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死後復生與神游
死後復活,體驗一下死亡和死後境界,無疑是死而不亡的有力證據,打開死後黑門之鎖的鑰匙。這類事件並非絕無僅有,而且比記憶前生、借屍還魂更為多見。中外古籍中,如柏拉圖《理想國》中戰士艾爾死而復生的記述。
此類事件載於正史者如:元始元年(公元1年)二月,朔方廣牧女子趙春病死,斂棺,積六日復生,出在棺外,自言見其亡父曰:“年二十七,不當死。”太守譚某奏於有司。(《漢書》)
東晉干寶之父有寵妾,其母甚妒之。干寶父死,下葬時,干寶母推此妾於干寶父墓中而活埋之。十余年後,干寶母死,因下葬開墓,見父妾伏於棺上如生,漸有氣息,載還家.經日而蘇。言干寶父常取飲食與她,與她寢息,恩愛如生時。家中吉凶,辄告知之,校之悉驗。干寶之兄常病,氣絕,積日不冷,後寤,言見天地間鬼神事,如夢覺,不自知已死。干寶有見於此,乃收集古今神奇怪異之事,著成《搜神記》。(《晉書·干寶傳》)
隋辛彥之,任隨州刺史,後遷潞州,俱有善政,並崇信佛教,於城內建塔二處。開皇十一年(591),州人張元暴死,數日後復活,謂神游上天,見新建殿堂,極為崇麗,人雲為潞州刺史辛彥之所造。彥之聽說,自知不久人世,果然於這一年卒於州府。(《隋書·辛彥之傳》)
遼孩裡,從帝打獵,墮馬,死而復蘇,自言見二人引至一城,宮室宏敞,有著绛袍者坐殿上,左右列侍,一持牍者曰:“誤執汝。”以牍示之,上書其官當至使相,壽七十七。冥吏擠之於大壑而寤。事聞於上,帝命筆錄其言,後皆應驗。(《遼書》)
野史筆記中記錄的這類事,更是多不勝舉。唐人閻選《再生記》,專記死而復生事九例。蘇轼《東坡志林》記有再生事二件:卷二《李氏子再生說冥間事》、卷三《陳昱被冥吏誤追》。
多數所謂死而復生,述上天入冥經歷者,是休克或昏厥一至數日,失去知覺,不省人事,而心窩尚暖。如《史記·趙世家》載:春秋時趙簡子病笃,“五日不知人”,召名醫扁鵲視之,扁鵲看後說:“這病不要緊。昔日秦缪公曾如此,七日而寤,醒後告公孫支與子輿,說他到天帝那裡,玩得很是快樂。今主公的病,與秦缪公同。”過了兩天半,趙簡子醒過來,告訴大夫:“我之帝所,甚樂,與百神游於鉤天,廣樂九奏萬舞,不類三代之樂,其聲動人心。”這位趙簡子也神游天國,欣賞了人間所無的音樂歌舞。趙簡子神游中,蒙天帝預告以晉國的興衰,醒後命人書而藏之,後來皆應驗。
《梁書·海南傳》:劉薩阿因病暴死,心下猶暖,其家人未敢殡葬,經十日後復活,自述:臨終,見兩吏來召,向西北行,不測遠近。見十八地獄,罪人們各隨其生前所造業之輕重,受諸楚毒,不可盡述。忽見觀世音菩薩告曰:“汝世緣未盡,若得復活,可作沙門。洛下、齊城、凡陽、會稽,皆有阿育王所造塔,可往禮敬,壽終則不墮地獄。”語畢,劉自覺如從高巖墮下,忽然醒悟。因而出家為僧,雲游禮拜諸佛捨利塔。
野史筆記中所記此類事,如《搜神記》卷十五:《子不語》卷二、《虞铎筆記》。
佛教界所記的這類事如:岑學呂編《虛雲和尚年譜》述,1951年,近代高僧虛雲老和尚在廣東乳源雲門寺,因受拷打而病危,先端坐九日,至三月十一日晨,“漸倒下,作吉祥臥,侍者以燈草管試鼻官,氣已絕矣。診左右手,脈亦已停矣,唯顏色如常,體尚溫。十二日早,微聞呻吟,旋開目”。侍者告以氣絕時間,老和尚說:“我只覺才過了幾分鐘。”命侍者法雲速執筆記之,勿輕與人說,以避疑謗。老和尚從容而言:“余頃夢至兜率內院(佛經所言兜率天彌勒菩薩淨土),莊嚴瑰麗,非世間有。見彌勒菩薩在座上說法,聽者至眾,其中有十余人,系宿識者。……余合掌致敬,彼等指余坐東邊頭序第三空位,阿難尊者當維那,與余坐靠近。聽彌勒菩薩講《唯心識定》未竟,彌勒指謂余曰:‘你回去!'余曰:‘弟子業障深重,不願回去了!'彌勒曰:‘你業緣未了,必須回去,以後再來'。並示以“識智何分,波水一個”等偈,雲雲。
神游、魂游一類經驗,還有非由死亡、疾病昏迷而致,或於坐禅中得,或如尋常做夢,多升天入地,游天宮地府、佛國淨土,見仙佛神鬼,其經驗與死後、昏厥復蘇者所述相類,與一般迷亂的夢境有所不同。在當事者,有看作神游、魂游,認為乃靈魂、識神出殼而游歷者,有視為奇夢者,多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常能左右人的世界觀與信仰。
如明代袁中道《珂雪齋外集·紀夢》,自述於萬歷甲寅(1614)十月十五日坐禅中自覺“形靜神爽,忽瞑去,如得定,俄魂出屋上,月正明,覺飄輕舉,疾如飛鳥”,見雲中來二童子,導之西行,至一處下,見坦道如繩,地平如掌,渠中五色蓮開,樹上好鳥和鳴,樓閣壯麗無比。會晤亡兄袁中郎,自謂“淨願雖深,情染未除”,死後初生於極樂淨土邊地,今已遷淨域。攜之共游,見淨土中地行眾生境界,邀於一樓下共談,勸勉持戒念佛。告曰:“因多劫兄弟之情,恐弟墮落,以方便神力攝至淨土。淨穢相隔,不得久留。”忽凌空而逝。中道“起步池上,如墮,一駭而醒,通身汗下。時殘燈在篝,明月照窗,更四漏矣”。神游時間,計有數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