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在《用最淺顯的語言解釋佛法的核心思想:緣起性空》一文基礎上,重新修改而成,有興趣的可以參考原文。
從所謂“小乘”佛法即原始佛教的緣起法,到大乘佛教的緣起性空與萬法唯識,直到所謂“真常唯心”的大乘如來藏思想;從三法印到一實相印。
一、所謂“小乘”佛法的三法印
本文將以大家都熟悉的傳統教育背景下的語言風格,來嘗試解釋佛教最核心的思想--緣起性空。
緣起性空思想是怎麼來的?是源自原始佛教的“三法印”--即三個最基本的原理。原始佛教就是以三法印來解釋世界上一切現象的,包括物質現象(色)與精神現象(受想行識)。
三法印的內容是:諸行無常、諸法無我與涅槃寂靜(南傳佛法也有諸行無常、諸行皆苦與諸法無我的說法)。
說是三法印,實際上是源自一個---諸行無常,其他兩個是“諸行無常”的延伸。
諸行無常,不用我多解釋,大多數人即便望文生義,也會明白的。
“諸行無常”中有個“行”,就說明所有現象都是動態的;既然是動態的,就是發展變化的。當然,在佛法中,行主要指“有為法”,就不再深入解釋這個了。
學過馬哲(大一課程)的都知道,聯系的觀點與發展的觀點是唯物辯證法的兩個基本觀點,也是唯物辯證法的總特征。一切現象都是發展變化的,沒有一成不變的現象。
“諸行無常”,簡單講,就是這個意思。
在下文中,隨著對三法印認識的逐步加深,你將會看到,連最後的“涅槃寂靜”,直到大乘如來藏思想,竟也是源自於這個“諸行無常”。
深奧的世間哲學,神秘莫測的佛教,卻原來竟然都是立足於這麼一個世人皆知的簡單道理。
大道至簡。
二、萬法起源
1、自生
沒有永恆不變的現象,任何現象都是發展變化的,這就是“諸行無常”,最基本的真理。
從這麼一個簡單的道理中,我們能推出什麼結論呢?
既然任何現象都是發展變化的,那麼,我們很容易就會得出一個結論: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現象。
正如德國大哲學家萊布尼茨所說:“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即便是人,這一秒的你與下一秒的你也並非完全相同,不管是物質還是精神意識層面。
因此,我們會得出下一個結論:任何現象的出現,不能說它是“自己產生自己”的。
因為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自己”。
既然這兩個“自己”是不一樣的,所以:“自己產生自己”這個邏輯就不能成立。
所以佛法說,諸法不自生。
2、他生
根據唯物辯證法,矛盾的雙方是對立統一的關系。對立,就是矛盾雙方的差異性與斗爭性;統一,矛盾雙方互相依賴、依存,不能獨立存在,都是相對性的存在。
比如說夫妻:夫妻雙方是相對而言的,任何一方都是相對性的存在,沒有一方能獨立存在。
一個男人,沒有與一個女人結婚,他是不能單獨地被稱為“丈夫”的;一個女人,沒有與一個男人結婚,她是不能單獨地被稱為“妻子”的。沒有丈夫,就沒有妻子;沒有妻子,就沒有丈夫。
世間的所有現象都是如此:沒有富貴,就沒有貧賤;沒有高,就沒有低;沒有長,就沒有短......這道理很簡單。
同理,自與他,也是相對而言的---沒有自,就沒有他。
所以,沒有“自生”,就沒有“他生”。
什麼叫“他生”?比如,柴與火。
火,不能自生,我們不能說:火是火生的。
因為,沒有柴,就沒有火。
自生,容易理解,但“他生”就難解了,這正是世人常見的看法。
一般人都會認為,火當然不是來自於火本身,但火是來自於柴,這是很明顯的。所以,火是柴生的。
火是火,柴是柴,而火是柴生的----這就是一般人認為的“他生”。
認為甲是甲、乙是乙,而乙是由甲生的,這就是“他生”。
孩子是孩子、父母是父母,而孩子是父母生的,這還是“他生”。
柴就一定能生出火嗎?
如果柴一定能生出火,你拿一塊濕柴試試看?
如果柴一定能生出火,你潛在水裡,拿一塊干柴點火試試看?
如果柴一定能生出火,把柴放在一個沒有氧氣的密室內,再點火試試看?
如果柴一定能生出火,把柴放在一個低於其燃點的環境中,再點火試試看?
.....................
父母一定能生出孩子嗎?
如果父母一定能生出孩子,為什麼有的妻子一輩子無法懷孕?漢武帝的首任皇後阿嬌為了治療自己的不孕症,竟然花了9000萬,整整占了國庫歲入的16%,而當時國庫歲入是56億!
如果父母一定能生出孩子,為什麼有那麼多的胎兒夭折在母腹內?
什麼意思呢?
在一般人的認知中,生者與所生者,比如柴與火、父母與孩子等等,【兩者都能單獨、獨立存在】,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現象。
是啊!一開始我們就說“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現象”。
所以,火是火,柴是柴,而火是柴生的;
所以,孩子是孩子、父母是父母,而孩子是父母生的。
表面上看,柴與火、父母與孩子,【都能獨立存在】,都有“獨存性”。
但是,佛法要破的,正是世人的這種“獨存性”觀念。
因為從本質上看,【所有矛盾雙方的關系,都跟柴與火的關系一樣】。
沒有柴,就沒有火。
柴與火,都不能獨立存在。離柴無火,離火無柴。
火有它“自己”的“體”--自體--嗎?正在燃燒的火苗是火“自己”的“體”嗎?
不是。
你把柴拿走,還有火的“自體”嗎?
柴有它“自己”的“體”嗎?沒有。
離開燃燒的火,一塊木頭還能叫“柴”嗎?
一塊並沒有燃燒的木頭,不一定叫“柴”。它可以叫“凶器”,當你用它打人、殺人的時候;它可以叫“救命恩人”,當你溺水後抓住一塊木頭的時候......
只有在這塊木頭燃燒的時候,它才能叫“柴”---離火無柴。
所以,雙方都不能獨立存在,並沒有所謂“自己”的“體”---自體。
【因為雙方本就是一體的】。
佛法要破的,也正是世人這種“自體”觀念;破除了“自體”觀念,就破除了“他生”的思想。
上面我們講,從本質上說,【所有矛盾雙方的關系,都跟柴與火的關系一樣】。再說的徹底一點,【所有現象之間的關系,本質上都跟柴與火的關系一樣】。在本文後面,我們還會詳細提到。
這點是極難理解的,當你理解後,就會懂得佛法講的“同體大悲”了。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現象(眾生)都是一體的。關於此點,請參考《什麼叫無我?無我與明心見性:一看就明白!》、《到底什麼是“無我”?》。
有學過《中論》的人會說,諸法的關系,應該是“不一不異”才對。你怎麼說是“一體”的?
以妄遣妄嘛!方便破執之言,何必執為實法?一下子不能講太深了,否則初學者是消化不了的。
上帝,就是一種“他生”的思想。
西方哲學所謂的本體論,研究所有現象的起源,最後歸結到“上帝”那裡,因為所有現象歸根結底都是源自於上帝。只有上帝是“自有永有”的,所以你沒法問:上帝是怎麼來的?對於上帝,你只能信,不能懷疑。哲學上把這叫“第一因”,又叫本體論。
為什麼世人會這麼執著“第一因”?
人們根據對現實的觀察,發現萬法莫不遵循有生有滅、有始有終的無常規律。既然凡事有生有滅,地球也是有生有滅,整個宇宙也是有生有滅。
既然宇宙也有生有滅,所以人們判斷:整個世界肯定有一個最初的狀態,有一個“生”:開始。
至於“最初的狀態”以前,是怎麼回事,人們是不大願意考慮的。關於此點,羅素在《我為什麼不信基督教》一文中也曾覺得荒謬,因為他認為“世界有最初”的邏輯不成立。
人們在承認“所有現象都是有生有滅”的同時,卻認為上帝這種現象是沒有生滅的,一直存在的。聖經教派稱之為“自有永有”。
聖經教徒說,上帝的存在是超越了人類的邏輯思維能力的。
既然無法思議,那麼他們又是怎麼得出“上帝的存在是自有永有”這個結論呢?
難道他們與上帝一樣、或者甚至超越了上帝?
3、共生
有自生他生,才有自他結合的“共生”。
但是,沒有自生他生,所以就沒有“共生”。
一個瞎子看不見,另外一個瞎子也看不見,兩個瞎子組合起來,還是看不見。
4、無因生
一個現象是怎麼出現的?如果有原因,不出以上說的三種:自生、他生與共生。
三種都被否定了,那麼,難道是沒有原因而生?這叫無因生:不需要原因,某種現象就能出現。佛法所說的“自然外道”就是如此:什麼也不需要,某種現象自然而然地存在。上帝,也是自然而有--自有。
如果是無因生,為什麼這個地方失火,而那個地方卻沒有失火?既然不需要原因就有,那應該所有地方都失火!
三、緣起---諸法的真正起源
既然有因生(自生、他生與共生)與無因生都不對,那這現象到底是怎麼來的?
佛教告訴人們,它是“緣起”的。阿含經上說,佛祖在菩提樹下所證悟的,正是“緣起法(則)”。
緣,是各種條件;起,是生起(出現)、存在與發展、消亡。
就是說,任何現象都是依靠各種條件的因緣際會,才能生起(出現)、存在與發展、消亡。
佛法把“生起(出現)、存在與發展、消亡”叫“生住異滅”。
蘇轼有首《琴詩》:
若言琴上有琴聲,放在匣中何不鳴?
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於君指上聽?
琴聲是怎麼來的?琴本身能生出琴聲嗎?指頭本身能生出琴聲嗎?還得靠指頭與琴接觸,用指頭去彈琴,才能有嘛。
這道理似乎太簡單了,實際上那些深奧的道理,都源自於這簡單樸素的真理。
所以《阿含經》說:“十二緣起,甚深甚深,難見難了,而緣起之寂滅性,更難通達。”《大日經》說:“緣起甚深難可見。”《維摩經》說:“深入緣起,斷諸邪見。”
四、緣起法與小乘佛法三法印、大乘佛法“一實相印”
1、緣起法
佛教把各種條件的因緣際會,叫“眾緣和合”。某種現象所需要的各種條件具備了,該現象自然就出現了;反之,該現象所需要的各種條件失去了,該現象自然就消亡了。
《阿含經》說:“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此生故彼生,此滅故彼滅”,就是緣起法的概括說明。
此與彼,作為矛盾的雙方,它們是相對而言的---沒有此,就沒有彼;沒有彼,就沒有此。
再比如:沒有高,就沒有低;沒有富貴,就沒有貧賤;沒有愚癡,就沒有智慧;沒有敵人,就沒有朋友;沒有靜止,就沒有運動。
沒有各種條件的因緣際會,就沒有某種現象的出現。
所以,雙方互為條件、互為前提,都是條件性與相對性的存在。
2、諸行無常
根據緣起法(則),我們就能明白:所有現象都是依靠各種條件的因緣際會,才能生起(出現)、存在與發展、消亡,都是條件性的存在,都是相對於各種條件而言的。
各種內在外在、主要次要的條件又都一直是不停地發展變化的,所以,由這些條件形成的某種現象,也是一直不停地發展變化的。
所有現象都是一直不停地發展變化的,沒有一成不變的現象,沒有恆常不變的特性,即【沒有“恆常性”】。
諸法都沒有恆常不變的特性,就是【“諸行無常”---原始佛教第一個法印】。
3、諸法無我
而正因為所有現象都是變化的,所以,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現象。故此,沒有什麼現象是“自己生出自己”的。
那麼,這個現象是怎麼來的呢?
以上的推理告訴我們,它是“緣起”的。
既然任何現象都是“緣起”的,就說明:任何現象它自己不能獨立出現、獨立存在,獨立發展、獨立消亡,都是相對性、條件性的存在,【沒有“獨存性”】。
因為沒有“獨存性”,任何現象都不能離開各種條件而隨意變化、為所欲為,所以,【沒有“主宰性”】。
任何現象都沒有“獨存性、主宰性”,就是原始佛教【第二個法印--諸法無我。】
這第二個法印,實際上是從第一個法印延伸而來的,第一個法印本身就包含了第二個法印。
所以,在南傳佛教經典中,佛陀經常開示:【何謂無我?無常故苦,苦故無我】。
苦:最根本的苦是無常、變化、不穩定,眾生都在一直不停的變化中,沒有恆常性、安定性---過去的一切是令人懊悔痛惜或難忘留戀的,現在的一切是令人憂慮不安或永不知足的,未來的一切又是令人期待盼望、甚至懼怕絕望的。總之,沒有什麼真正、永久的快樂可言。
苦:眾生本質上是各種條件的組合,要受制於各種條件,沒有“獨存性”,所以沒有“主宰性”,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所以,【無常故無我】。
秦始皇蕩平天下,功超三皇、德越五帝,好像是天下的“主宰”。其實,始皇的業績是有“獨存性”的嗎?就靠他一人統一華夏?就靠他在任的秦朝就能掃平六合?賈誼《過秦論》說:“及至始皇,奮六世之余烈...執敲樸以鞭笞天下”---別忘了,始皇之所以威震四海,與其前的六代秦王奠定的雄厚基礎是密不可分的!
武昌一聲槍響,辛亥革命拉開帷幕。而事發突然,群龍無首,無人能指揮大局。此時的黎元洪作為當時官銜最高的清軍協統,倉皇無措竟躲到桌子下面。兵卒們拽他出來後,拿槍逼著他就任都督。這位被稱為“黎菩薩”的協統大人卻哀告求饒道:“莫害我,莫害我!”但是,黎後來還是繼袁世凱之後,當任民國大總統。
黎元洪的“獨存性與主宰性”在哪兒呢?
戰國末年,秦橫暴天下。大將王翦征伐楚國,一路上卻不停派人回朝廷向秦王討要各種賞賜。秦王始而不解,繼而哈哈一笑,遂無求不應。軍中人不解,戰事還沒開始就要這要那?王翦說:秦王多疑,而我一人卻手握60萬重兵在外,我討要東西,就是要表明我胸無異志啊!這樣秦王就放心了。王翦,是繼白起後的秦國著名大將。然而他卻很明白,將軍的累累功勳是建立在君王的信任基礎上的!
這個理,卻有人不明白。漢景帝時周亞夫,平定七國之亂後位列丞相。而周亞夫屢次與景帝不合,帝疑之。有一次景帝大宴群臣,唯獨在周亞夫那兒沒有擺放餐具。沒有餐具總不能手抓著吃吧?周亞夫就開始嚷嚷,責問有司失職。景帝本是以此考察,如果周亞夫是個“明白事的人”,他就應該跪拜稱罪。結果令景帝大失所望,訓斥他一通,周亞夫才跪拜稱罪。
周亞夫不明白景帝之意:別以為你功高鎮主就可以居功自傲,沒有我皇帝的信任與支持,你能建功立業嗎?當時你拿梁王當誘餌置之險地而不顧,差點犧牲梁王。太後最喜愛梁王,事後非要治你的罪,不是我庇護,你能逃脫罪罰,並且還能當上丞相嗎?
景帝是以此警告周亞夫:沒有我的同意,你連一盤肉都吃不了!
其實,周亞夫未必是景帝想象的那種居功自傲功高鎮主、飛揚跋扈胸懷異志之臣。用王立群的分析就是,景帝與周亞夫兩個都是“只做不說”的脾氣,平常就缺乏有效的溝通,所以就缺乏基本的相互理解。景帝想讓周亞夫謝罪,直接說出來表明其心跡,而周亞夫卻不是這種“用言辭來表達自己”的人!
所以,我們深層分析一下,就更能明白一個道理:人與人的生活軌跡、習性、性格、禀賦喜好不同,其實我們是很難真正理解一個人的。你理解了,哪怕人家做的事再荒唐,你也能理解;你不理解,哪怕人家做件好事,你還以為人家是沽名釣譽。
人與人之間,其實是很難達到相互理解、有效溝通的。有時,我們不經意甚至正常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使他人受到極大的影響,甚至最後惹來殺身之禍!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肯德基餐廳全能神教案等等,這種事還少嗎?
唐代郭子儀平定安史之亂,以其赫赫戰功挽救了李唐王朝。然而郭令公卻謹言慎行,有一次盧杞來訪,他命僕從侍妾們都避開,交談後盧杞離去。別人不解令公此舉何意,他說:盧杞位卑且形貌丑陋,而心計深沉。如果侍妾們看到他的樣子,肯定會大笑。讓此人看到,他勢必懷恨在心,日後我等必遭報復啊。果然,盧杞當上宰相後,對過去得罪過他的人一一報復,唯獨對令公的家人厚待有加。
【這就更能說明---誰都沒有“獨存性、主宰性”啊】!
太監魚朝恩執政後,嫉妒郭子儀的功績威望,竟然派人掘了郭家祖墓。令公聞知,不但沒有怨恨,反而說:是我的德行不夠,才招來此報啊!魚朝恩聽到這話後,竟感動得流淚說:沒想到天地下,還有令公這樣的人啊!
郭子儀何曾得罪過魚朝恩?還不是照樣招來禍災!誰有“獨存性、主宰性”呢?
秋收起義失敗後,毛主席與湖南省委另一特派員於途中被民團抓住。毛以身上的十幾塊銀元賄賂身邊的小兵,趁機逃跑。民團追到一處蘆葦蕩,找不到人就亂放幾槍走了。毛平日擅游泳,彼時潛在水中,以一蘆葦管吸氣,這才僥幸逃過一劫。後來,那個特派員遇害。建國後,主席曾對來訪的日本人、西方記者談過此事。就這樣,游泳技能救了毛主席,毛主席救了中國,中國改變了世界。
記得看過一部電視劇,公司中某高管要辭職,對董事長說:這些年我為您立下汗馬功勞,公司也發展迅速。而我如今的待遇...說話間憤憤不平。老板說:你的確是給公司創造了很大的業績,貢獻很大。不過平心而論,公司裡有幾個人的待遇能超過你?沒有我的信任支持,沒有我給你提供的平台,你不是空有拳腳、無從施展嗎?最後,該高管細細想想還是留下了。因為他知道,如果換個地方,就一定還有信任支持他、拿他當人才的老板與平台嗎?
4、涅槃寂靜
上面說,無常故無我。
既然無我,誰在煩惱?誰在生死?誰在輪回?
沒有誰在煩惱、生死輪回。
【既然沒有誰在煩惱、生死輪回,那麼,煩惱、生死輪回就是假象】。
當你領悟到煩惱、生死輪回都是假象,所謂宇宙人生本是幻相,就看到了真相。
真相是什麼?宇宙人生本是幻相,這就是真相。
大乘佛法說,離幻即真,並不是在幻象之外,另外有一個真相。
離,也不是離開,而是看破諸法的本質--幻象後不再執著。
5、大乘佛法“一實相印”:諸法實相
(1)諸法實相
諸法的本質是什麼?
《心經》說: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諸法的相,本質上是空的,是空性的存在---這叫諸法空相。空相,不是沒有相,而是指“空性存在(之相)”。
空性的存在,不是“不存在”,而是“不是真實的存在”。
佛法把“真實的存在”稱為“實有”或“自性有、自體有、自相有”。下文會詳細解釋“真實的存在”就等於“自性(自體)有”。
《金剛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當你悟到諸法都不是真實的存在,所有的生滅變化都只是幻象,本質上是沒有什麼生滅的。
因為生滅不是真的。
本質上沒有什麼生滅,就是“不生不滅”。
諸法本來不生不滅,本質上沒有什麼生滅,就是【大乘佛法的“一實相印”】。
“一實相印”,就是大乘佛法說的“諸法實相”。
實相,指諸法的本來面目、真實之相。
《阿含經》說:生滅滅已,寂滅為樂;《楞嚴經》說:生滅既滅,寂滅現前。
“生滅”是怎麼“滅”的?
就是以上所說:本質上沒有什麼生滅。實在講,並沒有什麼“真實的生滅”可“滅”。
正因為沒有什麼“真實的”生滅可“滅”,所以,“生滅”才能“滅”。
故此,是你看破了諸法虛幻的本質,【看破、滅除了“真實的生滅”觀念---這叫“生滅滅已、生滅既滅”。】
“真實的生滅”與“自性的生滅”,是一個意思。
當你滅除了“真實的生滅”觀念,悟到諸法空無自性,就等於也看破、滅除了“自性的生滅”。
所以,所“滅”的,是指“自性的生滅、真實的生滅”。
並不是要你把看到的、聽到的...接觸到的、認知到的現象都破壞掉,才叫“滅”啊!
因為現象本是虛幻的存在,本來沒有什麼可“滅”。
所“滅”的,只是你對“自性”的執著,只是你的“自性執、自性見”,你的錯誤觀念。
(2)寂滅為樂、寂滅現前---就是“涅磐寂靜”
破除了“自性執、自性見”,寂滅就會現前。
這個“寂滅”,就是【第三個法印:涅磐寂靜】。
涅槃,即不生不滅;寂靜,即煩惱無明等“諸法是真實、自性執、自性見”不再生起。
【悟到了諸法不生不滅的本質,煩惱無明不再生起,就是涅磐寂靜。
南傳佛教《相應部》說:貪欲、惡意與愚昧的完全止息,即稱為寂;《增支部》說:渴愛的滅盡,離嗜欲,滅,涅槃。這與大乘佛法所說的“煩惱無明不再生起即涅磐寂靜”有何分別呢?
(3)無我故涅槃:大小乘一致
以上說,無常故無我,這兒要說:無我故涅槃。
從生滅不已的幻相中證悟了不生不滅的諸法實相,就是涅磐寂靜。
既然無我,哪個看到諸法在生滅?
沒有誰看到諸法生滅,所以---諸法原本不生不滅。
有我,才說“諸法在生滅”。
小乘人承認“人無我”,但不承認“法無我”。他們認為,生死輪回中的有情眾生是“無我”、“虛幻”的,但生死輪回卻是“真實”的。他們忘了問自己:既然無我,誰在煩惱、生死輪回?既然沒有誰在煩惱、生死輪回,煩惱、生死輪回不是假象,又是生滅?
他們忘了緣起法:“我”與煩惱、生死輪回是相對性的。既然無我,也就沒有(我的)煩惱、生死輪回;既然“我”是假象,煩惱、生死輪回就也是假象!
(4)法無頓漸,人有利鈍:佛法也沒有“自性”
有人會問:上面不是說諸法是“緣起”的嗎?你怎麼從原始佛教核心思想的“緣起法”,推論出大乘佛教“諸法實相”的思想?
你從“緣起法”推論出“三法印”,可以理解,因為緣起法與三法印的內涵是一致的。
但是,緣起法與三法印一向被視為小乘佛法思想,你怎麼會從小乘佛法思想推論出大乘佛法思想?
難道,大乘諸法實相與小乘緣起法、三法印的內涵,也是一致的嗎?
難道,大乘佛法與小乘佛法竟然是一致的嗎?
(附注:這兒說的“小乘佛法”,主要指佛說的“小乘佛法”,不是指某些小乘宗派的祖師大德理解的“小乘佛法”。)
恭喜了,你答對了。
學習佛法的人,很多人都認為,大乘佛法高於小乘佛法,其實佛法是一味的。
那為什麼還會有大小乘之分呢?
《壇經》中六祖惠能說:“【法本一宗】,人有南北。【法即一種】,見有遲疾。何名頓漸?法無頓漸,人有利鈍,故名頓漸。”
法無頓漸,法即一種:佛法本身是沒有高明不高明、深淺之分的。但是,學法的人,根性卻有利有鈍。所以,相對於不同根性的人,才說這個法是頓法,那個法是漸法。
到底哪部經說的是究竟了義法?說的最徹底?
取決於學法的人。
利根人,學漸法也能悟入;鈍根人,學頓法也是枉然。
辟支佛,看到落花流水,也能自悟十二因緣而證道;上根人,聽到賣肉的屠夫一句話“哪塊肉不是好的”,也竟大悟;中根下根人,哪怕佛菩薩在他面前親自說法,說的天花亂墜,他也是雲裡霧裡;佛說法華經,五百羅漢不明所以,干脆退席。
佛以一音說法,眾生隨類得解。
佛法,也沒有【自性】啊!是頓法是漸法,是相對於學法者而言的啊!
(5)佛說緣起法的真義、目的:破世人“無因生與邪因生”的錯誤思想
緣起法說明,有因生(自生、他生與共生)與無因生都不對。
換句話說,沒有自生、他生與共生、無因生。
所以《中論》說:諸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不共不無因,是故知無生。
因為沒有自生、他生與共生、無因生,所以說諸法“無生”。
無生,也就無滅。
不生不滅。
這裡《中論》說的“無生(不生不滅)”,其實是否定了世人的各種見解思想,在這個角度上,說諸法無生。
否定的是世人的什麼思想呢?
否定的是世人的“自性見”---對於“諸法都有自性(或自體)”的執著;否定的是世人的“無因生與邪因生”的錯誤思想。
否定的是“自性的生滅、真實的生滅”,而不是否定“緣起幻象的生滅”。
一句話,否定的是“真生滅”,而非“假生滅”。
(6)佛說“諸法非緣起”的真義、目的:
佛說緣起法,小乘人就執著“緣起法是絕對真理”,執著有“實在的緣起”。不知道佛的真義,是在於破世人“無因生與邪因生”的邪見。下面我們會深入談到,緣起法本身恰恰是否定“自性、絕對真理”的---只有破執的方便法,沒有什麼“絕對真理、有自性的實法”。
所以《楞嚴經》前面說“諸法因緣生(緣起)”,後面卻說“諸法非因緣生(非緣起)、而是如來藏性(真如佛性)所幻化”。悟到的人,明白佛說後者在於破對前者的執著;沒悟的人,卻又執著後者如來藏是“絕對真理、實法”。
(7)無論“緣起“還是”非緣起”,都不是絕對真理---這就是諸法實相:一切都不是真實的、沒有絕對不變之理(即絕對真理)。
這兒說的“佛說法的真義”只是基本脈絡,下文會一一詳細說明。
正因為諸法是緣起的,所以沒有自性(自體);諸法沒有自性,就沒有“自性的生滅、真實的生滅”。
因為沒有自性的、真實的生滅,所以,生滅就只是一個幻象,是假的。
生滅是假象,所以大乘佛法說,本質上是“不生不滅”。
諸法本質上是“不生不滅”,就是“諸法實相”。
五、生死根本---“自性”的執見
1、世人的自性見---變化中有個“不變”的
眾生對於自性的執著與見解,真是太深了!累生多劫的生死輪回、見聞覺知,已經使眾生習慣了這種“自性見”。
明明有“我”,明明是“我”在煩惱、輪回,怎麼說無我?無輪回?
明明一切都那麼真實,怎麼說一切都是虛幻不實?
鸠摩羅什大師四大弟子中,被其譽為“秦人解空第一”的僧肇,在《物不遷論》中,舉了個例子來說明世人乃至二乘人對於“自性”的執著有多麼深重。
《物不遷論》:“是以梵志出家,白首而歸。鄰人見之曰:昔人尚存乎?梵志曰:吾猶昔人,非昔人也。鄰人皆愕然,非其言也。”
譯文:因此梵志出家,白頭而歸。鄰居見他,問道:你就是以前那個梵志活著回來了嗎?梵志說:我好象是當年的梵志,【其實不是當年的梵志】。鄰居聽後皆感驚訝,認為他在胡言亂語。
這段話說明什麼道理呢?
世人雖然明知無常(變化)的道理,其實卻是執著“常(不變)”的。
執著“常(不變)”,就是執著“自性”,因為自性就是“自有、恆常不變(常)、獨存、主宰”。
有人問:諸行無常,一切現象都是變化的。鄰居們認為“梵志也是變化的”---變老了嘛。這話有錯嗎?
如果鄰居們的話沒錯,文中的梵志為什麼說:我好象是當年的梵志,其實【不是】當年的梵志。
按照梵志的話,既然他“不是當年的梵志”,那麼,是誰在“變化”、誰“變老了”?
{雖然鄰居們認為“一切現象都是變化的,梵志也是變化的”,但前提卻是【“同一個梵志”在變化】!}
他們的見解就正如梵志的鄰居一樣。而按照梵志本人的話,【哪有什麼“同一個梵志”呢】?
《物不遷論》還說:“故仲尼曰:回也見新,交臂非故。”
所以孔子說:顏回能認識到事物隨時都在發生著變化,頃刻(交臂)之間,事物就不再是原來的事物了。
頃刻之間,事物就不再是原來的事物了。那麼頃刻之間,梵志就不再是原來的梵志了。
就是說,【根本不存在什麼“同一個梵志”】。
這樣的話,當然也就沒有什麼“同一個梵志在變化”。
【世人執著的“同一個梵志(在變化)”,就是我上面說的,他們實質上是執著“常”】。在這兒,這個“常”就是指“(變化中的)同一個梵志”。
簡單講,說“我在變化”,“我”就是大乘佛法指的“自性”。
到這兒,我得點破了,世人的這個執著,正是佛法說的“自性見或自性執”,或者“自體、實體”的觀念。
大乘佛法要破除的,正是這種執著“自性、自體或實體”的“法執”。
你破除了這個觀念,就能通達佛法的核心思想---緣起性空。
2、自性見的破除:變化中到底有沒有一個“不變”的?
《物不遷論》:“《中觀》雲:觀方知彼去,去者不至方。”
《中論》說:從(空間)方位上看,我們知道事物(好像)已經離去;但是,已經離去的事物(實際上)並沒有到達新的方位。
在世人的常識經驗中(佛法稱為俗谛),事物的運動總是不能離開特定的時間與空間的。事物從一個方位運動到另一個方位,所以就事物所處的“空間的變化”而言,事物確實在運動遷流。故此,“觀方知彼去”。
“去者不至方”,就不易理解了。那個已經離去的事物明明到達了新的方位,《中論》為什麼說“事物沒有達到新的方位”呢?
這就必須要結合另外一個關鍵詞來說明了:時間。
隨著時間的流逝,事物隨時都在發生著變化。後一秒的事物,就已經不是前一秒的事物了。無論我們把時間細分到何種程度,哪怕是剎那,依然如此。其實,時間是無限可分的。因此,【我們根本找不到一個相對穩定不變的事物實體(自體或自性)】。
就時間而言,事物就是一直在變化的。我之所以把“觀方知彼去”譯為“從方位上看,事物(好像)已經離去”,就是這個原因。那個在後一秒離去的事物,已經不是前一秒的事物了,所以是“(前一秒的事物)好像已經離去”。
正因為前一秒的事物是貌似離去,而非真正離去,所以,到達新方位的事物也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在舊方位的事物了。
故此,《中論》說“去者不至方”--已經離去的事物(實際上)並沒有到達新的方位。
世人錯誤的症結在哪兒?根據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來:(1)世人只是看到了事物在空間(方位)中的運動,即位移--在方位、位置上的移動。然而,世人卻【忽略了事物在時間上的變化】。所以,世人認為事物的遷流運動,是一個“本身不變的實體(事物的自體)”在空間中的運動。這個“本身不變的實體(事物的自體)”就是所謂的“自性”。
(2)世人雖然注意到了事物在時間上的變化,也認為隨著時間的流逝,現在的事物也不再是過去的事物了。然而,世人還是認為雖然過去與現在的事物在表面上有所不同,但畢竟在表面變化的背後,事物還是【有一個不變的實體(自體、自性)】的。比如賀知章的詩句“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鬓毛催”,人們雖然注意到賀知章外在的變化,但還認為是“【同一個賀知章】的變化”。這身處時空變化中的“同一個賀知章”的觀念,就是佛法中說的“自性見”,即執著事物(諸法)有個不變的“自性、自體或實體”。
這兩點就是大乘佛法說的“眾生對自我的執著”,即我執--其實就是“自性執、自性見”。
小乘人雖然破除了“人我執”,但還有“法我執”這個深層的執著沒破。結合以上(2)中所說,所謂“法我執”,即雖然諸法在變化,但卻是“同一個法(自體、實體、自性)”在變化。
所以,“法(我)執”的真正意思就是:執著諸法有一個“不變的自體、實體、自性”。
【因為諸法有一個“不變的自體、實體、自性”,所以諸法是“真實的存在(實有)”的】。
【執著自性(自體),就等於執著“真實的存在(實有)”】。
這句話千萬要牢記!自性,就是“真實存在(實有)”。下文我們會深入解讀。
為什麼大乘佛教從緣起法(所謂小乘佛法)推論出“諸法不是真實的存在、存在的都是假象”?
關鍵詞:自性(自體)!
因為諸法本質上是沒有自性的,沒有自性,就是空性(的存在)。
這與緣起何關?
正因為諸法是“緣起”的,不是“本來就有(自有)、永恆不變、獨立存在、有主宰性”的,所以,諸法本質上就沒有自性(自體),才能是空性的存在。
空性的存在,是如夢如幻的存在。不可以世人的常識經驗說“有”,也不可說“無”。因為世人的“有”是“實有(真實存在)”,世人的“無”是“實無(什麼都沒有)”。
空性的存在,不是實有(真實存在),也不是實無(什麼都沒有)。
比如夢,說它是“(實)有”不對,因為夢不是真實的,醒來後才知道是虛幻一場;說它是“無”也不對,因為在夢中時,你明明是把夢境當真了,哪怕夢境再離奇荒誕,你還是當真了!
而佛法告訴我們,我們的身心世界、宇宙人生,本質上就是一場無明大夢。
莊生夢蝶: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莊子·齊物論》)
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在翩翩起舞,忘記了自己。等醒過了後,發現還是莊周。莊周說:不知道是莊周夢見莊周化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蝴蝶化成了莊周?
莊子從這個夢境中悟出了什麼?物化。因為他說: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
這句話真實的含義是,【夢境與現實的分界線是什麼呢】?
莊子是在提醒我們啊!
什麼是物化?無常、無我、無自性、空性、不真實、一切皆虛幻。
在夢中是無常(莊周變成蝴蝶,蝴蝶變成莊周)、無我(因為無常變化,分不清哪個是我)的。
那麼,現實中呢?
莊子的言外之意是說:現實與夢境一樣---現實中照樣也是無常、無我、無自性、空性、不真實的!
只不過:夢中的“無常無我”很明顯(當然這是你醒了後才知道的)---夢中的我,有時換了幾個角色,竟然混然不知,而以為還是我自己;夢中的我,時時在變化,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六欲;夢中的我,也知道衣單則寒,見炎覺熱;夢中的我,更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常常處在極度危險的邊緣卻無法自救,常常彷徨在歧路岔口卻不知何從何去。
夢中的我,不就像一個傀儡木偶,完全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操縱、驅使嗎?
而現實中的“無常無我”呢?你就不會很明顯的體會到了。千經萬論,都是要我們明白這一點: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當你悟到“一切都不是真實、絕對不變”後,你就醒了---“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金剛經)。
所以佛祖、莊子都在提醒我們,我們眼中的“現實生活”,其實就是一場無明大夢!
3、自性---貫通原始佛教“緣起法”與大乘佛教“緣起性空”的關鍵詞
“自性”的深層解讀:自性,就是“真實存在(實有)”
上面說,執著自性(自體),就等於執著“真實的存在(實有)”。
明白了“自性與實有”的關系,就清楚“緣起--無自性(空性)--非實有(真實的存在)”的佛法脈絡了。這個脈絡,就從所謂“小乘佛法”的緣起法,最後得出大乘佛法“諸法實相”。
悟到此點,你就會明白:其實佛法是一味的。之所以有很多味道,是學法人認識程度的不同所致。
二乘人看緣起法,得出“我空法有”結論--“我”是沒有的,是空性、虛幻的存在,而組成“我”的四大五蘊、煩惱與生死輪回、涅槃卻是“有”的,是真實存在的,即“實有”。
大乘人看緣起法,卻得出“畢竟空,無所有”的結論---一切都是空的,都是空性、虛幻的存在,沒有什麼“實有(真實的存在)、絕對不變的”。時間、空間、各種物質與精神現象也不過是些虛幻的概念。
《金剛經》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楞嚴經》說:生死輪回是虛幻;《圓覺經》說:涅槃也是虛幻。有為法是夢幻泡影固然不錯,而其他大乘經論更說:無為法也無自性,也是如此。
這一段,我們開始解讀“自性,即真實存在(實有)”。反過來說,諸法沒有自性,故諸法都不是真實的存在、都不是絕對不變。
諸法本質上都是假象。
我們選取三個關鍵詞:時間、空間、運動。
《馬哲》上說,物質現象的存在,要從這幾個角度看:時間、空間、運動。物質必須是存在於一定的時空中的,而且,運動是物質的基本屬性。物質必須是運動的,運動也必須是物質的運動,物質與運動密不可分。
這是世人的常識經驗,大乘佛法自然也不否認,因為大乘佛法把世人的常識經驗稱為“俗谛”。俗谛,就是解釋現象世界的原理。
谛,本是真理的意思,佛法之所以把世人的常識經驗稱為“谛(真理)”,目的是隨順世人,先承認你的觀點,再以其矛攻其之盾,所謂以妄遣妄,逐漸的以真理引導世人,達到正確的認識。
(1)時間
世人認為時間是真實存在的。因為,如果沒有時間,就沒有所謂“變化”了,正是在時間的流逝中,人們才看到了事物現象的變化。
經典物理學創始人牛頓認為,時間是“絕對的存在”。什麼意思呢?不管空間、物質等等其他因素怎麼變化,時間都是不會變的。時間是能離開其他因素而單獨、獨立存在的。並且,時間是一維的,即只會一直向前,不可能倒退。
在牛頓看來,時間是有“恆常(不變)性、獨存性、主宰性”的---【時間是有“自性”】的。
愛因斯坦發表相對論後說:時間、空間都不過是人們的錯覺。
且不說大乘佛法,就連現代科學也認為【時間是假相】。如果速度超過光速,時間可以倒流,我們可以像現場直播一樣,看到過去所發生的事。根據《馬哲》原理:如果一對孿生兄弟,一個坐上超光速的宇宙飛船,一個還在地球上。當坐船的那個兄弟在宇宙中飛行一年後,重新回到地球上,就會發現他那個兄弟已經增加了二十歲,在地球上已經又活了二十年了。而遨游宇宙的這哥們,還像一年前一樣年輕。換句話說,以超光速運動的那個兄弟,他的時間【“變”】慢了。
愛因斯坦用一個比喻解釋他的相對論:一對戀人在熱戀中,不知不覺過了一夜,而他們倆覺得很短暫。成語黃粱一夢,書生在夢中過了一輩子,醒來後卻發現,一頓飯還沒熟。現代醫學說,一個人感覺做了很長時間的夢,其實至多不過是幾秒鐘。
時間真的“變”慢或“變”快了嗎?
其實,哪有時間!只是物質的運動速度變了。
就這樣,世人把“物質運動速度的變化”稱作“時間的變化”。
佛教唯識學把時間空間定義為“不相應行法”,意思就是純粹抽象的概念而已,並不是真實的現象(實法)。
佛對二乘人說“諸行無常”,於是,他們就執著諸行無常,認為“一切都是變化的”這句佛法所宣示的道理是絕對正確的,絕對真實之理,不可更改。
為什麼他們這樣執著“變化”呢?
因為他們認為,時間是真實存在的,所以“變化”就是真實存在的。
“變化”就是真實存在的,所以,“無常”就是絕對不變之理。
“諸行無常”這個真理是不可更改的,是永遠不變的;無論其他一切怎麼變,此真理都不會變。
看來,“諸行無常”是有恆常性、獨存性的,是有“自性”的。
所以,大乘佛法把二乘人的這種認知稱為【“自性無常或無常自性”】。
然而,《壇經》中六祖惠能對志徹說:你不要以為無常有自性啊!如果無常是絕對不變,是“實法”,那我們就完了!因為無常即變化,變化即生死。無常永遠不能變,就意味著“生死永遠不能變”。生死就是我們的輪回啊,難道我們只能受制於“無常(變化)”了嗎?只能活在生死輪回中了嗎?要是如此,那麼世上還有誰能跳出生死輪回,得到解脫啊!
生死(變化)輪回也不是絕對(不變)的啊!
生死輪回不是絕對(不變),就說明“無常”不是絕對(不變)之理。
【無常也不是絕對真理】。
既然無常不是絕對真理,為何佛說無常?因為世人執著邪常啊!
這個比較難理解,說點容易的。
為什麼小乘人認為時間是真實存在的?因為一個詞:剎那。
世人、世間哲學比如唯物主義乃至佛教的小乘人,他們分析時間,認為時間之所以是真實存在,就因為有“剎那”。剎那,是時間最小的組成單位。大乘佛法不是也說“即生即滅”嗎?沒有剎那,何來即生即滅?
對他們而言,因為有剎那,所以有個極為短暫的“不變”。
根據緣起法,因為有“不變”,所以有“變化”,二者是相對而言的;沒有“不變”,就沒有“變化”。
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嘛!
他們不明白,佛說有說無,說不變說變化,都是方便破執之語,沒有什麼是絕對真理--絕對不變之理。所以,他們把這些方便破執之語,當做“絕對不變的實法”了。
他們對“無常(變化)”的執著,原因就在於把“剎那”當做了“實法”---剎那是真實存在的。
我們先不管剎那是否“實法”,只用他們承認的緣起法(則),就可以使他們自相矛盾了。
你說諸行無常是真理,變化是真理。
根據緣起法則,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所以,必須有“不變”,才有“變化”。
請問:有“不變”嗎?
你要回答說有,就恰好與“諸行無常”相矛盾;你要回答說沒有,那更是自相矛盾。
【既然沒有“不變”,就沒有“變化”】!此無故彼無嘛!
其實是這樣:既然沒有真實的“不變”,就沒有真實的“變化”!
現在開始解讀剎那。剎那是否“實法”?剎那是真實不變的嗎?
小乘人說剎那是時間單位。
時間的一個特征,就是有前有後,即先後的順序。既然剎那是時間單位,那麼,剎那也有這個特征。
剎那也有前有後。
既然剎那也有前有後,就說明剎那是可分的。
(比如1分鐘分為60秒,這60秒有前有後,所以我們說,這1分鐘是可分的--可以分割的)。
既然剎那是可分的,那麼,它還是“最小的時間單位”嗎?!
結論:根本就沒有什麼“最小的時間單位”--剎那。
沒有剎那,就沒有時間;沒有時間,就沒有變化;沒有變化,就沒有無常。
我們這裡說“沒有剎那、時間、變化、無常”,其實是指沒有“真實的”剎那、時間、變化、無常。
【“真實的”剎那,即“自性的”剎那】。
為什麼?
因為他們說的“剎那”,是不可再分的、最小的時間單位。
剎那已經最小了,這一點,是不可改變的;無論其他一切怎麼變化,剎那也不能改變。
這說明剎那是有“恆常(不變)性、獨存性”的,是有“自性”的。
所以,他們所認知的剎那,是“自性的剎那”,並非“緣起的剎那”。
大乘佛法隨順世人,說俗谛時,也承認有剎那、時間、變化、無常。
不過,俗谛的這個“有”,是“幻有”,不是“實有”。
一句話:貌似有。
俗谛上說(貌似)有,所以真谛上才能說“不是實有”。
如果你認為佛說的俗谛的有,是“實有”,那正好與真谛矛盾。這樣,真俗二谛就水火不容了。
然而,二乘人恰恰就是如此,他們認為佛說的俗谛的有,就是“實有”。同理,他們認為佛說的俗谛的無,就是“實無”。
就是說,他們理解的“有無”,其實不是“緣起的”有無,而是“自性的有無”。
關於時間、剎那,我們就探討到此。
結論:因為“剎那”不是真實的存在,沒有真實的剎那。
【沒有真實的剎那,就沒有真實的時間】。
就像把物質世界分析到“極微”,小乘人分析“心”,認為“心”是由一個個念頭組成的。為什麼有念頭?就是因為有剎那--所以說“剎那一念”。剎那是實有,所以心也是實有。
但是,本質上是沒有(真實的)剎那的,所以就沒有什麼(真實的)“心”。
《金剛經》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就是因為沒有剎那,故心不可得。
時間不是真實的,所以天台宗祖師智者大師在定中依然看到,所謂“幾千年前”的法華會,佛於會上講法華經,一時說法如雨。
說這麼多,就在於解讀“自性與實有”的關系:自性,就是“真實存在(實有)”。
進一步講,這個“自性,就是真實存在(實有)”主要從兩個角度認識:對於物質現象,說物質沒有自性,意思就是“物質不是真實的存在”;對於某種思想理論,說它沒有自性,意思就是“該思想理論不是絕對(不變的)真理、不是絕對正確的”,比如本文中解讀二乘人的無常觀,指出他們的偏執,說明“無常(變化)也不是絕對真理”。
破除了“自性見”---對“自性”的錯誤知見,你就能悟到大乘佛法“諸法實相”之理:諸法都沒有自性,本質上都是空性的存在,所以都不是“真實的存在、絕對不變的”。
(2)空間
與對時間的認知一樣,世人認為空間也是真實存在的。牛頓認為,空間也是“絕對的存在”。
對於牛頓而言,空間也是有“恆常(不變)性、獨存性、主宰性”的---【空間也是有“自性”】的。
現代科學也認為【空間是假相】。當物體以超光速運行時,該物體周圍的空間會發生彎曲,空間發生了變化。不但如此,該物體自己占據的空間(即其體積)也發生變化:它的質量也會急劇增大,導致它所占據的空間增大。當物體接近某速度時,該物體的形體無限縮小,直至消失不見。
空間真的“變”大或“變”小了嗎?
其實,哪有空間!只是物質的運動狀態的變化,導致物質的體積也發生變化。
就這樣,【世人把“物質體積的變化”稱作“空間的變化”】。
空間,佛法叫“虛空”,因為在世人的認知上,相對於物質的“實有”而言,空間是“實無”,空空蕩蕩一無所有。正因為它是“實無”,“實有”的物質才能存在於空間中。就像一個容器,容器中必須先是空空蕩蕩一無所有,才能裝東西。
而根據緣起法,虛空與物質是相對而言的,沒有虛空就沒有物質,沒有物質就沒有虛空。
盡管這個道理很簡單,但是,世人一般只是記住了前一句“沒有虛空就沒有物質”,比如上面說的“容器中必須先是空空蕩蕩一無所有,才能裝東西”。
世人卻忘記了後一句“沒有物質就沒有虛空”---沒有物質、沒有物質(體積)的變化,就沒有虛空。
世人真是很奇怪!他們明明懂得虛空與物質是相對而言的,是互為條件的,但是另一方面,【世人在認為“物質離不開空間”的同時,卻認為“空間能離開物質”】!
因為,就算沒有物質,照樣有空間!所以,對於世人而言,空間是絕對性的存在,它可以離開其他一切而單獨存在,有“獨存性”。
為什麼你不想想:如果空間有“獨存性”,就說明它可以完全不受其他條件的影響。那麼,為什麼空間還會隨著物質運動速度的變化而變化呢?這說明它還是會受其他條件的影響!會受其他條件的影響,就說明它沒有“獨存性”。
既然空間沒有“獨存性”,為什麼你還認為它是“絕對性”的存在呢?
對於“空間沒有自性”的理解,要比“時間沒有自性”難一些。
雖然從理論上很容易推理出“空間沒有自性”,“空間不是絕對、真實的存在”,但世人對空間的執著,卻是根深蒂固的。世人很難想象,根本沒有什麼(真實的)空間!
我們換個角度來解讀。
根據緣起法甚至唯物主義哲學,空間與物質是依賴性的存在。我們單單從空間自身的角度解讀,你可能很難理解,那麼,我們就從物質的角度解讀。
因為,物質是要占據一定的空間的,人們把物質所占據空間的多少稱為“體積或容積”。
所以,我們就【從“物質體積”的角度,解讀空間的本質】。
物質的體積,就是物質的大小。
大的物質,能被分割成小的;小的物質,還能被分割得更小。
一直分割下去,直到分割為一個“最小”的物質。到了最小,就不能再被分割了。
自古以來,世人對於物質的分割,是很執著的。人們以為,物質世界總會存在著一個“最小的”元素,世界雖大,但其本質上卻是由這“最小的元素”組成的。
《金剛經》把世人的這種觀念稱為“一合相”:一,就是那個最小的物質元素;合,就是組合;一合相,就是由眾多的最小物質元素
所組合起來、所呈現出來的“形相”。世人認為,物質世界的本質就是這樣。
在這兒,我就不再啰嗦近現代科學分析物質“基本單位”的發展歷程了:從原子、質子...一直到量子。
這個物質世界的“基本單位”,佛教稱為“極微”。當然,你換個名詞也可以,不影響你理解就行。
小乘人就認為,既然佛在經中說,“極微”是色法(物質世界)的基本單位--最小組成單位,那麼,“極微”就一定是真實存在的。
真實存在,就是實有。
印度大乘佛教唯識宗興起時,世親菩薩立論無數,破斥外道與小乘。
世親菩薩,在跟小乘和外道辯論時(唯識二十頌)說:如果極微是真實存在的,那麼作為物質,它肯定占有一定的空間和方位。
占有空間與方位,說明它還是可以被分割的。
【一個能再被分割的東西,你還能說它是最小的嗎】?
世親菩薩用了一大段好像繞口令的話來不厭其煩地解釋,正像阿彌陀經裡不厭其煩地重復地、依次說十方佛伸廣長舌證信淨土法門。
即便這樣,也會有很多人看不懂。沒辦法,用唯識學解釋還不能徹底讓人明白。
為什麼?
唯識宗,即法相唯識宗,是古代印度大乘佛教兩大宗派之一。一派是“空宗”,一派是“有宗”,唯識宗是“有宗”。
空宗主要是站在世界“本質”的角度上,解釋世界的;有宗主要是站在“現象”的角度上,解釋世界的。
自然不難理解,本質,更接近於事物的真相、更透徹。
空宗,就是主張“諸法(自性皆)空”的理論宗派。
空宗怎麼解釋呢?
一句話: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這話是空宗祖師、同時也被稱為“中國八宗共祖”龍樹菩薩說的。
因緣所生法:就是緣起法--凡是因緣所生的法,即緣起法;我說即是空:本質上都是空性的存在。
空性的存在,就是“不真實的存在、虛幻的存在”。
為什麼緣起法都是空性的存在呢?
因為,既然是緣起的,就不是“無因而有(自有)、恆常不變、獨立存在、有主宰性”的。
無因而有,叫“自有”---沒什麼原因,自然就有,就像上帝。
總之,緣起法都不是“自有”的,都沒有“恆常(不變)性、獨存性、主宰性”。
沒有一法不是緣起法。
所以,諸法都不是“自有”,都沒有“恆常(不變)性、獨存性、主宰性”,換句話說,諸法都沒有“自性”。
【“自性”的意思,就是“自有、恆常(不變)性、獨存性、主宰性”】。
對於自性的含義,一定要記清!這是理解、貫通大小乘、融匯各宗各派最關鍵的一個詞。
請問:極微是不是緣起法?
如果你回答“是”,就自相矛盾了。
如果極微是緣起法,就說明極微也是由多種因緣(條件)組成的物質現象;既然極微也是由多種因緣(條件)組成,就說明它還能被分割得更小。就像原子:因為原子是由質子、中子與電子等各種因緣(物質條件)組成,所以,原子就還能被分割得更小。
極微能被分割得更小,它還能被稱為“最小的”物質單位嗎?
如果你回答“不是”,更自相矛盾。
極微不是緣起法?那你小乘人還學什麼緣起法,經論上都說沒有一法不是緣起法!
為什麼會醬紫呢?為什麼怎麼回答都錯?
因為你執著的是“自性的極微”,你認為極微有自性。
因為你認為極微有自性,所以你才說:極微是最小的物質單位。
如果極微是最小的,不能再變的更小了。“極微是最小的”,這一點是不能變的。
極微絕對不會變的更小,永遠不會;無論其他一切怎麼變,極微都不會變。
那麼,請問:諸行無常不是說“世上沒有不變的現象”?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執著“極微絕對不會變的更小,永遠不會”?
原來在你的認知中,極微是有“恆常性、獨存性、主宰性”--有自性的啊!
原來在你的認知中,極微是“自性極微”!
自性極微,就是“真實存在的”極微。
你把極微當做“實法--真實存在之法”了。
《金剛經》說:無法相、無法可說、無法可得。實際意思就是“沒有真實存在的法相(比如極微、物質)、沒有絕對(真實)不變之理可說、沒有絕對(真實)不變之理可得”。
“沒有真實存在的法相”,容易理解;“沒有絕對(真實)不變之理”,難理解。
比如,佛在所謂“小乘”經典中說“諸行無常”,二乘人就執著諸行無常,認為“無常(變化)是絕對不變的”;大乘經典說“真常”,有人就又執著真常,認為無常不對,真常才是諸法本質,才是絕對正確的。
這些人不懂佛說法的真義,不是執著有,就是執著無;不是執著無常,就是執著常。他們不明白,諸法都是空性的存在,都不是真實的,都是虛幻的。《圓覺經》說涅槃也是幻:“生死與涅槃,凡夫及諸佛,同為空華相。”
按照緣起法,既然生死與涅槃是相對而言的,沒有生死,就沒有涅槃嘛!生死既然不是真實的,只是一場無明大夢,那麼,涅槃也自然不是真實的----參考《圓覺經:生死是幻,涅盤亦是幻》。
佛為何說無常(變化)?以為世人執著邪常。
佛為何說真常(佛性)?因為二乘人執著無常。二乘人老是觀無常。觀來觀去,發現世間真是沒意思。因為世間就只是變化啊!變化就不穩定,就苦,就無我啊。快點解脫,離開這世間吧!如此,羅漢解脫了,就沒法再回世間了,沒法普度眾生了。那麼,這樣的解脫對眾生何益?
所以佛說真常佛性。你可以回到世間啊,依靠你的真常佛性,如如不動,雖然在普度眾生,卻不會被世間的無常變化與苦難所影響!
禅宗說,說真常佛性的目的在於“黃葉止兒啼”:針對那些害怕融入世間“獨善其身”的人,佛才講真常佛性---佛拿了片樹葉對小兒說,別害怕啊,這兒有一片黃金呢!
小乘人不明所以,就指責大乘經典“非佛說”,因為大乘的主要觀點“真常(佛性)”是違背緣起法的。你們大乘人不是說,這“真常(佛性)”不是超越了“無常與常”的二元對立嗎?超越了“無常與常”,那它還是緣起法嗎?
哎,佛說法的深義真是難解啊!
其實南傳佛教也說“超越”,比如《經集》說:“他已不為世間的一切所影響,他是已擺脫憤怒、悲傷和欲求的安寧者。他已超越了生和死。”
不懂得“緣起則無自性、無自性就沒有實法”的深義,怎麼能夠悟透佛心呢!
因為沒有實法可說,所以佛說之法,意在破執。眾生的病都不同,所以治病的藥也不同。哪有什麼包治百病的“絕對真實”之藥啊!
大乘說“真常(佛性)超越了無常與常”,目的是讓你不要執著無常、也不要執著常,這些人卻理解成“這個說法違背了緣起法”!
所以禅宗說,不立一法,就是因為沒有一法是絕對真理,是實法。常不是,無常也不是。諸法的空性,是遠離常與無常的戲論的。
《壇經》中六祖說:本來無一物,意思就是“不立一法”啊!
因為,依空性存在的,都不是真實之法。
本來無一物,就是眾生的本來面目中(空性),沒有一法是真實的。
大乘說“常”--真常(佛性),就是否定“無常”嗎?
禅宗有個“狗子有無佛性”的故事。
一僧問祖師:狗子有無佛性?師答:有。
眾生都有佛性嘛!不要沮喪啊,好好修行吧,你會成佛滴!
另一僧也問:狗子有無佛性?師答:無。
既然狗子本有佛性,為什麼還是愚癡的畜生?說金礦中本有黃金,但如果不經提煉,不還是一塊石頭!本“有”的黃金,不經提煉,跟“沒有黃金”有什麼區別?
你成佛了,我可以認為你有佛性,因為你把潛在的佛性開顯了。
你沒成佛,我可以認為你沒有佛性,因為你還是愚癡無明嘛。
你夢醒了,可以說夢是“虛幻”的;沒醒,它就還是“真實”的!是虛幻是真實,要看對誰而言了。
關於空間、極微,我們就探討到此。龍樹菩薩《中論》中有一章“觀六種品”就是專門破世人空間觀念的,但鑒於本人尚未深入學習,就不敢妄語了。
結論:“極微”不是真實的存在,沒有真實的極微。
【沒有真實的極微,就沒有真實的空間】。
空間不是真實的,所以華嚴經上說:佛能於一個微塵中轉大法lun,一個微塵展開而成為三千大千世界,三千大千世界又能壓縮為一個微塵。
利根人應該悟了:沒有真實的極微,何止是沒有真實的空間!
極微是物質的最小單位,所以,【沒有真實的極微,就沒有真實的物質】!
極微不是真實的,由極微組成的整個世界,也不是真實的。
【整個世界,就是一個幻象】。
《金剛經》說:若世界實有,則是一合相。
如果世界是真實的存在,它就是由眾多(真實的)極微所組合之相。
但是,極微不是真實的存在。
所以《金剛經》說:“若是微塵眾“實有”者,佛則不說是微塵眾,所以者何?佛說:微塵眾,即非微塵眾,是名微塵眾。”
眾多的極微,就是微塵眾。微塵眾,本質上並不是真實的存在,只是一種緣起幻象的存在,所以被佛法命名為微塵眾。
微塵眾,只是個抽象的概念,別當真喲!
《金剛經》裡有很多“即非,是名”的句子,其實【“即非”是就諸法的本質(本性)---性空(或空性)而言的,“是名”是就諸法緣起的幻象、非真實存在、只是個抽象的概念而徒有其名而言的】。
就諸法的本質(本性)---性空(或空性)而言,就是真谛、第一義谛;就諸法緣起的幻象而言,就是俗谛。
《中論》說:佛常依二谛說法,俗谛與真谛。合起來,就是緣起性空。
說這麼多,還是在於解讀“自性與實有”的關系:自性,就是“真實存在(實有)”。
(3)運動
運動是物質的屬性,有物質就有運動---物質是運動的物質,運動是物質的運動。
運動其實是變化的代名詞,運動就一定變化,變化就一定運動。前面我們用緣起法說明,沒有(真實的)不變,所以沒有(真實的)變化。以此類推,沒有(真實的)靜止,所以沒有(真實的)運動。
為什麼沒有(真實的)不變?已經解讀過了,因為沒有(真實的)剎那。有剎那,才有相對、瞬間的不變。有不變,才有變化。
同理,因為【沒有(真實的)剎那,所以沒有(真實的)靜止】。
沒有(真實的)靜止,所以就沒有(真實的)運動。
世人都以為生死交互代謝,四季周而復始,萬物都在遷流運動,而僧肇大師卻不以為然。他說:本質上看,事物並沒有來與去,沒有運動轉遷;一切事物並沒有從哪兒來,來無所來之處,也沒有往哪兒去了,去無所去之處;人們所看到的來去、運動其實都是假象。
六祖雲:不是幡動,不是風動,仁者心動。
我們再回顧一下前面所講的。
《物不遷論》:“是以梵志出家,白首而歸。鄰人見之曰:昔人尚存乎?梵志曰:吾猶昔人,非昔人也。鄰人皆愕然,非其言也。”
譯文:因此梵志出家,白頭而歸。鄰居見他,問道:你就是以前那個梵志活著回來了嗎?梵志說:我好象是當年的梵志,其實不是當年的梵志。鄰居聽後皆感驚訝,認為他在胡言亂語。
這段話說明什麼道理呢?
世人雖然明明知道無常變化的道理,其實卻是執著“常(不變)”的。
【不變,就是靜止】。
世人表面上執著運動,其實是執著靜止的,只是世人不知道而已。
《馬哲》說:靜止是相對的,運動是絕對的。這就接近現代物理學了。就是說,辯證唯物主義認為:靜止是假象,而運動才是真相。他們也懂得,物質不曾有一刻的停留、靜止。
他們只說對了一半。
因為,不管根據辯證法還是佛教緣起法,靜止與運動都是相對性的存在。
所以,沒有(真實的)靜止,就沒有(真實的)運動。
一句話:【靜止是假象,所以運動也是假象】。
執著“常(不變)”,就是執著“自性”,因為自性就是“自有、【不變(常)】、獨存、主宰”。
有人問:諸行無常,一切現象都是變化的。鄰居們認為“梵志也是變化的”---變老了嘛。這話有錯嗎?
如果鄰居們的話沒錯,梵志為什麼說:我好象是當年的梵志,其實【不是】當年的梵志。
按照梵志的話,既然他“不是當年的梵志”,那麼,是誰在“變化”、誰“變老了”?
什麼意思呢?
世人表面上承認“無常變化”,其實卻是執著“常(不變)”的。
雖然他們認為“一切現象都是變化的,梵志也是變化的”,但前提卻是【“同一個梵志”在變化】!
世人的見解就正如梵志的鄰居一樣。而按照梵志本人的話,【哪有什麼“同一個梵志”呢】?
《物不遷論》還說:“故仲尼曰:回也見新,交臂非故。”
所以孔子說:顏回能認識到事物隨時都在發生著變化,頃刻(交臂)之間,事物就不再是原來的事物了。
頃刻之間,事物就不再是原來的事物了。那麼頃刻之間,梵志就不再是原來的梵志了。
就是說,【根本不存在什麼“同一個梵志”】。
這樣的話,當然也就沒有什麼“同一個梵志在變化(運動)”。
既然本質上(真谛)並沒有什麼“同一個梵志”,那麼,是誰在變化(運動)?
這樣,就沒有變化的主體了;沒有變化的主體,也就沒有(主體的)變化。
同理,沒有變化的物質主體,也就沒有(物質主體的)變化。
換成運動一詞:【沒有運動的“物質主體”,也就沒有(物質主體的)運動】。
簡單說,既然沒有“物質主體”在運動,那麼,是什麼在運動?
沒有什麼在運動。
因為,所謂“一個物質主體在運動”只是個假象。
《物不遷論》:“《中觀》雲:觀方知彼去,去者不至方。”
《中論》說:從(空間)方位上看,我們知道事物(好像)已經離去;但是,已經離去的事物(實際上)並沒有到達新的方位。
在世人的常識經驗中(佛法稱為俗谛),事物的運動總是不能離開特定的時間與空間的。事物從一個方位運動到另一個方位,所以就事物所處的“空間的變化”而言,事物確實在運動遷流。故此,“觀方知彼去”。
“去者不至方”,就不易理解了。那個已經離去的事物明明到達了新的方位,《中論》為什麼說“事物沒有達到新的方位”呢?
這就必須要結合另外一個關鍵詞來說明了:時間。
隨著時間的流逝,事物隨時都在發生著變化。後一秒的事物,就已經不是前一秒的事物了。無論我們把時間細分到何種程度,哪怕是剎那,依然如此。其實,就究竟、徹底而言,【時間是無限可分的】。因此,我們根本找不到一個相對穩定不變的事物實體(自體或自性)。
就時間而言,事物就是一直在變化的。我之所以把“觀方知彼去”譯為“從方位上看,事物(好像)已經離去”,就是這個原因。那個在後一秒離去的事物,已經不是前一秒的事物了,所以是“(前一秒的事物)好像已經離去”。
正因為前一秒的事物是貌似離去,而非真正離去,所以,到達新方位的事物也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在舊方位的事物了。
故此,《中論》說“去者不至方”--已經離去的事物(實際上)並沒有到達新的方位。
世人錯誤的症結在哪兒?根據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來:A、世人只是看到了事物在空間(方位)中的運動,即位移--在方位、位置上的移動。然而,世人卻忽略了事物在時間上的變化。所以,世人認為事物的遷流運動,是一個“本身不變的實體(事物的自體)”在空間中的運動。【這個“本身不變的實體(事物的自體)”就是大乘要破除的“自性”】。
B、世人雖然注意到了事物在時間上的變化,也認為隨著時間的流逝,現在的事物也不再是過去的事物了。然而,世人還是認為雖然過去與現在的事物在表面上有所不同,但畢竟在表面變化的背後,事物還是【有一個不變的實體(自體、自性)】的。比如賀知章的詩句“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鬓毛催”,人們雖然注意到賀知章外在的變化,但還認為是“【同一個賀知章】的變化”。這身處時空變化中的“同一個賀知章”的觀念,就是佛法中說的“自性執”,即執著事物(諸法)有個不變的“自體或實體”。
這段與前面梵志例子所表達的思想是一樣的:表面上看(俗谛),事物離開當下的位置,去到了另一個位置,好像是在運動。本質上說(真谛),事物並沒有離開當下的位置,因為離開的那個已經是另一個不同的事物了。
事物並沒有離開當下的位置,就是說:【事物並沒有運動】。
所以僧肇大師說:物不遷---本質上說,一切事物、現象是沒有遷流運動的。
沒有遷流運動,就是沒有變化;沒有變化,就沒有生滅(生死)。
沒有生滅,所以《中論》說:不生不滅。
不生不滅,就是涅槃。
其實是:沒有真實的(即自性的)生滅,有虛幻的、假象的(即無自性的、緣起的)生滅。
破除了“自性的(真實的)生滅”觀念,就是“自性寂滅”。
自性寂滅,就是“沒有真實的生滅”;沒有真實的生滅,就是(本質的)不生不滅;(本質的)不生不滅,就是涅槃。
千經萬論,要破的就是這個“自性生滅”!
破除了自性生滅,就是“生滅滅已,寂滅現前”的大涅槃。
說了這麼多,意在說明“運動是假象”。
那靜止是真相?
有人不懂僧肇大師的用心,不懂緣起性空的般若中道思想,偏執地認為大師是否定運動,肯定靜止。因為文章的推理是:運動是假象,本質上是沒有運動的(即“物不遷”)。
不懂大乘的人,認為大乘是否定無常(變化),肯定“常(不變)”。
根據緣起法,運動與靜止是相對性的存在,【既然運動是假象,靜止也是假象了】!
下面我們來解讀,為什麼“運動是假象,故靜止也是假象”?
以明朝的鎮澄為代表,他認為僧肇大師《物不遷論》的“性住”思想是違背般若思想的。
什麼是“性住”?
因為僧肇說:本質上事物並沒有離開當下的時空,離開的是另外一個事物。所以,事物都停留在當下,互不往來。互不往來,就沒有運動遷流。
其實,《法華經》說過: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就是說,事物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往來,所以所呈現的是“常住”相。
這與僧肇大師的意思完全一樣。
鎮澄所批駁的,就是“法法沒有運動往來,世間相常住”的思想,他稱為“性住”。
性,就是本性、本質上。性住,事物本性、本質上是常住的。
鎮澄批駁的,並非沒有一點道理,因為大乘佛法的法印是“諸法實相”---本質上說,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存在,一切都是幻象。
鎮澄認為,既然一切都是幻象,僧肇就不應該說世間是“常住相”。
問題在於:鎮澄把僧肇說的“世間相常住”當真了。
他不知道僧肇這樣說的真正意圖,他誤認為僧肇是以“物不遷(事物沒有運動)”否定運動。
否定了(假象的)運動,其實就否定了“世間相”---否定了這個緣起如夢如幻的世間萬相。
被譽為“秦人解空第一”的僧肇,難道會不懂“世間相是如夢如幻”嗎,難道會否定嗎?
僧肇何曾認為“世間相常住(不運動)”是“真實的常住”?
既然運動(不住)不是真實的,難道不運動(常住)會是真實的?
難道僧肇不懂緣起法--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嗎?
鎮澄所不明白的,就是僧肇“以妄遣妄”的破執手法。“以妄遣妄”,也是所有佛法的破執手法。你執著無常,佛說常;你執著常,佛說無常。在空性中,畢竟空中,常與無常都是戲論。別當真啊!
既然世人執著“事物是運動的”,所以僧肇就“以妄遷妄”,以“沒有運動(靜止)”來破除運動。
不料,世人卻又執著“事物沒有運動”了!
鎮澄就是此類人的代表。
我說這種人真是鈍根啊!
僧肇說事物沒有運動(物不遷),這種人就認為:有一個事物,在一個位置上,一直不動,沒有絲毫運動。
僧肇把理說到這個地步,你還不悟嗎?
根據緣起法,沒有運動,就沒有靜止啊!
【僧肇說沒有運動,你怎麼又執著靜止不動了】!
這種非此即彼的對立思維,恰恰是世人根深蒂固的思維習慣。
前面我們說,無論是根據世間哲學(比如辯證法)還是佛教的俗谛,都認為“物質與運動不可分”---有物質,就有運動;沒有運動,就沒有物質。
這還是緣起法---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
根據僧肇大師的結論“事物本質上沒有運動”,【既然沒有運動,就沒有事物】啊!
因為【沒有運動,就沒有物質】嘛!運動是物質的運動嘛!
所以,利根人應該能僧肇的結論“事物本質上沒有運動”推論出“既然本質上沒有運動,就沒有事物”啊!
本質上就沒有事物、現象!
六祖說:本來無一物。本來,就是本質上。
鎮澄認為,僧肇不該就現象論現象,就俗谛論俗谛,而應該從事物本質(性空)的角度上說明“本質上就沒有事物、現象”,但僧肇卻說“世間相常住”。
此真鈍根人也。
這段話就到此為止,【結論:沒有(真實的)運動,所以沒有(真實的)事物、現象】。
沒有(真實的)事物、現象,故《中論》說:諸法不生不滅。
諸法不生不滅,你可別理解為“有諸法,然後在那兒不生不滅”。
不生,就是說“諸法的存在是假象”!
不生,故不滅。
諸法的存在是假象,就是“本來無一物”,就是禅宗說的“不立一法”。
本來無一物,本質上沒有一法是真實的,無一(真實)之物;不立一法,不認為有任何一(真實、不變)之法。
這就是諸法實相。
六、自性見的破除:
1、時間角度的解讀:無常故無我,無我即無自性
前文我們解讀剎那,是從時間的角度而言的,說明了“沒有剎那,所以就沒有一個相對穩定不變的事物自體”。
根本就沒有一個相對穩定不變的事物自體,那麼是誰在變化?
沒有誰在變化。
根本就沒有變化的主體(自體),就是“無我”。
樹立了“無我”觀念,就破除了“自性見”。
(1)“諸法無我”例一
關於“諸法無我”,本文從兩個角度展開,以使您能領悟到“無我”的真正含義。
第一個角度:無常故無我--從諸法沒有“恆常性”的角度解釋。
舉例說明,第一個例子---白雲蒼狗。
天上的那片白雲,一會化成一只狗的形狀,一會又化為一頭獅子的樣子,轉瞬又是一個人形。。。
雖然我知道,狗、獅子、人。。。都不過是假象、幻象,本質上還是白雲。
那片雲彩一直不停地在變化著。
如果把那片白雲命名為“我”,那麼:“我”到底是什麼?
我是狗的話,就不是獅子;我是獅子的話,就不是人...
不能說,狗、獅子與人都是“我”,因為那樣的話,就有很多個“我”了!
有很多個“我”,就不叫“我”了,而應該叫“我們”。
這說明什麼呢?說明:凡是變化的現象,都不是“我”。
所以,狗、獅子與人都不是“我”,因為它們都是變化的現象。
因為:無常故無我。
那麼,那片白雲就是“我”嗎?那片白雲就不變嗎?
(2)“諸法無我”例二
第二個例子:“我”的成長
剛出生時,我只是個小小的嬰兒,這就是“我”;
上小學了,成為一個少年,這也是“我”;
上大學了,成為一個青年,這還是“我”;
人到中年,這依然是“我”;
垂垂老矣...“我”怎麼這樣了?...可這還是“我”啊!
最後,只剩下一口氣,氣若游絲...“我”要走了...
這個是我,那個也是我,這些都是我。
既然如此,“我”就不止一個,有很多個!
這很多個“我”,都不一樣,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
這樣的很多個“我”,還能叫“我”嗎?那叫“我們”!
那麼,【到底哪一個才是“我”?】
這個是,那個就不是了?那個是,這個就不是了?
不能說哪個就是“我”,任何一個都不是“我”。
當指定其中一個是“我”,就把其他的排除了。
所以,哪個都不能是“我”!
為什麼呢?
因為變化、因為無常。
因為:無常故無我。
(3)“諸法無我”例三
第三個例子:“我”的輪回
我,今生是人,過去世有時是鬼、有時是天人,有時是畜生。。。在六道中不停地變幻著角色。
那麼,我到底是什麼?
是鬼?是天人?還是畜生?。。。
都不是。
其實我本質上是四大、五蘊。
四大、五蘊就不變嗎?
看來,四大五蘊也不是“我”。
肯定有人不信什麼六道輪回,會認為此比喻不恰當。
那麼,就算在你這一生中,你是不是不停地在變化著?
這就回到了上一個例子。
其實,每一分、每一秒,我們都在變化。
你能猜到你下一分鐘會想什麼?下一秒會想什麼?
其實,時間也是無限可分的,連“一秒”都只個是概念而已。
2、空間角度的解讀:沒有“自體”,所以“無我”
佛法是常常把“自性”與“自體”混同說的,兩者其實同義,不過是站的角度不同。因為諸法是緣起的,所以沒有自性,這點我們講了很多。
補充一句,經論說:諸法沒有自性(自體),空無自性(自體),自性(自體)本空,或本性自空、自體本空等等,是一個意思。有時也合起來說:諸法“體性”本空。有時又把自性與自相混同說,還是一個意思,比如大多經論常說“空性”,而《心經》說“諸法空相”。
在這兒,我們詳細深入講講“自體”,講講什麼叫“空無自體、自體本空”?
空無自體、自體本空,意思就是,所謂諸法的“自體”,也是緣起法,是空性的存在,是虛幻的,只是個抽象的概念(即名言)。
否定了“自體”,也就否定了“諸法”,因為有自體,才談得上有諸法。就像說,因為有我的身心組合體(自體),才談得上有“我”。沒有我的身心組合體(自體),當然就沒有我了。
這個“自體”概念不太好理解,我在開始學佛法時,很久都不能理解此義。
因為一般情況下,佛教的法師甚至高僧大德們在解釋“空無自體”時,會舉諸如此類的例子,比如把桌子解析開說,沒有木材、沒有人工、沒有運輸、甚至沒有人種這顆樹,沒人為這棵樹澆水,沒有空氣陽光雨露等等。。。怎麼會有這個桌子?
這樣的說法還是無法服眾:畢竟現在有了桌子嘛!
還是龍樹菩薩,舉了個例子:“譬如眾樹聚而為林,林只是個假名,除眾木外,別無自體。”
當我看到這話時,一下子就明白了。
龍樹菩薩是拿“林(樹林)”一詞來解釋。
如果只是一棵樹,你暫時可以說它是有自體。
但林呢?
林只是個假名,是沒有自體--自己的“體”。因為林是由眾多的樹聚合而成的嘛,離開這許多樹,哪有什麼樹林?
說到“體”,那也只是每棵樹人家自己有自己的“體”嘛!
你把林的道理延伸開。
林是這樣,單棵的樹難道不也是這樣?一棵樹,不也是由眾多因素、條件聚合而成的嘛!
任何現象不都是如此嘛!哪有獨立構成、獨立存在的現象呢!
(1)“我”是什麼?
世人認為,“我”是肉體與精神意識(神識)的組合體。
之所以有“我”,就是因為有這個組合體。
我們先把這個組合體稱為“自體”--我的組合體。
所以,【之所以有“我”,就是因為有“自體”】。
離開肌肉骨骼,就不是我、就沒有我;離開血液水分,就不是我、就沒有我;離開熱量溫度,就不是我、就沒有我;離開氣息呼吸,就不是我、就沒有我。
肌肉骨骼、血液水分與熱量溫度、氣息呼吸,佛家稱為“四大(地水火風)”--構成物質肉體的四種基本因素。
任何一種因素都是“我”的組成部分,離開任何一種,就沒有了“我”。
這說明什麼呢?
說明“我”是條件性的存在--由各種條件構成;離開任何一個條件,就沒有了“我”--不能獨立存在。
就是說,我沒有“獨存性”。
正因為“我”由各種條件構成,所以,我要想有所作為,就離不開那些條件。
就是說,我沒有“主宰性”。
佛家說,因為我沒有“獨存性、主宰性”,所以無我。
相信看到這兒,還是有人不明白,這就叫無我?
我明明存在,因為我有“自體(我的組合體)”啊!
沒有自體,才能說“無我”嘛!
(2)自體是什麼?
看來,世人之所以認為“有我”,就是因為有個“自體(我的組合體)”。
但是,世人認為的這個“自體”是有問題的。
為什麼?
就說肌肉骨骼吧。不是說,離開肌肉骨骼,就不是我、就沒有我嗎?因為我沒有獨存性,不能離開肌肉骨骼嘛。
問題來了:我沒有獨存性,不能離開肌肉骨骼。
難道肌肉骨骼就有獨存性,就能離開其他東西,獨立存在嗎?
你不吃糧食蔬菜等食物,能長出肌肉骨骼嗎?
看來,肌肉骨骼也是條件性的存在,也沒有獨存性、主宰性。
次說血液水分。你能離開外面的水而生存嗎?
看來,血液水分也是條件性的存在,也沒有獨存性、主宰性。
再說氣息呼吸。你的氣難道不是從外界吸進來的?
看來,氣息呼吸也是條件性的存在,也沒有獨存性、主宰性。
佛家說,四大非有、五蘊皆空,就是因為四大五蘊都沒有獨存性、主宰性,都沒有自體(或叫自性)。
離開體內(自體內)的四大,就不是我、就沒有我。
因為體內的四大是“自體”的組成部分。
同理,離開體外的四大,也一樣不是我、也一樣沒有我。
所以體外的四大也是“自體”的組成部分。
推廣來說。
外面的四大,外面的一切,都是“自體”的組成部分。
這個外面,不止僅限於地球,因為地球也是條件性的存在。
離開太陽系,地球不能獨存,就沒有地球。
離開河外星系,銀河系不能獨存,就沒有銀河系。
離開整個宇宙,河外星系不能獨存,就沒有河外星系。
離開父母,就沒有我;父母離開爺爺奶奶,就沒有父母.....
一直追溯下去,離開整個人類,就沒有我。
看來,宇宙、人類也是“自體”的組成部分。
那麼,“我”就是整個宇宙、人類.....
看來,世人認為的那個狹隘的“自體”觀念是不能成立的,【只是個虛幻不實的概念、幻相】而已。
既然世人認為“沒有自體,就沒有我”,而“自體”只是個虛幻不實的概念...
所以佛家說:無我。
因為沒有真實的“自體”,所以“無我”。
“我”是如此,任何現象都是如此。
所以佛家說:諸法無我---任何現象都是“無我”的。
這就是佛法第二個法印:諸法無我--諸法都沒有真實的自體。
到這兒,有人認為我只是從色法(物質世界)層面解釋“自體”,沒有從心法(精神世界)解釋。
其實,懂了前者,自然就懂了後者。
因為心法也是如此啊!心不孤起,仗境方生啊。
離開了六根(六種神經系統),離開了六塵(六種認識對象),哪有心呢!
七、大乘佛法核心思想“緣起性空”
《阿含經》等開示“緣起法”的經典,常常被某些所謂“大乘”學人視為“小乘佛法”,這是根本沒悟到緣起法的甚深法義而得出的偏見。當然,我並非要融合所有的佛法,說明佛法是一味。因為,佛說的緣起法,與某些小乘學人甚至某些小乘祖師大德說的緣起法,不一定是一回事。後者才是真正的“小乘佛法”,因為他們對佛說的緣起法的理解,是有偏差的。
龍樹菩薩正是正確、圓滿理解了佛說的緣起法,而作《中論》來說明大乘的“性空”思想--畢竟空,無所有。就是說,緣起,是對(表面)現象的解釋,即對現象世界的解釋;性空,是對諸法本質(本性)的解釋。
性空,諸法的本性(本質上)是“空”,即空性的存在,不是什麼都沒有的“空”。性空,也可以解釋為“空無自性--空性”。
龍樹的意思是,大乘佛法的性空思想,並非大乘離開緣起法的另外獨創,而是說,緣起法本身就包含了“性空”的內涵。
緣起,所以性空:二者是一致的,只不過是站的角度不同。緣起解釋假象世界,性空解釋本質世界。正因為緣起的是假象,所以才說性空,說諸法本質上都是空性(不真實)的存在。二者是相輔相成而非矛盾的。
如果緣起的不是假象,而是“真實的存在”,那就與性空矛盾了。
理解了這一點,你就能明白,為什麼《楞嚴經》前面說“諸法因緣生(緣起)”,而到後面佛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說:諸法不是因緣生!
因為,就假象而言,說“諸法因緣生(緣起)”;而就本質而言,說“諸法非因緣生”。
就像前面所說,僧肇大師就假象(俗谛)說“諸法有運動遷流”,就本質(真谛)說“諸法沒有運動遷流”。
簡單說,“諸法因緣生(緣起)”是假象,是方便說、不了義說,目的在於破除世人“自性生、無因生”的邪見。
為什麼佛又說“諸法非因緣生”?
既然因緣生是假象,那自然說“非因緣生”喽!這樣說的目的,在於破除小乘人對因緣生、對無常的執著,在於破除他們“因緣生、無常是絕對真理”的執著。
因為,在諸法的空性(本質)中,沒有什麼是“絕對真實之法、絕對不變之理”;故六祖說“本來無一物”,禅宗講“不立一法”。
我們再重溫一下“緣起法”與“緣起性空”的關系:二者是一致的,性空是緣起本有的內涵,不是大乘的獨創。
因為諸法是緣起的,所以諸法不是“自有(無因而有、自然而有)”、沒有“恆常性、獨存性、主宰性”---即沒有自性。
沒有自性,所以“性空”---空無自性,自性本空,本性是空。
沒有自性,意思就是“不是真實的存在,是假象的存在”,這點我們已經深入講過了。
所以,緣起法本身就包含了“性空”思想,只不過是龍樹菩薩把它徹底挖掘了出來。小乘人也談性空,只是空了一半,只承認“人我空”,不承認“法我空”。
他們認為,生死輪回中的“我”,是虛幻的存在,不是真實的存在。但是,組成“我”的四大(物質肉體的四種基本組成屬性)與五蘊(即身心組合體的組成要素)卻是真實的。
這樣的執著,就類似於:認為白雲幻化的狗、獅子與人是假象,而白雲卻是真實的。
他們不懂: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都不是真實的)。
他們認為,“我”,是虛幻的存在,而生死輪回卻是真實的存在。
他們認為,煩惱是真實的,涅槃也是真實的。
這就是他們的“法(我)執”。
他們忘記了緣起法---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
既然“我”是虛幻的存在,輪回主體是虛幻的存在,那麼,生死輪回豈能是真實的存在!
因為,有我,才有生死輪回;所以,既然無我,就沒有生死輪回!
沒有真實的我,就沒有真實的生死輪回。
沒有真實的生死輪回,就沒有真實的涅槃。
所以,《圓覺經》說涅槃也是幻:“生死與涅槃,凡夫及諸佛,同為空華相。”
有人患了眼病,看到空中有花。病好了,他卻問:空中什麼時候還會出現花呢?
這就相當於菩薩的問題:成佛後,什麼時候還會生起無明呢?
空中本來就沒有花嘛!更何談花的起(出現)滅(消失)呢?
最後才是重點。
佛說:生死輪回與涅盤成佛,跟那個空花起滅的道理是一樣的啊!
生死輪回就好像那個空花的”起“--出現、存在;
涅盤成佛就好像那個空花的”滅“--消失、不見。
空中本就沒有花,花是你的幻覺。
既然空本無花,更何況花的”起(比喻生死輪回)“與”滅(涅盤成佛)“呢!
既然花只是幻相,所以,花的起與滅也是幻相。
所以,生死輪回與涅盤成佛都是幻相。
故楞伽經說:無有佛涅盤,亦無涅盤佛。
一切都是幻相,都是你心中的幻想。只要你病好了,自然無生死可了,亦無涅盤可得。
八、法相唯識宗
緣起、緣起性空與唯識有什麼關系?唯識宗在佛教宗派中名相最為繁多、法義最艱澀難解,在這兒我們只是最為淺顯的說說,怎麼從緣起入唯識之門。
緣起,就意味著沒有“自性”;沒有自性,就是性空。
還是從關鍵詞“自性”談起。
我們知道,自性就是“自有性、恆常(不變)性、獨存性、主宰性”之義。
簡單說,自性就是諸法自己的特性,或者本性、性能與作用。
比如香菜,如果說它有自性,就是說它的香味是“自然就有、永遠不變,對誰都一樣、不管其他條件怎麼樣,它都存在”。
是這樣的嗎?
事實上,喜歡吃的人說它是香的,討厭吃的人,偏偏說它是臭的。我大哥就是這樣,他從小時候就討厭香菜的味道,說是臭的。
再比如我,以前吃蔥蒜,認為是香味。開始修行戒五辛兩年多後,食欲淡泊了不少,再聞到蔥蒜味,感覺臭烘烘的。
看來,“香菜”這個詞,只是個“假名”而已,不是“真實不變的香”。
因為“香菜”也是“因緣所生法”,也是緣起法。
至於說我大哥從小討厭吃香菜,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肯定是有原因。這原因,就是他討厭吃香菜的“因緣”。
所以,香菜是沒有自性的。
換句話說,香菜到底是香還是臭,不是由香菜本身決定的。
【決定香菜是香是臭,是一個個不同的人,不同的認識】。大乘佛教唯識學說的“萬法唯識”,就是源自於此。
唯識學說:唯識無境。意思是,沒有真實(不變)、自性的外境(認識對象),因為外境到底如何,完全取決於我們的認識。
識,有前五識、第六識、第七識、第八阿賴耶識,不管外境還是內心,一切最終都是第八阿賴耶識所呈現出來的現象。
佛教《大乘起信論》說:“心生則種種法生,法生則種種心生”,就說明了這個道理:客觀現象能影響人的主觀認識,但人的主觀認識在主客關系中,則是決定性因素。
看到落英缤紛,林黛玉是黯然神傷,攝影家是心曠神怡美不勝收,美食家會想到那些花瓣能夠做成什麼美食......
《壇經》中六祖說:不是幡動,不是風動,仁者心動---這就是唯識。
欲深入了解,參考《初入佛門必看:到底是風動還是幡動?》
九、中觀
龍樹的名言
前面我們講了,印度大乘佛教主要分為兩大宗派:空宗與有宗,有宗指法相唯識宗,空宗即龍樹菩薩創立的“中觀”宗。
什麼叫中觀呢?簡單說,就是“中道之觀”---中道的智慧。
什麼叫中道之觀?與道相應。
世人、外道與二乘人的見解,就不是中道之觀,因為他們偏執。
世人認識的空,是空空蕩蕩一無所有即“實無”;世人認識的有,是真實、實在即“實有”或“自性有”。這就偏到兩邊了:不是執實無,就是執實有。
二乘人認識的空,只是“人(我)空”,生死輪回中的輪回主體是虛幻的假象,但生死輪回、四大五蘊卻是真實存在的。這叫偏空。
本文中我們從緣起講到性空,其實就是龍樹菩薩的中觀思想。
對於龍樹,【因為緣起,所以沒有自性,故性空】。“有”並非“實有、自性有”,而是“緣起幻有”;“空”並非“實無”,而是“不真實的存在、沒有自性的存在”。
對於龍樹,萬法皆空,畢竟空(性)、無所(實)有。畢竟空,就是徹底空、全部空。不但“人(我)空”,而且“法(我)空”,一空到底。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存在,諸法的生滅都是幻象,本質是不生不滅---這就是諸法實相。
龍樹菩薩的名言“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為中道義”,就是緣起性空含義的最好說明。
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緣起法本質上都是空性的存在---這指宇宙人生的本質、本來面目;
亦名為假名:空性的存在,就是“不真實的存在、假象”,只是個抽象概念、假立之名;
亦為中道義:中道,就是本段上面所講的內容。
我們再深入講講“亦為中道義”---空,不是不存在、不是沒有,而是“虛幻的存在”、徒有假名而已。
1、《圓覺經》金剛藏菩薩章:有人患了眼病,看到空中有花。病好了,他卻問:那個花是什麼時候生起的?什麼時候消失的?
空中本就沒有花嘛!
沒有花,還問什麼“花的生滅”!
花本不生,故本不滅。
花本來是不生不滅的。
花只是一個幻相,虛幻的形象。你認為的那個花,其實並無實體、並無自性,唯心所現,所以只是你【妄想出來的一個概念,並非真實的存在】。
【花是如此,諸法皆是如此】。
諸法本來不生不滅,這就是緣起性空、諸法實相。
2、接著,佛祖又舉例說明:在漆黑的夜晚點燃一枝香,並用它在空中畫一個圓圈,我們就會看見一個亮的圓圈。
你說這圓圈是有,還是沒有呢?
說沒有吧,明明你會看到這個圓圈;說有吧,其實那只是你的幻覺,因為那只是一個在快速旋轉的香頭。
很明顯,這圓圈的體(自體)是沒有的,佛法稱之為“自體本空”;但這圓圈所呈現出來的“相”---幻相,是有的。
這圓圈本來就沒有、本來就不是真實的嘛!本來不生不滅嘛!
【圓圈是如此,諸法皆是如此】。
欲深入了解,參考《以比喻說明諸法實相:無常也不是真實的!》一文。
3、有人說,既然一切都是假象、幻象,那豈不是都沒意義了?那還修行干嘛?這就不是“中道”了,不是“亦為中道義”了。
一切都是假象、沒有絕對真理,人生如夢、生死輪回不過大夢一場,這是修行已經到家、已經證悟到空性、夢醒了的人的境界!
你還沒修行到家、沒有證悟到空性、還在無明大夢中,還是活在妄想分別執著、活在貪嗔癡中,難道說“一切都沒意義了”?
要是你真感到“一切都沒意義了”,那你就能放下貪嗔癡、放下妄想分別執著了。
你真能放下嗎?你不還是放不下!
既然放不下,這一切,對你還是有意義滴!
馬鳴菩薩《大乘起信論》說,分析任何法,都要從“體、相、用”三個方面講,才不會偏差,不會“執理廢事或執事廢理”。
“執理廢事”就是執著空性(本質),忽略、否定幻相、作用,只承認空性,但是連幻相也否定了。這就是偏空了,二乘聖者所證涅槃,被佛稱為“偏真涅槃”,就是偏離了涅槃的作用。因為他們入了涅槃後,再不能緣起了,再不能走入這夢幻的世間普度眾生了!
狂禅,更是如此。比如有的沒有實修境界,卻裝瘋賣傻,自以為徹悟,呵佛罵祖。看到人家實修,就說萬法如幻,還修什麼修?
此等人全然不知佛法妙處恰在“以妄遣妄”。
是的,極樂世界與娑婆世界本質都是空性,皆如夢幻,皆為佛性所顯現之幻相。但是,不能因此就藐視極樂,因為人家在那兒做的是好夢,咱們在這兒做的是噩夢!
做好夢與做噩夢不一樣嗎,不都是夢嗎?當然不同,而且很大不同。
一個做好夢,醒來後精神振奮,愉悅無比;一個做噩夢,醒來後萎靡不振,如喪家犬。甚至有的人在噩夢中心悸而亡,一命嗚呼!
4、天台宗智者大師在《小止觀》中,一開篇即說:羅漢定多慧少,不見佛性;菩薩慧多定少,雖見佛性猶不明了。修佛之路,無非是止觀雙運,定慧等持而已,最終明見佛性。
怎麼“明見佛性”?就要定慧均衡,在定中慧觀。
這說明什麼呢?
要明見佛性,徹悟成佛,就先要“定”。定下來,心不散亂亦不昏沉,才能觀察到心中生起的諸法。
觀察到心中生起的諸法後,不為諸法幻相所動搖,返觀內照,以緣起性空的般若智慧觀照其本質。最後在如夢如幻、生滅不已的諸法幻相中,發現其本質:原來諸法不生不滅!
照見五蘊皆空的諸法實相後,才知萬法心生,而心本是幻。至此時,方能明見諸法為佛性之幻相。再深入觀察,才能明見佛性,清晰照見諸法實相的全貌。
所以,雖然諸法皆如夢如幻,但你只是理悟而已,並非實證。沒有實證,就是空談,不是真佛。
“執事廢理”就是執著煩惱、無明實有,不知諸法本質如夢如幻,執著佛法、涅槃實有,只靠事相上的修行,等於入海算沙,看到修行中的某些境界,就自以為得了“聖境”,邁步不前,還會墮入魔境。這樣的話,要等到何時才能修成正果?
既不執理廢事,雖然看到諸法本質本不生滅,生滅只是幻相,但不能因此輕視、忽略事相(幻相)上的修行。
也不執事廢理,雖然在修行,但不能執著修行中出現的境界,不要執虛妄的境界相以為真如佛性,從而輕視、忽略諸法的本質,如此不但有墮入魔境之虞,還不能真正見性。
既不執理廢事,也不執事廢理,在生活與修行中,根據自己的情況均衡理與事,就是中道。
這就是“亦名中道義”。
這個“中道義”對於我們的生活與工作,亦大有裨益。
首先要懂“理”:眾生皆有佛性,都是未成之佛,最終必將徹悟成佛;煩惱無明(包括我們身心的種種毛病、弱點)本非實有,不必執以為真。如果執以為真,那麼你將一路泥濘,不堪遠行。從一開始,戰略上就要輕視之,你才會真正有屢敗屢戰的信心與勇氣,才能最終走向勝利!
其次要重“事”:雖然眾生皆有佛性,煩惱無明本非實有,但不能因此就輕視,放縱自己的毛病,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畢竟你是未成之佛,還是凡夫。豈不知業隨心生,如影隨形,這種種貌似“虛妄”的果報將會擊垮你那貌似的“空性”!從一開始,戰術上就要重視之,你才會尊重因果,謹言慎行,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根據自己的情況,做到理與事的均衡,不自大狂妄,不自卑自賤,擁有一顆平常心,寵辱不驚物我兩忘,就是“中道義”。
【緣起(性空)就是一切佛法】:什麼小乘大乘、這宗那派!法無高下,因人而異
緣起,就是緣起性空;緣起性空(即般若),就是諸法實相、禅、本來面目。經論中有很多詞匯表達諸法實相:真如佛性、如來藏、本覺、本性(壇經中叫“自性”,不過不是本文所否定的“自性”)、法身(理體)、法性、常寂光、第九識、大圓鏡智、菩提...
所以,阿含經上說,佛於菩提樹下所證得的,就是緣起法;般若經上說,佛於菩提樹下所證得的,就是般若(波羅蜜多)。
佛所證得的(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就是緣起法,就是般若。
般若,用文字表達,就是“緣起(性空)”。
般若,就是佛法的正見;離開般若,不是佛法。實際上一切都離不開般若,一切都是緣起法,都是緣起性空。
有些人不懂祖師判教的真義,以為“這是小乘法、那是大乘法;這是方便、不了義法,那是究竟、了義法”,原因在於他們不能深入法義啊!既然經上說,佛所證的就是緣起法,那麼,緣起法還能是“方便、不了義法”嗎?既然經上說,佛所證的就是般若(波羅蜜多),那麼,般若(緣起性空)還能是“方便、不了義法”嗎?
佛就現象層面講緣起法,結果你就執著“諸法因緣生(緣起)”是“真實不變”之理,是絕對真理;佛講緣起法,結果你就執著無常是““真實不變”之理,是絕對真理。
你這樣偏執的理解,不明佛意,你的認識就是小乘佛法。
佛講緣起法,你悟到了諸法沒有自性,畢竟性空;性空,就意味著“不是真實的存在”。
你這樣如實的理解,你的認識就是大乘佛法。
【緣起法到底是小乘佛法還是大乘佛法】?
不是取決於緣起法自己,而是取決於你的根機,取決於你的認識---是否究竟、圓滿。
《金剛經》說:是法平等,無有高下。佛講的同樣一個緣起法,眾生根據自己的根性,而有不同的理解。難道這同一個緣起法還有“高下”?還有“了義不了義”之分?
還是《壇經》六祖那句話:法無頓漸,人有利鈍,故名頓漸。
在佛教界有個說法,說:緣起法是小乘佛法,唯識是大乘始教、緣起性空(般若)是大乘通教(或別教),如來藏是大乘圓教。
這種人就是所說的“鈍根”:把方便的說法當成究竟。他們不知道:無論什麼方便或究竟、了義或不了義,其實都是祖師破執的不同手段而已!
在畢竟空(性)中,哪有一法是有自性的?哪有一法是“絕對不變的真理”?
你執著哪一法是“絕對不變的真理”,或者是什麼“究竟了義法”,就恰恰說明---你還活在“自性”中!
你執著“三法印是小乘佛法,一實相印是大乘佛法”,就恰恰說明---你不懂三法印,更不懂一實相印。
如果三法印與諸法實相法印根本是不同的真理,難道佛法有四條真理?有四個不同的緣起法?
哎,你不知道的是,佛是隨緣示教、因機說法,對小乘、中下根機者開示三法印,對大乘、上乘根機者開示一實相印。
實際上,三法印就是一實相印,一實相印就是三法印。
因為,【緣起就意味著緣起性空,性空就意味著“一切都不真實”,“一切都不真實”就是諸法實相,諸法實相就是一實相印】!
十、“真常唯心”的大乘如來藏思想
1、先解釋“真常唯心”
(1)真:因為眾生的身心世界、宇宙人生都是緣起法,所以都是沒有自性的;沒有自性,所以不是真實的。既然一切本質上都是幻象、假象,那為何還要執著?
為了破除世人對“身心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執著---對“假”的執著,佛說應當放棄對“假”的執著,應當追求“真實”。
那麼,是不是在身心世界這個假象之外,另外有一個“真實(世界)”呢?
你要這樣想,就是曲解了大乘佛法。《圓覺經》上說:離幻即覺。什麼叫覺悟?什麼叫真實?並非在幻象假象之外,另外有個真實。而是說,在你明白了“諸法緣起、空無自性、都是幻象”後,不再錯認為它們是真實的,不再執著的當下,就是覺悟、就是真實。
《壇經》中六祖說:一切無有真 不以見於真
若見於真者 是見盡非真
若能自有真 離假即心真
自心不離假 無真何處真。
六祖這裡說“離假即真”,並非在幻象假象之外,另外有個真實啊!
諸法實相---諸法的“真實”相(本來面目),就是“諸法都不是真實的”。
所以,什麼是真實?“諸法都是假象”,這就是真實。從這個角度上,《心經》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是假象,空是本質(真實)。正因為色是假象,所以它才是沒有自性的;沒有自性,就是空。
故而,大乘經典說:生死即是涅槃。生死是假象,所以沒有自性;沒有自性,就沒有自性的生滅;破除了“自性生滅”,就是不生不滅---涅槃。
所以,什麼叫涅槃?悟到了緣起法,無自性,一切都是空性的存在---緣起性空,就破除了“自性(生滅)”,就是涅槃。
大乘說“真”,當然不是要你執著“真”。因為這是對世人、外道、二乘人說的,世人外道都把世間當真,二乘也只是悟到“生死輪回的主體--我”是虛幻的假象,但還認為生死輪回、四大五蘊是“真”。
為了破除他們的執著,大乘才說“生死輪回都是假象、這個世間是假象”,不應當執著,而應當追求“真實的”涅槃---超越生死之法。
但是,對於上根人,大乘佛法說“涅槃也是幻”,來破除他們對“涅槃是真實”的執著。因為,真實就是自性,破除了“涅槃是真實
”,就等於破除了“涅槃有自性”。
(2)常:緣起法---緣起的這個虛幻的身心世界,表面上看,都是運動遷流、變化無常的。但究其本質,卻都是沒有運動遷流、變化無常的。
大乘佛法把“沒有(變化)無常”方便稱為“常”,就像前面講的,大乘佛法把“沒有(真實的)生滅”稱為“不生不滅”。
這個“常”是從諸法的“本質”上說的,你不要執著了,就像有人認為僧肇大師是以“常”來否定、反對“無常”。因為,本質上雖然是“常”,現象上看,表現出來的卻是“無常”。
所以,大乘說“常”,是為了破除二乘人對“無常”的執著,至於原因,前文已經講過,就不再贅述了。
為什麼對“常與無常”都不要執著呢?
根據緣起法“此無故彼無”,沒有真實的“無常”,就沒有真實的“常”。說“常”是本質、是“真”,不過是破執的方便。
道不屬常,也不屬無常。
《壇經》中志徹請教六祖涅槃經中“常與無常”的意思,六祖答:無常就是佛性,生滅就是常。
志徹暈:經上都說佛性是不生不滅,不生不滅是“常”,您卻說佛性是無常?世間善惡諸法,乃至有人從無到有,發起了菩提心,這一切都是生滅、都是無常,您卻說是“常”?
六祖說:如果佛性絕對是“常(不生不滅)”,恆常不變、永遠【沒有變化】,那麼,由真如佛性所呈現出來的身心世界,為什麼有善惡(的【變化】)?如果佛性絕對是“常”,那麼就沒有一個人能夠從“不發菩提心”【變為】“發菩提心”了!所以我說佛性是無常,正是佛說的“真常”之道。
真如佛性,即眾生的本來面目。諸法本質上是不生不滅(常),就是本來面目。但是,本質上不生不滅(常),卻不妨礙現象上“有生有滅”啊!空性,不妨礙緣起啊!因為,諸法(現象上)是緣起,所以(本質上)是空性。
空性就是緣起,緣起就是空性啊!並不是說,在緣起之外,另外有個空性。
空即是色。
佛性,即諸法共同的本來面目---空性。正因為諸法都是空性的存在,沒有自性,所以才是緣起的。是緣起的,就是(如夢如幻)的變化、生滅的。
所以六祖說:佛性是無常。
常與無常是相對的--【此有故彼有:既然佛性是常,那麼,佛性也是無常】。
六祖這段話的目的,是意在破除志徹對“佛性是常(不生不滅)”的執著。
否定了無常,就否定了諸法因為緣起所呈現出來的幻象。這叫“執理廢事”--只看到本質,沒看到表象。
《壇經》原文為【師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說什麼善惡諸法,乃至窮劫,無有一人發菩提心者。故吾說無常,正是佛說真常之道也。】
破除了志徹對“常”的執著,志徹卻又像小乘人那樣執著“無常”了。
六祖接著說:但是,如果諸法絕對是無常,也不對。因為無常就意味著變化,變化就意味著生死(輪回)。諸法無常,就意味著諸法只能變化(生滅)、只能生死(輪回)。這樣就等於說諸法有“自性”--恆常不變、獨存性、主宰性。
恆常不變:諸法只能受制於變化,【這一點不能改變】。
獨存性:無論其他因緣條件怎麼變化,諸法也只能受制於變化、生死輪回。這樣就太可怕了,你發菩提心、修道都沒用,因為你只能受制於變化、生死輪回嘛!
主宰性:“只能變化、生死輪回”主宰了諸法、主宰了你。那就完了,誰還有望解脫?
如果諸法只能受制於無盡的變化、生死輪回,那麼就是說,不生不滅、本質上並沒有真實變化的“真常佛性”---這個眾生的本來面目,就根本不存在於這個(生死輪回的)世間!
真常佛性不存在於這個(生死輪回的)世間,就是說,世間並沒有什麼“真常佛性”,沒有什麼“空性”。
沒有空性,就沒有緣起。
但是,諸法是緣起的,所以本質上是空性。空性當然存在!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否定了空性,就等於說:諸法都有自性。但是,緣起法都是沒有自性。
故而六祖說:所以,我說的“常(真常佛性)”,正是佛說“無常”的真義。
因為,對於無常,一般人包括小乘人都理解為“變化”,但是,通過前文大量的分析,我們知道:無常其實是指沒有一個“恆常不變的自體(自性)”。諸法本質上沒有自體,所以就沒有(真實的)諸法。
就像:“我”沒有“自體(物質肉體與精神意識的組合體)”,就沒有(真實的)我。
沒有諸法,是哪個在變化?沒有哪個在變化。
變化只是個假象。
所以,無常(變化)只是表象,是假象,本質上是沒有變化的--不生不滅。本質上是“常”--不生不滅,才是佛說的無常真義!
故此,世間是存在“常”、存在不生不滅的真如佛性的,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能離開那個“變化的、生滅的、虛幻的生死輪回”。
因為,不生不滅(常),才是諸法的本質。
否定了常,就否定了諸法的本質。這叫“執事廢理”--只看到表象,沒看到本質。
六祖這段話,意在破除志徹對“無常”的執著---無常並非絕對真理!無常也沒有自性!
《壇經》原文為:又一切諸法若無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遍之處。故吾說常者,正是佛說真無常義。
所以,有人認為大乘佛法是“執著常”,是“常見”,這是不能體會佛祖說法的真義。這樣說,並非意思是“無常不是絕對真理,常才是絕對真理”,而是要破除二乘人對無常的執著啊!
二乘人執著無常,總是觀無常,只看到了世間的無常、苦、無我,盡是消極面。
這樣的話,他入了涅槃(當然,本質上是沒有“他”沒有“入”,方便說法),沒法再回來了,沒法度眾生了。
所以佛說“常性(真如佛性)”:你完全可以在世間努力度化眾生,而不被世間的無常變化、苦、不淨所影響。因為你有真如佛性,你本質上是不生不滅、如如不動,那你干嘛還要執著那虛幻的生滅!
所以,“不知方便者,猶春池拾磔”。小乘人不懂,佛說無常只是方便手段,只是為了破除世人的“邪常”。小乘人把無常當作真理了!
(3)唯心:大乘佛法所說的“真常唯心”的“心”,與唯識講的唯心的“妄心(阿賴耶識)”不同,而是指“真心或真如佛性”---眾生本有的覺性。
大乘佛法習慣說“本有的”佛性--本性,有時以自性一詞替代“本性--真如佛性”。比如《壇經》中六祖就以自性一詞替代本性,但是你要懂得,此自性非彼自性。
對於大乘“本有的、本來的”說法,比如《壇經》說:本來面目;菩提自性,【本來】清淨,但用此心,直了成佛;菩提本無樹、本來無一物;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能生萬法;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世人妙性本空,無有一法可得;本性自有般若之智......
我們理解了緣起法,就知道緣起法是否定“自有”的---因為“自有”就是沒什麼原因,自然而有、本來就有(本有)。
鑒於此,小乘人、甚至有些大乘的高僧大德就認為某些大乘經論的這個說法,是違背緣起法的。比如某著名佛學大師,就經常批評這種說法是“真常唯心”,並把中國佛教的某些宗派比如禅宗、淨土宗、天台、華嚴宗等列為“真常唯心系”。恐怕他就差點公開說這些大乘經是“偽經”了。
這就是執文解字、望文生義,把“方便、不了義說法”當“究竟、了義說法”了。就像大乘說真說常,並非意思就是“真常是絕對真理”,只是破執的方便罷了。
真常唯心的“唯心”,用《楞嚴經》的話,就是“一切本來都是如來藏性”。一切,包括了我們身心世界所有現象:四大五蘊六根六塵六識---楞嚴經叫“五科”。
如來藏性,就是真如佛性。一切本來都是如來藏性,意思是:一切物質、精神現象本質上都是真如佛性(眾生本有的覺性)的顯現。
欲詳細了解,參考《什麼叫無我?無我與明心見性:一看就明白!》
我們之所以能看到、聽到、嗅到、嘗到、接觸到、意念到這個身心世界所有一切,大小乘經典不都說是因為“六根接觸六塵從而產生六識--六種認識(哲學上講主觀認識客觀)”嗎?不使用六根,不接觸六塵,怎麼能認識世界呢?如果不使用六根,不接觸六塵,就能認識世界,豈不是違背了緣起法嗎?因為有六根接觸六塵,才能產生認識啊!
看完了這篇文章,你就明白一點:不使用六根,不接觸六塵,照樣能“認識”世界,而且是真實的“認識”。不過,此“認識”才是真正的認識,才是對世界本來面目(真相)的“認識”。因為此“認識”非彼“認識”,而是眾生本有的覺性---真如佛性。
不使用六根,不接觸六塵,照樣能“認識”世界,而且是真實的“認識”---【從這個角度上,大乘佛法說:不需要六根六塵六識的那些因緣(條件),才能真實的“認識”世界】。所謂“炯脫根塵(六根六塵)、能所雙亡,靈光(佛性)獨耀、照體獨立”即此。
就是站在這個角度上,大乘佛法說“眾生本來具有覺性、本來面目”。
再舉一例,證明存在“本有的覺性”:一個人在入睡中,一般就看不到外界的形象了。但是不一定,有時候我們會有這種經歷---正在入睡,當然沒有用眼睛看周圍。可突然感覺到身邊(或背後)有人!睜眼一看,果真有個人!這證明存在“本有的見性”。
有一次我在入睡中,當然是閉著眼睛睡的,但我卻感覺到眼前的椅子上似乎有個人在不停地搖動,昏沉中睜眼一看,原來是放在椅子上的衣服,被風扇吹動著。我要通過這個例子說明的,不是衣服問題,而是:我在入睡中,雖然眼睛閉著,沒有看任何東西,卻照樣能看到眼前的凳子!這還是證明存在“本有的見性”。
有的人在入睡中、甚至睡夢中,聽到有某種聲音,第二天醒來後,聽人家說當時真有那種聲音。這證明存在“本有的聞性”。
大乘的“眾生本來具有覺性”這種說法是否違背了緣起法呢?沒有。
因為,雖然不需要六根六塵六識的那些因緣(條件),才能真實的“認識”世界,但是,總是離不開一個有情的生命吧!
不需要六根六塵六識,但總需要一個人吧!
我不需要我的眼睛接觸某物,也能看到某物,可總得有我在吧!
從這個角度講,並沒有違背緣起法。
不管怎麼說,無非都是破執的方便,你怎麼能當真呢!
比如望梅止渴:難道曹操的士兵們,他們用眼睛真看到了梅子,才“止渴”了?
比如杯弓蛇影:難道那個人用眼睛真看到了一條蛇,才害怕的?
說“諸法因緣生”,難道“止渴、害怕”的心理,真的是憑借“眼睛看到梅子、看到一條蛇”的“因緣”才有的嗎?
所以《楞嚴經》說:【諸法因緣生是假象】,實際上是“唯心(真如佛性)所生”。
《華嚴經》:三界唯是一心作!
緣起法是否定“第一因”的,那麼大乘“唯識或唯心”不是第一因的思想嗎?
大乘佛法這樣說,是意在破你的執著啊!
你執著外境是真實,大乘說“唯識無境”;你執著唯識、執著阿賴耶識是真實、第一因,大乘就說“一切都是真如佛性的顯現”。
可你又執著真如佛性了,這就又回到了《壇經》志徹的觀點。
2、如來藏
如來藏,是真如佛性的同義語,意思是“如來的智慧與福德、眾生本來就具有的寶藏”。
上面說“萬法唯心”,一切都是真如佛性的現象,何期自性能生萬法,就是在說如來藏---眾生本來就具有的寶藏。
什麼寶藏呢?就是【緣起性空】的般若智慧。
緣起,我們的身心世界因種種條件、因緣而生起(出現)、存在乃至消亡;性空,我們身心世界的一切,都是假象。
【為什麼要重視緣起】?
你證道或成佛後,還要普度眾生啊!哪些地方、哪些眾生跟你有緣、比較容易被度化?眾生根機不同、因緣不同,你怎麼樣隨緣示教、因機說法,使他們得到最大的法益?
面對這一切,不能不重視“緣起”,不能不重視各種條件!
佛也是如此。經上說:佛在王捨城中說法很久了,竟然還有三分之一的人不知道有佛住在這兒!佛不度無緣之人,也有佛不能度的人,比如北城老母,從來不正眼看佛、不直接面對佛。無論佛出現在她身邊什麼位置,她都避而不見。佛知道這個因緣,就派一個年輕的比丘去。結果,老母一看到小比丘活潑可愛,就喜歡的不得了。雖然比丘不懂什麼佛法,但老母很聽他的,就馬上皈依了。
重視緣起,修行人才能有“後得智”,才能面對種種條件、種種環境,說法度人。大乘經上說,佛菩薩為了度化眾生,有時還要化身畜生、妓女、甚至惡人、將軍等等。
重視緣起,目的是方便度化眾生,是就【度眾生】而言。
雖然眾生都是緣起的,所以如夢如幻。但沒開悟的眾生卻不是感覺“如夢如幻”,因為他們還活在無明大夢中,生生死死、輪回不盡的痛苦一直伴隨著他們。不能因為你已經悟到如夢如幻,就無視眾生的苦痛了啊!
所以《金剛經》一開始,須菩提問佛:發了菩提心後,怎樣保持這菩提心?怎樣降服自己的習性、妄心?佛答:無住生心。
無住,就是下面講的“悟到性空,不再執著一切”;生心,就是以上講的“不能因為你已經悟到如夢如幻,就無視眾生的苦痛了”,---你還要生起度化眾生的心!
悟到緣起,就有了各種度化眾生的智慧,就是《壇經》中六祖所說的“善能分別諸法相”。
【為什麼要重視性空】?
性空,是一切現象的本質,諸法本質上是虛幻不實的,徒有假名。你知道了這個真相,就不會對一切執著了。簡單說,不執著,不等於放棄所有、什麼也不干了,而是在盡力做事的同時,不執著自己的得失成敗、名聞利養。不執著自己的得失成敗、名聞利養,你才能從“自我”的小圈子中跳出來,不帶著有色眼睛看問題、處理問題。這樣,你才能做的更好、更圓滿。事情成功了,不會得意忘形、趾高氣揚旁若無人甚至樂極生悲;事情失敗了,不會懊悔沮喪、一蹶不振甚至自絕人世。如此,就有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態,從而樂天知命、無往而不利。
悟到性空,就有了定力,因為你不再執著了,就達到《壇經》中六祖所說“於第一義而不動”。第一義,就是性空,就是諸法實相。
悟到性空,才能“無住”---不再執著,才能有定力。
合起來,只有悟了緣起性空,自度度人時才能“無住生心”!
無住生心,就是《金剛經》的宗旨、核心思想。
十一、四種緣起
緣起法則是佛教對宇宙人生起源的解釋,與外道、世間哲學不同,是我佛的親證。基於對緣起法的理解,小乘、大乘學者給出了不同的答案,就是四種緣起。
1、業感緣起
小乘學者把一切都歸結於“業”,眾生所作之業作為一種潛在的力量(因),當遇到適當的“緣”時,就感應某種“果報”。這一切合起來,就是“因緣果報”。
這個說法自然是沒錯,大乘經典也說:縱使百千劫,所作業不失。《楞嚴經》說“循業發現”,也是此意。
但是,這個說法只是看到了表層現象,不究竟。因為,業歸根結底還是(識)心造的。
其實,南傳佛教也承認這點,《增支部》就說:“意念就是業。先有了意念,後才有身、語、意去行動。”
2、唯識緣起
又叫阿賴耶識緣起,這是大乘唯識宗的說法。阿賴耶識,即眾生最深層的意識,即“心意識”中的“心”。其中,識指第六意識,功能是“分別”,我們說的“分別心”就是指第六識---比如分別善惡、香臭、高下等等。意,指第七識,功能是“執著”,它執著的是“我”,不是“我的”,我們平常說禅七期間的“打七”,打(破除)的就是第七識---對自我的執著。
第六識是分別,比如:這是善人那是惡人,這是美女那是丑女,汽車比自行車跑得快......;第七識是執著“自我”的自我意識,它並不分別“我是善是惡、是美是丑、我的汽車買得貴還是買得賤等”。
平常我們一般只能感受到第六識的存在,卻感受不到第七識。《楞嚴經》說,初禅到第四禅都是在前六識的層次,第四禅所謂“捨念清淨地”也不過是第六意識的清淨境界。到了第七識,就意味著修行人已經突破“色受想”陰,到了“行陰”---淺層的分別意識(內心)與種種環境(外境)都感受不到了,此時,深層意識對其他一切毫無分別,絲毫感受不到,唯獨覺知到一股源源不斷的生命之流。這生命之流,絲毫不受自己意識的影響,自己對它無能為力,只能隨著這業力之流,不停地奔向前方......
《圓覺經》上講“壽者相”,並非僅僅指“時間”相那麼簡單,指的就是這股源源不斷的生命之流,而我們對它卻無可奈何。
第六識與第七識有何區別?舉個例子。
比如我,有一次在嘉陵江中暢游,當游到江中間的時候,突然開始下暴雨,大雨磅礴,一時間雨點如箭!這情況對我還是初次遇到。剎那間,我立馬全身發涼,六神無主!此時的心中是什麼樣子?就是第七識。因為那時我真的什麼念頭也沒有了,腦子一片空白,就連“我要完了、不料今日斃命於此”的念頭也沒有,只是好像在心中大聲、死命地喊著一個字“我、我、我”!其實很難表達,心裡並沒有喊“我、我、我”。就是說,連“我”這個分別念頭也沒有了。
此時,就算天上出現個仙女,我也不會“分別”;就算身邊飄過來一塊金條,我也不會“分別”......
此時,只剩下“我、我、我---對自我的執著”了。
西方大哲二元論思想家笛卡爾,有句名言--我思故我在。其中的“思”,就是指第七識---自我意識。
笛卡爾說:我的意識所想到的一切,比如善惡、美丑等,這一切都不靠譜,都有可能是假的,都有可能欺騙我。我的意識所想到的一切,並不能證明“我(真實的)存在”。簡單說,就是我的“分別意識”不能證明“我(真實的)存在”。
比如做夢時,“分別意識”還在運行,夢中也能分別善惡、美丑。但這不能證明“我(真實的)存在”,因為夢中的我,毫無自覺自知能力,只能跟著夢境走。甚至夢中的我,一會是此人,一會又成另外一個人,所以夢中的那個我,肯定不是“(真實的)存在”。
但是,有一個卻肯定是真的,不會騙我,就是“我在思”。
我想象出來的東西,可能都是假象;但“我在想”---這個總是真的吧!
對於“我想象出來的東西”---分別意識所生的一切,我都不在乎;但是,對於“我在想”卻不能不在乎。
【這個“我在想”,才能證明“我(真實的)存在”!】
對於笛卡爾而言,第七識就是本源、本來面目,他認為這是人的本質、真相。
其實,能進入第七識的領域,已經很厲害了。佛教修行人修禅定,達到第四禅後,才能進入行陰---第七識。此時,修行人進入“無念”狀態,才有可能由慧觀而大徹大悟,佛祖就是在第四禅中最終睹明星而證道的。
唯識學卻說,第七識並非生命的源頭,它只是把第八識(阿賴耶識)的“見分(能見聞覺知的功能)”當成“自我(它自己)”了。
就是說,第七識其實是人家第八識的某種功能所顯現出來的東西。
比如,一個人在鏡子前顧影自憐,他把鏡子中顯現出來的那個不真實的影像當成了“自己”。
眾生就是如此啊!
我們從生下來到現在,一直活在不停的“分別、執著”中。我們的心,隨著周圍環境人事的變化,也不停地在變化,不停地分別、執著。我們認為,這就是“我”啊!我們認為,正常的人,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啊!
我們把“分別(意識)、分別心”當做了“自我”;我們把“執著(意識)、自我意識”當做了“自我”。
我們不知道:我們一直把鏡子中的那個影像當成了“自我”。
我們一直活在“想象的產物”中,我們把這一切“想象的產物”當成“真實”了。
鏡子中的那個影像---想象的產物,就是個“抽象概念”,並非真實的存在。
這就好比:我們站在日光下,把影子當成了“自己”,從而忘記了真實的自己。
唯識學把這個“想象的產物”即“抽象概念”,稱為“遍計所執”。龍樹菩薩“亦名為假名”中的“假名”,就是指“想象的產物”、“抽象概念”、“遍計所執”。
唯識學說:萬法唯識、唯識無境。無論是外境(哲學所謂客觀的認識對象),還是內心(哲學所謂主觀的認識能力--前五識、第六意識與第七識),這內心、外境的一切,其實都是根源於第八識---阿賴耶識。
內心:前五識、第六意識與第七識---第七識不過是第八識的“認識功能、作用”即“見分”;前五識、第六意識所認知到的一切,不過是第八識的“認識對象”即“相分”。
外境:也是第八識的“認識對象”即“相分”。
前五識、第六意識與第七識,本質上都是第八識中的“種子”所變現出來的。每一種“識”,在第八識這個大倉庫中都有自己的“(識)種子”。
種子,是什麼意思呢?
其實這只是一個形象的比喻。它只是一種潛在的、無形的力量,在一直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我們。
說白了,種子就是“業”。
業,就是我們的所思所想、所說所作,佛教稱為“身口意”三種業。
為什麼我們的所思所想、所說所作,會成為“一種潛在的力量”呢?
借用物理學的一對詞匯: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無論你對外界施加了什麼力量,這力量達到什麼程度,外界一定還會把這力量還給你。人家外界不會白接受你的“作用力”的,不會白讓你對人家起作用的,人家也會還給你,對你也起作用,人家有“反作用力”。
世界是普遍聯系的嘛,你“聯系”人家,人家自然也會回應,也會“反聯系”你的。
遺憾的是,人們一般只重視現成的、既成的、有形的力量,卻往往忽略潛在的、無形的力量。
人們以為現成的、有形的力量是“有(存在)”,以為潛在的、無形的力量是“無(不存在)”。
這就是為什麼佛法說“菩薩畏因,眾生畏果”了。
眾生看到了、遭到了巨大、嚴重的果報,才開始害怕;菩薩看到微小、輕微的“因(種子)”時,就想到了將來的果報。
世界難道不是如此嗎?多少重大的事件,起因卻很微小、足以令人無視?有人只是看了另外一個人一眼,最終竟遭斃命!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一個無關的表情,就能引來血案!
再如:很多人以為看看黃碟等色情的東西,其實沒多大關系。因為只是看看嘛,又沒有實際行動。他不知道的是,這“僅僅看看”後,你的心識之流就多了一種力量,這種潛在無形的力量當時對你沒有影響,往後呢?比如我以前,看過一部sex片子,在幾個月後的某個晚上,夢中竟重現、重新看到了幾個月前看的那部片的情節、女主角,然後夢遺...
眾生就是這樣啊,開始時的一顆小小的雨滴,就能把他拖進大海中淹死!
《無量壽經》說:“從小微起,遂成大惡”,正是對眾生的寫照。
蜀漢後主劉備有句名言: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論語》說: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
很多學者甚至佛教人士把“慎終追遠”解釋為“慎重嚴肅地對待死亡,就能使人們懷念祖先”,從而達到民德歸厚的治理目的。
受儒家這個思想影響,中國傳統中對喪事大操大辦,已經成為了一個流行數千年的獨特現象。
這樣理解不能說完全不對,但理解的層次太淺。
南師懷瑾在《論語別裁》中的解釋,卻有別眾人。南師以為,“慎終追遠”,如果你真的是嚴肅慎重地對待一個結果(果報),就應該追溯到、重視當初最早時的成因、原因,就應該像菩薩那樣“菩薩畏因”。
唐代魏征的《谏太宗十思疏》裡就有:“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慎始,就是“畏因”;敬終,就是“慎終”。
如果說我們對於第七識還比較容易理解,對於第八識就很難理解了。第七識是滾滾向前的“生命之流”,這“生命之流”的源頭,就是第八識。這兒我就不詳說了,請參考《阿賴耶識(輪回主體)存在的證據:懂了這個,你可以入大乘了》、《從非想非非想、莊生夢蝶說起》兩文。
最後,有佛教學者批評唯識,說緣起法是否定“第一因”的,就像一個圓形,從哪兒開始?哪裡都是開始。但唯識卻說“唯識無境”---外境是虛幻的,而識是真實的。識是一切的源頭,這還是“第一因”思想!
其實這是誤解,因為唯識立識的目的,是為了破除世人對外境的執著,因為世人以為物質世界是“真實的存在”。
唯識說三自性,最後卻說“三無性”,還是要破除所有的“自性”觀念的,這與龍樹菩薩的中觀、原始佛教緣起法其實是一致的。
因為,唯識經論上說:不但外境沒有自性,不是真實,唯識也無自性---也不是真實。
3、真如緣起
一切諸法,本質上都是眾生的真如佛性(本有覺性)所顯現的幻影。《楞嚴經》說的“一切是如來藏性”,就是此義。
對於某些佛學家所批評的“真常唯心違背緣起法”此類論調,對於“一切是如來藏性”,我們前面已經解釋過了,不再贅述。
4、法界緣起
(1)“法”
“法”這個佛學詞匯其實很難解釋,初入門者即便看了定義也是摸不著頭腦。但是,當你明白了本文的核心詞“自性”的含義後,就明白“法”的真實含義了。
法,包括一切現象---有形的物質現象,無形的精神現象。
對於有形的物質現象,人們以為它並非是想象的產物,而是真實存在;對於某些無形的精神現象或產物,比如某哲學流派、某宗教所宣示的某個“真理”,人們以為這真理是“絕對不變的真實之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這說明什麼呢?
說明人們認知中的“法”,是“真實存在”或“絕對不變的真實之理”,大乘佛法把人們這種對“法”的認知稱為“實法”觀念。
通過本文大量解讀,你知道,“真實存在或絕對不變的真實之理”,是違背緣起法的,這種觀念就是“自性(見)”---認為所有“法”都是有自性的。
所以,在佛法中,法的含義是:某種現象或思想理論有其“自性”。有自性的,就是“法”。
緣起法則、緣起性空、中觀、如來藏等佛法思想不是都否定“自性”嗎?怎麼給“法”起了個“有自性”的名字?
這就要說到,本文中常常出現的“真谛與俗谛”了。
俗谛,就是世人的經驗、常識。世人以為他們看到、聽到....的一切都是真實(有自性)的,所以佛法就先隨順世人,也認為這一切是真實的。所以,佛法就給“法”如此命名。
但佛法的目的,卻在於以妄遷妄,先肯定你的觀念,再以你自己的觀念否定你,以其矛攻其盾,讓你自相矛盾後,再逐步引導你認識緣起法。
所以《中論》說:諸佛依二谛 為眾生說法 一以世俗谛 二第一義谛
若人不能知 分別於二谛 則於深佛法 不知真實義
若不依俗谛 不得第一義 不得第一義 則不得涅槃。
第一義谛,即真谛。想認識真谛嗎?必須要通過俗谛。想認識本質嗎?必須要通過現象。
你想離開俗谛認識真谛?離開現象認識本質?離開波浪認識水(性)?不行。
所以《心經》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沒有離開空(性),空(性)沒有離開色,因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就是緣起的幻象世界;空,就是這幻象世界的本質。
比如本文中提到的鎮澄,他批評僧肇大師“著眼於現象而論本質”,卻得“出世間相常住”的所謂“錯誤結論”,他認為僧肇應該無視世人的觀念,不應該“以妄遣妄”,而應該一開始就著眼於事物空性的本質,直接說明“事物是假象”。
鎮澄的錯誤,就在於不懂“諸佛依二谛 為眾生說法;若不依俗谛 不得第一義”,就在於上面《中論》那段話。
(2)“法界”
法指各種現象、理念,各種貌似真實的現象、絕對真理;法界就是各種現象世界、理念世界。
這各種法界是什麼關系呢?
《華嚴經》說,法界重重無盡,是一體的。
你要想明白“一體”的含義,還得好好重溫本文中解讀的“自體”概念。通過對世人執著的“自體”概念,說明一切都不是孤立存在的,都沒有獨存性,都是條件性的存在。
表面上看,一切現象好像都是單獨、獨立的存在;本質上說,恰恰相反。
一切都是有聯系的,你與某遙遠星球上的一個粒子也有關系,這很難想象,《馬哲》也說:世界是普遍聯系的。
《華嚴經》說“事事無礙法界”,就更難理解了——佛陀能在一粒微塵中轉大法lun,一粒微塵與整個宇宙是一樣的。其實好理解,空間、物質都是假象嘛!說粒子小,體積小是假象;說宇宙大,體積大還是假象。既然都是假象,一個假宇宙就能塞入一個假粒子。
現代科學有個“蝴蝶效應”的說法,也多少能有助於你理解---南美洲一只蝴蝶扇扇翅膀,歐洲大陸竟然刮起了大風。
(3)“法界緣起”
各個法界、任何現象都是有聯系的,沒有一法能離開其他一切而單獨存在。整個法界中的任何一法,發生了變化、變動,就會影響到其他任何一法。有情的眾生、無情的宇宙,【一切之間的關系,本質上都跟“柴與火”的關系一樣: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
這就好比:緣起的一張大網,這網是重重無盡,【網中的任何一點發生了變化、變動,其他任何一點都將受影響】。雖然這影響有大有小;有的明顯,有的不明顯,但總歸是有。
我們前面說過郭子儀挽救李唐王朝的事。再說個小插曲:郭子儀年輕時在軍中犯罪,被處極刑。正坐在囚車裡,被大詩人李白看到。李白觀其容貌雄偉,雖落難而毫無卑意,以為奇人,就給有關方面打招呼放了郭子儀。沒有李白偶遇郭子儀,也就沒有後來的郭令公了;沒有郭令公,李唐江山的命運又將如何?沒有李唐復興,中國歷史的發展軌跡,又是什麼樣子呢?
呵呵,是否應該感謝李白的先祖呢?沒有李白的先祖,哪有李白?是否還要感謝人類呢?沒有人類,哪有李白的先祖?沒有地球,哪有人類?沒有太陽系,哪有地球?沒有銀河系,哪有太陽系?沒有河外星系,哪有銀河系?沒有整個宇宙,哪有河外星系?
李白豪放不羁慧眼識英雄的性情智慧怎麼來的?郭子儀武功蓋世卻忠君愛國、善處下柔的性情智慧怎麼來的?這一切能離開他們各自的人生軌跡,能離開數千年傳統文化的熏陶,能離開他們身處的時代,能離開他們經歷的人事環境嗎?
這就是“法界緣起”。
四種緣起說完了。那麼,哪一種說法是“究竟了義”呢?其實,這是沒有可比性的,因為它們站的角度不同。
業感緣起是就表面(俗谛)而言,但俗谛並不違背真谛,因為色即是空,即俗而真;真如緣起是就本質(真谛)而言,但真谛也不否認俗谛,因為空即是色,即真而俗;唯識緣起則是聯系業感緣起與真如緣起之間的紐帶,是從所謂小乘法通往大乘法的橋梁,從法相回歸法性;法界緣起是融匯了前三種緣起,相當於一個總結,是就整體而言的。
十三、結言
最後,我們再回顧貫通一下:
緣起法(諸法緣起),說明諸法沒有“自有(性)、恆常(不變)性、獨存性、主宰性”,即沒有自性;沒有自性,故本質上是空性;是空性,所以就不是真實的存在,如夢幻泡影。
解空第一的僧肇大師把“空”定義為“不真空”---不是真實的、絕對不變的,謂之空。
所以,所謂“小乘”佛法三法印,濃縮後就是所謂“大乘”佛法的“一實相印”。
三法印,並非是說真理有三個,只是因為眾生根機不同,佛教他們解脫之法也不同。有人從無常觀下手就能解脫,有人從無我觀下手
也能解脫。
而像禅宗二祖慧可,就是最上乘人,師對達摩雲:弟子心不安,求師為弟子安心。達摩答:將心拿來,我為你安。師雲:求心不可得。達摩答:我已為你安好。
十二歲的四祖道信,初見三祖僧粲時說:弟子求解脫。師雲:何人縛汝?答:無人。師雲:解縛罷。
這種最上乘人,絲毫不繞路,直接上道,體悟到“一切都是假象”的“諸法實相”之大乘一實相印,當下解脫---既然煩惱無明是假象,眾生就本來在解脫中嘛!自性滅,即涅槃。
所謂小乘佛法的《阿含經》與大乘經典,哪個究竟?哪個高明?哪個都究竟、都高明,看你是什麼根器,看你理解到什麼程度。
《阿含經》說:佛所證的是緣起法;《般若經》說:佛所證的是般若(波羅蜜多)。
佛所證的豈能是兩個真理?!你能解佛真義,就知道緣起法即般若(緣起性空)。
《阿含經》說:見緣起即見法,見法即見佛;《金剛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難道開悟見道所見的是兩個如來?你理解了就明白:緣起法是佛的法身,諸法實相也是佛的法身,名異義同。
禅宗唯識天台哪個究竟?禅宗淨土宗哪個高明?哪個都究竟、都高明,看你適合哪個。
禅宗直接開示眾生的本質(本性),屬於本質世界的解讀;唯識宗則逐步解讀眾生生存的不同現狀,逐步引導我們認識本質。
鈍根人缺乏智慧,無法理解眾生的本質(本性),佛就開示淨土,指方立相,特意要你“執著、著相”,以深信切願求生淨土。
對於聖人,淨土穢土都是唯心淨土,都是真如佛性奇妙的顯現。但對於凡夫,淨土之相才真是“第一義谛妙境界相”。妙不可言!水鳥樹木皆能說法,情與無情同圓種智,意念一動,飯食衣服即現前,想看哪兒、想看誰、想去哪個佛土,瞬間即能實現。
這就是淨土教學之妙,可謂直接至極,善巧至極:在這兒,你馬上就能親身體悟到“唯心淨土、自性彌陀”的高妙境界!但如在穢土,即便你理上悟到了,但難免心存疑慮,習性難改。
法法都能使人悟入,“是法平等,無有高下”啊!
最後說一點:【般若即緣起性空】。其實,通過《阿含經》與《般若經》的說法,【般若即緣起法】。雖然性空是緣起法本有的內涵,為何加個性空呢?因為二乘人不承認“萬法皆空、本來無一物”,只空了一半。
如果你看了整篇文章,竟然還不承認般若即緣起性空的佛學常識,那麼就請你看看高僧大德怎麼說的吧!---《佛法的核心思想:緣起性空與如來藏,說的是一回事!》、《佛祖菩提樹下所證即般若,就是緣起性空!》
本文所需參考文章:
《用最淺顯的語言解釋佛法的核心思想:緣起性空》http://tieba.baidu.com/p/3670868823》
《什麼叫無我?無我與明心見性:一看就明白!》http://tieba.baidu.com/p/3666231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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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文章---龍樹菩薩《中論》“觀六種品”
該章內容是專門破世人“空間”觀念的。佛法把空間叫“虛空”,我們本段就以“空”代稱“虛空”一詞。
觀六種品
1、正面論證:“空”是有前提條件的
“空”與“有”是相對性的存在,沒有“有”就沒有“空”。
比如一個杯子:為什麼杯子是“空”的?因為杯子裝東西時是“有”,所以杯子沒有裝東西時才叫“空”。
這個“空”不能離開那個“有”而單獨存在。不能單獨存在,就是條件性、相對性的存在。所以,“空”不是絕對性的存在。
這就好比:一個人為什麼是“窮”?因為相對於他人的“富”或他自己曾經的“富”,他才是“窮”。如果這個人跟誰的“富”都不比較,也不跟他自己過去曾經的“富”比較,那就無所謂“窮”了。
所以,【當杯子中沒有裝東西時,杯子才是“空”。】可見,“空”是有前提條件的,根本沒有絕對性,不是絕對性的存在。
故此,《中論》說:“空相未有時,則無虛空法。”
2、反面論證:離開前提條件,你怎麼知道“空”存在?
有人反對:不是你說的那樣!“空”本來就存在,等它裡面的東西沒有了,“空”才顯現出來。
這話不對。如果“空”本來就存在,在它裡面沒有任何東西時“空”也依然存在,對這個無相的“空”,你怎麼知道它存在呢?
這就好比:我們常說電流、電磁波信號、磁場、能量是“無相的”,但我們怎麼知道它們存在呢?
當電燈亮的時候,我們看到這個“有相的”光線,知道那個“無相的”電流是存在的;
當電視收到信號、我們能正常看的時候,我們看到這個“有相的”電視畫面、聲音,知道那個“無相的”電磁波信號是存在的;
當能量轉化為物質時,當能量場中突然無中生有地出現一個粒子時,我們知道能量是存在的。
離開了“有相的”東西,我們怎麼能知道“無相的”那個存在呢?
【離開了“有”,我們怎麼知道“空”的存在?】
所以說:如果“空”本來就存在,在它裡面沒有任何東西時“空”也依然存在,對這個無相的“空”,你怎麼知道它存在呢?
故此,《中論》說:“若先有虛空,即為是無相。是無相之法,一切處無有。”
3、“空”不能離開它的屬性:離開了“無礙性”,就沒有“空”!
有人說:無論它裡面有沒有東西,“空”是一直都存在的,絕對存在。不過是等它裡面的東西都沒有了,才顯出“空”的“無礙性”。(“無礙性”是“空”的屬性,即沒有障礙的這種屬性。沒有障礙,才能容納東西。)
這話也不對。照你所說,等它裡面的東西都沒有了,才顯出“空”的“無礙性”;那就是說,它裡面還有東西時,就顯不出它的“無礙性”,它的“無礙性”就消失了。
如果這樣的話,就相當於承認:“空”與它的“無礙性”可以分離---“空”可以離開它的“無礙性”而單獨存在。
換句話說:“空”可以離開它的屬性而單獨存在。
這就自相矛盾了:是“空”就肯定有其“無礙性”,離開了“無礙性”,還能叫“空”嗎?!
打個比喻:物質,有“有礙性”。一個物質的東西,放在某個地方,別的物質就沒法放在同一個地方了,這叫“有礙性”。我站在這兒,你就無法也站在這兒。
離開了“有礙性”,還能叫物質嗎?
物質,就一定伴隨著“有礙性”;“空”,就一定伴隨著“無礙性”。
離開了“無礙性”,還能叫“空”嗎?
一句話---【離開了“無礙性”,就沒有“空”!】
故此,《中論》說:“相法無有故,可相法亦無。可相法無故,相法亦復無。”
4、“空”也是緣起法:因為它不能離開“無礙性”而單獨存在
“空”與它的屬性“無礙性”,是不能分離的。二者都是條件性、相對性的存在,“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正因為二者都是條件性、相對性的存在,即因緣所生法(緣起法),所以二者都不是“本來就有(自有)”,都沒有“恆常不變性、獨存性、主宰性”,即沒有自性。離開了“無礙性”,就沒有“空”了。“空”是這樣,其他一切現象,也都是這樣,都沒有自性、自體。
故此,《中論》說:“是故今無相,亦無有可相。離相可相已,更亦無有物。”
5、既然“空”並非“絕對的存在”,那麼“空”是“絕對不存在”?
有人說:照你所講,“空”並非“絕對的存在”。那麼,“空”是“絕對不存在”了?
這就是世人的二元對立觀念---不是執著“實有(絕對的存在)”,就是執著“實無(絕對不存在)”。世人認識的“有”,是“實有”;世人認識的“無”,是“實無”。總之,世人的認識,都是“實法”---絕對的、有自性的、真實不變的。
你誤解我的意思了。
我講的“空並非絕對的存在”,目的是在於破除世人“空有自性(即絕對性)”的觀念,破“自性之空(即絕對的空)”。但我並不是要否定“沒有自性之空、緣起之空(相對的空)”啊!
一句話,我要破的是“自性之空(即絕對的空)”,並非要否定“緣起之空(相對的空)”啊!
你誤解的原因,還是在於不懂緣起法則“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我說空並非絕對性的存在,一切都不是絕對的存在。意思是說,沒有“絕對存在”。
按照緣起法則,既然沒有“絕對存在”,當然也沒有“絕對不存在”了!
故此,《中論》說:“若使無有有,雲何當有無。”
6、諸法“非有非無”
“空”是“非有非無”。
空與有是相對性的:既然“空”是“非有非無”,“有”也是“非有非無”。
根據緣起法則---無相的虛空是“非有非無”,有相的物質就也是“非有非無”。
所以佛法說:諸法非有非無。
破除了二元對立觀念,樹立了正確的“緣起”觀念,你就不會執著於“有(實有、絕對存在)或無(實無、絕對不存在)”了。
因為諸法都是緣起的,所以是沒有自性的;沒有自性,就意味著不是絕對的、真實的存在。不是真實的存在,只是徒有虛名而已,所以大乘佛法說:諸法都是緣起假名的存在。
故此,《中論》說:“是故知虛空,非有亦非無。非相非可相,余五同虛空。”
當你通過緣起法破除了“實有自性或實無自性”的觀念,悟到“非有非無”的本質,就懂得“諸法都是緣起假名的存在”。
這就是諸法實相---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存在,沒有絕對不變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