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佛教,自古以來雖有教、律、淨、密諸宗,嚴格的檢討一下,宗門一法,勝過一切,我早已說過了。只以近來佛法衰微,人才未出。我過去也曾到各處掛單,看起來現在更加不如昔日了。
說來我也很慚愧,什麼事也不知道,承常住的慈悲,各位的客氣,把我推在前面,這應該要應慈老法師承當才對,他是宗教兼通的善知識,真正的前輩老人家,不必要我來陪伴了,我現在什麼事也不能做了,願各位要好好的追隨前進,不要退墮。
沩山祖師雲:“所恨同生像季,去聖時遙,佛法生疏,人多懈怠,略申管見,以曉後來。”沩山德號靈祐,福建人,親近百丈祖師,發明心地,司馬頭陀在湖南看見沩山地勢很好,是一千五百人的善知識所居之地。時沩山在百丈處當典座,司馬頭陀見之,認為是沩山主人,乃請他老人家去沩山開山。
沩山老人是唐朝時候的人,佛法到唐朝只是像法之末葉,所以他自己痛恨生不逢時,佛法難曉,眾生信心漸漸退失,不肯下苦心修學,故佛果無期。
我們現在距沩山老人又千多年了,不但像法已過,即末法亦已過去九百余年矣,世人善根更少了,所以信佛法的人很多,而真實悟道的人很少。
我以己身來比較一下,現在學佛法是方便多了,在鹹同之時,各地寺廟統統焚毀了,三江下唯有天童一家保存。至太平年間,由終南山一班老修行出來重興。那時候,只有一瓢一笠,哪有許多啰嗦。
後來佛法漸漸昌盛,各方始有挑高腳擔的,直到現在,又有挑皮箱的了,對佛法真正的行持,一點也不講了。過去的禅和子要參方,非要走路不可,現在有火車、汽車、輪船、飛機,由此都想享福,不想吃苦了,百般的放逸也加緊了。
雖然各方的佛學院也隨時倡導,法師們日漸增多,可是根本問題從此棄之不顧,一天到晚專在求知解,不求修證,同時也不知道修證一法是解決問題的根本。
永嘉《證道歌》雲:“但得本,莫愁末,如淨琉璃含寶月。嗟末法,惡時世,眾生福薄難調制。去聖遠兮邪見深,魔強法弱多怨害。聞說如來頓教門,恨不滅除令瓦碎。作在心,殃在身,不須怨訴更尤人。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吾早年來積學問,亦曾討疏尋經論。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卻被如來苦呵責,數他珍寶有何益?”
他老人家去參六祖大徹大悟,六祖號之為“一宿覺”。所以古人說,尋經討論,是入海算沙;宗門下的法子,是如金剛王寶劍,遇物即斬,碰鋒者亡,是立地成佛的無上法門。
且如神贊禅師,幼年行腳,親近百丈祖師開悟,後回受業本師處。
本師問曰:“汝離吾在外,得何事業?”
曰:“並無事業。”
遂遣執役。
一日本師澡浴,命贊去垢,神贊拊其背曰:“好所佛堂,而佛不聖。”
本師未領其旨,回首視之。
神贊又曰:“佛雖不聖,且能放光。”
又一日本師在窗下看經,有一蜂子投向紙窗,外撞求出。
贊見之曰:“世界如許廣闊,不肯出,鑽他故紙驢年去!”並說偈曰:“空門不肯出,投窗也太癡。百年鑽故紙,何日出頭時?”
本師聞之,以為罵他,置經問曰:“汝出外行腳如許時間,遇到何人?學到些什麼?有這麼多話說!”
神贊曰:“徒自叩別,在百丈會下,已蒙百丈和尚指個歇處。因念師父年老,今特回來欲報慈德耳。”
本師於是告眾,致齋請贊說法,贊即升座舉唱百丈門風曰:“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
本師於言下感悟曰:“何期垂老,得聞極則事。”於是遂將寺務交給神贊,反禮神贊為師。
請看這樣的容易,是何等灑脫!
你我今天打七打了十多天,何以不會悟道呢?只因都不肯死心塌地的用功,或視為兒戲,或者認為參禅用功,要在禅堂中靜坐才好,其實這是不對的。真心用功的人,是不分動靜營為和街頭鬧市,處處都好。
昔日有一屠子和尚,在外參方,一日行至一市,經過屠戶之門,有許多買肉的都要屠戶割精肉給他們。
屠戶忽然發怒,將刀一放,曰:“哪一塊不是精肉呢?”
屠子和尚聞之,頓然開悟。
可見古人的用功,並不是坐在禅堂中方能用功的。今天你們一個也不說悟緣,是否辜負光陰,請應慈老法師與大和尚等再來考試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