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互聯網意義上的慧日禅寺在為人們津津樂道:“知道慧日禅寺的信息化實力有多強嗎?”一條微信指引,人們發現慧日禅寺“高知”僧人雲集:劍橋三一學院的碩士生、復旦大學的力學博士、中央音樂學院的本科生……
“知道‘濕地’嗎?能以有機質的形式儲存碳元素,減少溫室效應,淨化空氣,提供清潔方便的運輸方式,因此被稱為‘地球之腎’。寺廟同樣有濕地作用,自殺的來這裡學學佛法,不再想死;離婚的來這裡感受一番,夫妻破鏡重圓;還有常年患抑郁症者,到這裡吃吃齋念念佛,病好了……”去年初,記者曾探訪過這座歷史古寺,深深感受到了其信息化建設的力量,日前再次走進慧日禅寺感受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慧日禅寺住持傳喜法師告訴記者,當代佛法的傳播方式可以很現代,但修行還是要很傳統,心靈很質樸;寺廟猶如一台“淨化器”,對信眾們產生的是無與倫比的向心力,清淨而略顯單調的修行生活卻讓許多佛教徒心生景仰。
一座寺廟的“濕地效應”
傳喜法師,生於1967年,20年前在悟道大和尚座下披剃出家,於明旸大和尚座下受具足戒。秉承恩師教誨,持戒修行,精研佛法,教理通達。而他與佛教結緣卻在更早之前。“似乎生來就是為了出家,從小看到佛塔就激動,感覺自己就是佛家之人。”
“想自殺的來這裡學學佛法,不再想死;要離婚的來這裡感受一番,夫妻破鏡重圓;常年患失眠和抑郁症者,來這裡淨化一下心靈,病好了…… 寺廟就像濕地,有修復的功能,在這裡可以排遣我們心中的煩惱,沉澱我們的生命。” 這是記者第三次與傳喜法師面對面,聽他講傳統文化,說芸芸眾生,而對於寺廟的比喻,總是別有一番哲理。
“這個世界存在很多問題,比如環境污染越來越嚴重,許多原來沒聽說過的疾病都出來了,原因當然多種多樣,可地球上的濕地越來越少。濕地是什麼?就是地球的‘腎’,一個人若腎髒出了毛病對毒素的過濾就成了問題。” 法師話鋒一轉,“寺廟是一台很好的‘淨化器’,能把塵世的許多毒素濾化掉,讓健康的、有價值的東西充盈到人們的精神世界裡來。”
“出家人為什麼穿了這身衣服、剃了光頭,到哪都讓人知道我是佛弟子呢?”這就是不忍聖教衰、不忍眾生苦 —— 來現身表法。表面看,是出家人,實則是大悲的示現。這是佛法中扛旗子的,是在與煩惱的戰斗中沖在第一線的人,所以,出家人建廟是為眾生,不是為自己;出家不是逃避,而是對社會的一份責任、一份承擔。
傳喜法師說,一次,有個弟子從鎮江哭著來見他,她丈夫把公婆和孩子扔給她,帶著“小三”跑了,兒子也不聽話,學習成績差,公婆年事已高。她感覺無力承擔,不想活了。法師先是開導她要學會包容,佛弟子要大度地承擔應該承擔的事,孝敬老人撫養孩子是做人的天職。大半年後,她丈夫電話打回來,想回家來求她原諒,她當然委屈,不想要他,法師又勸導她:“要把丈夫當成兒子看,假如是你兒子這麼做,當媽的會不管他不要他嗎?”
“為何要把出軌的丈夫當兒子看待?”法師回答:前段時間去你們山東,曾給濰坊獸醫學院的學生作傳統文化講座時提到:“你看,我們中國人用筷子,不叫兩根,叫一雙,是說事物都有陰陽兩面,用筷子時一根不動、一根在動,兩根都動就會發生問題。筷子的長度是七寸六分,老祖先是通過筷子告訴我們:人有七情六欲,但要有所控制。通過吃飯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修養。”
“七情六欲失去控制時必然會犯錯誤,犯了錯誤是拋棄還是挽救?答案不言而喻。”傳喜法師告訴記者,伴隨著新的傳播技術和人們對心靈層面的更多關注,有著兩千五百多年歷史的佛教在今天依然閃爍著悲智的光芒,其奧秘就在於能夠淨化人心、救苦救難,心態改變,命運當下就改變。
“我爺爺活到一百歲,日常生活始終保持著傳統習慣。小時候在爺爺面前吃飯,要有規矩,碗筷不能碰出聲音,吃面條稀飯,不能發出聲響;夾菜,筷子不能伸老遠、挑三揀四。這些規矩,都是提醒我們: 不能放縱自己的貪欲。”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現在這種提醒很少了。“沒有規矩,你的生命是沒有高度的。年長後才發現,這些規矩很重要。一個人一輩子,小的成功靠努力,大的成功靠福報。不敗的人生,靠的就是一種高素質的修養,其實就是對自己七情六欲的把握。”
在清涼中和自己不期而遇
當前,由於人們漠視因果,肆意造作惡業,感召業浪此起彼伏,使得各種危機接踵而至,說到底很多危機都是因信仰危機惹的禍,給人類帶來了本不應有的災難。
傳喜法師分析:“中國自古有言:不為良相則為良醫。中華民族一些做人的道理深有寓意,但社會上這種概念卻在消失淡漠,因此有了各種危機,危機久了就會形成災難。”作為出家人,傳喜法師見解獨到,他從中華民族傳統文化滲透出的因果關系裡去把脈當前之亂象。
“一味追求發展無視可怕的後果,是人類最膚淺的做法,幸福不單由物質決定,而是一種內在精神的體驗和感受。傳統中醫理論認為,人體陰陽失衡就會生病,精神和物質不協調會造成人類社會的畸形發展。”傳喜法師說,近些年,我們在海內外走動呼吁,“過度膨脹的人類欲望,是人類自身生存的陷阱。當今世界的危機不僅是經濟上的危機,而是改變人類生存危機,進而走向合理生存的重要轉折點,也是東方文明復興的重要契機。這個世界是每個人的大課堂,這些現象值得人們警醒與反思。”
2013年9月初,應緣隨請來到山東,趵突泉在法師的眼裡,“就像一品大員,三眼泉之間距離相等,波浪來波浪去,像跳舞扭秧歌,也像在書寫古體的‘水’字,真有意思。”帶著景仰的心,欣賞碧水藍天;一切恭敬,所有的生命都折射著真理之光,當自己的生命越來越真實時,就會發現世間是很美的,眾生也是很可愛的。他像個勤懇的農人,投入地去耕耘播種,並堅信通過正確的引導人人皆可成聖成賢,這就是佛教的積極性。
提到恩師上悟下道大和尚,臉上蕩漾出幸福與喜悅:“看到我師父,相信這世界有佛了吧?”他指著桌上的照片說,我師父11歲茹素,13歲出家,幾十年不倒單、過午不食,出家70余年,經歷文革也不退轉,每個細胞都是功德。“為的就是把正氣播向人間,引導大家與中國五千年的傳統文化接軌。”
去年七夕,復旦大學總裁班到慧日寺,尋根中華傳統文化,體驗了寺廟生活。晚齋過後,大和尚親自帶領學員們,做佛門中獨有的游戲“憑心尋寶”。幾天下來,大和尚的親和力,深深感動了學員們,在交流的環節,有的感悟深刻,甚至痛哭流涕,“在寺廟的難得清涼中和自己不期而遇”,反省自己的年少輕狂,傾力打造的商業王國也不過是滄海一粟。“大家都能與自己不期而遇,世間會少很多危機。就像每天照鏡子,古人以銅為鏡可正衣冠,我們以古為鏡可正今天,以佛為鏡能夠正身心。”
傳統文化同樣需要輸出
法師每天都會發很多條關於傳統文化內容的微信和微博,俨然是這浮世裡的“精神導師”。而現實版的他,則不辭辛苦,慧日寺弘法團隊,每年行程數萬公裡,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寺廟反成了他的驿站。
《齊魯周刊》:2014年,是您出家20年,在世界各地弘法10年,當時是怎樣的一個情形?
傳喜法師:2004年,中國台灣的海濤法師來做佛學交流,他非常慈悲地邀請我出來弘法,那時東南亞等海外有很多佛教信眾,我這個人比較遲鈍,當時想既然生在中國大陸,緣分就在茲,海濤法師邀請之後,我也沒有馬上答應他,想了很長時間。後來那邊又請,就去請教師父,我師父說:“哪裡有法緣,就到哪裡去。”這樣,不單國內,還到我們港澳台、東南亞、歐美等地,應緣隨請,舉辦心靈講座、講經、開示等,“弘法是家務,利生是事業。”
《齊魯周刊》:可否解釋一下您的法號?
傳喜法師:“傳喜”的法號,是師父賜給我的。“傳喜”——意思是要把兩千六百余年來從佛陀祖師、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佛法的法喜禅悅傳播出去。這是師父交給我的使命任務啊!
《齊魯周刊》:您作為佛教的一位法師,曾講過《道德經》,是出於怎樣的一種考量?
傳喜法師:2010年,慧日寺舉辦了首屆夏令營,想讓孩子們了解中國優良的傳統文化,儒家的、道家的,還有佛教的,當時就講了《道德經》。
我是佛教徒,也是中國人,東方文化哺育了我。《道德經》是我們中華民族優良文化的代表,是東方文化的一顆燦爛明珠。老子寫《道德經》時也沒說是什麼教,我覺得有必要讓孩子們知道中國有這麼重要的一部經典。
講解《道德經》,當然不會違背道教的世界觀、人生觀,同時也加注了佛教的理念來解讀,應該說是一個不分教派的,給孩子們提供的一個文化大餐吧。希望藉此,在他們年輕的心靈裡播下一顆認識我們祖先優良文化的種子,在當下能夠淨化身心,得到受用,享用到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豐富。
《齊魯周刊》:現在人們對佛教還是有誤解,主要表現在哪些方面?
傳喜法師:現代人受的是無神論教育,很多人以為佛教是有神論,就這樣先入為主。其實,如果劃分的話,佛教恰恰也屬於無神論。佛教裡講到鬼、神,這只是現象,不是有神論。鬼神是從哪裡來的?只有這個現象,並沒有他的本質。所以,佛從根本上建立了“無神”論,也從根本上改變了我們人的命運,讓我們可以積極改造自己生命的因素,制造良好的生命因緣,開出幸福的生命花朵。
《齊魯周刊》:這麼多年來,您看信眾的心態有什麼變化?
傳喜法師:原來的信眾老的多,他們往往比較感性,進入21世紀後,年輕人多了,受過高等教育的也多起來,學佛的層面也越來越廣泛,理性思維者居多,對佛教自身的需求上也有所不同了。
—— 摘自2015年04期《齊魯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