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對於煩惱不能解讀,自己的困惑、自己的不安放不平,那怎樣辦才好呢?般若中觀的學習跟禅門有一個共同之處,給我們一個非常簡單的世間萬事的解讀,就是凡是你知道的事情,它需要條件去支持,這就屬於緣起。
我們絕大多數認為人是獨立,事情可以獨立,財富完全獨立,跟別人沒有關系。事實上,我們正在誤讀我們所生存的這個世界。比如財富,如果股票市場上沒有那麼多人的供給,哪裡會有獨立一兩個人的掙錢呢?沒有天下窮人的勞動,怎麼會有富人獨攬天下的大財富呢?如果沒有很多人的努力和奉獻,哪有一兩個人集中的公權呢?所以,實際上沒有一個社會是能讓人個體獨立的。也可以說,緣起本然是世界的真正的面目。
我們在少年、中年、青年的時候可以忽略它,可是當生老病死來臨的時候,你必須要把問題搞清楚,才能明明白白去死、明明白白去活的時候,我們還能不考慮嗎?如果它是事實,為什麼一定要回避了它,才覺得心裡沒事了呢?它是事實,我們就來了解它吧!
凡是需要其他的條件去支持,都屬於緣起。人所知的常識范圍內,能被了解的有哪一件事不需要條件支持呢?需要另外的條件支持的,不是獨立完成一切條件的就是緣起。
佛說,緣起說明了一個道理,就是沒有事物是實有的,任何事物沒有自體,沒有自性。
為什麼需要條件支持就能說明萬事都沒有自體呢?因為很簡單,獨立的自體那是封閉式的,不需要外來條件參與的,而緣起說明需要外來條件參與,沒有封閉的獨立自體。獨立不了,封閉不了,這是每件事的特征。既然沒有獨立封閉的那一部分,它的實有從何而來?除了裡外、左右、上下、有緣無緣的各類條件的大集合以外(若把這些條件都撤離),主體上還能留下什麼?任何一個事物的主體什麼都沒有,還能叫做實有嗎?
早年佛陀創立的教法,給我們一個常識:你眼前的一塊石頭,腳上的一雙襪子,身上的一個披風、一件衣服或者頭頂的一個帽子,它們都是各種條件的集合,或者一大堆條件,或者一小撮條件,或是很精致的條件,或是很松散的條件。總而言之,我們的可穿戴設備全都是各種條件的集合。再簡單說,沒有一個是實有物。
我們對於事物的分析和觀察往往太過膚淺,稍稍認真一點就不耐煩不願意了。可是,生死這件事情它不會讓你不耐煩,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就是這個事實。
既然一切的事物本然都是虛偽和不真實的,都是沒有真實的主體的,那你發現一個問題了嗎?就是原來你所認真對待的那些事,件件都是靠不住的。我們認為靠得住的一定就是不會改變的,有什麼不會改變呢?
但是,只有正在改變,才是你的安全感。不能改變,它不能給你安全感。一朵花它如果開了六十年不謝,你會認為這是安全嗎?它只能是一種危機。人死雖然是很難受的,但是老人不離世,新人不出生,這樣的世界你會覺得安全嗎?
有人說,不生不死。可即便是淨土,也有來生的菩薩,也有離開的菩薩。長生不死是我們追求的一個境界,可是無常是你獲得長生不死的基本的常識。有這樣的理解,我們才會知道,在生死的洪流中憂悲苦惱,各種煩惱爭執,各種愛別離、求不得,各種怨憎相會,這一切原本是可以看空的。因為無常,所以我們發現這個世界似乎給了我們一種隱隱約約的安全感,那就是變動不居裡的穩定的理解——這就是所謂深度認同世間的不圓滿性。
正因為理解了無常,所以我們知道了世間的常態,無常導致了世間的各種常態。正因為無我,也導致了在這個世間上空相的、假象的“我”的存在。我們對自我的了解,就是各種“無我”給我們的概念影像。
既然真相如此,那麼我們今天有必要深刻地來用一番功夫。各位現在所面對的正是海北州這邊的青海湖,這邊的湖灘很平緩,水的溫度是有點暖的,水不深,剛剛沒過腳背。水非常清澈,水很干淨,水裡面有很多鹽分。這個湖面,自古以來有很多的聖賢在其中修行。數十年前,這一帶沒有變暖,每到冬季,整個湖就要封湖,被冰凍起來。封湖了以後,就會有做好准備的修行人從陸地上踏著冰,朝著湖的中心走去。要走很久的時間,最後到達海心山,或稱為湖心山。在那座山上住下來,就開始閉關修行。到了三年六個月圓滿的時候,他們就出來。選擇的時間都是冬天進去,夏天出來。夏天已經開湖了,就像我們現在這樣的水面。修行成就的出家人,就會從湖心山上飄然走來,凌波微步。那是真正的凌波微步,從水面上走過,一直從岸上登陸。這樣的事,一直到民國時期還有人見證,比如有名的南懷瑾先生、賈題韬先生就見證過這樣的事實。也因為如此,他們才對佛教產生濃厚的興趣。
這片湖面非常干淨,很寬大。第一眼看來,我們會覺得這個湖裡有一汪的湖水,很真切,是實有物。可是根據我們剛才所分析的道理來看,我們眼前是沒有所有水這個實體的。各種條件成就了水這個概念,橫著立在了我們的面前。那麼,我們有必要面對這片湖面來做一次共修。既然有緣在這個聖道場地,就依這個聖道場地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