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見聞覺知呢?眼識之用為見,耳識之用為聞,鼻舌身三識之用為覺,意識之用為知,又雲識。
見聞覺知為一切有情眾生所具之功能,不是一切物質皆有。或者說是只有動物類有,植物和礦物質是不具有此功能的。見聞覺知是說六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依六根(眼、耳、鼻、舌、身、意)而對六塵(色、聲、香、味、觸、法)的分別功能:眼識之用為見,耳識之用為聞,鼻舌身三識之用為覺,意識之用為知,又雲識。智度論四十曰:‘問曰:何以故三識(鼻、舌、身)所和合為一,三識所知別為三?答曰:是三識助道法多,是故別說。余三識不爾,是故合說。是三識但知世間事,是故合為一。余三亦知世間,亦知出世間,是故別說。
所謂「見性」,是見到了心的「清淨覺性」,心的本來面目。《楞嚴經》的「七處徵心」與「八還辯見」這二章,對「明心見性」過程之本末推究,說得甚為詳述。今就「七處徵心之一隅來探討所謂「見性」。
《楞嚴經》在「七處徵心」的過程中,阿難尊者以心推度尋找,把這能推度的心,定位為「我的心」。
佛陀當下指正說:「此是妄心非清淨真心」。阿難很驚訝的說:「若是這推度的覺知心不是真心,那麽離開了這了別的覺知心,則所謂,心」,不就變成像石頭般的無知覺了嗎?」
佛陀為了讓阿難尊者明白,真心非斷滅無知,但也不是見聞覺知的虛妄心。
佛陀說:「若汝執悋分別覺觀所了知性,必為心者,此心即應離諸一切色香觸諸塵事業,別有全性。」
又說:
「縱滅一切見聞覺知,內守幽閒,猶為法塵影事,我非勅汝執為非心,但汝於心微細揣摩,若離前塵有分別性,即真汝心。」
這兩段話,可以說世尊已為我們直指了「心性」。
我們的見聞覺知是依六根對六塵所起的作用,我們能推度的是第六意識心識,是六根對色聲香味觸所起的分別心識。
「見聞覺知」都建立在「根境相觸」的因緣條件下所產生;若是離了因緣,覺知的一切現象就不存在了;現象未生時,所謂「真心」在那裡呢?我們要如何找到真心呢?
方法就在佛陀所說:「真心應離諸一切色香觸諸塵事業,別有全性;---但汝於心微細揣摩,若離前塵有分別性,即真汝心。」
「前塵」就是已覺知的現象,比如電燈亮了,心已知道了,已知道就是感官已產生作用的塵境,就是「前塵」。我們的感官與塵境相觸時,所認知的一切「知覺與感受」,都是分別心,比如想起小時候,就會顯現「我的存在」;或思惟法義時,心就顯現思惟的功能;不想時,一切存在與感受就消失了;當我們心不想,眼不看,耳不聽,我們的心在那兒呢?如果我們離開了「六根與六塵的覺知」,還能找到那個能作用的心,才是「真心」。
心的尋找或伺察都是「見聞覺知」的功用,都是經過意識的分別,才有了別的心識;如果空掉這個分別的心識,把心安住在「靈知」上,不起分別時;這個靈靈不昧的明覺心,獨耀虛空,是否就是真心呢?
佛陀說:「縱滅一切見聞覺知,內守幽閒,猶為法塵影事。」眾生無始以來的攀緣習性,令心無止境的在追逐外境所產生的「知覺與感受」,這就是「見聞覺知」。在禅修上,令心緣於一境來止息妄想攀緣,可以暫時止息「攀緣妄想」令心安住於一心清明;這「清淨心」沒有妄想干擾,猶如萬裡無雲萬裡天,亦如一輪明月掛天空,覺照無邊,守住在這個清淨的心境中,就是「內守幽閒」。
但是住於清明的一心中,依然不離識心作用,因為心有「守」,就有「能所」的覺知,不是心的本來面目,
所以名為「法塵影事」;這「法塵影事」是「意根」與「法塵」所產生的結果。
內守幽閒的「守」是不離當下的覺知;「幽閒」是清淨無擾,沒有煩惱,沒有妄想的心境;然而,即使令心入於空無邊處,或識無邊處而安住於當下,不起憶想丶不起作意,外境來時任它來,去時任它去,心念始終不離當下,依然是「內守幽閒的法塵影事」。我們要如何突破內守幽閒?看似無門卻有門,乃決定於現觀緣起,相應般若慧。
所謂「真心非見聞覺知,亦不離見聞覺知。」乃是說色香味觸諸塵所起之見聞覺知是依緣起而來,
一切現象皆是生滅法,終將幻化無實性。而「真心」具足一切功德,猶如六祖慧能說: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一切見聞覺知,是真心「依境而顯」的作用。
凡夫因為迷失「真心」,不能澈見「見聞覺知」是因緣所生,是幻有的現象,才會把「見聞覺知」誤為「真心」,執「見聞覺知」為「實有感」,所以迷為眾生。
如果能夠明白「現象乃因緣所生,緣生緣滅,空無自性。」不迷於「見聞覺知」為實有時,當「見聞覺知」的因緣滅盡時,「真心」不隨因緣而滅,歷歷明覺;「清淨心性」就如烏雲消散,慧日自然顯露了;我們眾生是因為妄執「見聞覺知」為「實有」,所以「慧日」才會被烏雲所覆蓋。
也因為「真心非見聞覺知,亦不離見聞覺知。」所以佛陀才說:「我非勅汝執為非心」,我不是要你把「見聞覺知」認定為絕對不是真心。
在 黃檗禅師《傳心法要》中有一段對答話,學人問黃蘖和尚:「祇如目前虛空,可不是境,豈無指境見心?」(心如虛空不起境相,不是真心嗎?)
黃蘖禅師答說:「什麽心向境上見?設爾得見,元來祇是照境心,
如人以鏡照面,縱得眉目分明,元來只是影像,何關汝事?」
你用什麽心來看到境界?所見到的境界,一定有一個能見的我,與所見的境;就如照鏡時所見的境,這個「境」是「根境相對」時,所產生的「見聞覺知」,不論你觀照得多清晰,都是「生滅的法塵」,不是不生不滅的「真心」。
學人又問說:「若不因照,如何得見?」
「心無境不顯」,如果心不觀照,怎麽能知道心的存在呢?
黃蘖禅師答說:「若涉因,常須假物,有什麽了時;「汝不見道,撒手似君無一物,徒勞謾說數千般。」
如果必須起照,才能知心性的存在,不觀照時,就找不到心性的話,這個心性不就變成中斷性,不是不生不滅了。
如果心性不能明明了了,如在眼前,所說一切,不就只是妄想戲論嗎?猶如本來就沒有,卻是東扯西扯的扯了一大堆。
又問:「他若識了,照時亦無物。」若是照見了「心中了無一物」呢?
師答:「若是無物,更何處得照?汝莫開眼寱語。」
若是了無一物,那用什麽來照呢?不是明明有照的功能,怎麽說無物呢?
「 但汝於心微細揣摩,若離前塵有分別性,即真汝心。」從見聞覺知的生滅心中,找出不生滅的「真心」;
它的方法與要領,是從「因緣法」中洞觀「根境」所生的一切法,都空無自性,如幻如夢;從「諸法畢竟空」中解開對「見聞覺知」執為有的錯覺;當不再對現象執為實有,就隨之歇下「我執」所產生的分別妄心;「真心」會在歇下妄想分別後,猶如撥雲見日,法爾透出。
黃檗禅師說:「爾但離卻有無諸法,心如日輪常在虛空,光明自然不照而照,不是省力底事,到此之時無棲泊處,即是行諸佛行,便是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此是爾清淨法身。」
息滅了「有無」分別,乃至一切根境對境所產生的分別妄想後,心性的般若慧光,自然如日正當中,雖然空無一物,卻是朗耀法界,不照而照,此是「諸佛清淨法身」;法身不會墮在了無一物之中,它會隨緣普應,也名為「無所住而生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