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戒法師
如何理解生死?
生是死的開端,生是死的始作俑者。一旦出生,就如離弦的箭般一刻不停地奔向死亡的標靶,莫將飛箭的呼嘯誤認作生的歡歌,那是哀樂的前奏。不是死毀滅了生,是生的本體即蘊含著死亡;並非死中斷了生,恰恰是死的存在令生得以保全,並反顯出生的意義,若從未有死,何來生的概念和實義?可見生死如吉祥黑耳般不可分離,二者必須彼此觀待,方才妄現於無戲的空性中,有則雙有,無則並無。故如果拒絕死,就應當同等地拒絕生。何時出現“生”的時候,我們能夠生起一如面對死亡時的深思和悲痛,我們才算懂得了“了生死”的內涵。
怎樣觀修人生各種痛苦?
觀修地獄苦
經中說,地獄眾生熱火灼身的痛苦,比及心中的憂苦,十六分不及其一。我們不僅僅要思維地獄眾生鐵叉貫肩、鐵輪頂旋的痛苦,還要體會其精神上所受到的煎熬折磨。如果我們難以接受同事的冷眼,就能夠體會面對獄卒的怒目相向時的沮喪;如果我們厭煩早晚的堵車高峰期,就能夠體會鐵室禁閉的焦灼;如果我們害怕醫生的針頭和柳葉刀,就能夠體會面對地獄刀山劍戟的驚恐失措;如果我們覺得當下的生活灰暗無望,就能夠體會漫漫無際的地下牢獄中徹骨的絕望。如是便會為自己生而為人,幸入佛門而深感慶慰,珍惜;也會對三界輪回生起真誠的出離之願,對涅槃寂靜生起真誠的好樂之心。
觀修生苦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嚴酷的監獄。它的房間最極狹窄,不容得犯人活動甚至轉身;它的房間沒有燈光,漆黑一片,犯人永無見天之時。它的環境臭穢不堪,犯人無論吃睡,都浸泡在房內腥臊的積水中,一牆之隔又是屎尿充滿;它的刑訊種類繁多,或者火烤,或者冰凍,或者鞭打,或者針刺,或者錘擊,或者倒吊。服刑期間沒有人權保障,隨時會被刑訊致死,甚至碎屍。即便有幸期滿釋放,但獄門狹窄,犯人不得不忍受劇烈的擠壓之苦方能逃出,許多人又在此時被壓迫窒息而死。這裡關押的不是殺人劫貨的壯漢,而是社會上最無辜的弱勢群體。這個慘絕人寰的監獄就是母胎。對每個人來說,母胎究竟是溫暖的安樂窩,還是嚴酷的集中營?思維了如是處胎之苦,怎能不發起對投胎的深深恐懼和厭離呢?
觀修老苦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遺傳性疾病,它不是某個器官的異常,而是全身細胞的病變。首先患者的頭發、牙齒會脫落,皮膚出現黑斑且干澀皺縮。接著出現肌無力症狀,生活難以自理。患者的膝關節、指關節會迅速腫大,導致行動困難,骨骼松脆,胫骨、肋骨等處極易發生骨折。後期出現視力模糊、耳鳴耳聾、吞咽困難、呼吸困難、記憶衰退等一些列嚴重並發症。它對於患者和家屬的生活造成嚴重困擾,也帶來極大的精神壓力。世界各國生物學家、遺傳學家、臨床醫師等一直試圖攻克這個難題,但至今未果。這個不治之症就是每個人都會染上的衰老之病。如是思維,應當對於老苦發起厭離,珍惜現有的因緣,一心一意追求無苦之樂的涅槃。要明白,最美並非夕陽紅。
觀修五取蘊苦
有一種病毒,人類尚未研制出有效預防它的疫苗,生物機體也無法產生能夠抵御它的抗體,它不受環境的限制,可以繁殖於任何部位中——皮膚、肌肉、血管、體液,脾胃、腸道、肝腎,乃至心髒和大腦。一旦沾染上這種病毒,就會終生受害。因為它會隨時引發病變,即使暫時緩解恢復,也必定復發,或引起其他部位的異常。如是情況會持續一生,相當於慢性癌症,直至死亡。
這個病毒就是我們的有漏身。這是我們出生伊始就染上的先天性毒瘡。它由如四條性格不合的毒蛇般的地水火風構成,它們彼此斗爭侵凌,難以達成永久的和平共處,由此導致身體會隨時失衡甚至失控。故有漏身的存在本身就意味著無法擺脫的不斷復發的慢性病和絕症。
因此認識病苦的關鍵,不在於生起疼痛、沉重、眩暈等身體上不悅意的感知,而在於通過智慧認識到這些痛覺的不可救藥,而引起心中對輪回的絕望和對無苦涅槃的希求。要明白,生命中最大的怨敵就是我們自己。
觀修輪回苦
如果我們生活在這樣一個國度,這裡的公民財產權不受保護,司法機關會隨時沒收公民的合法財產,田園、房屋、存款,甚至御寒的衣物和充饑的食品;這裡的公民人身自由沒有保障,警察公安可隨意將公民關押入獄,並且禁止探監;這裡的公民沒有人格尊嚴權,侵犯侮辱從來不會受到譴責和制裁;這裡的公民沒有隱私權,公民的一切行為受到全天二十四小時監控,且可能隨時被公之於眾,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一定惶恐不安,愁雲滿面,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辦理移民,離開這個國家。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一直生活在這樣的國度,這個國度就叫三界,國君稱為閻羅。閻羅會隨時劫奪我們的房產家宅,會隨時拆散親人的相聚,會隨時派遣鬼卒對我們呵斥罵詈,杻械相加,會將我們的一生所作記錄在案,隨時公開,不留情面,那麼,因痛恨低收入而逃離鄉下,因憎惡交通不便而逃離郊區的我們,為什麼不肯對這個喪盡人權的三界生起一絲不滿和厭煩呢?要明白,三界無安猶如火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