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皆由因緣所成。同樣,出家者亦有出家的因緣。又因人各有異,故有種種因緣之不同。縱觀古今大德出家的因緣,有因聽聞經教受到啟發而出家者,有因受到佛化家庭的熏陶而出家者,有聽父母出家的,有不聽父母出家的,也有因走投無路投奔寺院寄宿而出家的……如是等等舉不勝舉。雖然各人的出家因緣有所不同,但其歸原大概無有二致。辭親割愛,批缁空門,勤學苦修,無非是為了轉迷成悟,轉凡成聖,回復自己的清淨本性而已。今為了堅固道念,不廢學、修,解行並進,成就道業。追述昔日出家之因緣以資勉勵,故敘述如下:
只因一念之無明投托母胎,感此業報色身;飽受十月之復藏,深知此世苦不堪忍。生我之時母親難產,險些喪命。而我命又難以保全,呼吸微弱,連哭都不哭一聲。家人幾乎絕望,放在草席上等待時辰,即將卷席又見微動即舒席。總之命不該死,經過醫生一日一夜的搶救,死而復活。命雖保住了,但通身是病,沒法醫治。因心髒病重,醫生建議母親食素。為了挽救兒子的生命,母親數年未食肉。等我病好後又不慣於食肉,胃中無霉消化。而我從小又不食五辛。為此常常犯難,和父母因不能同鍋吃飯而吵架。這也許是我後來出家的一個優利條件吧。
記得童年五六歲的時候,比我小兩歲的一個弟弟因病夭折。不久又有鄰居家的一位老爺爺去世。小小的我雖不知死亡指的什麼?但從小弟去醫院而未歸,從母親的哭聲中和村人的安慰聲中,歎息聲中也能看出一二來。特別是鄰居家的那位老人,前一晚上還看見他好好的,第二天早上就不見了。從這兩件事中確實認識到了國土之微脆,生命之無常。如《遺教經》中所說:“生命在呼吸間”。又因我從小體弱多病,常聽村人講,我的病難以醫治,所以我特別的怕死。一旦感覺身體不適就去看醫生,按時服藥,從不讓父母為此而操心。父母怕養不大我就把我保到村邊廟中的神案下,常常帶我去廟中燒香拜神,求神保佑加庇我常命百歲。因此我每逢初一十五就去廟裡燒香拜神,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遇廟便進,逢神就禮。不知常去廟裡的緣故還是什麼原因?我一但沒事就去廟裡,甚至連禮拜天都去廟裡復習功課,特別喜歡住在廟裡。又因早感生命之無常的緣故,從小性格較為孤僻,一向不大與人往來。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豐富,曾經向往過五柳先生的世外桃圓,追求過他的那種“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的精神境界。特別是仰慕寒山子的“白雲抱幽石”,“山道絕人跡”的解脫境界。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尋求解脫的信念愈加強烈。這可能是我後來出家的一種動力吧。
因我地處偏遠山村,不聞三寶之名,不知佛為何人?法為何意?僧為何人?只是間接地從小說中或電視中略知一二而已。直至我到縣城去上中學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才使我接處佛教。老師布置了一篇游記散文,為了尋找題材。聽說城西大像山有唐代大佛像,石胎泥塑,高30米,聞名中外。並且山高氣爽,風景優美,有太昊雄宮,側柏迎松,雙明古洞等八大勝景。全山共有24窟,三步涼亭五步樓,白松遍野,丁香滿山,並且下午還可以看到朱圉晚霞。於是偕幾位同學一起上山去游玩,當我們參禮大佛完畢,下山回家的途中。經過金碧輝煌的永明寺,便進去參觀。我參禮完畢後,到走廊裡去看重建永明寺碑記。這時走來一位面容慈祥和藹可親的老和尚,他手裡拿著一疊經書。他看見我便走了過來,微笑著問道:“你是一中的學生嗎?”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笑容,覺得他無比的親切,無比的慈悲,那種安詳自在的神態令人神往,令人羨慕。有“相見恨已晚”的感覺,相視良久,好象曾經相識似的;又好象有千言萬語而一時難以道盡,默默無語,相視而笑。不由自主地跪下來向他磕頭禮拜,他忙扶我起來,並贈一本印順導師所撰的《佛法概論》。就這樣一個偶然的機遇使我進入了佛教大門,從此以後便不斷的向他索取佛經看,也常常到寺裡去玩。但我們始終未通姓名,直至我落發時,他還不知道我的俗名。後來我才知他就是本寺的方丈-------上本下逢大和尚。由於常去寺院,常和出家人交往的緣故,就特別的羨慕出家人過的清淨生活,出家的念頭也就一天比一天強了。
高中的三年一晃而過,高考時成績一落千丈,一事無成,白白浪費了父母的血汗錢。但在這三年中,陸續的看了許多佛經,如《法華》,《楞嚴》,《華嚴》,《般若》等。特別是看了茗山法師的《我的慈悲主義》和《精神不朽》二篇文章後,深受啟發。確實感到“出家乃大丈夫之事也,非帝王將相所不能為”,認為修學佛法是尋求解脫的正路,投身佛門是人生最好的歸宿。高中畢業不想再繼續復讀考取大學,便向父母請求出家之事。父母一聽此言,暴怒如雷,難以接受這個現實。父母的心情我是理解的,因為我們那裡根本沒有人信仰佛教,特別忌諱出家。即使是父母能夠理解我的心情,但他們亦難以接受村人們的譏言譏語。父母怕我出家更是嚴加管教,不讓出門。又怕我偷跑,就把我送到蘭州的姑父家,到他的廠裡作助手。初次步入社會,飽受饑寒。確感此界充滿眾苦,苦不堪言。社會急需淨化,人心急需向善。天長日久,渴望出家尋求解脫的要求愈加強烈。
一年後,辭職還家。再次向父母請求出家,父母不言不語,淚流滿面。我深知父母的不忍割捨之心,亦知父母已默允我出家。但是他們依然嚴加看管,不許獨自出門。我知機緣未到,在家中早晚持誦《觀世音菩薩普門品》,晝夜持觀音聖號,祈求菩薩加被。過三個月後,機緣終於來了。清晨父母去田裡勞作,這天祖父母正好去了姑母家,弟弟住校不歸家。家中再無人,只有我一個。於是急急收拾行裝出走,在書桌前留了個紙條。乘車到了大像山永明寺,時值農歷四月初七,不巧本老去蘭州浚源寺參加融開法師的升座法會了。由於出家心切,又怕家人追回。連夜又去了蘭州,見到本老我還未來得及開口,他就說:“你是來出家的吧!”我點頭示答。法會完畢我們一起回到永明寺,經過開會商談,一個禮拜後為我剃度,再不須留寺考驗。就這樣於公元一九九八年歲次戊寅農歷四月十九日酉時,禮大像山永明寺監院上覺下來法師為和尚,在寺門前觀音洞批缁落發。法名昌蓮,號慧如。又因本寺七月傳戒,就於上茗下山律師座下求受具足戒。家師因我離家太近,又怕家人尋找擾亂道心。就帶我前去西安臥龍寺參學並進堂打七。明年春南下參學,考進棲霞山佛學院,因緣不足未去。同年初秋因仰慕印祖朝拜靈巖山寺,並入學院讀書。今日四年學滿畢業,奉命到寒山寺常住,不覺出家已有五年了。
回憶往昔,不覺淚下,慚愧萬分。學教不明教理,念佛還未上路。於世間有損,與出世有虧,兩途都失,愧為釋子,濫號沙門。道念已不比初發心時那麼堅固,並且時時懈怠放逸。想想自己的出家因緣,實因生來體弱多病,從小食素之故,成為後來出家的一個先決條件;又因早感生命之無常,渴求解脫,性情孤僻,喜歡靜居之故,成為後來出家的動力;後來又無意上像山游玩,偶逢本老,以經書想贈,啟迪人生智慧,投歸佛門。只因一次偶爾相逢之增上緣,使我由不認識佛教到認識佛教,由不信仰佛教到信仰佛教,乃至到後來的出家受具。實乃一次偶爾相逢之因緣成就之,難思難意。我是無意中上山游玩,難道本老他是有意會我嗎?真乃是時節因緣的天然巧合。正因為相互珍惜了這個偶然相逢的機緣,才有我今天的出家。“人身難得而易失,良時易往而難追”,為了珍惜此生出家的因緣,深自內心發大誓願,勤學勤修,堅固道念,力研天台教觀,力修淨土法門。通過學教以知通途法門之難修,從而堅定對淨土法門的深信。真為生死,發菩提心,唯佛是念,唯西方是求,盡此一形成辦末後大事。是為追述出家因緣之目的也。
時維佛歷三千零三十二年歲次癸未孟冬中浣之吉昌蓮於寒山寺弘法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