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一法,易則容易,難則實難。易者,只要你放得下,信得實,發堅固心和長遠心,就可成功。難者,就是你我怕吃苦,要圖安樂,不知世界上的一切有為法,尚且要經過一番學習,才能成功。何況我們要學聖賢,要成佛作祖,豈能馬馬虎虎就可成功?所以第一要有堅固心。
因為修行辦道的人,總是免不了魔障,魔障就是昨天講的色聲香味觸法等塵勞業境,這些業境就是你我的生死冤家,故每每有許多講經法師也在這些境界中站不住腳,這就是道心不堅固的原因。其次要發長遠心,我們人生在世,造業無邊,一旦要來修行,想了生脫死,豈能把習氣一時放得下嗎?
古來的祖師,如長慶禅師坐破蒲團七個,趙州八十歲,還在外面行腳,四十年看一“無”字,不雜用心,後來大徹大悟,燕王和趙王非常崇拜他,以種種供養,清朝雍正皇帝看他的語錄高超,封地做古佛。這都是一生苦行而成功的。你我現在把習氣毛病通身放下,澄清一念,就與佛祖同等。如《楞嚴經》說:“如澄濁水,貯於淨器,靜深不動,沙土自沉,清水現前,名為初伏客塵煩惱,去泥純水,名為永斷根本無明。”你我的習氣煩惱好像泥滓一樣,所以要用話頭。話頭如同清礬,能使濁水澄清(即是煩惱降伏)。如果用功的人,到了身心一如,靜境現前的時候,就要注意,不可裹足不前。
須知這是初步功夫,煩惱無明還沒有斷除。也就是從煩惱心行到清靜,猶如濁水澄成清水,雖然如此,水底泥滓,尚未去了,所以還要加功前進。古人說:“百尺竿頭坐的人,雖然得見未為真;若能竿頭重進步,十方世界現全身。”如不前進,那就是認化城為家,煩惱仍有生起的機會。如此要做自了漢也很為難。所以要去泥存水,才是永斷根本無明,才是成佛。到了無明永斷的時候,可以任你在十方世界現身說法,如觀音菩薩三十二應,“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為說法”。任你YIN房酒肆,牛馬騾胎,天堂地獄,都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了。否則,一念之差,就是六道輪回。從前秦桧曾在地藏王菩薩前做過香燈師,只因他不發長遠心,無明煩惱未能斷了,以致被嗔心所害,這是一個例子。假如你信心堅固,長遠心不退,則不怕你是怎樣的一個平常人,也可即身成佛。
古來漳州有一貧苦的人在寺出家,心想修行,苦不知怎樣是好,無處問津,每日只做苦工,一日,遇著一位行腳僧到那裡掛單,看他每日忙忙碌碌,問他日常做些什麼功課。
他說:“我一天就是做些苦事,請問修行方法。”
僧答:“參‘念佛是誰?’”。
如是他就照這位客師所教,每天在工作忙碌中,把這個“誰”字蘊在心頭照顧,後來隱居在石巖中修行,草衣木食。這時候他家裡還有母親和姐姐,聽說他在石巖中修行很苦,他的母親乃命他的姐姐拿一匹布和一些食物給他。他的姐姐將物送到,見他坐在巖中,動也不動,叫他,也不答應,姐姐氣不過,把這些東西放在巖中回去了,但是他也不踩也不瞧老是坐在洞中修行。
過了一十三年,他的姐姐再去看他,見那匹布還在那兒沒有動,後來有一位逃難的人到了那裡,腹中饑餓,見了這位和尚衣服破爛的住在巖中,乃近前問他,向他化乞,他便到石巖邊拾些石子,放在鍋裡,煮了一刻,拿來共食,好像洋薯一樣,那人飽餐而去。他告訴那人說:“請不要向外人說。”
又過了些時候,他想,我在這裡修行許多年了,也要結結緣吧!於是下山走到廈門,在一大路旁,搭一茅蓬,做施茶的工作。這時是萬歷年間,皇帝的母親皇太後死了,要請高僧做佛事,先想在京中請僧,因那時京中沒有大德高僧,皇太後乃托夢給萬歷皇帝,說福建漳州有高僧,皇帝乃派人到漳州迎請許多僧人進京做佛事,這些僧人都把行裝整理進京,恰在這路邊經過。
他問:“諸位師父今日這樣歡喜到那裡去啊?”
眾答:“我們現在奉旨進京,替皇帝做佛事,超薦太後去。”
他問:“我可同去麼?”眾答:“你這樣的苦惱.怎能同去呢?”
他說:“我不能念經,可以替你們挑行李,到京中看看也是好的。”
大家答應了,於是他就代那些僧人挑行李進京去了。這時皇帝知道他們僧人要到京了,乃叫人將《金剛經》一部埋於門檻下,那些僧人都不知道,一一都進宮去了,只有這位苦惱和尚走到門檻,雙膝跪下,合掌不入,那裡看門的人叫的叫,扯的扯,要他進去,他也不入。看門的禀告皇帝,這時皇帝心中有數,知道是聖僧到了,遂親來問說:“為什麼不入?”答:“地下有金剛,故不敢進來。”皇帝說:“何不倒身而入?”他聽到皇帝的話,便兩手撲地,兩腳朝天,打一個肋斗而入。
皇帝深深敬重,延在內庭款待,問以建壇修法事。他說:“明朝五更開壇,壇建一台,只須幡引一幅,香燭供果一席就得。”皇帝此時心中不悅,以為不夠隆重,於是懷疑他沒有道德,乃叫兩個御女給他沐浴,浴畢,他的下體了然不動,御女告知皇帝,帝才確知他是聖僧,更加敬重,就依照他的意思建壇。第二天早上,他升座說法,登台打一問訊,持幢到靈前說:“我本不來,你偏要愛;一念無生,超升天界。”法事畢,對帝說:“恭喜太後解脫了。”帝很懷疑,以為這樣草草了事,恐功德末能做到。
正在疑惑時,忽聞太後在空中說:“請皇上禮謝聖僧,我已得超升了。”帝驚喜再拜而謝,在內庭設齋供養。是時他見帝穿著花褲,目不轉瞬。帝說:“大德喜歡這褲麼?”遂脫下給他。他謝恩,帝便封他為龍褲國師。
齋畢,帝領到御花園游覽,園內有一寶塔,他見塔非常歡喜,徘徊瞻仰。帝說:“國師喜這個塔嗎?”他說:“這塔甚好。”帝說:“可以將這塔敬送給師。”正要叫人撒送漳州修建。他說:“不須撒送,我拿去就是。”言說之間,即收這塔置於袖中騰空而去。帝甚驚悅,歎末曾有。
諸位,請看這是什麼一回事呢?只因他出家以來,不雜用心,一向道心堅固;他的姐姐去看他也不理,衣衫破爛也不管,一匹布放了十三年也不要。你我反躬自問,是否能這樣的用功?莫說一天到晚,自己的姐姐來了不理做不到;就是在止靜後,看見監香行香,或旁人有點動靜,也要揪他一眼;這樣的用功,話頭怎麼會熟呢?諸位只要去泥存水,水清自然月現,好好提起話頭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