已經知道修行佛道的方法和觀念,只差自己實踐的工夫不夠,那我們更要如法修行,依教奉行,就是要受持佛法,繼續努力。所以在禅宗的修行者們,就沒有像 佛未成道之前那樣,要經過六年不斷地打坐的工夫,才能明心見性。禅宗認為只要你遵照著佛法去做,隨時放下自我的執著,當下就能明心見性。
‘佛在自心中’,這是佛祖告訴我們的。因為我們的自心就是佛心,只是因為有煩惱,所以佛性不現前,佛心被煩惱心所遮蓋,所以只見煩惱不見菩提。但是我們已經皈依了三寶,已經知道了佛法,心中常念三寶,即與佛心相應。
其次,是‘佛在口中’,就是佛的語言,即是智慧的語言、慈悲的語言、柔軟的語言、安慰的語言、鼓勵的語言、贊歎的語言、教化、教育的語言、感動的語言。而我們究竟用的是什麼語言呢?如果是學佛法,雖然內心中還沒除煩惱、證菩提,可是我們已經知道經典裡告訴我們,佛的語言,就是佛與人家講話所用的方式,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是不是可以照著去做呢?為什麼不能照著去做呢?
很多人是有很多的推托,會說因為自己的煩惱多、業障重,因為自己的心還沒有明,智慧之眼尚未開,所以沒有辦法像佛以及大菩薩們那樣,用智慧的語言、慈悲的語言、柔軟的語言、安慰的語言、鼓勵的語言、贊歎的語言、教化、教育的語言,感動的語言、感恩的語言。實際上,這都是自己在替自己開釋、脫罪;我們是應該可以做得到的,但自己就是不想做,也沒有意願做,所以隨口而出的,多是粗惡語、挑撥語、妄語、绮語,很少是佛的語言,這是違背了‘佛在口中’的原則。
‘佛在我們的行為中’,佛在心中、佛在口中,同時佛也在我們的生活行為中。不論是不是已經開悟了,或已經明心見性了,我們學習佛的行為是應該的,所以學佛應該是學佛的心理行為、語言行為、身體的行為,經常學習佛的這三種行為,才是真正的學佛。否則只是學佛打坐,那是學坐,不是學佛,都跟佛法不相應。若要身體的行為合乎佛法的原則,就是要將佛法在我們平常日用生活中表現出來,我們的生活行為,要以四攝六度為准則,全心全力,做到自利利他、利益眾生為目的,這才是學佛行、學菩薩行。
如果我們的生活行為不檢點,身口意三業沒有一定的標准,不僅對自己造成的後果不堪設想,對他人也造成許多不方便的困擾和煩惱,並已遠離學佛的生活了。我們的身體每天從早到晚,究竟是輕舉妄動呢?還是每一個動作都在自利、利他呢?或者是僅僅自利而不利他呢?事實上,如能做到真正的自利,一定也直接或間接地在利他。有一些行動,當下是為了自利,但是影響所及的後續發展,都能使環境中跟我們共同生活的人,乃至於在我們之後生活在這樣環境裡的人,也得到利益。
在禅宗叢林裡,每天打坐的時間是不多的,工作的時間相當的多。打坐及聽開示的時間只有早晚,每天起早待晚,也就是早上起得早,晚上睡得晚,中夜時分只睡四到六小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著農耕的生活,是禅宗自中唐時代百丈大師以後的生活方式。當時禅宗的寺院是在山間,每天是到山上耕作,所以叫作‘出坡’;每一個人都應該出坡,上從一寺之主的方丈和尚,下及所有的常住大眾乃至沙彌、行者,全體出動,都得工作,沒有例外,故稱為‘普請’。
白天在工作之中,也就是在過著自利利他的修行生活,因為工作是為了僧團道糧的自給自足,同時培養互相支持、彼此合作,大家付出,共同分享的和合精神,以維持道場,住持三寶,正法住世,佛日增輝,所以需要勞務的工作,來作為禅修的生活。
我們看到直至今天,日本及韓國的禅宗寺院生活方式,平日中的工作時間也是蠻多的,在禅堂裡打坐的時間是不多。但於一年之中,會打幾個禅七,稱為‘禅期’,又稱為‘接心’和‘攝心’,用來精進打坐,克期取證。
這樣的時段,在大陸,則有兩個:一是在冰凍三尺厚的隆冬,田裡的泥土也凍得像石頭,這時不能耕作,所以關門打坐,稱為‘冬安居’,又稱為‘結冬’。二是在炎熱的夏天,火傘高張,太陽強烈,可下田上山工作的時間非常短,要做也只有早上及傍晚做一點點,加上夏季多雷雨陣雨,土中也多蟲蟻出沒,耕作很不方便,禅眾們就有仿佛世古規‘結夏安居’的禅修方式。
在印度有‘雨安居’,因自四月十六日至七月十五日之間,為印度的雨季,天天下大雨,依方俗出家人不能到外面游化。而今天我們的生活環境,已從農業社會進入工商業社會,不論冬夏,照樣可以在暖氣房及冷氣房內工作,並且可以夜以繼日的工作。
現代禅寺的環境條件、現代禅修者的生活方式,都跟以前不一樣了。為了順應現代社會的生活型態,為了接引成就大部分的在家居士,是利用周末的休假日來禅寺修行,所以我們有了周日的禅坐會。
至於我們的‘禅七’,不論在台灣、在美國,都是配合學校有寒暑假的假期,以及國定假日與周末相接的連休長周末,工商業從業人員雖然沒有寒暑假,但他們有自己的年度休假制度,所以鼓勵他們將假期用來參加禅七。
農禅寺的法師們是什麼時候禅修呢?我們是配合大家的假期進入禅七。我們也舉辦出家眾的菩薩營。平常只有早上、晚上的禅坐。白天我們都在上課、辦公、開會,在為道場、為信眾、為國家社會奉獻而做自利利他、弘法護法的工作。我們也沒有一天到晚都在打坐;出家眾就是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下,把禅法的准則用在日常生活之中。
我們用佛在心中、佛在口中、佛在行為中的生活態度,進行禅修。譬如我們的出家眾也在揀切菜、洗碗筷、搬碗盤、擺桌椅、掃庭院、開車、擦車、洗車、操作計算機、打計算機、寫文章、上課、出版書刊等等工作之時,體驗身心一致,體驗三業清淨,體驗佛的悲智願行。所以雖然跟社會上的一般工作幾乎一樣,可是我們的存心,不是為了名利物欲的追求,而是為了學佛修法,奉獻我們的時間,來做這些工作。我們用這樣的修行方式,以成就眾生、成就道場,也就是在成就我們自己的菩提道業。
成就眾生、成就道場、成就菩提道業,將這三點加起來,就是佛在我們‘平常日用中’,這是禅宗常用的一句成語。因為佛在平常生活中,雖然你還沒有見性明心,還沒有開悟成佛,但已經聽到了佛法,就該應用佛法,並且將佛法作為我們身口意三業行為的依准。這就是‘佛在心中、佛在口中、佛在行為中’了。如果身口意的行為,跟佛法不相應時,必須起大慚愧,至誠忏悔。
禅宗的禅與佛的意義,應該是相同的。禅既是讓我們明心見性、開悟成佛的觀念及方法,也正是修行的目標,因此禅心等於佛心;‘佛在口中、佛在心中、佛在平常行為中’,就是禅在我們的平常日用中。古代禅宗祖師們所指的‘達摩西來意’,就是平常生活裡的佛心、佛言、佛行;一舉一動、起心動念都是表露著佛的悲智,便是真正的修行。
請問諸位:當你與人家吵架的時候,佛在那裡?你在生悶氣時,佛在那裡?你在與人交談時,佛在那裡?你在工作時,佛在那裡?你在休息睡覺時,佛在那裡?那時的佛,是被你蒙在鼓裡了呢?還是清楚地跟你生活在一起?請諸位不斷地品味:禅在那裡?佛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