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在一個尚未通電的偏遠山區民房裡,年幼的兄妹三人,度過了異乎尋常的一夜。。
四周,是有點稍高的山,中間稍平的地帶,稀稀拉拉住著二三十戶人家,在村子東頭近馬路邊,有一塊凸出地面近三米的土墩,土墩面積不大,大概也就五六百平米左右的樣子,墩子上有好些大樹,村裡沒人敢砍,聽老人說,這些樹不能動。。。夏天的午後,村子裡的男女老少都愛呆在墩子裡----樹多,底下好乘涼。
在上墩子的斜坡上,有一顆更加古老的樹,也不知有多少年了,主桿表面即不光滑也不平直,像骨瘦如柴老人突出的青筋及骨頭,要兩三個人才能抱住,主桿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窟窿,根部更是有好長一截暴露在外,尤如樹桿。夏天,依然枝繁葉茂,但,樹枝不是這少一截就那少一段,--------因為太高,常被雷劈。
在墩子周圍散落地住了好些人家,村東靠近路邊並排的兩幢磚瓦房,原先是村裡的倉庫,後來分田到戶後,就不用了。靠近馬路邊的那幢已給村民買去了,近墩子這邊的那幢,一直沒人買,後來,聽村民說,半夜三更時,常能聽到裡面傳來敲鑼打鼓聲或有光亮等。。。總之,傳言很多,有種陰森感。
爹在離村子三四公裡以外的三線單位上班,為了急於落腳,爹娘就在離墩子不太遠的地方建了個比較簡易的房子,但房子條件實在有點差,土牆,頂上也沒有全部蓋瓦,有些地方是蓋的油毛氈,每當刮風下雨的時候,都是外面大雨裡面小雨,爹常在這樣的日子爬上屋頂修被風刮起的油氈,年幼的妹妹更是添亂,常在這樣的時候大哭大叫,搞得人心更是發緊。。。即便是這樣,我們也在這樣的房子裡住了大概五年。那年夏天,娘回了趟老家,把多年不見的外公給接過來了,家裡的祖宅也給賣了,爹娘手頭有點錢,有心想改善下住房,買下那幢沒人敢要的倉庫,至少,風吹不到雨淋不到。。。
外公的到來,給從小缺乏祖父輩疼愛的我們許多寬慰,兄妹幾個爭相討外公歡心。但外公的身體卻不太樂觀,有嚴重的肝腹水,肚子大得像七八個月的孕婦,臉色也不太好,泛黃,有些浮腫。。。雖然身體不好,但我們依然能從祖父眼裡感受到那濃濃的愛,慈祥而深沉。。。呵,很是欣慰啊,兄妹三人中,外公好像有點偏向我,說我最讓人放心。
終究,外公沒能和我們一起住上新家,相處八個月後就去世了。去世三天,身體依舊柔軟,臉上表情寧靜祥和,比活著的時候好看,臉也恢復正常,甚至,臉頰上還一直有紅暈。去世那天半夜,思路清晰的外公把我們喊醒,說他快不行了,說完這句話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了。一家人圍坐在外公身邊,外公的眼神依次在我們臉上停留,嘴角有少量血流出來,大概一小時不到外公就過世了,清楚地記得外公眼角最後的淚滴,唉!尚不太懂事的我好像只知道干嚎。
如果,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的話,我想,也許我能幫上外公。外公曾偏癱在床三年,腿上的肝膽經等六條經絡應該是不通暢的,這,應該是導致外公身體無法正常代謝循環的主因了。許多年後,每每想到外公,內心總是非常疑惑,當年外公生那麼重的病時,我為何從來沒有聽到他哼哼?外公從不躺在床上靜養,總是跟我們搶著做家務,煮飯,剁豬草,喂豬等等。。。他不疼嗎?不難受嗎?對外公來說,也許,是難得團聚的親情漫過了病痛,其他,獨自己承受。。。
外公的墳就在新家後面的山上,距離新家大概一公裡,幾個大大的花圈,在我的看來像眼睛一樣注視著我們。。
搬入新家大概半年的樣子,沒有經歷過村民所說的那些奇怪事。有天父母因事外出去爸的單位了,晚上也沒能回來,第一次,我們兄妹三人獨自在家。吃完晚飯,到斜對面的鄰居家玩了好久,那天老天一直在打雷下雨,三個小孩,似要到鄰居家找些安全感。。。已經很晚了,不得不回自己家,為了壯膽,我們不約而同的邀請鄰居一個比我小三四歲的女孩住我們家,也不知咋地,女孩同意了,他父母也沒反對。。。
原本我們兄妹三人睡兩張床的,那天,看看父母的大床,哥建議我們四個人都睡大床,我們不假思索的同意了,大家在一起更有安全感些。夜深了,雷電一個接著一個,每一個打雷閃電,屋裡都照得通亮,透過薄薄的蚊賬,家裡看得一清二楚,不知從何時開始,鄰居女孩子開始哭泣,吵著要回家,在那樣的夜晚,孩子的哭泣是很讓人驚悚的,我們不想讓她回家,更不想她哭,我們不斷的安慰她,情況沒有改觀,好像哭得還更加厲害。
就在這時,一件異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個非常響的雷聲過後,就聽到朝南左邊的窗戶紙(塑料紙,有一個角已損壞)響了一下,緊接著,一個紅色的小火球從邊上損壞的部位進來了,印象中我們兄妹三人都停此說話了,眼睛跟著火球轉動(類似於電影《阿凡達》裡那輕輕微跳動的銀色小精靈,這火球沒有跳動,一直平緩的在屋子裡移動,速度不快也不慢,比螢火蟲的光亮些,不像螢火蟲的光一閃一閃),火球進屋後,先在屋頂上部繞了一兩圈,後來,這火球竟然跑到四個小孩子睡覺的蚊賬裡來了,依然是不快不慢的在蚊賬頂部轉了幾圈,後又鑽出蚊賬(蚊賬門我們都關好夾起來的,不知TA是怎麼進出的),鑽出蚊賬的火球似想離開屋子,在蚊賬外小轉了一下後,就奔剛進來的那個窗口去了,可到窗口後,似又有所留念,沒有出去,又在屋子裡繞圈子了,大概也就兩三圈後,從屋項的瓦片縫隙間出去了。。。
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小火球的到來,沒有讓我們有任何的緊張和不安,反而感覺特別神奇和不可思議。火球離開後,屋子又恢復黑咕隆咚,我們也好像緩過神來,面對哭泣不止的鄰居女孩,我和哥哥終於鼓起勇氣把她送回家了,這之後,我就一點也不記得了,應該是很快就睡著了。也許,這只是個不可思議的自然現象或巧合,但在我幼小的心靈深處,卻有個非常強烈的感覺,那個火球,就是我故去的外公!在這雷雨交加的夜晚,回來陪伴他的三個孫兒,。。。
心馳神往16/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