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最大的恐懼莫過於對於死亡的恐懼,在現實世界中,一切生命最終必定走向死亡,這是最殘酷的自然法則,人類也無法逃脫這一悲慘的命運。在現實生活中,人類無法憑借自身力量戰勝死亡、超越死亡。於是,這個難題只好交給宗教去解決。可以說,世界上各種宗教的使命就是試圖在精神層面對抗死亡,滿足人類祈求永生的願望。而這正是宗教存在的終極意義和現實價值之所在。
那麼,宗教是怎樣對抗死亡的?各種宗教對抗死亡的法寶即是靈魂說。一般而言,世界上各種宗教都是按照本門教派的義理建構自己的靈魂說的,普遍認為存在一種永恆不滅的靈魂,人類可以依靠這種不滅的靈魂而達到生命的永恆。盡管世界上各種大大小小的宗教有不同的教理教義和不同的體制儀軌,對靈魂的具體解釋也千差萬別,但有一點是一致的,即各種宗教都希望借助靈魂說達到對抗死亡的目的,所以靈魂說成了各種宗教的核心觀念,並且各種宗教的靈魂說都具有與其宗教特性相對應的超越性和神聖性。
然而,唯獨佛教例外,印度的原始佛教是不重視靈魂問題的,更不承認有永恆不滅的靈魂的存在。在印度佛教那裡,根本不存在“靈魂不滅說”的理論根據。大家知道,印度佛教的理論基石是緣起性空說,主張萬事萬物都由因緣和合而產生,緣起則生,緣盡則滅,並不存在永恆常在的自為主宰者“我”,一切都處於無常變化之中,萬有不可能獨自產生,更不可能獨立存在,一切都依因緣而產生,依條件而存在。在印度佛教中,由緣起性空論推演出“無我說”。小乘佛教認為人我空,但承認有法我。大乘佛教比小乘佛教更徹底,主張一切法自性皆空,即一切事物或現象皆無獨立自存的、永恆不變的本體。大乘佛教認為無人我,也無法我,人我法我皆為空。所以,印度佛教的教理教義是不可能孕育出“神不滅說”或“靈魂不死說”的。
也許有人會產生疑問:佛教不是說人的肉體死亡以後,靈魂(神識)受生前所造的善惡業力的牽引而在六道流轉輪回嗎?如果沒有不滅的靈魂,人死後怎麼轉世投胎?怎麼在六道輪回?難道“六道輪回說”不對嗎?
准確地說,“神不滅說”或“靈魂不死”說,這是佛教中國化的產物,是漢傳佛教的基本教義之一。佛教傳入中土後,由於文化的差異,印度佛教中的某些內容與中國本土文化發生了矛盾沖突,為了能使外來的佛教在中國的文化土壤中生存下來,佛教不得不進行求同存異的篩選和嫁接,於是,在兩種文化不斷碰撞和磨合的過程中,印度佛教為了適應中國的社會環境和民族文化只好糅合中國原有的民間信仰和傳統觀念,以求使佛教適合中國人的精神口味,滿足中國人的宗教需求。在佛教傳入中土以前,中國已有內容十分龐雜的民間宗教信仰,以天帝和祖先崇拜為主要特征,包括五行、五德、五帝、鬼神、神仙、谶緯等迷信觀念,並伴隨著卜筮、占星術、望氣和風角等古代原始巫術和神仙方術,盛行各種祭祀禮儀。印度佛教在中國本土的發展過程就是不斷做出讓步和妥協以求與中國傳統文化相契相合的過程。可以這麼說,中國佛教就是印度佛教與漢民族的傳統文化和民間信仰相結合的產物。
靈魂不滅說是普遍存在於世界各地的一種原始信仰,中國古人也崇信這種樸素自發的原始信仰。在中國先民心目中,人的肉體會死亡,但人的靈魂是不死的。“靈魂不滅”成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一個重要概念,天帝和祖先崇拜就是建立在這樣的傳統觀念之上的民間信仰。今天在中國佛教徒中普遍流行的超度和拜忏等儀式與其說是源於印度佛教,毋寧說是來自佛教與中國民間信仰中的祭祀禮儀相融相合後的漢傳佛教。
漢傳佛教何時開始認為人的靈魂是不滅的?這要追溯到東晉南北朝時期在中國思想界發生的那場大論戰,即“神不滅論”與“神滅論”之間的爭論。主張“神不滅論”的一方是一批佛教僧人和居士。如東晉高僧慧遠撰《神不滅論》,梁武帝蕭衍撰《立神明成佛義記》,皆論證了神不滅的道理,宣揚人死後靈魂不滅,不滅的靈魂(神識)是輪回果報的主體,也是成佛的根據。另一方以南北朝時期的唯物主義思想家范缜為代表,主張“神滅論”,批判和抨擊漢地佛教的“神不滅論”。
從學術角度而言,我們不得不承認,“神不滅”觀念是中國佛教對印度佛教進行改造後所產生的新義,其內涵是有悖於印度佛教的“緣起說”和“無我說”的。印度的原始佛教基本上是沒有本體論的無神論宗教,而中國的大乘佛教是傾向於有神論的,這是中國古代原有的有神論思想和印度佛教業報輪回思想交融後的產物,它既與中國民間的天帝和祖先崇拜傳統相吻合,又與儒家的“神道設教”精神相融通,屬於中國化的佛教。雖然中國佛教在其發展過程中某些觀念或多或少偏離了印度佛教的義理,但其根本精神原則與印度佛教是一致的,這一點毋容置疑。並且從外來宗教適應本土文化的角度而言,中國佛教對印度佛教的適度改造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很有必要的。
如上所述,建立在“緣起說”和“無我說”基礎之上的印度佛教,根本不可能存在諸如“神不滅”或“靈魂不死”這樣的觀念。由於印度佛教認為一切萬物(包括有情眾生)皆因緣而生,不存在獨立自為、恆常不變的主體,所以“業報輪回”也不需要有承擔的主體。此話怎講?所謂輪回的主體即是哲學本體論所說的永恆不變的實體,而這樣的實體在佛法中並不存在,因為佛法認為萬法自性皆空,現象界存在的一切都是虛妄不實的幻象,是假有,不是真有。人的身體是五蘊和合而成的假有,我們平時所說的“我”在佛法看來是虛妄的假我。人體死亡時,四大分離,五蘊散壞,此時這個由五蘊聚合而成的假我因失去了存在的因緣也隨之不復存在。既然如此,哪裡有輪回的主體?也就是說,在六道中輪回的始終是假我,不是真我。說得再白一點,人死後不管輪回到哪一道,不管是處於怎樣的生命狀態,只要還沒有涅槃解脫,那麼在六道中輪回、在三界中流轉的這個所謂的生命體都只是由因緣和合而成的虛妄的假我,不能稱之為恆常不變的主體,因為這個生命體在涅槃解脫之前永遠處於生滅變化之中。
即使是佛教所說的中陰身也不是靈魂,不是恆常不變的主體,只不過是生命的一種特殊形態而已。中陰身的生命周期很短暫,佛教有種說法,說中陰身短則7天,多則49天就會隨業轉生到各道,成為由因緣和合而成的各種新的生命形態。並且生命在流轉過程中,每一期生命都會產生一個全新的假我,因為對於每一個流轉的生命而言,其阿賴耶識中的善惡種子隨著造業的不同都在不斷的變化,善惡種子在不斷增加或消減,不可能有一成不變的個體生命,即沒有永恆不變的主體存在。
由此可見,佛法承認生死輪回的存在,但不承認有不滅的靈魂。唯識學所說的阿賴耶識也不是不滅的靈魂,而是儲存著有漏種子和無漏種子的識藏。阿賴耶識是有為法,也是生滅變化的,不是永恆不變的。所以,若說阿賴耶識有生死流轉的功能,人死後阿賴耶識會隨善惡業行在六道輪回,將阿賴耶識視為生死流轉的載體,還勉強說得通,但若認為阿賴耶識就是不滅的靈魂,是生死輪回的主體,就說不通,不符合印度佛教的教理教義。
也許有人又要疑惑了。按照業報輪回的觀點,生死輪回應該有一個主體,沒有主體,就無法輪回,這個主體就是“我”,佛法中稱為“神識”,世法中稱為“靈魂”。印度佛教承認有六道輪回,但不承認有“我”和“不滅的靈魂”,若沒有“我”,沒有不死的“靈魂”,那麼是誰在六道中流轉輪回?既然印度佛教不承認有不滅的靈魂,不承認有承擔六道輪回的主體,那麼,沒有主體的六道輪回是如何成立的?如此說來,佛教的“無我說”與“六道輪回說”不是自相矛盾嗎?相信很多剛開始接觸佛教者都會產生這樣的疑問。要回答這些問題,必須先搞清楚印度佛教中“六道輪回”這一基本概念。
從終極意義上說,一切宗教要解決的根本問題是生死問題,只不過解決的方法和途徑不同而已。怎樣解決生死問題呢?擅長哲學思辨和宗教冥想的印度先民想出的一個好辦法是承認有不滅的靈魂。在佛教產生之前,印度的婆羅門教就堅持這種常見,認為人死後有永恆不滅的靈魂存在,天神(梵天)根據人們生前的善惡行為來判決靈魂的去向,或生天堂,或下地獄。
與其它宗教一樣,佛教的根本任務也是解決生死問題。為了解決生死問題,原始佛教吸收了婆羅門教的靈魂觀念。婆羅門教是有神論宗教,其靈魂說本來就帶有濃厚的神秘色彩,因此與原始佛教的基本教理教義不怎麼協調。佛教的中道觀反對一切偏見,包括常見和斷見。靈魂不滅說屬於常見,自然受到佛教的極力反對。佛教認為,人死後不存在永生不滅的靈魂,但生命也並非完全斷滅,而是處於非常非斷的狀態。何以如此?因為佛教認為人在肉體死亡之後,生命沒有完全斷滅,而是以中陰身的形式繼續存在。所謂中陰身實際上就是兩期生命之間的過渡性介質,正是中陰身將死與生兩種狀態連接起來,使生命流轉和生死相續成為可能。但佛教所說的中陰身不是靈魂,只是生命的一種特殊存在形態而已。就這樣,佛教吸收了婆羅門教的靈魂觀念,但摒棄了婆羅門教的有神論成分,以“中陰身”這一概念替代了“靈魂”概念。佛教的各個宗派對中陰身的具體解釋有意見分歧,這裡不作詳述。
與靈魂說相關的理論是輪回說。實際上,輪回說最早不是佛教提出的。在佛教創立之前,印度的外道就已有神秘的輪回觀念,佛教的輪回說原本是從外道中吸收來的。輪回觀念最早源於古印度的《奧義書》。印度早期的輪回說表達了印度先民對於生命的熱愛和對於永恆生命的渴望,因此輪回在印度先民那裡是值得肯定和贊美的。而到了原始佛教那裡,輪回說所表達的卻是生死流轉的痛苦和無奈,輪回成了必須厭棄和出離的東西。原始佛教是按照緣起說改造外道的輪回說的。經過佛教的改造,輪回成了佛教修行者的反面教材。因為佛教主張世事無常,人生是苦,所受皆苦,因此出離輪回和了生脫死成了原始佛教修行的根本目的。輪回說經過佛教的改造,逐漸減少了與佛教義理相沖突的一面,削弱了其中的有神論的神秘色彩,增加了自主自力的積極的精神內容。佛教承認天神的存在,但天神不是人類命運的主宰者,只是眾生的一種,與人類沒有本質差別,也在輪回之中。並且佛教相信,人可以通過修行,憑借自己的力量出離生死輪回,不必依靠神靈的力量得到救贖。所以佛教的輪回說具有無神論色彩,與外道的輪回說具有本質差別。
靈魂說是輪回說得以成立的前提。印度佛教因不承認靈魂的存在,否定有不滅的靈魂,因此在闡釋輪回說時遇到了困難。這就是我們今天所看到的佛教的“輪回說”與“緣起說”和“無我說”似乎自相矛盾的問題。由於原始佛教沒有哲學上的本體論,似乎在其理論體系內部很難解決這一矛盾。當然這是現代人從學術角度看問題,覺得這些概念之間似乎存在矛盾,而在佛陀時代的佛教修行者眼裡,也許這根本不是個問題,因為他們關注的是修行實踐,而不是形而上的哲學探討。所以在當時的修行者那裡,這個問題可以懸置不談。
但若我們深入思考的話,還是能夠發現,印度佛教主張沒有不滅的靈魂,沒有輪回的主體,這樣的觀念實際上與“緣起說”和“無我說”並不矛盾。試想,若有不滅的靈魂,有輪回的主體,那麼這個靈魂,即所謂的輪回的主體必定是永恆不變的實體,否則就不能叫做主體。若靈魂是永恆不變的實體,不是生滅變化的緣起法,那麼它就可以獨立存在,自為主宰。若真是這樣的話,人死後其靈魂豈不可以自由做主,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哪裡舒服就去哪裡轉生,怎麼可能隨業流轉於六道三界呢?如此說來,不承認有不滅的靈魂,不承認有輪回的主體,這一觀點不但不與“緣起說”和“無我說”矛盾,而且恰恰是使輪回說得以成立的必要前提。我們凡夫俗子都能想到的問題,難道具有最高般若智慧的佛陀會想不到?不是佛陀不能回答這些問題,只不過他老人家覺得回答這些形而上的哲學問題無益於修行實踐,所以不想回答罷了。讀過佛經的人都知道,對於弟子提出的一些無益於修行實踐的形而上的玄虛問題,佛陀一般都是避而不談,不作正面回答的。
說實話,業報輪回說在印度的原始佛教中不占重要地位,不是核心觀念。印度的原始佛教重視的是得道證果和涅槃解脫,輪回說只是原始佛教根本教義的附屬觀念而已。但是佛教傳入中土後,由於融匯了中國本土的靈魂不滅說,輪回說的神秘的一面又得以加強。這是佛教為了在異國求生存而不得已而為之。宗教的傳播不能不顧及一個民族的社會心理,否則宗教很難在異族中生根開花。而社會心理是廣大民眾的思想觀念的積澱,是一種普遍存在的集體無意識,是不見於文字表述的社會大眾的內在觀念、習慣、趨向和追求。社會心理是佛教信仰的基礎。若沒有社會心理作為佛教信仰的基礎,佛教就會失去社會基礎和群眾基礎,只能作為宗教文化遺產和學術研究而局限在狹小的范圍,成為少數佛教學者和僧侶的專利。倘若這樣,佛教就難以繼續存在和發展。因此,將佛教的教理教義泛化為一種普遍的社會心理是佛教自身發展的需要,佛教要發展就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中國佛教在長期流傳過程中,經過歷史積澱,已經泛化為一種普遍的社會心理。佛教帶來的社會心理主要是靈魂觀念、輪回觀念、因果報應觀念、命運觀念和鬼神觀念等等,這些觀念已深深地扎根在中國廣大民眾尤其是佛教徒的心中。
有學者認為:佛教的六道輪回只是因緣聚散的過程,只是不斷變化的五蘊的輪回,其中並無固定不變的主宰和永恆不滅的靈魂。靈魂不滅說是佛教的輪回說的死敵。應該將靈魂剝離出去,恢復原始佛教輪回說的本來面貌。剝離了靈魂說的輪回說更加注重社會現實,注重此生的意義。輪回的六道其實只是人的道德修養的層次的體現而已。說實話,從學術角度而言,末學是贊同這一觀點的。但從信仰角度而言,末學對此不得不保留自己的意見。畢竟中國佛教的靈魂說和業報輪回說已深入人心,不是說改變就可以改變的,無論誰,不管他(她)有多大能耐,都無法憑個人之力改變已經成熟的社會心理和佛教義理。更何況建立在“靈魂不滅說”基礎之上的中國式的輪回說還具有宗教和道德的雙重意義。輪回說的宗教意義是對抗死亡,可以減少人們對死亡的恐懼和焦慮。輪回說與善惡觀念和業報說結合起來還具有道德價值,即勸人為善,懲惡揚善。靈魂不滅,隨業受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樣的觀念對於提升個人的道德修養和促進社會的精神文明建設都是大有裨益的。靈魂說和輪回說的道德意義值得肯定,它們作為中國佛教的核心觀念自有其存在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按照佛教的各種了義經所言,所謂六道和三界都是因地凡夫位的虛妄境界,是由眾生的妄想、分別、執著所造成的幻相。從果地佛位的境界而言,並無六道和三界的存在。從勝義谛(第一義谛)而言,宇宙萬法自性皆空,原本寂然清淨,平等無二,不生不滅,沒有六道,沒有三界,沒有十法界,只有清淨寂然、平等無別的一真法界。若六道、三界、生死輪回真實存在,那麼誰也無法脫離六道輪回,出離三界。正因為六道、三界和生死輪回都是妄心惑念所造成的虛妄境界,我們才可以通過學佛修行調伏自心,遠離無明煩惱,消除妄念執心,回歸原本清淨無染的真心,從而出離生死輪回。
承認勝義谛上的“空性”,並不是要否認世俗谛上的“假有”。我們不能否定世俗谛上六道三界、生死輪回和因果報應的存在。從世俗谛角度而言,因果業報、生死輪回都是佛教真理,真實不虛,是無可否認的世間法則。
如果是文化程度較高的修行者,對於靈魂說和輪回說的理解首先要弄明白印度佛教何以不承認有不滅的靈魂?輪回說與“緣起說”和“無我說”是什麼關系?然後從勝義谛上搞清楚六道輪回是由無明煩惱引起的幻相,並非真實存在。明白了這些道理,才能迫使自己精進修行,一點點破除無明和煩惱,消除輪回心(即妄想、分別、執著心),不造輪回業(即惡業、不善業),從而截斷生死之流。然後,在實際修持中,不能懷疑世俗谛上因果業報和生死輪回的存在,要相信這些世俗谛的義理是佛教的真理,跟自然法則一樣不能不信,誰不信業報輪回必定會受到因果法則的懲罰。盡管現代科學還不能確證生死輪回的存在,但作為佛教徒應該對此深信不疑。我們都是還沒有證道解脫的凡夫,對於凡夫來說,只要無明煩惱還沒有徹底除盡,誰也無法逃避因果業報,無法出離六道輪回。若想真心學佛修行,必須承認和接受佛教的一切世俗谛的義理和觀念,對於因果說、業報說、輪回說和鬼神說、三界六道等觀念都不能有絲毫懷疑,否則我們的佛教信仰無從談起,學佛修行也無處下手。連信都做不到,怎麼可能依教奉行,改造命運,了生脫死,自在解脫?相信業報輪回,才能督促自己時刻注意身口意三業,盡量少造或不造惡業;才能迫使自己常常省察內心的起心動念,盡量少生或不生妄想心、分別心、執著心。只有這樣,學佛修行才會產生實際成效。
對於修行者來說,佛法的勝義谛和世俗谛兩者不可偏廢,勝義谛所言的真如實相(空性)是我們學佛修行要體證的最高境界,而世俗谛所言的一切義理是我們達到最高境界的具體方法和途徑,是體證真如實相的必由之路,也是證道解脫的可靠保證。如果只承認勝義谛的“空性”而否認世俗谛的“假有”就會落入《金剛經》所批判的斷滅空。末學認為,學佛修行要從勝義谛解悟,從世俗谛起修。在見地上起點要高,要從對佛教義理闡釋得最圓滿、最透徹、最究竟的了義經學起,這樣見解才不會產生偏差。而在實際修行中,起點要低,要從日常生活中最平常的小事中起修,這樣才能一點點降伏自己的煩惱妄想,修行才不會流於空談。
若是文化程度較低或沒有上過學的老年修行者,如果實在搞不懂印度佛教的緣起說、無我說與輪回說之間的關系,弄不明白為何印度佛教不承認不滅的靈魂,那麼就不妨接受中國佛教的“靈魂不滅”說,並以此來理解生死輪回。佛教允許使用善巧方便來接引不同根性的眾生,按中國佛教的“靈魂不滅說”來理解六道輪回也是一種可行的辦法,就當它是一種簡單易懂的方便教法好了,從信仰角度而言,這沒有什麼不妥。
不管怎樣理解生死輪回,學佛修行不能僅僅停留在理論上,要實證實修。實證實修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出離生死輪回,達到涅槃解脫、證道成佛的最高境界。盡管這一境界對於凡夫來說高不可攀,遙不可及,但卻是每個修行者都必須努力追求的境界,否則學佛修行將是一句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