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就那樣邁著輕盈的腳步,悄悄地來到了這個冰冷的地方,冰凍的河水化開時發出的聲響,也在宣告著萬物復蘇的日子開始了。柳樹抽出了新芽,陽光明媚了起來,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溫暖了起來。
人們開始陸續脫下厚重的衣服,看起來輕快了些許。但真正的其實也並沒有改變多少。只是那綠色的生機讓人不再覺得沉悶,有了奔頭的感覺。只有那歲月磨砺的老人們依然穿得厚厚的,眼神中看不出明亮的東西,仿若被禁锢了一般。唯一的改變就是可以在外面曬曬太陽了,瞇起眼睛,感受陽光的愛撫,那個時候的他們應該是惬意的吧。經過歲月的老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不論曾經做過什麼,至少在那稍顯悠長的歲月中,他們都經歷了別人無法想象的人生,也可能是傳奇,也可能是冤枉,也可能是不堪。無論如何,他們還是挺過了時間的考驗,當滄桑在臉上刻畫下痕跡,當步履不再矯健,當眼神不再明亮,他們是否真的是做到了雲淡風輕,還是得過且過。這一切都不重要,只因他們是老人,偶爾說出的話語,也足以讓毛頭小輩們受益終生。那是用一輩子的磨難換來的至理名言。雖然他們很無助,很虛弱,但是並不妨礙我們對他們的尊重。他們親身的經驗傳給我們,前車之鑒,何其珍貴,難道不應該得到尊重嗎?
老人的眼中出現了笑意,一群小孩子瘋跑著,追逐打鬧著,那些歡快的銅鈴般的笑聲是具有如何的感染力,他們自己並不知道,只是一味地傻跑瘋玩而已。對於大人,他們卻是真正的希望。是啊,這個年齡不就是該如此嗎,沉寂了一冬天終於可以在外面廣闊的天地裡玩鬧了,興高采烈得足以讓天地都為之歡喜。“大姐,大姐,給我也做一個吧!”青霞跟在她大姐的身後,央求著。眼巴巴的看著大姐手裡那個做好的小樹哨,看著大姐把它放進嘴裡吹出響聲,那種艷羨的眼神就仿佛看著的是一個稀世珍寶。其實那種小樹哨,就是在柳條剛剛長成,柳枝上的毛毛狗還沒有完全變成嫩葉,揉揉把裡面的枝條抽出來,然後用外側的嫩皮截成小段,就做成的小哨兒。本來並不是何等珍貴的物件,說實話那吹出來的聲音也並非多麼的悅耳,但是於那時的小孩子卻是盼了一年也只有這麼幾天才會有的玩具。雖說簡單,但是並不是很容易做成的,青雨是手最巧的,她只需輕輕的把柳條扭來扭去一會的功夫就可以把那白柳條抽出來,然後小樹哨就成功了。這個時候的青雨是自信的驕傲的,她把那些分給在旁邊的孩子們,毫不吝惜。聽著大家的誇贊,她得意地笑著,但是對於自己的小妹就沒那般的好耐性了。青霞不停地哀求著,看著大姐手中的小樹哨被分走,只有怯生生地等待著。終於,最後那個不太好的部位的小樹哨分到了她的小手裡,她咧著小嘴笑開了,放進嘴裡吹開了。歡喜滿溢著,都沒有理會到那個小哨進到嘴裡的澀澀的苦味。小孩子的快樂就是這樣的簡單著,盡管快樂已經摻雜了苦味,她也絲毫不會在意。
“不回家干活去,還在這裡瘋玩”任老橫的喊叫打破了這個歡喜的場面,青雨看了眼她那個越發蠻橫的爹,沒啥表情地低頭就往家走去。倒是青霞歡快地叫了聲“爹,看我的小樹哨,大姐給做的。”任老橫看著這個小丫頭,眼神中緩和了一點,又自然自語道:“唉,是個小子多好啊”!此時的謝紫花手中也正在上下翻飛著,那白白的柳條在她的手裡,就變成了精美的小籃子,不得不說她的手藝很好。看著青雨回來了,就喊道:“大丫頭,快過來幫娘把柳條再抽出來些,該去喂你小妹了呢!”青雨也不吭聲,坐下就開始抽柳條,原來她那個做樹哨的好手藝也是熟能生巧的產物。此刻的青雨是落寞的,完全不是這個年齡孩子的表現。
小青梅被娘抱在了懷裡,美滋滋地吃開了她的糊糊,因為營養跟不上,她長得很小,只是那雙眼睛卻越發顯得大而明亮了。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長大了一定也是個美人坯子。謝紫花慈愛地看著自己這個小女兒,一點一點的把那糊糊喂進去,聽著她哼哼唧唧的小聲音,她的心無比柔軟。她雖然喜歡兒子,但命裡沒有也就斷了那念想,她唯一期望的就是這四個女兒能健康地長大,不要過她這般的生活。這個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她拼命地干活,就為了能讓她們過得好一些,貼補些家用,也讓任老橫能少些對她和孩子們責罵,雖然並沒有多少改觀,但總歸手裡有點余錢還可以給孩子們偷著買點什麼。這個就是一個再羸弱的女子一旦成為母親也會倔強得強大起來,與外表無關,只是那顆當娘的心無比強大。
大喇叭曾經這樣跟人感歎著:“一枝花(謝紫花原來的外號,人們私下裡都那樣稱呼她)也成了枯草啊!咋就那麼命苦呢!”“當初說她命硬克母的是誰啊!”旁邊的人應和著他,帶著嘲弄的語氣。大家便哈哈大笑起來。是的,別人的事情與他們有什麼關系呢,無非是他們枯燥生活的調味品而已。每個人都在把別人當成自己的樂子,可惜同時也在成為他人的笑柄。這也許就是人性的體現吧。可憐,可悲,也可恨。
此刻的吳天一在媽媽的懷裡剛剛的吃飽了,微微咂巴著小嘴,滿足的正要睡去。太陽透過窗戶投射到他那胖嘟嘟的小身軀上,這個小寵兒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媽媽那慈愛的目光恨不得把這個兒子融入到眼睛裡。哼著輕快的兒歌,就這樣他甜甜地酣睡起來了。這一刻多麼的溫馨,是多少人希冀的場景。
張小三可就沒有這個好命了,他正在被倆個哥哥當成玩具一樣擺弄著,禿小子們的手本來就沒輕沒重的,弄得他哇哇直哭。他的娘聽到哭聲忙進來,邊伸手拍向倆個兒子邊喊到:“讓你倆看一下弟弟,咋就給弄成這樣呢!我的命苦啊,要有個閨女多好啊!”當然,她本來也沒想真的打那倆個臭小子,只是嚇唬一下罷了,那兩個小子擺了個鬼臉,就朝外面跑去了。出門之後,哥倆互拍了一下手,以示慶祝,終於不用看著那個小三了,原來他倆是故意把弟弟弄哭的。小孩子的玩心真是比天大啊。
就這樣,時間流逝著,無論人們歡喜還是哭泣,都同樣享受著時間的無情與有情。大人們依然忙碌著,小孩子們依然玩鬧著。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變化。每天都過著著近乎相同的內容。日子就是這樣一日重復著一日。只有那水塘裡的荷花露出了尖尖的小角。偷窺著這個世間的美好亦或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