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最可愛的事,也有最可怕的事。例如自殺這件事,人們如果知道死後的劇苦,像那樣酷烈。無論如何,也不會尋死了。”
英國湯姆森所著《科學大綱》一書中有雲:
“如果在一間房中,曾經演過慘殺的悲劇,用精神感應法,可使此種經久幽秘的事,重演一遍。劇中所有角色,和當時出事時的情景,會映現分明,歷歷在目。”
這是由精神感應的力量,激發鬼魂重現慘死景象。更因反射的力量,這種慘景,映現在人們眼中,因為鬼魂心裡,慘案會再予浮現,如同磁石吸鐵一般。
友人孫世英曾經告訴我這樣一件事:
“報載,蘇州思婆巷有一戶人家,夫婦不和,丈夫凶狠,持刀將太太殺了。事隔數年,有一天深夜,巡邏警察正在巡查。突然間看見男女爭吵,男的持刀將女的殺了。片刻不見了。後來查證於鄰近一老人,據說數年前,確有此事,自後此種慘景,每年這一天就出現一次,那位老人已見過好幾次。”
友人雖說他已不能完全記憶——可是查考這件事,大致與上述所寫一樣,這都是因為鬼魂心中感到死時的慘痛,輻射再現。
以上所舉的例子,大多摘於西方書中。恐怕大家看多了生厭,現在再舉幾個中國的例子,也都有真憑實據。
在沒有寫出以前,先談談“扶乩”這件事。不信扶乩的人,以為都是扶的人搞鬼,其實不然。扶乩之術,雖然是我國土產,而現在西方國家也很盛行。在日本稱為“靈子術”,靈子,就是“巫”的意思。扶乩由日本傳到荷蘭,再由荷蘭傳到歐美各國。西方國家稱“扶乩”的板為“維吉板”(Owig Board),現在各地“靈學會”中頗多使用。前美國總統威爾遜生前相信扶乩。有一次乩盤上寫出無數希伯來古文。他平時並不認識這種文字:可見扶乩也有很多意義在其中,雖然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現在要說的,就是近代高僧——寧波觀宗寺的谛閒法師所經歷的事情。他是近代鼎鼎大名的天台宗師,當無虛妄。
《顯感利冥錄》中記載:
“一九二六年夏天,旅居北京的佛教界居士們,恭請浙江觀宗寺,谛閒老法師來京宣講‘圓覺經’。當時住在西城小沙鍋胡同的錢叔陵居士,喜歡扶乩。北京都城隍‘白知’,有一天前來降壇。乩文說:谛閒老法師可惜無暇來一談,諸位能不能去禮請呢?大家問:下星期天可不可以?乩文說:可。後來谛老如約而至;白城隍再度降壇,文雲:今日蒙大師惠然光臨,感激無比。在乩文中,向谛老提出很多問題。其中一條說:世間庸人,做鬼最苦,終日昏昏沉沉,如有所失。而橫死者,鬼魂更為慘苦,又難超生。不知何故?問過之後,周倉臨壇,大家問他死時痛苦為什麼到今天還會再現(史載周倉是墜城而死)?谛老為他說法開示完畢,周倉感謝而去。”
周倉死了已一千多年,自殺的痛苦依然不滅;推究其原因,全在當時一念之誤。企圖自殺的朋友,該以此為鑒。更有一層,大家以為周倉已死千年,為什麼至今仍會降壇,不免奇怪?這就可見靈魂不滅,確然無疑了。
上海法藏寺興慈老法師親口所說。
“天台山方廣寺(興慈長老所主持的)有二位比丘,先後為同參道友,後一位因為失足,墜落石橋下面死亡。有一天,他的同參正在靜坐,忽見到死去的道友出現在面前,恍惚間跟著他走出禅房,行到石橋邊,那已死之僧突然間一躍而下,還痛苦哀嚎一陣。只見血肉狼藉,慘不忍睹。後又恢復原來面目說:‘我天天受這樣的苦。’他的道友心中大恸,因此倉促出定……”
周敏群先生說:
“北平有文效孫其人,有一天到崇效寺看牡丹,在很多的游人中,有一位眉目英銳、俠情流漾的青年,與眾不同。便走過去揖問大名。這位青年說姓譚。名叫‘炎言’,籍貫湖南,曾在官場浮沉,暫住京師,不久回鄉,此人神情高潔,談吐豪邁,效孫因此對他極為傾倒,就與他做了朋友。以後就時時相聚,友情日增。但轉瞬之間,寒冬已到。有一天,炎言挾一幅畫,倉促來找效孫,並且慘然對效孫說:‘我將回湖南,從此一別,不知何時再見’效孫便問道:“你為什麼要急著回去呢?”炎言說:‘我有脖子痛的病,每到冬天必發。今天疼的更厲害,所以想回去治療。’談話的時候,就把畫軸送給效孫,說:‘這是友人為我畫的小像,持來相贈,聊供別後紀念。今日行裝待發,無法久談了。’話說完忽然不見。效孫非常驚愕,知是鬼魂異類。馬上將畫軸展開,果然是炎言的小像,並題有‘望海詞’一阕。有‘曾經滄海,又來沙漠,四千裡外關河,骨相空譚……’等句。到此效孫才憬然大悟,這位青年鬼魂,不是別人,就是光緒戊戌政變時,在北京慷慨赴義的六君子之首譚嗣同。因為譚的遺著《莽蒼蒼集》中,也刊有這首自題小影的詞。大約因為被斬時的慘痛突發,所以急急離去……。”(錄自《神鬼交通》)
楊仁山先生說:
“先父做旌德地區教育首長時,有一學生,曾經遇到過吊死鬼,並且互相談話,據那吊死鬼說:枉死鬼,無法超生,最為慘苦。且必須請高僧超度、誦經才能脫身。那位學生就答應他,為他作佛事,但是要他變現缢死的狀態。鬼不願應允,說變現缢死狀態的時候,非常痛苦,非經三五天不能回復原狀;後經那位學生再三請求才答應。但是他說:‘我變相的時候,不但人性全失,而且不能認識人。你在床上必須將帳門抓緊,以防備我撲過去,否則兩相不利。’然後,那缢死鬼便變得極可怖的樣子,滿屋亂撲,一如傍徨無主。又連撲帳門三次,沒有撲過去,才破空長鳴一聲,奔出門去。”
松江佛教會會長耿君镳先生說:
“本縣人吳伯庚的兒子吳光田,在南京東南大學讀書的時候,與幾位同學參加革命,非常熱心。但事機不密,被孫傳芳的軍隊知道了,馬上派兵到校,抄查證據,當時光田義憤填膺,因為言語間抵觸了士兵,竟被他們用亂刀砍死。後來國民政府轸念忠勇,追獎議恤。雖然不算白死。可是他的鬼魂卻受苦不了。死後三個月,靈魂不時回家,附在老人或幼兒身上,陳訴刀刺的苦痛,非語言可以形容。雖然死已很久,痛苦依舊。說時涕淚如雨。家人聽了,十分哀傷,特地請高僧能禅法師說幽冥戒,為他超薦,後來他的靈魂才不再附人體出現。”
紀曉岚《閱微草堂筆記》說:
烏魯木齊(迪化),漢譯是“好圍場”;當我旅居該地的時候,有一個名叫“烏魯木齊”的翻譯官說:“新疆軍隊裡,有一位火頭軍,名叫巴拉。從軍打仗時,遇到敵人(賊寇),每次都全力奮戰,後來有次被流矢射穿左腮幫,箭頭從右耳後方出來,還咬牙奮戰,砍殺一個賊兵,與賊一同倒地死亡後來我因事宿於當地軍事首長私宅,夢到巴拉來拜谒,衣冠鮮明,不像低級士兵,而且夢中忘了他已死,問他現在何處?要到什麼地方去?他說:‘因受差遣經過此地,偶然遇到主人,思念殷切,才來拜訪。’又問他為什麼得到(陰間)官職?他說:‘忠孝節義,也為天帝所尊重。凡是為國捐軀的人,雖然低到炊事兵,生前如果沒有犯罪,幽冥也要留一個職位給他;原有過惡的人,也會消除他以前犯的罪,到人道轉生,部下現在是博克達的山神手下部將,職位等於一個團長。’又問他要到什麼地方去?他說‘去昌吉!’問他為什麼事去?他說:‘奉命送重要文件,但不知內容是什麼?’然後我忽然醒來,他的話仍然留在耳邊。當時是在乾隆三十三年(公元一七六八)的六月到八月十六日,有‘昌吉叛變’事,巴拉的鬼魂不敢預先洩漏。”(見《閱微草堂筆記》)
烏魯木齊的軍政指揮官——巴顏弼說:
“從前出征‘烏什’時,晚間做夢到一處地方。山邊有六七個帳篷,但是看不到兵,雖有幾十個人走來走去,也仿佛像文官。我到那邊細看一下,遇到已逝世的護軍統領(大約師長級)某人,我們互相握手慰藉辛勞。我問他逝世已久,現在有什麼事到這裡來呢?他說:‘我因為平生正直,所以得封陰官。現在我是跟隨軍隊查記戰死者的名單。’我見到他的桌上擺著很多冊子,有黃、紅、紫、黑多種,就問他這些冊子是以“黃旗、紅旗……”來分類的嗎?他微笑說:“旗?那裡有‘紫旗和黑旗’呢?這只是代替甲乙丙丁的次序罷了。”我再問他這些次序以什麼為標准?他說“忠心為國,奮不顧身,名字登在黃冊子上,遵守軍令,寧死不屈,登在紅冊子上,隨軍征戰,輾轉陣亡,登記入紫色冊子,大軍潰敗,無路逃生,屍無葬地,斷肘缺足的,登入黑色冊子。”我再問他:“一個命令下來,血肉橫飛,又那能一一判定忠貞等級,而毫無一點差別呢?”他說:“這只有陰官能分辨得清楚。大凡人死魂魄還在,他的靈氣還如生時,應該登入黃色冊子的,他的靈氣如同烈火一般熾盛,壯勢逼人;應該登在紅冊子上的人,他的靈氣好像一股煙氣直向上升,風都吹不散;應該登在紫色冊子上的,他的靈氣仿佛雲中洩出閃電,來往閃爍;在這三類中,最上一等要列入神明級;最下等也要列入善道;至於列入黑冊子的,他的靈氣畏畏縮縮,如同死灰枯木,在陽界的政府會褒揚他的忠義,也同例享有哀榮;而陰曹地府,卻以平常的鬼魂對待,不再把他列入高級了。”
巴提督側耳恭聽,肅然動容,正想問問自己的將來,忽然被炮聲驚醒,後來常把這件事告訴他的部下說:“我領軍作戰每想到這些話,便覺得犧牲於戰場,生命輕如鴻毛,毫無所惜。”(見《閱微草堂筆記》)
翰林院的譯官伊實,隨軍出征伊犁(新疆)時,血戰突圍,身受七處重傷而死。過了兩晝夜,又醒了過來,拼命跑了一晝夜,才追到自己的軍隊。當時我與博晰齋,同在翰林院任職,見他身有傷痕,詳細地問他原委。他說;受傷時絕沒有痛苦,但是起初如同昏睡,接著漸有知覺,而魂已離開身體。四面一看,都是一片風沙坑洞,不識東西,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已死。突然想到孩子還小,家又貧窮,心酸徹骨,便感覺身如一片樹葉,隨風飄飄蕩蕩。又忽然想到就這麼死了實在不甘心,發誓要做厲鬼來殺賊,便感覺身體仿佛生鐵澆鑄一般,風吹不動。在徘徊四顧之時,正要直上山頂,看望敵兵在何處,忽然如大夢初醒,已僵臥在戰場血泊中了。晰齋歎息地說:聽到這段故事,使人覺得戰死並不可怕。正因為如此,忠臣烈士,才容易做到,一般人為什麼貪生怕死而不願做一個烈士呢?(見《閱微草堂筆記》)
耿君镳先生又說:
“本縣有徐姓的女兒,因為得罪了繼母,不堪威逼,就上吊自缢死了。後來,房東因為徐女住的房間常有怪事發生,恐怕對自己的住宅不利,就設法作法祛除。因為有人對他說,請道士來作法,可以將她的鬼魂幽囚起來,在十二年間不再胡鬧。而徐姓人家,竟然聽從這項計劃,而後十二年中果然平安無事。可是期滿之後,鬼魂依舊會出來附在她兩個妹妹身上。敘述她死後之苦(時時覺得身體懸在空中,仿佛死前被吊的景況一樣),逢人便哭,傷心欲絕。有一次,正當她的大妹分娩,產婦忽然變色,喃喃自說自話。說她是已死的姊姊,要求替她做幾堂經忏,以便超度。但是她的妹夫卻不信鬼,含糊不允,嬰兒也始終生不下來。等到答允之後,才聽嬰兒哇哇落地的聲音。後來佛事做完,一家才平安。由此可知禮佛的功德,實在不可思議。”
上海法藏寺能禅法師說:
“人死了,靈魂已離肉體,我們看了好像兩不相關;但是死者的‘識神’如同帶著身體走路,與生前一樣。凡是橫死的人,他的鬼魂痛苦不安,東奔西竄,必須等著有人為他超薦,痛苦才停止。”
【增補四】
死後入地獄:
“地獄”之說,自古已有。非但宗教家說有“地獄”存在。就像希臘大哲學家畢達哥拉斯也說,不潔的靈魂,因為靈氣重濁,而墮地獄,意大利詩人但丁,也有“火石地獄”的描述。即使赫滋在《鬼語》一書中,也說他曾親見過很多地獄的實景。在火石地獄之下,還有“個人地獄”,一經墮落,受苦無窮,因此可知“地獄”並非虛無飄渺之事。
《醒世千家詩》上說:
“江蘇吳江有個姓蔣的人,與人賭氣輸了,服毒自殺。後來附在他妻子身上向人說:‘我不該死而死,遂被罰進枉死城(地獄的別名)火床銅柱,慘苦萬分。因此才知生在人間一日,勝過死了千年。’勸大家寧可氣死,不可自殺,以致後悔莫及。大哭而去……。”
又,《果報類編下卷》“說鈴”上說:
“鎮江人張大,旅居揚州,康熙七年五月病死,見了閻王,王說:抓錯了人!你既然到這裡,可捎一封信到陽間。於是,令一鬼兵引他游覽一座城市,城門口匾上寫著‘枉死’兩個字。他看到很多鬼魂,拖著一尺多長的舌頭,自稱是吊死鬼。每天到這個時辰,必須再度經歷上吊之苦。後又見到很多鬼魂,身體腫脹,衣服盡濕,自稱是投水自盡的。又見到一些鬼魂,有的無頭,有的斷喉,有的七孔流血,自稱生前是自殺而死,服毒而死的人。他們每一天定時照生前的死法表演一次,苦痛萬分,那些鬼魂又異口同聲說:‘我們在生時,都認為一死了事,但想不到死後痛苦到這般,真是悔恨都來不及了。’張大說:‘那些鬼魂到何時才能重新投胎做人呢?’鬼兵說:‘不能了。大凡閻羅王殿前托生做人的鬼魂,乃十分少有。人身難得,反而不知珍惜,而尋短見。這些人在陰間辜負了閻王一番鼓勵在世間為善做人的恩義,在陽世又辜負了父母三年乳養的大德。何況一個人自盡,往往會使陽世親眷遭遇司法訴訟,真是害人不淺。因此閻王最恨這些人,判決他們入畜生道,不容易投胎人身……’看完了這一幕,他回報閻王,閻王說:‘你回到人間,可以把這番話告訴世人。’然後閻王大聲拍擊桌子,張大才悠然醒來!”
三 找尋替身
據史籍記載,自殺以後,不但受苦無窮,而且一定受到冥界囚禁。例如《子不語》一書中說,有個姓朱的鬼魂說:“橫死的人,冥界專門命令一位監獄管理人員,來管束自殺的鬼魂,又不得回到故鄉。”又有一個缢死的婦人說:“缢死的人,被囚地獄,淒苦萬分。”在《北東圍筆錄》中,也有記載“溺死鬼”自訴身世的話。他們說魂魄長年消散在寒水之中。諸如此類,記載極多。溺死鬼往往要找到“替身”,才可以自由投胎。缢死鬼也常有討替身的事情發現。這種說法雖然有些荒誕,但卻不可不信。因為目前“靈魂學還在幼稚時期,靈魂的真相,還沒有絕對明朗化。”西方一般靈學家,也是如此說。我們要知道世間的事,常會出人意料之外。絕對地肯定有無,全是妄斷。
現在略舉數則,以便證明!
(一)薛福成(清末名士,曾國藩幕府)曾說:
“我的外祖父顧氏,住在無錫內西溪上,是幾百年的大族。雍正初年,有一個道士,經過他家門口,忽然停在那裡瞪著眼看著門裡面說:‘糟糕!吊死鬼走進這家了!’過了一會,又連說有七個吊死鬼來了。於是他走過來向看門人說道:‘這家宅院有七個吊死鬼入門,自今以後,當有七個人自缢。如果現在驅鬼,還來得及,(你們)為什麼不請我作法來解除這一災難呢?”看門人趕急走入內宅向主人報告。當時主人是顧持國先生,性情剛正嚴厲,認為道士胡鬧,就把道士罵了一頓。道士笑著說:“當真是命中注定,無法挽回了!”說罷長歎一聲而去!過了幾年,顧持國的女兒將出嫁,與他的女婿家因花轎問題相持不下,女兒忽然氣得上吊死了。後來,顧的重孫(即孫子的孫子),被他母親責罵。竟然和他的媳婦在樓上一同上吊死了!顧的孫媳婦高氏,與顧的孫子相處不睦,也突然自缢,接下來她的丈夫也上吊了此殘生,顧持國的曾孫,有一天,從書房回來,又在一棵桑樹下吊死了。我的外祖母——陳氏夫人,嫁到顧家以後,有一天早晨起床,派吳姓女傭出去買花,等她把花拿回來,陳太夫人已在側房上吊死了。死因不明不白。到此時,一家自缢人口剛好七個,真是奇譚!”錄自《庸筆記》
(二)狄平子(民初聞人)先生說:
“光緒二十三年秋天,江蘇高郵馬棚灣下二十裡路,有一個陸家莊,有個莊稼人好賭,每賭必輸,因此,和他的太太經常吵架。有天晚上,錢已輸光了,但是他還知道太太有兩百個錢藏在枕頭下面。本來不想拿走,免得太太唠叨,就叫他表弟去要,他表弟就聽吩咐到他家裡,隔著圓洞形窗戶向裡偷看,他的表嫂正在燈下紡紗,可是身後卻站著一個高冠華麗的男人。他心裡感覺很奇怪,以為他表嫂有了外遇。但經仔細一看,他表嫂又仿佛根本不知道有人在他身後站著。
“這個人手拿一根短杖,杖的一端稍微彎曲,略似西洋人的斯蒂克;那個人就用有彎曲的一端去鉤他表嫂所紡織的紗,他一鉤紗便亂了;每一鉤亂,那婦人便再把它接起來,像這樣連斷連接有五次之多。婦人最後終於煩了,便停了紡機,長歎一聲站起來,一面擦淚一邊哭。接著就用帶子掛在床梁上面,自己站在凳子上,把頭伸進去把帶子拉緊,這時那個衣冠鮮明的男子集中眼神凝視著婦人上吊,好像這是最緊要的關頭。就在這間不容發的時候,那表弟不覺大叫一聲,推門而入,表嫂嚇倒在地,此時鄰居都聽到聲音跑過來了。再看那戴高帽穿馬褂的人,僵在那裡,形同木雞。這人戴的是有纓的高帽子,身穿長袍馬褂,並且留著馬蹄袖子,胸著一個方形的袋子,臉上有幾根胡子,用力推他,仿佛一縷煙霧,無論用刀刺,用棍打,都不會動一下,大家此時才知道這人是鬼,直到半個月之後,還有一片黑影子依稀能看到。”見《平等閣筆記》
(三)薛福成先生又說溺死鬼找替身一段故事:
“(清代)兩江總督衙門(曾國藩曾出任此職),在金陵(南京)城北,洪秀全軍隊占據金陵時,曾選為‘天王府’地址。內中有花園,園內有蓮池。同治三年六月(公元一八六四),清軍克服金陵,洪秀全的宮中,投水池自殺的有一百多人。過了八年之後(同治十年),又改建為總督公署。當時我(薛自稱)在曾文正公的手下做秘書,而那公署幕僚所住的地方,與花園相距很近。我夜裡看書,經常到深夜零時以後。往往聽到窗外有必必剝剝的聲音、用手推窗戶的聲音、敲門的聲音、徹夜不停止。等到曾文正公卸任,李鴻章來此就職時,是同治十三年(公元一八七四年)秋天。幕僚中有人派他的傭人去外邊茶爐子取水時,很久不回來。又派一個人去催,經過花園,聽到輕微的呻吟聲。這時,才看到先前去取水的僕人,倒在池邊,兩手撐著地,作強撐的模樣。另外,有一團黑氣環繞著他,幾乎快被拖到水裡去了。後來去的傭人看到這種景況就大聲呼叫,大家聽到聲音都一齊奔過來。那團黑氣忽然飛進了水池,水被分開,響起一陣破水聲。那個僕人此時昏厥不省人事,用姜湯灌他,很久才醒過來。他說:走到花園,看到一個鬼從水池中冒出來拉他下水。他嚇得倒在地上,雖然嘴不能講話,但是心裡明白,竭力抓住地,免得被拖下水。但是如再拖延幾分鐘,無人來救,就沒命了。這個時間正是下午,不過兩三點鐘光景,天氣陰雨,水鬼竟然走出水池拉人。自此凡是經過這池子的人,都有了戒心!
“可是,不到二十天,李總督的侄兒,卻忽然淹死在池中。他的年齡已四十多歲,先幾天接得家信,獲知兒子死了。因此,水鬼趁他憂愁的時候,來害了他!”《庸筆記》
【增補】
四川黃書雲的《覺園筆記》記載說:“自流井(四川的食鹽產地)的街道很窄。”有些人家常常在屋後臨河的水面,搭起木板。建一層樓住在上面,把窗戶打開就可以俯視河水了。每一家的房子都是這樣,一眼看去沒有兩樣。有一個做篾器的工人,夜裡作工。聽到兩個鬼在水上講話,有一個說:‘我明天就能得到替身,脫離水難了。’另一個鬼說:“真為你高興!——那個人是誰呢?”
這個鬼說:“午後有個挑煤的人,把煤賣完,在街上喝酒。喝醉了,會到河邊來喝水。我就把他拉下水,他就可以代替我了。”篾工細聽之後,第二天午後,打開窗戶對著河,把手中的篾片支出窗外,坐著編東西。他時時低下頭看,果然看到一個人踉踉跄跄來了,帶著一股酒氣;這人把擔子放下來,蹲在河邊,身體微微向前傾,幾乎要掉到河裡去了。他在河邊捧著水拚命地喝,一面說:‘好喝!好喝!’然後,一面掬水,一面喝,喝罷,連口念‘阿彌陀佛’。結果也沒出什麼纰漏,竟然肩著擔子走了。夜裡,又聽那個鬼對同伴說:‘你的替代人沒有到嗎?’那同伴說:‘來了,我趁他捧水時拉他,他幾乎掉下來了。想不到水喝了不少,卻直口念阿彌陀佛,我倒退三丈之外;我再到岸邊,他又喝水,又口念佛號,我嚇得直後退,眼冒金星不能動,而他老兄已經肩著擔子走遠了。’第二天呂仙巖佛教會的會員來店裡休息,聽到篾工講這番話,回家之後,我把它照實記下來!”見《覺園筆記》
總之,一個人自己作不得主,鬼就會找上門來,這是一定的道理;如果能洞澈世間真相,天下如意的事少,不如意的事多。那麼遇到逆境自然就不會產生悲憤心理,不會自艾自怨。心裡自然會安泰,邪鬼那裡迷得住他;況且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從前蔡炳候先生,可作榜樣,現在錄他的事實如下:
袁子才先生說:
“杭州北關門外,有一棟房子,經常鬧鬼,人不敢住,重門深鎖。有一個姓蔡的讀書人,要買這棟房子,別人都認為不吉利。蔡某人不聽。等到買賣契約畫了押,家人又不肯搬進去。蔡某自己跑去把門打開,點著燭一個人坐在這棟房子裡。夜將過半,看到一個年輕女子輕飄地從戶外走來,頭上圍著細綢巾,向蔡某行跪拜禮。一方面又拿一根繩子掛在屋梁上,把頭伸進去,作上吊的樣子。蔡某面無懼色。那女子再掛一條繩,向蔡招手,蔡把一只腳彎著伸進她作成的繩結裡。那女子說:‘你弄錯了!’蔡說:‘你錯了才有今天,我沒有錯!’那女鬼大哭,一面僕在地上禮拜,然後隱去。自此這棟房子裡鬧鬼的事,便沒有了。蔡某人不久又中了進士!”(見《子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