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冬碎語
江南的冬忽然來臨,干燥而寒冷,人們紛紛口鼻上火,這是身體對外境的適應措施,在洩內火,不是病,也不須刻意治療,多喝水,吃點兒糖醋蘿卜,一日三餐清清淡淡,凡事莫著急,氣順心平,過幾天自然會好。
曾經是油性皮膚,如今,素食年日久了,似乎成了干性,尤其冬天。買瓶兒童用的橄榄護膚油,效果不錯,臉上、手上試圖皺裂的紋路復合,滋潤了。曾經的大寶和甘油們,悉數退休。
曬太陽,終於又成為享受,漫步於金色的陽光,純淨且美妙,此情此景,沒誰可相伴,只宜獨賞。可謂超然在人世,不在人群中;偶然入人群,無足輕重也。
昨日午後,約悟法師走一條鄉間小道,四十分鐘來回,恰到好處。江南的冬季,半是秋色宜人,半是春光明媚,黃葉、紅葉與嫩草同鋪在地上,搭配青黑的碎石,分外斑斓的美。歸來,一貫蝸居室內靜修的悟法師亦有感慨,曰:“出來走走,才知道不冷。”
在世間,唯一有意義的事便是修行,坐禅結合漫步,最是靜心與養身,在冬日裡安禅,古來如此。青年時期,我的體質不算好,容易感冒發燒,鼻炎也曾經嚴重,還有類風濕病。如今,都好了十之八九,多虧坐禅與念經,還有散步,更要感念三寶的恩德。
處此濁世,曾語友人曰:“獨善其身。”一友人玩味久矣,再次相見,曰:“獨善其身,而能生存,難。”我便笑道:“君之難,佛陀早有授記。”友人頗感興趣,願聞其詳。我便介紹:“請看《四十二章經》,‘人有二十難’當中,您可算‘豪貴學道難’也。”
學佛近二十載,不可謂不難,只是沒學佛時更難,煩惱纏繞而不知,終日渾渾噩噩,偏愛小聰明,總往痛苦裡面鑽,如缺水的泥鳅。學佛,於我而言,只學會了放下,放下一切糾纏因緣,放下一切既得利益,放下個人名譽和面子,放下前途,放下見解,唯一不需要放下的,乃是心之恆久安樂,彼不曾生,亦不曾滅。
放下而能生存,幸虧為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