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22日,為了推廣雪漠上師的自傳《一個人的西部》,雪漠、我、中央編譯出版社的董巍先生在北京彼岸書店有個對話。對話錄音由雪漠的弟子、人民出版社的陳彥瑾女士整理成文。過去了近半年,我看到這份對話,感覺內容精彩,對修行和傳播國學,都有啟發,故收錄此書,以廣傳播。
董巍:這次讀者見面會,大家聚在一起交流一下。這次活動,源於《一個人的西部》的出版,昨天在北師大,雪漠老師和張檸老師針對這部書進行了交流和溝通。開始之際,我們請雪漠老師談一下寫作這部書的初衷和過程,您的成長對別人有什麼樣的啟發性的意義?
雪漠:首先,感謝董巍和陳全林老師,感謝今天在場的所有的朋友。其實,我一直在打碎自己。有人說,雪漠老師一會這個,一會那個。我告訴他,我一直在打碎,永遠在打碎自己。當我發現誰在神話我的時候,我一定要把自己“糟蹋”一頓。“糟蹋”得令很多人都感到莫名其妙,比如去年“玉林狗肉節”事件,我將自己打碎得血肉模糊,很多人覺得雪漠的形象被破壞了。我說,我就要這個效果。我就要一個偏激的作家的效果,不要把我往一個地方供,或者給我貼個標簽,我也很恐怖。所以,我總是在和兩個群體作斗爭,一個是我自己,一個是我的粉絲。他們想把我造成什麼人的時候,我一定把自己“糟蹋”成另外一個人。
《一個人的西部》也是“糟蹋”自己的一次機會,裡面沒有任何神神道道的東西,就講自己的一些經歷,就寫了三個方面:第一,了解世界,那時候我做了大量的采訪;第二,拒絕世界;第三,吸收世界;第四,融入世界;最後,贏得世界。這是我的世界“五步曲”。這部書就寫了這“五步曲”,第一,了解世界,早年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了解世界,大概95年之後,三十歲的時候就拒絕世界,拒絕的時候,大量地讀書、修心、學習,然後讓心屬於自己之後,再融入世界。融入世界的過程就是包容的過程。最後,貢獻世界,贏得世界,就是這樣一個過程。書裡面都是世俗的生活,沒有任何神奇的東西。偶然寫一寫別的,否則有人認為雪漠怎麼是這麼個樣子,偶爾也有點信仰方面的東西,甚至忌諱的東西,點點滴滴,不多。陳彥瑾說,最好能不能不放本尊呀之類的東西。我說,放一點,不放的話,這本書就沒有意義了。不要緊,因為這是一個作家的生命體驗,放一點不要緊,他不是在布道,在展示。當你的信仰到一定層次的時候,確實能感知到一種偉大的存在。
今天,我就和一位朋友談到一些教派的超越的東西。超越的東西就是宗教文化都能破除執著,都能強調自性,但有很多拒絕了一個偉大的存在。比如,佛教中,很多流派都強調自性,這是對的。當強調自性,拒絕另外一個巨大的偉大的存在的時候,這是不對的。比如,我們舉一個例子,早年的小乘佛教“苦集滅道”中的一些東西,如果單純地強調《阿含經》,而拒絕《華嚴經》,這是不對的。《華嚴經》中那個華嚴世界是佛感知到的另外一個巨大的世界、信息場。目前,這個世界已經被科學所證實了。但是,我們的一些教派中間,拒絕這個信息場,如果把一切歸於心性、自性,這是對的,但是不夠,根本不夠。我們知道網絡離不開手機,自性相當於我們的手機,網絡離不開手機,但是這個手機聯網之後,一旦拒絕一個巨大的信息場,這是錯誤的。因為手機聯網之後,我們可以進入任何一個網站,任何一個虛擬空間。所以,過分地強調這個自性,這個聯網的世界也飽和了。
《一個人的西部》中,我就講了一點聯網的世界,我們不能拒絕的,一拒絕,整個的文化就不對了,世俗化了,它必須有個超越的世界,而且,這個世界既源於一種自性,又同時是一種功能性的存在,我們不說它是客觀的,只能說是功能性的存在,就像虛擬空間一樣,它像我們的網絡世界,你說這個世界在什麼地方?不知道。但是這個網絡世界確實存在。法界中、宇宙間確實有一種物理現象也罷,超心理現象也罷,這樣的一種東西。所以,在《一個人的西部》裡,留一點這個世界的信息,讓它變得超越一點。除了這些東西之外,所有的都是日常生活,就是告訴自己,如何非常樸素地活著?如何活得稍微好一點?如何平平常常地選擇?如何在自主自己的時候成功?
今天,讓全林多講一些。大家要明白,我是個非常自私的人,當我面對一個世界的時候,必須從這個世界中得到營養。當我碰到董老師,我總是問他一些東西。碰到全林,我也是讓他多講一些東西。我和陳彥瑾談文學,北大很多科班的東西,都是從她那裡得到的。遇到任何人,我都學東西,包括一些企業家,他們一些心髓性的東西,都心傳給了我。所有的人,都是這樣的。我之所以能到今天,我所有的秘密就是:所有的弟子都是我的老師、上師。
今年5月,我們去北美,在加拿大,一個培訓公司的老總請我上去講課,結果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老是問他,他哒哒哒哒,把多年來的心髓都告訴了我。但是,隨後我說,這個人真傻,他把雪漠老師請過來講課,結果雪漠老師得到了那麼多的東西,他不從雪漠老師那裡得到什麼東西。後來,告訴他,他才向我問一些問題,我也會告訴他,但我從他身上得到的東西更多,得到了西方的我該知道的內容。
所以,今天向大家學習一些東西。我們多向陳全林老師提一些問題,道教文化這方面,無論學養、修證,當代道教的教長根本不能和他比,我說的都是真的,這裡沒有一點點客套的東西。因為他們的文章,我都看過。有些學道之人在心性上還不如陳全林,因為他談的玄學,佛教文化融合之後,一種新的道學出現。就是佛教的明心見性和道教的本有智慧,新的東西出現了,而且,我現在在思考一種妙用的東西。所以,今天的交流,我們打破所有的概念,打破所有的教派,我們聊聊天。
董巍:剛才雪漠老師講到《一個人的西部》裡面“五個世界”,是雪漠老師進入世界的“五步曲”。關於超越性的存在這個問題,我有點疑問,不知道對不對?對超越性的存在是不是在證悟空性之後,真空之後,見到空性之後能生起妙用?有功能性的作用?然後,還有一個問題,這個功能性存在,在我們生活當中,比人類超越的東西有很多存在,我們怎麼知道這個超越性的存在就是最終極的一個存在?
雪漠:這個問題太好了!董老師是一劍封喉。我告訴大家,對超越性存在的認識,一定要明白,必須和它建立聯系。如果不建立聯系,那個存在對他來說不存在。當一個人的手機不想聯網的時候,那個網絡世界是不存在的,對於他的手機來說。首先,要建立聯系。換一句話說,當證悟者證悟他認為的空性,不和另外一個世界建立聯系的時候,那個世界對他是不存在的。許多參禅的禅僧不談這個東西,甚至不承認加持力。他也不承認佛國,他不承認很多東西,對於他的解脫來說沒有問題。我們這時候談的不是解脫,他完全可以解脫,因為他破執了。就是作為參禅的話,解脫他已經破執了。如果這時候他拒絕另外一個世界的時候,這個存在對他沒有聯系。所以說,證悟空性之後,仍然是這樣。一個手機生起妙用的時候,不聯網,不下載微信客戶端,就進入不了微信空間。不下載QQ空間,就進入不了QQ空間;不下載某某APP,就和那個沒有聯系。哪怕你證得空性之後,也是這樣。不是說的,你證悟空性之後,可以進入任何一個空間,不是這樣的。手機非常健康地生起妙用之後,不聯網還是進入不了網絡世界,雖然這個手機很好。
過去的密乘中,出現了一個神秘的東西,所有證得大成就者,都是生起次第修得非常好,他從生起次第開始,修得非常圓滿,證得八種成就之後,這時候證得大手印之後,才是真正的大成就師。而剛開始就從心性入手,如果因為心靈的封閉,他確實也證得了,心性成就的這部分人,他的成就很有限,非常有限,有些甚至流於愚癡。這是個很奇怪的現象。為什麼?大家讀過一本書《大威德之光》,熱羅多吉札是典型的生起次第成就,他信那個世界,他認為有個文殊佛國,他認為有個什麼什麼,他誅殺之後,超度到文殊佛國,他想進入他能進入的那個空間、那個信息場。注意!這很有意思。包括我們的瓊波浪覺、奶格瑪也是這樣。他特別相信另外一個空間,通過生圓二次第的實修和它建立聯系。比如,他的幻身可以到達任何一個空間,那個空間是存在的。
有人問我,雪漠老師,你怎麼知道,你在某個時候見到的陳健民是真的陳健民?而不是你心性的化現?我告訴他,因為我向他問的問題是我不懂的。他回答的境界高於我的那時候,他解答了我的所有問題,那時候,很多問題我不懂。如果他和我差不多的時候,可能是我心性的化現,如果他遠遠高於我,能夠解答我的問題的時候,那麼,他是高於我的存在。修證中,一定要辨別這個東西。香巴噶舉文化中在這方面有特殊的一種訓練,比如它就注重幻身的修煉,可以進入任何一個他想進入的時空,或進入的這種時空,在那種狀態中是功能性存在,因為交流的對象遠遠高於自己。如果和你差不多,你知道的他都知道,這不奇怪,你不知道的他都知道,這才是很奇怪的東西。
那麼,我為什麼談這個東西?這正是董老師剛才問的。如果一個人證入空性之後,就是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證道之後,據說他首先見到的是華嚴世界,但很多人不懂,是在另一時空中見到的世界。龍宮裡的《華嚴經》實際上講了一個華嚴世界,因為那個世界很多人不理解,於是,他後來只能講苦集滅道。後來,他講大乘經典的時候,適合不同的根器。
佛經中為什麼出現《華嚴經》?一定要明白,這個世界非常奇妙。釋迦牟尼是真正能夠進入華嚴境界。我們知道的小乘,或者上座部知道的苦集滅道,是那些人感知到的釋迦牟尼,釋迦牟尼還有一個聯了網的世界,稱為華嚴世界。這個世界跟他的心性有關系,肯定有關系。我們進入的網絡怎麼能和手機、客戶端沒有關系?你進入自己的手機客戶端的時候,才和那個世界建立聯系。所以,心性在佛教修行中是最基本的東西,它不是最高的東西,它是一個底限。如同網絡聯網的時候,就必須和電腦、手機相聯,這是一個底線,所以說“悟後起修”,真正的明白自性才算修行。你想通過網絡和世界建立真正聯系的時候,必須要有電腦和手機,有這個才能玩電腦、玩手機、玩網絡,沒有這個,你進不去,很難進去。
現在,台灣大學李嗣涔教授和武漢大學宮哲賓教授他們做的很多實驗,都談到這個問題。他們通過一種特殊的科學實驗,能夠和另外一個世界建立聯系。對於修行人來說,這個太容易了。當你修到一定層次,打通一個網絡的時候,就沒有什麼疑惑。它會和大自然中的信息場建立聯系,包括愛因斯坦、牛頓等科學家都承認有暗物質、暗能量,現在都明白這個東西,所以,我們不要拒絕。
如果在修行中,單純地認為自己的手機就是世界,而不聯網的時候,這是不對的。所以,這是歷代祖師們的局限。他強調自性是對的,強調空性也是對的,這是最基本的東西,但進去修的時候,才顯示出層次的高低,才有了一地、二地、三地、四地……十地的區別,才有了金剛乘十四地的區別。
我為什麼這樣說呢?一定不要拒絕另外一個世界。意思就是,你明白自性,明白空性之後,不要拒絕一個比人類更偉大的存在,就是科學認為的暗物質、暗能量、信息場,因為我們也需要一顆包容的心。只有進入這個信息世界的時候,真正地成為大自然本身的時候,你才能智慧如海。成為大海本身的時候,才智慧如海。你到不了這個層次時,只是看到了大海,或者只是變成了一滴水,明白自性非常像變成了一滴水,它很容易融入大海,但它不是大海。大海是比這滴水更偉大的存在,它有無數的水。我的意思是,到一定時候,我們一定要更上一層樓。讓自己的智慧拓寬拓寬拓寬,博大博大博大。那時候,你才能真正對世界做出貢獻。
◎董巍:陳全林老師是佛道雙修,和雪漠老師交往也有四五年了,都比較熟悉。趁這個機會,也請陳老師講一講他了解的雪漠。
陳全林:剛進門的時候,也有朋友向我提問,我也講了《華嚴經》,剛好和雪漠老師剛才講的相應。前段時間,我寫過一篇文章,說,只談《金剛經》、《心經》是不夠的,你必須要有《楞嚴經》、《華嚴經》,必須進入到《華嚴經》的世界去。為什麼?我在文章裡寫過,你悟了心性之後,你還要進行拓展,它還有妙用在裡面。《金剛經》、《心經》、《壇經》都講我們的自性本體,光有本體還不夠,我們看了《金剛經》、《心經》、《壇經》,不知道怎麼去修持,怎麼去入手?但是《楞嚴經》裡講得比較詳細,整個做功夫的次第、魔障等所有的東西都有。包括雪漠老師講的幻身也好,意生身也好,《楞嚴經》將時空、概念都打破。你越是沒有局限,你就越是自由。《華嚴經》講了一個莊嚴的華嚴世界、無量的世界,你在這個地方入定,同時能在任何一個地方顯現,也可以在另外一個地方入定,佛的無量顯現,這在《華嚴經》裡是非常究竟的,它把所有的時空概念打破了。我們很難打破時空,打破空間、時間概念。在修行當中,如果說一個人真正能把時空打破的話,十方世界的局限就打破了,那麼,你的心靈才能真正地自由。心裡沒有任何局限的時候,才能進入佛法最根本的地方。再者,華嚴世界有無量的世界,你真正證得法身,法身妙用的時候,一個明點就能建立一個莊嚴的世界,可以妙用,接引無量的眾生。
剛才我還說到,道家的修持和佛家的修持還不一樣。佛法裡面修持講菩提心,大菩提心,這在道家是很少有的。而後,道教發現新的妙用,建立無量的世界。當然,學了佛法之後,也講那個世界。阿彌陀佛通過自己的願力建立一個世界,藥師佛可以通過願力建立琉璃世界,瓊波浪覺也可以通過修持建立自己的世界,雪漠老師也可以通過修持建立自己的世界,只要信仰他,都可以接引到他的世界裡去。這是佛法最根本的東西。所以,每一個修持的人在無量的時空裡都可以通過自己的願力建立一個世界,接引與他有緣的、信仰他的人。《華嚴經》講的也是佛法最根本的東西。
大家不光要學習《金剛經》、《心經》、《壇經》,僅有這些是不夠的,一定結合《楞嚴經》、《華嚴經》去學,特別是《華嚴經》。《華嚴經》把所有的時空打破了,所以無量的世界是相契相入的,我們與無量的佛菩薩也是相契相入的,他們的存在也是我們的存在,我們的存在也是他們的存在。所有的界限打破了,這是《華嚴經》裡面最根本的東西。所以,要讀最根本的經典。
我一直在向雪漠老師學習,我自己的寫作受雪漠老師的啟發非常大。我和中央編譯出版社簽訂了一本書的合同,四五年了,一直都沒有寫。我自己要注解張紫陽的《悟真篇》,《悟真篇》分為兩個部分,前半部分講道教的修持,後半部分講明心見性禅宗的內容,這是很多丹道家忽視的一部分內容,我想注解,一時沒有找到很好的方法。後來,我看到雪漠老師自己寫的偈子,自己來注解,一下子就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雪漠老師寫的偈語就相當於張紫陽真人寫的三十多首偈語、禅定歌之類,很多是談明心見性的。道家的修持太注重人的肉體色身,修得天仙,修到天道裡,玉皇大帝管著你,有天仙、地仙、水仙等等,它有很局限的東西在裡面。呂祖說:只煉丹,不見性,“壽同天地一愚夫”,壽命很長,但是沒有開發佛的大智,他還是一個很愚笨的人,他要追求更高的信仰上的東西,這就是佛教、禅宗對道教的影響。但是,即使這樣,張紫陽開創性命雙修法門之後,明心見性方面的教誨還是被歷代的道教人士所忽視,所以,道教人士修著修著修著,神神道道的東西越來越多。一些人自稱要“封神”,自稱是王母娘娘的女兒的也有,等等。為什麼呢?沒有明心見性。到了張伯端的修持法裡面,結合了禅宗這些明心的教誨,性命雙修,不光是修煉氣脈等。
我有個建議,大家既要讀佛教的經典,也要讀一些高僧的傳記,以前我看過《密勒日巴大師傳》,及西藏很多高僧的傳記,看了很多傳記,在看傳記的過程當中,有很多大成就者的教誨和他講的東西,能幫我們,既能樹立榜樣,又能學習他的見解,就是他的一些正見,有很好的法竅在裡面,放在《密勒日巴大師傳》裡面,有很多好的情節,岡波巴大師學法的時候,他有好多幻覺示現,他看到自己的母親在地獄裡面,喝不到甘露,感到熱惱,密勒日巴大師說,是你的喉嚨沒打開,然後產生了幻覺。這些東西都是氣脈色身裡面的,不欣不厭。像這些東西,都是我們無上的參考,也是無上的教誨。我覺得,大家也要看這樣的書。
《一個人的西部》這部書是雪漠老師的自傳,我看了之後,也從雪漠老師那裡學到很多東西。我和雪漠老師都是西北人,書裡的很多內容仿佛也在寫我,我們都有共同的西北文化、西北的土地,包括大的背景,裡面寫的他和他弟弟擔水,仿佛寫的也是我和我哥之間的事情。這些東西都是表達的一個敘述,但要在乎內心的成長,內心的東西,包括雪漠老師對人與宇宙世界的一個反思,在反思裡面有些是一些涉及非同尋常的觀念,以及對宗教的一些認知,這些東西是最寶貴的。我平時喜歡閱讀傳記,我家裡不少於四五百種的傳記,我就喜歡看,包括賈平凹的自述,我都看過,雪漠老師的自述是最打動我的,是最相應的。在讀賈平凹的自述的時候,覺得像我哥哥一樣,他寫的陝西,都是大西北,他寫的好些甘陝語言,都很親切,讀了之後很感動。雪漠老師在感動的基礎上,敘述一個作家成長的過程,當中還有一個更超越的東西。這是我看過的賈平凹自述等都缺乏的。
第二,雪漠老師是信仰者,修持人,修到了一定的境界,這就使他寫的作品不像其他人的作品。另外,很多的文學作品,它不能引領我的靈魂向前走。《紅樓夢》那麼偉大,引領我們看破榮華富貴,寫到了生死輪回的東西,賈寶玉就是參禅悟道的人,一塊石頭,動了念頭,動了凡心,悲歡離合、榮辱興衰,作者寫的這些故事,就是一個明心見性的過程。這是《紅樓夢》最高的地方,不是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愛情故事,絕對不是,而是在作品裡面超越世人的東西,引領我們的精神的形而上的東西。這是作品最偉大的地方,雪漠老師的書裡也有這個東西。一部作品裡面,一旦有了這個東西,它才成為經典。
我一直在讀雪漠老師的《拜月的狐兒》,我覺得,大家都應該讀一讀這本書。這本詩集,我覺得在中國文壇中具有重大的文本意義。為什麼?中國的新詩,發展到一百多年來,從來沒有過,就是把詩歌跟現在的宗教、靈修、修持、生命體驗融在一起創作的事情,而且寫得多麼好!一百多年來沒有過的,雪漠老師這是第一部。這既是一部詩集,也是一部道歌。這樣的詩不是風花雪月,它同樣可以引領我的靈魂、靈性,往更高的層面上走,這是這部作品最偉大的地方。
我喜歡詩歌。古今中外的新詩,我至少讀過一萬首以上,包括西方的很多名詩如《荒原》,包括泰戈爾的詩,包括當代中國所謂的禅意詩。我打個比喻來講,周夢蝶的詩,大家認為境界很高,在文學意境上是有禅意的詩,但只是一種情緒的、個人感悟的,或者像《春江花月夜》一樣的,它是在那種層面上的,是意象的東西,不是實修實證,不是法身裡面的東西。周夢蝶的詩集我也看過了,辭藻很美,也有很精彩的語句。但是,這是世間法方面的。而雪漠老師的《拜月的狐兒》裡所有的詩歌是法身的境界,它是不一樣的。所以說,我希望大家多讀這樣的詩。
這本詩集最大的貢獻就是文本意義。文本意義就是,我們中國終於有了能夠引領我們的靈性往上走的,而且是精神層面的、道德層面的、本體層面的詩集。這部詩集裡,特別是最後《金剛經》三十二首偈子,前面雪漠老師寫的情詩、情歌,包括後面的文學朝聖,包括《八十四大成就者》的頌歌,當然,不是要有分別心,相對來說,《金剛經》三十二首偈子是最好的。我閱讀的時候,感覺就是一氣呵成的,就像一位老人在娓娓道來,沒有任何障礙。所以,大家要去關注這個,你把它當成道歌讀,當成是《金剛經》的注解讀。我讀過很多關於《金剛經》的偈子,比如南懷瑾先生寫過三十二品偈子,《金剛經說什麼》裡有,他自己講解《金剛經》,也講解自己的偈子。呂祖曾經寫過三十二品偈子,也是頌《金剛經》的,而雪漠老師的這三十二品偈子是用新詩來寫的,非常有價值。大家把它當成《金剛經》最好的注解來讀。我讀完之後,特別特別感動,就感覺你的前輩,或者你的父母親,或者你的老師,心平氣和地和你聊家常,講了《金剛經》的要領。前面是五言偈子,特別是後面的白話詩,不但有很好的文學意象,語言非常優美,最關鍵的是,它是法身境界的倒影。很多人不理解《心經》,二百六十個字,那麼短,講了空呀、無呀,大家要知道,《心經》的境界是法身的境界,所以,它講的都是法身的境界,沒有證悟法身的,沒辦法理解《心經》。雪漠老師這三十二品偈子也是法身境界的東西,它把時空打碎了,仿佛在和釋迦牟尼對話,我們也像釋迦牟尼的弟子在靈山聽他講解,還有佛在當下和我們說法,這裡面一定要把這些聯系起來。
心本身是不能局限的,它是超越的,打破時空的。讀雪漠老師的《一個人的西部》,這個自傳有很高的文本價值,就是一個作家的成長史、心靈史,他是怎麼走過來的,為後來的學者研究雪漠時留下最好的范本、第一手的資料。但是,除了這個自傳之外,我更看重的是《拜月的狐兒》,像雪漠老師這樣的自傳,世間法的有很多,但是雪漠老師比他們更超越一點,更長遠、更注重心靈。我更看重的是這部詩集,這部詩集填補了中國一百多年的一個空白。印度有很多大成就者寫了很多道歌,有很多偉大的大師寫詩,那些詩都是講道的,像道歌一樣,西方有很多好的敘事詩,而且裡面包含了一種超越的精神在裡面。正如雪漠老師說的,我們怎麼能和那個偉大的存在鏈接上?它有這樣的東西,但是在文學裡面,這些東西,在當代中國一直是很少的。自五四以來,一百多年來,形而上的,寫偉大超越的,如郭沫若的《鳳凰涅槃》,那真是一部很偉大的詩,像一個人的超越,《鳳凰涅槃》的思想不是中國傳統裡面的,它是郭沫若年輕的時候讀了《奧義書》後才有的。寫了生與死,鳳凰的涅槃,它的死和生,這都是很高的境界。但是,五四時代以後,一百多年裡,探索形而上的、精神的,除了《鳳凰涅槃》之外,很少能見到這麼偉大的詩集,如今有了,這就是雪漠老師貢獻的《拜月的狐兒》。
我工作很忙,有時候讀一首,讀兩首,這樣堅持一個月,就把這部書給讀完了。我經常去郵局發郵件,發郵件的時候有時要等,我就拿著這部書,就看這部書。一次吃飯的時候,飯桌上也帶著這部書。前段時間,我妻說,特別勞累了,不想在家裡做飯了,我們到外面去吃碗牛肉面。於是,我們跑到大街的一家飯店去吃牛肉面。我愛人在點面條的時候,我在那邊等著飯端過來,這個過程我讀了四首詩。就是這樣的,我隨時帶著這部書在讀。
我也寫過詩。我覺得,我跟雪漠老師有很多相應的地方。今年,我們在做著相近的一件事情。我今年出了一本書叫《生活禅》,前面部分,通過《回鄉記》、《過年記》、《懷念母親》,寫了我的成長,也寫了我的經歷,像雪漠老師寫《一個人的西部》一樣,這是很有趣的地方,然後在《生活禅》的下一部分,是我的詩集,叫《中年人的禅歌》。我今年四十七歲了,人到中年。去年,我寫了一首很長的詩,叫《中年人的禅歌》,也是把我二三十年求道的經歷,所想到的東西,做了總結。讀了雪漠老師的這部書,我很驚訝,在中國一百年的詩壇上,有兩人做了同樣的一件事情,就是雪漠和我。做了的就是,通過這部書,通過文學的方式,通過詩的語言,來表達我們對形而上的悟證。
在古代的時候,一直講詩歌與心靈接近,詩歌與形而上接近,詩歌與哲學接近,中國古典詩歌很多時候就是哲學,就是生活,就是心情,就是形而上的載體。雪漠老師也在做這件事,他的詩寫得比我更好,寫得非常透徹。我讀雪漠這部詩集的時候,特別是看《金剛經》的偈子,感覺是一氣呵成的,沒有任何阻礙,像流水一樣的,非常非常美妙。大家不要錯過這部詩集。
很多人不喜歡讀詩,喜歡讀散文,其實詩歌是最美好的,詩歌要用意象來說話。雪漠老師講道理,很容易講,我們可以用大白話來講,然後我們像寫論文那樣去,可以一條條地來講。詩歌不允許我們用大白話來講,詩歌要用意象來說話。要用意象來說話,要用形象來說話,要用比喻的時候,要求是更高的。我在讀這本詩集的時候,感覺它不僅在用意象說話,而且能感覺到心靈的通暢,天、地、人、萬物、時空,一切都進入心靈裡去了,沒有任何障礙,這是比《一個人的西部》更偉大的地方。它為中國文壇提供了一個不可復制的范本,有很重要文本價值。我覺得應該將這部詩集介紹到世界上去。其實,泰戈爾好多詩集也是非常完美的,他寫愛情的時候,大家不要當作愛情去看,他也是寫精神世界的,那個“她”也可能是上帝,也可能就是我們的心,也可能就是真如,也可能就是佛,我們打破局限地去閱讀的時候,就能感覺到每一首詩都能變成道歌。不一定是讀情感上的,很激動,它能引領我們的精神往上走。比如,我讀《致橡樹》,寫得也非常好,再多就是情愛的诠釋,也就算了。但是,在雪漠這些詩歌裡面,既能讀到情愛的那些動人的東西,又能引領我的靈魂向往更高的天空。過去說,“自由女神引領我們向永恆飛升”,就是這個境界,所以,我隆重地推薦這部書。
董巍:陳老師不愧是雪漠老師的知音。
雪漠:我最暢快、最得意的,他都能讀出來。《金剛經》的禅心詩意,當時有一個地方請我去深解《金剛經》,我讀完了所有我能收集到的講解《金剛經》的,能夠出版的,我看一遍,他們到什麼層次,然後我一定超越他這個層次,所以,我講解的《金剛經》可能是歷史上最好的。為什麼?因為我站在他們的肩膀上,而且這部書主要是證量和生命體驗的東西。《金剛經》其實是一種證量的東西。詩集也是這樣的。你們不知道,我寫這個詩集是什麼狀態?當一種巨大的感覺來臨的時候,我就馬上把它寫下來,《金剛經》禅詩正是在這種狀態下誕生的。我看了很多很多講解《金剛經》的,我也做了很多偈子,做完之後,我總覺得還有一種東西沒有表達出來。那種對佛陀的巨大的、濃濃的理解和悲憫,覺得沒有表達出來,宗教的無論如何解答,都好像不對。佛陀是一個非常具有詩意的人,一定要明白,他不是簡單枯燥的人,是非常有詩意的大藝術家,是最偉大的藝術家,你看經典中那種濃濃的情。一般講解《金剛經》的沒有把佛陀那種禅心詩意表達出來,所以,我說,索性把這個寫出來。寫的時候很快,可能差不多一天時間吧,很快三十二首就寫完了。寫完就沒感覺了,寫完之後,我不知道寫了什麼東西。就是那種感覺,指頭自己咋跳舞,就完了。我什麼時候發現好?校對的時候,我深深地被它打動了。我沒想到,《金剛經》的禅心詩意這三十二首寫得這麼好。我被自己感動了。感歎了一下,這個真好。
我告訴大家,陳彥瑾有個觀點,我其實有三個傳記,第一個傳記是《拜月的狐兒》,寫了我的幾個階段,第一是情愛和信仰的糾結階段,當愛情遇到信仰的時候,那種向往和世俗的東西,那實質上還是世間法階段,第二就是朝聖、尋覓的階段,就是印度朝聖的階段。第三是實修階段,可以用《八十四大成就者》的道歌,因為他們是實修的東西。第四是超越階段,就是《金剛經》的禅心詩意。這是我用詩寫成的一部傳記,就是禅心詩意中詩意的傳記。
第二個傳記是《一個人的西部》,這屬於世俗化的傳記,就是世界都能接受的。世界不能接受的東西,只能用密傳的形式寫,就是《無死的金剛心》。《無死的金剛心》裡面神秘的生命體驗的東西,我用小說的筆法賦予瓊波浪覺,包括他遇到的各種各樣的空行母,各種各樣的境界,其實每一個修道者都會遇到的。那都是過來的。如果直接寫雪漠,早就把你給滅掉了。所有的讀者也會把我滅掉,這個家伙神神道道的,所以要用小說的筆法寫,因為這是一個超越現實層面的精神世界,用藝術展示它的時候。
這三個都是我的傳記,作為藝術的就體現在《拜月的狐兒》,作為世俗人、世間法的就是《一個人的西部》,作為超越的行者密傳的就是《無死的金剛心》。事實上,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寫出來,因為很多體驗性的東西,寫出來怕誤導別人。因為有些東西是副產品,到了就到了,氣脈發生變化的時候,境界性的東西就出現,這很正常。如果當把這些東西描述出來的時候,一旦追求這個東西就是錯的。
所以,曾經,有個朋友他已經非常接近於真心了,但是給他開示的時候,他總是拿我讀過的書的內容來印證的時候,這是不對的。它是超越語言的東西。當你覺得應該怎麼樣的時候那個東西都不對。他本來就那樣,它沒有造作的東西,沒有作秀的東西,沒有任何應該怎麼樣,或者觀修的不是這個東西,他本來就是那個東西。那個時候就那樣,所以,進到那樣的時候就那樣,你就知道。進不到那樣的時候,你覺得應該那樣的,都不對。他實質上就是一種自然的展示。
陳全林老師在這方面確實是我知音。而且,今天很奇怪的是,我們談到了《華嚴經》,談到了華嚴世界,它是一個階段性的東西。佛學是一個整體,不同的經典適合不同的根器,它只適合破執境界的那個層面,破執層面就需要《六祖壇經》《金剛經》、《心經》。破執之後,就需要另外一種更高的經典,你看《楞嚴經》多好,所有修行的都是陰魔,幾乎都包括進去,為什麼?因為執著。你在乎那個東西,就是陰魔。不在乎,破執之後,就不是陰魔,就是智慧,就這麼簡單。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都是陰魔。對不對?對!因為你在乎它、執著它,就是魔。包括對佛、對佛像的執著,都是一種魔。一定要注意!但是,最早的時候,需要一種向往的東西,在這個階段需要向往,到那個階段需要破執,破執之後還有一種升華性的東西,這時候,善知識會告訴你一些東西。所以,不同的層次需要不同的境界,需要不同的經典,非常像一年級學一年級課本,二年級學二年級課本,五年級學五年級課本,高中學高中課本,一樣的。佛經就是課本。你一年級的,拿上高中的課本,罵這個不對,那個不對,佛教也是一樣的,前一個教材否定後一個教材,都是不對的。所以,它是包容的、圓融的東西。
董巍:非常感謝雪漠老師的分享,對我的啟發。我一直將《金剛經》當作寶貝。
雪漠:不讀《華嚴經》,不知佛教的富貴。《華嚴經》,是陳彥瑾所說的四個字:境界展現。是佛的一種境界的呈現。
陳全林:不讀《華嚴經》,永遠不知佛的法身的境界,這是關鍵,當然,就對佛的法身無量的化現根本理解不了。很多人都看過《妙法蓮華經》,裡面有一個故事,釋迦牟尼講《妙法蓮華經》的時候,講著講著,突然大地間湧出一座佛塔,有些菩薩覺得很奇怪,地下怎麼能有佛塔湧現呢?佛塔裡面還有贊歎之聲,贊歎釋迦牟尼佛在娑婆世界講《妙法蓮華經》。釋迦牟尼佛就說,無量劫以前,有一個佛叫多寶如來,在涅槃的時候曾經發過一個願,任何一個佛講《妙法蓮華經》的時候,我的捨利塔立馬就湧現出來。這是他的願力。釋迦牟尼在經歷了多少億劫之後,在這個地球上來講《妙法蓮華經》,他一講《妙法蓮華經》,地下立馬就湧現出一座佛塔來,這是多劫以來多寶如來願力的原因,沒有任何時空的障礙,大家都想見見多寶如來,但要供養十方佛才行。其中有一個菩薩一念之間就將十方佛供養到了。然後,釋迦牟尼就把那佛塔打開了,多寶如來像入定了一樣。這樣的境界作家根本就想象不到。
今年,有個作家劉慈欣寫了《三體》,獲得了雨果科幻獎,任何一個作家的想象力絕對想象不到佛的法身的境界,那不是想象出來的,必須實證才行。所以,季羨林先生不相信佛教,認為佛教迷信。我看過季羨林的書,對佛教是持批判態度的,雖然他是著名的佛學大師,但是他根本不懂佛法。法身境界不是一個作家、學者通過邏輯想象出來的。那麼,站在《華嚴經》的角度來講,釋迦牟尼在這個世界講經,多寶如來的佛塔立馬出現,太平常了,太簡單了,因為時空是沒有障礙的,那個偉大的願力一直在起作用的,隨時會顯現。多寶如來無量劫之前發了個願,只要佛講《妙法蓮華經》,他一定會出現。釋迦牟尼在地球上講《妙法蓮華經》,其他佛可能也在講《妙法蓮華經》,那麼,多寶如來的捨利塔能在地球上出現,也能在其他地方出現。這是很偉大的,佛的願力又是相應的。
我曾在西安打工,那時候我的生活過得非常艱苦,西安有一位女士,叫韓德浩,經常照顧我的生活。當時,我二十多歲,她四十多歲,每天早晨來,就給我一個燒餅,那時候,我生活過得特別艱苦,後來,我就特別感謝她。她學佛,我那時就跟她講佛法,講的時候,就像雪漠老師那樣寫偈子,我就寫一首詩,我就給她講。有一天晚上,我寫了一首偈語,講到《妙法蓮華經》,“多寶塔從平地湧”,我寫了這麼一句詩句。第二天,我對那位女士講這首詩。當天晚上,韓女士在她家裡做了一夢,夢見無量的佛塔從地下湧現出來了。她一到我這裡,就對我說,小陳老師,我對你說個夢,昨天晚上,我夢見無量的佛塔從地下湧現出來了,可莊嚴了。我就把寫好的詩拿給她看,說,就這一句。這就是多寶如來的願力。時空是沒有任何障礙的。這就是法身境界,也是華嚴境界。如果你不讀《華嚴經》,怎麼一個佛發了一個願,釋迦牟尼講《妙法蓮華經》,真的有佛塔湧現了,你就理解不了這個境界。
雪漠:現在就理解了。
陳全林:對!最根本的東西就在《華嚴經》裡,任何時空都給打破。大家一定要讀。我說雪漠老師的《金剛經》三十二首偈子就是法身境界的。他寫這個作品的時候,好像是釋迦牟尼在講法,又好像就在當下,釋迦牟尼就在我們當下,面對面地給我們講一樣。好像釋迦牟尼講,好像雪漠老師講一樣,融在一起的。這就是法身境界的,你證悟不了法身,根本就不理解雪漠老師講的是什麼。你想,兩千年在當下,如果你要是理解的話,一切都是圓融的。
雪漠:我們舉一個例子。我發一個願,所有聯網的手機,只要點擊www.xuemo.cn必然進入雪漠文化網,明白了吧?無數的手機,只要聯網,都能打開,看到雪漠的視頻放著,多少手機都會出現。網絡很容易讓人理解佛教的很多東西。
陳全林:對!道的境界萬物是相互聯網的,這就能理解佛的法身境界、佛的無量世界。維摩士講經的時候,十方無量的菩薩就來了。他們的高座,無量的高,我們是想象不到的,都容納在方丈之內,無量的大菩薩也在方丈裡面了。就像我們打開電腦的時候,無量的信息,無量的圖像,無量的東西就展現出來了。其實,互聯網的很多東西是與法界相關的,是法界妙用的展現,人類的科技,人類的很多東西都是法身的妙用,不斷地展現出來,所以,人類中很偉大的科學家所展現也是法身境界,包括《西游記》小說,也是法身法界的展現,我們要上升到這樣的境界去看科學、看創新,看一些偉大的文學作品。這樣的話,你就明白萬有是一體的。
我和雪漠老師、董巍老師私下裡對《道德經》有個探索,我們能不能在新的時代,將古老的經典賦予它當下的、更好的、能用的東西?那東西本來就有,《道德經》裡有一句話:“大治不割”。大的東西是不能割裂的,整個思想、整個法界、整個人生、整個眾生,它的整體能不能分割?分割得越多,世界的矛盾越多,如中東利益、中國利益,分割得特別特別多,不去考慮世界的整體、人類的整體。然後,不斷地分割時,爭取自己的利益時,人和世界就會受到傷害。這就是一個問題,老子的“大治不割”、老子的思想本來就放在那裡的,我們怎麼樣在當下去妙用它?我們如何把“大治不割”對當下的啟發闡述出來?我們在割裂世界,割裂人類,所以,美國人跟阿拉伯的矛盾、美國跟中國的矛盾、中國跟日本的矛盾,這都是割裂產生出來的。但是,人類是個整體,世界是個整體,法界是個整體,你割裂得越多,傷害就越多,最後傷害了自己。人類矛盾越多的時候,逼著就去尋找靈性的源頭。當人類的壓力越大、困惑越多、矛盾越多、人類的毛病釋放得越多的時候,本有的靈性自然就會展現,每一個時代,像近代的時候,人類非常苦難的時候,中國出現了十大高僧,像虛雲和尚、印光法師、弘一法師、谛閒法師,有很多法師出現了。在近代的時候,時空變了,因緣就變了。如今,雪漠老師以另一種方式來解決人類的心靈問題。
我們在學習這些經典的時候,怎麼樣活學活用?怎麼跟自己的心靈鏈接?跟那個“大的存在”鏈接之後,人類絕對會變化的。我認識了很多修行的人,修著修著,就會變得神神道道,坑蒙拐騙,你不能跟偉大的存在鏈接,表面上你在追求形而上的東西,你還生活在很低俗、很低下的裡面。打破之後,你才能抓住根本的。然後,你跟道的存在、法界的存在鏈接在一起,或者相即相入,你的人生、你的命運,絕對不會出現坑蒙拐騙,這就是佛法給我們的人生、給我們的現實最寶貴的東西。它是淨化我們的心靈。
讀雪漠老師的偈子、新詩,每讀一次,靈魂就會淨化一次,讀一次,就感受加持一次,破掉我的好多執著。一個上師在人間的時候,他也在不斷地超越,不斷地升華,羅漢也在成就著,小乘經典《阿含經》裡、禅宗《五燈會元》裡寫的那些大成就者的火光三昧,絕不亞於密乘裡的拙火定、虹化,在小乘羅漢慢慢向菩薩進修,有一個成長的過程。
雪漠老師也在說,自己也在不斷地學習。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上師。到國外去,他還在不斷學習。每個人都在成長,雖然我們生在這個世間,受著世間很多局限的時候,哪怕我們的靈性很成熟了。但處在世間的層次,我們還要不斷地學習,就是後得智的學習,非常重要的。
雪漠:就像一個大海,不要拒絕任何一個水流。所有的水流都流向你的時候,都包容他。學習就是這樣的。如果你拒絕的時候,你永遠不大,有些人還被蒸發干了。你會發現,有些人講啊講啊,講了一輩子,就是那麼點東西。那就不行。
陳全林:心要成為大海。老子將道比喻為大海,不拒絕溪流,當你變成大海的時候,你也就是甘露,能滋潤大地,能讓萬物生長,這就是我們每個人要做的。希望每個人都是大海。雖然我們的自性就是大海,《華嚴經》裡的華嚴大海的那個海,那個海是無盡的海,那個海有無盡的世界,有無盡的佛,也有無盡的甘露。當我們每個人都成為大海的時候,不僅包容,你的天空有雲朵、雨露,也能滋潤很多。我們是一體的,傷害自己的時候也是傷害別人,傷害別人的時候也是傷害自己。到那個時候,你的慈悲是油然而生的,不是我想慈悲,我要通過道德來修行,不是這樣的。你真正證得法身、證得萬物一體性的時候,那個慈悲是油然而生的,本來如此的。
讀者:我這裡有一句話,在座來講,我歲數最大,七十多歲,但是這麼幾年,我讀雪漠老師的書,有個很深的體會,雪漠老師將宇宙真理用現代語言解讀,使我們認識人生變成解脫人生。
◎讀者:我想請問雪漠老師,《華嚴經》有四十、六十和八十版本,這幾個版本我都找到了,但是我是讀哪個版本比較好呢?
雪漠:都好!你一定知道,當你進入一種境界之後,一滴水就是一個世界,《華嚴經》就是這樣,就是一種境界展示,佛的本有智慧的一種呈現。所以,我覺得四十、六十和八十都好。因為《華嚴經》據說很多很多,無量無數,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自己忘掉之後,感知釋迦牟尼的那個心,你把這滴水進入他的大海。就是讀的時候,一定不要有自己。不要覺得我在欣賞他、評判他,不要這樣。不要覺得在分析他,不是這個東西。不是說的理解他。
陳全林:我再說一下。《四十華嚴》是《華嚴經》裡的一品,因為選譯,就變成《四十華嚴》了。其實《八十華嚴》更多,就是,剛開始,他講了無量的菩薩,每一個菩薩名號都是表法的,什麼大光明菩薩,什麼離垢菩薩,一定要注意菩薩的名號,一定進入那個境界裡面。佛在講《華嚴經》的時候,與各界的菩薩,其他世界的佛、天神都有鏈接,你再看每一天神的名號,都是表法的,有無量無量的東西在裡面。不要急著把《華嚴經》很快地讀完,你可以一點一點地去讀。讀書的時候,我養成一個習慣,每天晚上讀半小時的書才入睡。我曾經每晚讀一品經,把《大日經》讀完了。《大日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一部經典,特別是對空性的開示,八十多品,我用三個月就讀完了。我讀《華嚴經》也是,每晚讀一點,讀得非常喜悅,不一定非得一口氣讀完。
然後,讀佛經要有正思維。你可以將正思維用在裡面去,特別是在看開頭的時候,那麼多的菩薩,那麼多的神靈,都來給釋迦牟尼捧場。那些名號那麼美好,有的名號特別特別的長,越長,其表達的東西就越多。所以,不要忽視任何一部經典。
讀者:台灣有一個法師,對《華嚴經》,他從修行體驗的角度來講,他的師父是五台山的夢參老和尚,
陳全林:我們在讀這些大經的時候,別人的講解是個拐杖,或者引個路而已,但是,需要自己去悟證。就是說,我們是凡夫,如果不能悟證法身,不能開悟的話,《華嚴經》裡面的東西是不知道,僅僅能明白些名相上的東西。別人的東西是個鑰匙,但最終的東西要自己去悟。
讀者:雪漠老師您好!我有三個問題,第一個,前段時間,您去北美,和談錫永大師有一會晤,我對你們會晤的精神比較感興趣,您能不能分享一下?第二個問題,目前中國文化復興的同時,基督教的興起非常迅猛。其中,我也接觸過幾位基督教教眾,有些甚至是從佛教信仰改信基督教的。前段時間,有個女士向往傳教福音,她的雄辯能力,有一種神奇的聲音讓她來傳教,然後指導她的一些言行。這種現象,老師您怎麼看?
雪漠:第一個問題,其實,我們主要是看看世界。看世界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個問題,是什麼呢?我對佛教非常擔心。我告訴大家,佛教實在沒有多大。你不要信佛教在西方有多大的地盤。中國文化都沒有多大的影響。包括我們聽說的大寶法王影響多麼大,不是這樣的。你一定明白,中國文化都沒有多大的影響。你想一想,中國文化在西方都是非常弱勢的文化,佛教文化在中國文化中是更弱勢更弱勢的文化。密乘中某個派的,幾乎都是忽略不計,變成一個元素性的東西。一定要明白這個現實。我曾經寫成一篇文章,鳳凰網上不敢發。事實上,就是這樣。
如果目前的這種局勢發展下去,佛教必然消失,變成象牙塔中的文化。不要有任何盲目的樂觀,因為佛教不會傳播。我們不懂傳播學,中國文化的傳播也不行。我說的“不行”的意思是,在整個世界上的傳播,整個文化的傳播是非常沒有力量的。我們的心都很大,但是力量不夠。根本不夠。
我舉一例子,你就知道了。我研究基督教傳播學的時候,有這麼厚的一本書《差傳學》大綱,他們的《差傳學》大綱就這麼厚,大約有一百多萬字左右,僅僅是大綱。幾千年來,國家請專家研究傳播學的方式,哪個是無效的,哪個怎麼樣,它都有詳細的,他們整個的精英階層在研究它。佛教沒有傳播學。佛教的傳播學,還是那四攝法:利行、同事、布施、愛語,就這些東西。
我的意思就是,這次我和陳亦新過去,我們開著車,一個地方一個地方考察過來的,我們深入到每一個點,包括大寶法王。我告訴大家,我們改變不了人家生活方式的傳播是無效傳播,一定要明白。傳播必須改變人的生活方式。修行也是這樣,修行如果改變不了人的生活方式,是無效修行,那是作秀,自己騙自己。所以,每天改變不了你的生活方式,沒有用處。
我們剛才談佛教這個問題,讀經的意義,把這種程序裝到你的生命中,然後用它。安卓系統也罷,裝到你的生命中,你要用才有意義。不用,就沒有意義。文化和佛教真理都是生命的程序。當我們的程序裝入不了西方人的生命程序裡去的時候,程序就是程序,放在那裡,沒人要。不要盲目地自信,永遠不要自大,必須了解世界到什麼時候了。
世界,我告訴大家,翻譯我作品的,是哈佛大學一流的翻譯家,他研究了一輩子佛學,他就告訴我,雪漠老師,佛教拯救了我。如果不是佛教,我和其他美國人一樣了。當時,他非常潦倒。佛經,誰出?沒有人出。在西方,沒有人出佛經。沒有人讀。研究佛學的那些人,連吃飯都成問題。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吃飯都成問題,就是這樣一種現實。
西方人喜歡我的《大漠祭》《獵原》《白虎關》,肯定比“光明大手印”多。他們不看你這個東西。他們認為他們的東西是最好的,他們認為別的都是外道,別的都是異教徒。人家很小的時候,就把這種程序種入到你的生命程序中了,西方人把你的電腦占有了,除非格式化,你重新裝系統。如果是蘋果系統,它就不讓你裝別的程序。就這麼簡單。非常像蘋果機手機,你只許裝它的程序。人家蘋果手機向全球發布的時候,只許裝它的系統。文化也這樣。我們中國開發一個系統,人家根本就裝不進去。這就是現實。而且,人家蘋果擴展程度,是全世界之列在捧它。全國的精英在研究它,在傳播它。不用傳播,我告訴大家,中國人在搶著買這個蘋果。文化也是這樣。一定要明白這個現實。
我們在這裡夢想有個美麗女子,結果你連個“臭婆娘”都找不到。事實就是這樣。我為什麼說這個話呢?就是我和陳亦新在北美考察時,深深地對中國文化感到悲哀,為佛教悲哀。為什麼為佛教悲哀?人家一個會念祈禱文的人,就是一個上師。雪漠這時候不敢當上師,誰給我磕頭,我就給他磕頭。我要極力地將身上佛教的標簽洗掉,不然的話,自己都覺得非常危險。就到這個地步了。你一定要明白。這就是我們的現實。我說的意思是,我們整個東方世界的文化,尤其我們中國的傳統文化,我們根本不知道已經到了什麼危機了!人家每個人都是傳播者,每個精英都在制造著傳播工具,整個的國家在支撐著他們的文化,我們的文化躲躲閃閃,一不小心就會出現被人誤解的東西。這裡面有我們自己的問題,佛教自己的問題,不是政府的問題。時不時就出現一個騙子,出現一個邪教教徒。而且,我們的土壤中,總能出現這些玩意,明白了沒有?老是一些高僧大德,拿著一年級的板子打二年級的,打三年級的,高中的也打,大學的也打,就是它一年級的課本非常好。讓全國人們都讀一年級的課本,一加一等於二,一加一等於二,念上一輩子還是一加一等於二,就這樣愚癡。這在我們國家屬於高僧大德,因為他畢竟在傳播知識。現在就是這樣一種局面。所有高於一加一等於二的人,都被否定掉。這是必須正視的一種現實。
我為什麼說這些話呢?深深的危機,目前,我們的文化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構不成一個量級。人家的程序瘋狂地進入世界,人家的手機瘋狂地進入世界,輸入你的生命程序,你的,人家根本就進不去。不要欺騙自己,覺得我們的文化西方人多麼重視,如何照亮世界。為什麼照亮世界?人家信仰基督教文化的人比你信仰佛教文化的人更快樂、更開心、更幸福。明白了嗎?他為什麼要你這個?根本不要。他們每個人都是,活得幸福,人家的平台中的每一位信仰基督教的信仰者,都提供工作機會。我告訴大家,你進入基督教,除非信基督教,否則,吃飯你都成問題。
武漢大學的教授、博士到了美國,做什麼?送外賣。人家排外。一定要從自身的身上尋找原因。再不要像過去那樣了,不要那個標簽了。
我希望大家明白這個現實之後,與時俱進地學習基督教,我們每個人變成一個火把,點亮世界,再不要閉上眼睛,盲目地處於一種意YIN狀態。一定要真正地看世界到什麼地步,然後學習世界、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