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彭城有個人叫劉弘敬,字元溥。世世代代居住在淮河淝水之間。家有資財數百萬,常積德而不誇耀,人們都不知道他所積的德行。
他家雖然很富,取利於別人的財富,也使別人不怨恨。他拿出錢財幫助別人,施給別人恩惠並不希望有所報答。
長慶年間,有個很會相面的人,在壽春路上碰到元溥說:“噫!先生先停一下,我有話告訴你。”元溥就請他進入一館所問他有什麼話。
那相面人說:“您財產很豐厚啊!然而二三年以後,你的壽數就要沒了。怎麼辦?”元溥大哭說:“夭折短命是天意,先生您對我有什麼辦法?”
相面人說:“相好,不如德高。你雖然壽不長,但德很高厚,至於度量就更寬大了,我暫且告訴你後事。在二三年之間,多積您的功德,或許有希望延長壽命。一德可以消百災,還可以享受爵祿,何況壽命呢?希望你努力作,我三年以後還會再來。”說完就走了。元溥流著眼淚送別了他。
於是又作了身後的打算。他有一個女兒將要出嫁,抵達維揚後,要找幾個奴僕陪行。花了八十萬錢得到四個人其中有一個人叫方蘭荪,美麗非凡,而且那風骨姿態不是平常家庭出身的人。
元溥就追問她的情況。
遲延很長時間方蘭荪才回答說:“我有罪,不敢說。主人家既然深感驚訝,我怎麼還敢隱瞞呢。我家世代為名家,家本來在河洛,先父在淮西作小官,不幸遭受吳寇專橫暴戾,因我們的姓與皇上的姓相同,懷疑是近親戚屬,身死賊寇刀下,家產也被沒收,因此埋沒,無處告狀申訴,其他的親屬也在賊寇被平亂之後強收為俘,再也沒有音訊了。我幾次飄落,現在到了這個地方。”
元溥聽完歎息很久,才說:“鞋雖然是新的但不能放在頭上,帽子即使是舊的也不能踩在腳下,你雖然家族喪亡,但你是名家的後代,又有這樣的冤恨,三尺的兒童還知道發憤,況且丈夫呢?今天我如果不能挽救你並昭雪你的冤恨,就是神明也會殺我呀!”
就又問她的親戚的情況,知道她的外祖父姓劉。馬上就把賣身契燒了並收她作為外甥女,用五十萬家財,在他自己女兒以前讓她出嫁了。
長慶二年三月辛卯,蘭荪已經出嫁,元溥夢見一人,披著青衣手裡拿著象簡,跪在地上參拜,急促而流著眼淚說:“我就是蘭荪的父親,感謝您的恩德,怎麼才能報答呢?我曾聽說陰德是能夠感動天地的,現在您的壽限將要結束,我應該到天帝那裡給你請求,所以來奉告。”
說完走了,過了三天,元溥又夢到蘭荪的父親站在庭堂前穿著紫衣拿著象簡,又有很多跟著他的侍衛,上前感謝元溥說:“我沒有什麼才智,有幸能夠在天帝那裡為你請求,帝准許我延長你二十五年的壽命,而富達三代,子孫再也沒有後禍。那些殘害我們家的賊寇,全都抓獲歸案審理。現在活著的要有災禍到身,已經死的要讓子孫受連累。天帝又憐憫我的冤仇,批准我任重要職務,將掌管淮海之間的山川。”
然後就嗚咽著一再拜謝走了。元溥很依依不捨,第二天也沒有深信這件事情。
三年後,以前那個相面人果然來了,迎著他就祝賀元溥說:“您的壽命延長了,再讓我看看眼眉到頭發之間。”
元溥就把帽子旁側露出額頭。相面人一看說:“噫!你有陰德感動了上天,從今後壽命延長二十五年,富貴達到三代。”元溥才把蘭荪的父親說的話告訴他。
相面的說:“過去韓子積陰德保護了趙氏,太史公認為韓氏十代都能官位達到三侯,是有陰德的緣故。況且蘭荪的家裡沒有後代了,蘭荪已身為奴僕了,你花費了很多錢財,也不貪她的美麗姿色,反而能撫恤她這個孤兒,難道這不是很厚的陰德嗎?”
點評:
現在很多人看到別人發達富貴,就眼紅嫉妒,內心不平!殊不知這是人家一直積德以來的善報啊!反之很多人喜歡仗勢欺人,作威作福,欺負孤寡貧病弱勢群體,那麼他的惡報也就更加酷烈了!看到這個公案,能不警示嗎?
原文:
劉弘敬
唐彭城劉弘敬,字元溥。世居淮淝間,資財數百萬,常修德不耀,人莫知之。家雖富,利人之財不及怨,施人之惠不望報。長慶初,有善相人,於壽春道逢元溥曰:“噫,君子且止,吾有告也。”
元溥乃延入館而訊焉,曰:“君財甚豐矣。然更二三年,大期將至,如何?”元溥涕泗曰:“夫壽夭者天也,先生其奈我何!”相人曰:“夫相不及德,德不及度量,君雖不壽,而德且厚,至於度量尤寬,且告後事。但二三年之期,勤修令德,冀或延之。夫一德可以消百災,猶享爵祿,而況於壽乎,勉而圖之,吾三載當復此來。”言訖而去,元溥流涕送之,乃為身後之計,有女將適,抵維揚,求女奴資行,用錢八十萬,得四人焉。
內一人方蘭荪者,有殊色,而風骨姿態,殊不類賤流,元溥诘其情,久而乃對曰:“賤妾死罪,無復敢言。主君既深訝之,何敢潛隱。某代為名家,家本河洛,先父以卑官淮西,不幸遭吳寇跋扈,因緣姓與國(‘國’原作‘寇’,據明抄本改。)同,疑為近屬,身委鋒刃,家仍沒官,以此湮沈,無處告訴,其諸骨肉,寇平之後,悉被官軍收勍為俘,不可復知矣。賤妾一身再易其主,今及此焉。”元溥太息久之,乃言曰:“夫履雖新不加於首,冠雖舊不踐於地,雖家族喪亡,且衣冠之女,而又抱冤如此,三尺童子,猶能發憤,況丈夫耶!今我若不振雪爾冤,是為神明之誅焉。”
因問其親戚,知其外氏劉也。遂焚其券,收為甥,以家財五十萬,先其女而嫁之。長慶二年,春三月辛卯,蘭荪既歸,元溥夢見一人,被青衣秉簡,望塵而拜,迫之潸然曰:“余則蘭荪之父也。感君之恩,何以報之,某聞陰德所以動天地也,今君壽限將盡,余當為君請於上帝,故奉告。”言訖乃去。後三日,元溥復夢蘭荪之父立於庭,紫衣象簡,侍衛甚嚴,前謝元溥曰:“余不佞,幸得請君於帝,帝許我延君壽二十五載,而富及三代,子孫無復後禍。其所殘害吾家者,悉獲案理之,存者禍身,沒者子孫受釁,帝又憫余之冤,署以重職,獲主山川於淮海之間。”因嗚咽再拜而去,诘旦,元溥依依,未所甚信。
後三年,果相者復至,迎而賀元溥曰:“君壽延矣!且君自眉至發而視之。”元溥側冠露額,曰:“噫,有陰德上動於天者。自今後二十五載,慶及三代。”元溥始以蘭荪之父為告,相者曰:“昔韓子陰存趙氏,太史公以韓氏十世而位至王侯者,有陰德故也。況蘭荪之家無後矣,蘭荪之身賤隸矣,如是而能不顧多財之與殊色,而恤其孤,豈不謂陰德之厚哉。”
——(出《陰德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