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淨土》雜志2010第4期 作者:金鼓
人們對世界末日的恐懼和焦慮,與人類普遍的不安全感、對未來的不確定感有關,是現實危機感的心理投射。
2009年12月,世界氣候大會在丹麥哥本哈根舉行,這標志著在全球政治層面上,人類所面臨的環境問題已經擺上了一個刻不容緩的議事日程。時隔不久,一部好萊塢災難大片《2012》在全球公映,將全人類對於日益惡化的環境問題的焦慮以至絕望的心理形象地表達出來了。
《2012》是人類現實危機感的心理投射
2012年12月21日,星期五,喜馬拉雅山一座山峰上的寺院裡,一位老喇嘛面對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大海嘯,從容地撞響寺院的大鐘,這鐘聲已是人類末日的喪鐘了——這是當下風靡的美國大片《2012》裡經典的一幕。整個喜馬拉雅山、整個地球都被滔天的洪水淹沒了……
《2012》用高科技的影音特技效果,將人類內心深處的這種恐懼與焦慮表現得淋漓盡致,尤其最近一段時間在全球范圍內,地震、干旱、洪澇以及地陷等自然災害頻發,現實的災難與電影情節若合相符,更加劇了人們內心的焦慮。
深受西方文化影響的人群,在深層意識上都有一種驅之不去的末日情結,從文化層面上分析,這種情結來自於西方文化與宗教思想中的“末日救贖”理論。從更深層次的心理分析,則來自於人類對死亡的恐懼,個體對死亡的恐懼折射在群體意識上,就是人類對世界末日的恐懼。也就是說,人們對世界末日的恐懼和焦慮,與人類普遍的不安全感、對未來的不確定感有關,是現實危機感的心理投射。
《2012》以藝術的手段,喚醒人類的危機感,增強保護地球的意識。雖然說電影只是電影,談不上是對世界的真實預言。但是沒有現實生活中日見頻繁的災難,沒有現代人類普遍的生存危機感,一部藝術作品絕不可能引起如此大范圍的心理共鳴。
“世界末日”是天災,更是人禍
究其實,人類的生存危機,來自於人類對生態的極大破壞,來自於人類對大自然以及其他生物的毀滅性侵害所造成的生態危機。而造成這種生態危機的基本哲學思想基礎則來自於西方文化所崇奉的“人類中心主義”思想,人類中心主義相信人是自然的主人,自然只是為人類所利用的工具,人類優越於自然萬物,與其他生物無倫理關系。
人類中心主義的哲學思想為統治自然的技術決定論思想鋪平了道路,而由日漸精巧的現代科技所武裝起來的工業文明則一步步地對大自然進行著無止境的改造和索取,最終導致整個地球生態環境的失衡以致惡化。2009年,全球政治家為生態環境問題齊聚哥本哈根,說明生態環境問題已經成為人類迫在眉睫的生存問題,這一行動本身所傳遞出來的緊迫信號已經遠遠大於它所能達成的具體協議。
早在1972年,一個研討全球問題的智囊組織——羅馬俱樂部就發表了對於人類來說具有振聾發聩作用的報告——《增長的極限》。在這份報告中,第一次提出了地球的極限和人類社會發展極限的觀點,對人類社會不斷追求增長的發展模式提出了質疑和警告。同時提出“零增長”的對策性方案,其意義在於第一次明確指出:如果人類不能對自己的貪婪欲望和增長的速度加以約束的話,最終的崩潰就是不可避免的;也只有將經濟增長速度降下來,人類社會才有可能實現長期的可持續發展。可惜,思想家的睿智並沒有引起政治家的重視,三十多年後,當政治家們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時,地球已經是千瘡百孔,不堪負累了。
同樣是在1972年,國際著名的兩位哲人,也是分別代表東西方不同思想的兩位大師——湯因比與池田大作,在倫敦進行了一場關於人類哲學、宗教、環境、命運的廣泛對話。在兩位哲人的對話中,提出了人類與環境應保持和諧的觀念,即佛教“依正不二”的思想。作為深受佛法思想浸潤的池田大作自不待言,他極力提倡以佛教“依正不二”思想來審視和探討人類發展與環境問題。而作為深受西方文化熏陶的湯因比也非常贊同以大乘佛教為代表的生態平衡觀念。他們共同的觀點是:因為人類的貪欲無度等非理智的錯誤行為,侵犯了自然的尊嚴,最終自然環境的惡化反過來影響了人類自己的生存,自作者必自受!因此,他們認為,佛教的有關理念應該被人類普遍地接受。
從心態平衡到生態平衡
“依正不二”的思想源於佛法,“依正”二字,乃“依報”、“正報”的略稱。正報,指眾生乃至諸佛的身心,即生命主體;依報,指生命主體所依止的國土,即生存環境。佛法說身心世界皆是業力之果報,故名依正二報。《三藏法數》卷二七釋雲:“正由業力,感報此身,故名正報;既有能依正身,即有所依之土,故國土亦名報也。”佛法依正不二論與儒道諸家的陰陽五行論、齊物論、天人感應論,有著某種共通點,都把人與自然看作一個整體,這是東方古代文化的優秀傳統。
佛法認為自然界本身是維系獨立生存的生命的一個存在,人類只有和自然——即環境融合,才能共存共益。佛法的“依正不二”思想即明確主張人和自然不是對立的關系,而是相互依存的關系。也就是說,解決人類生存環境(依報)的問題和解決人類生命主體(正報)的問題其實是一個問題。佛法認為,無論是生命本身的問題,還是我們的生存環境問題,究其根源皆來自於我們心中的“貪瞋癡”三毒,人類對大自然無限制的索取和破壞最終的心理根源是心中的貪欲;而這種無限的貪欲與自然資源的有限性之間的矛盾,就衍生出人與人之間的競爭以致國與國的沖突,競爭最終導致瞋恨,升級為戰爭;這些在競爭壓力下所產生的種種不顧未來、以鄰為壑的行為就是無明愚癡之心的典型反應。
《華嚴經》雲:“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佛法明確直指世間問題的最終根源就是心念。當政治家們坐在談判桌上為限制彼此的碳排放量而討價還價時,當會場外各式各樣的環境保護組織以各種方式向政治家們施加壓力時,當各類經濟學家試圖在新的模式之下重新尋求高速發展之路時,卻從未嘗試過從反思人類生存哲學的角度來解決問題。應該說,種種生態失衡的現象,其根源皆來自於人類發展過程中群體性的心態失衡。
《阿凡達》與“地球倫理”
幾乎與《2012》同時,另一部好萊塢大片《阿凡達》也引起了普遍關注,這部電影用最新的3D音影技術制作將觀眾帶入美麗的潘多拉星球,讓我們身臨其境地體驗了大自然原生態的無窮魅力,展示了冷酷功利的工業文明對田園牧歌式的農業文明的無情清洗。人類的貪婪已經毀滅了地球,仗著高科技的優勢又開始入侵潘多拉星球,在冰冷的機器面前,潘多拉溫情的生物顯得是那麼柔弱無力。這種對美好世界的殘酷毀滅行為最終引致一部分“良知未泯”的地球人的反叛,與潘多拉星球的生物一起戰斗,將貪婪、殘暴的人類逐出潘多拉星球。
從哲學高度來看,《阿凡達》表現的是人類中心主義與生態中心主義的斗爭。人類中心主義者擁有毀滅性的高科技,用鋼鐵機械大肆掠奪,為了所謂的經濟利益,不惜一切代價,不計一切後果;生態中心主義者以樹為家,信仰的“聖母”就是生態規律,能量守恆,一切生物都是兄弟姐妹,食物則是能量流動的方法之一。這種強烈的對比不禁引發我們對環境倫理觀的思考。
傳統的人類中心主義認為,人類是自然萬物的主人,可以隨心所欲去改造整個世界。生態中心主義則認為不僅要對人類講道德,也要對大自然的其他生物物種乃至其他無機物講道德。他們承認一切生命和自然物都是神聖的,不僅具有外在價值,而且具有內在價值,享有道德權利。《阿凡達》正是將這兩種截然不同的世界觀、價值觀、倫理觀的碰撞以電影這種戲劇化的方式展現出來,讓我們認識到正是傳統的人類中心主義觀念造成了生態平衡的破壞、物欲需求無限制的增長。
1985年,日本倫理研究所理事長丸山竹秋首次提出“地球倫理”一詞,就是以地球的安泰為最高目標的,靠地球人實現的有益於地球人的倫理。地球倫理並不是單純的社會規則,而是構成人類生活基礎的東西。這一學派的核心思想是,有了地球的安泰,我們的幸福才會得到保障,所以污染、破壞地球環境,擾亂秩序等等的行為,就是倫理學意義上根本性的惡。而《阿凡達》一片展現的倫理價值不僅否定了傳統的人類中心倫理價值,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超越了“地球倫理”價值觀,進入到以“聖樹的種子,純潔的精神”為核心價值觀的靈性生命價值體系。
極樂淨土——美好生態環境的理想世界
從《2012》到《阿凡達》,這兩部融匯人類高科技成果和最高藝術形式的電影作品,以絢爛震撼的藝術效果反映了人類對當前生存環境的無限憂思和深刻反省。可惜的是,人類貪欲的列車已經行駛得太快,人類文化價值失衡以及由此引起的生態環境失衡問題也已是積重難返。
佛法對我們這個世界的一個基本判斷,那就是“堪忍”,揭示這個世界“苦”的本質。尤其是進入工業文明時代後,人心三毒熾烈,五濁增盛,感致的環境自然也就漸漸轉化為“無可忍”處。在《無量壽經》中,對我們這個世界的評價,釋迦牟尼佛一次次地說出“無量苦惱,輾轉其中,世世累劫,無有出期,難得解脫,痛不可言”這樣痛心疾首的話語。
由於是眾生共業所致,人類的終極命運前景黯淡,指望從根源處改變從而感致一個美好的生態環境,其可能性已是微乎其微。西方文化與宗教面對末日災難,所開出的藥方就是諾亞方舟,在《2012》一片中對此理念也有一番形象诠釋。而以佛法的慈悲智慧與廣邃的視角,也為身處濁惡之世的眾生指出了一條最終的解脫之路,那就是求生西方極樂世界。
在《佛說阿彌陀經》中,確切指出,“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其土有佛,號阿彌陀,今現在說法。”在《佛說無量壽經》中,用大量篇幅描述了西方極樂世界的依正莊嚴,從寶樹之莊嚴靈德到音樂之殊妙和雅,從堂捨之偉觀到寶池之奇德,直至飲食、衣服、供具之隨心所願、隨意所至,可謂具體翔實,令人向往。
西方極樂世界是由阿彌陀佛大慈悲心中流露,是阿彌陀佛在因地發願時,在世自在王如來的加持下,考察二百一十億諸佛剎土的種種莊嚴,集一切剎土美好莊嚴之大全,故人心平等,環境祥和,是法界眾生最真實、最安樂的歸宿,是一切諸佛共同指歸的法界環境最美好的處所,也是我等淨業行人孜孜以求的故鄉。正如印光大師詩雲:
“應當發願願往生,客路溪山任彼戀。自是不歸歸便得,故鄉風月有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