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囑品第十
付囑就是臨終交待,這是最後一品。
師一日喚門人法海、志誠、法達、神會、智常、智通、志徹、志道、法珍、法如等,曰:汝等不同余人,吾滅度後,各為一方師。吾今教汝說法,不失本宗。
有一天,大師把他的門下弟子法海、志誠、法達、神會、智常、智通、志徹、志道、法珍、法如等人叫來,對他們說:“你們和其他的徒眾不同,我滅度以後,你們都是住持一方弘法教化的禅師。我現在教你們如何說法,才能不失本宗頓教法門的宗旨。”
先須舉三科法門,動用三十六對,出沒即離兩邊,說一切法,莫離自性。忽有人問汝法,出語盡雙,皆取對法,來去相因。究竟二法盡除,更無去處。
說法時,應先舉述三科法門,運用三十六相對法,如有出沒就會落於兩邊,說一切法不要背離了自性。如果忽然有人向你問法,說話都要雙句相對,彼此來去相互為因,最後兩邊的對待全部去除,更沒有其他可著之處。
大家都會玩概念,立標准,拿自己的標准來指責別人的標准,往往都認為自己的標准是最好的,人家的標准是錯的;接納了一種新的標准,又把另一種標准給丟了。這裡是說,不被任何一種標准卡住,也不否認任何一種標准,統統都要超越。
“來”和“去”,互為因果,說左是因的時候,右就是果;說右是因的時候,左就是果。這兩者都要談到,這樣法就圓融了。否則,會成為一個新的標准把別人卡住,要再次破除和超越。
“二法盡除”,就是左的或者右的都要除掉它,除到完全超越,不留一切法,不立一切見,不立一切法,不立一切標准。不立一切標准,是不是也成了標准呢?那就再超越它。
佛法以中道為根本,凡是離於中道的對待法,不管你說空說有,講色講心,都不是究竟的。因為在真理實相中,本來一切皆空,沒有相對的是非好壞、生滅有無。
唐朝杜鴻漸宰相,有一次與無住禅師在寺院後論道,剛好庭前樹上有只烏鴉拉高了嗓子在啼叫。無住禅師問杜相國,是否聽到烏鴉的啼聲?杜相國回答道:“聽到了。”
後來烏鴉飛走了,無住禅師又問杜相國,是否還聽到烏鴉的啼聲?杜相國照實回答道:“聽不到了。”
無住禅師卻非常認真地說道:“我現在還聽到烏鴉的啼聲。”
杜相國聽後,驚奇不已,問道:“烏鴉已經飛走,早就沒有聲音了,為什麼你說還聽到烏鴉的啼聲呢?”
無住禅師解釋道:“有聞無聞,非關聞性,本來不生,何曾有滅?有聲之時,是聲塵自生;無聲之時,是聲塵自滅。而此聞性,不隨聲生,不隨聲滅;悟此聞性,則免聲塵之所轉,當知聲是無常,聲無生滅。故烏鴉有去來,而吾人聞性則無去來。”
世間諸法,皆為對待之法。如上下、去來、有無、生滅、大小、內外、你我、是非、善惡、好壞等,都不是究竟的。六祖大師要弟子們明白對待法,就是要弟子們能從對待法裡取一個中道義。因為,唯有中道才能超越。
世間上的人往往不能過中道的生活,終日在對待法上起種種分別,時而這般,時而那般,因此煩惱、紛爭不已。佛法最主要的,就是要我們能夠離開偏執的兩邊,甚至善惡一起蠲除,一起放下。對於世間上的對待法,如果你能通達,能夠超越它,就能夠超越自己,超越對待。如此,自能任性逍遙,隨緣自在地過生活了。
三科法門者,陰界入也。陰是五陰:色受想行識是也。入是十二入,外六塵:色聲香味觸法;內六門:眼耳鼻舌身意是也。界是十八界:六塵、六門、六識是也。
這些概念,都是指我們的感知系統。五陰、六塵、六門,這是三科法門。再就是十八界:六根、六識、六塵。塵,就是像塵土一樣,並非真實,是個虛假現象。眾生成佛都是從十八界起修的,順籐摸瓜,就路還家,回歸本性。十八界外加地、水、火、風、空、根、識,加起來一共是二十五個。在《楞嚴經》中有《二十五圓通章》指的就是從十八界加地、水、火、風、空、根、識而悟道,就是二十五圓通。
自性能含萬法,名含藏識。若起思量,即是轉識。生六識,出六門,見六塵,如是一十八界,皆從自性起用。自性若邪,起十八邪;自性若正,走十八正。若惡用即眾生用,善用即佛用。用由何等,由自性有對法,外境無情五對:天與地對,日與月對,明與暗對,陰與陽對,水與火對,此是五對也。
自性能含容萬法,所以叫作含藏識;如果起了分別思量,就是轉識。由轉識生起六識,出於六根門頭,對外接觸六塵,就這樣,十八界都是從真如自性而起用。自性如果邪,就產生十八邪;自性如果正,就產生十八正。如果表現出惡用,就是眾生用;如果表現出善用,就是佛用。用自哪裡來呢?由自性而來。相互對待的諸法,外境無情方面有五對法:天和地相對,日和月相對,明和暗相對,陰和陽相對,水和火相對。這是五對相對法。
我們的自性在眾生來說叫藏識,說識的時候就是眾生,說智的時候就是聖賢,就是悟道了。我們現在是用識感知這個世界,就有錯覺,就感知到這個世界充滿了苦難、煩惱。我們調整感覺,不需要改變這個世界,只需要轉錯覺為正覺,叫轉識成智。當你轉識成智的時候,你沒有改變這個世界,但是這個世界給你的感覺卻已經變了。所以,修行真正的證量是把錯覺調整到正覺上,把我們凡夫的感覺調整到佛菩薩的感覺上。怎麼能夠調整它呢?就看經典中如何描述的佛菩薩的境界。那個境界就是我們應該有的境界,正常境界。我們現在就是非正常境界。調整回去就可以了,那是可借鑒可臨摹的,只需要調整過去。
“若起思量,即是轉識。”如果我們對某個事物起思量,思量就是分別它,這時候就是轉識。我們起了分別的時候,分別見就從我們的六識產生。出六門,就是從眼、耳、鼻、舌、身、意這六個門延伸出去。見六塵,就是把外面的錯覺收攝回來見到六塵,六塵就是外在的錯誤信息。
“如是一十八界,皆從自性起用。”而這一切都是自性的力量在顯現。作為凡夫可能沒有感覺到自性在起作用,但是自性一直是在起作用。換句話說,我們現在已知的世界是我們自己向如來藏祈請訂做出來的。如來藏,具有無邊的幻化力,而我們的妄心帶著分別去感知、去思考的時候,我們的世界就被造作幻化扭曲了。
我們眼前見聞覺知的世界,都是從我們自性起用而顯現的,你想要什麼就來什麼。每個人仔細想想,自己這一生,基本上都是你想什麼,想著想著那個事就來了。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想著想著那種生活就出現了,真正是有求必應,心想事成。
自性是沒有邪正的,“自性若邪”,指的是自性被我們錯誤的理解了,叫若邪,不要想成自性是邪。是我們錯誤理解了,所以我們現在的眼前就出現了錯覺。自性若正,我們自性所產生的感覺是正確的,是正覺,於是眼前顯現的就是實報莊嚴的佛國境界。我們理解錯了,就會顯現五濁惡世的凡夫境界。是你感覺的問題,理解的問題。
“若惡用即眾生用,善用即佛用。”什麼叫用?就是作用。體、相、用,這是來表述一個事物的。就像以這個桌子為體,它的相就是上面平的下面四條腿;用就是作用,可以拿它作講桌,也可以在上面吃飯喝茶。體、相、用,我們一般說體和用。自性是體,所謂的惡用就是錯用,錯用的時候就是眾生用,就是眾生境界。我們對自性的妙用善用就是佛用,佛用就是實報莊嚴土。同樣是佛性在顯現這一切,用佛心去體悟和感知它,就是實報莊嚴土的極樂世界;用凡夫的心去體悟和感知它,就是五濁惡世。所以,叫“若惡用即眾生用,善用即佛用”。
法相語言十二對:語與法對,有與無對,有色與無色對,有相與無相對,有漏與無漏對,色與空對,動與靜對,清與濁對,凡與聖對,僧與俗對,老與少對,大與小對,此是十二對也。
這是法相、語言方面有十二對法。
自性起用十九對:長與短對,邪與正對,癡與慧對,愚與智對,亂與定對,慈與毒對,戒與非對,直與曲對,實與虛對,險與平對,煩惱與菩提對,常與無常對,悲與害對,喜與瞋對,捨與悭對,進與退對,生與滅對,法身與色身對,化身與報身對,此是十九對也。
自性起用方面有十九對法。
師言:此三十六對法,若解用,即道貫一切經法,出入即離兩邊。自性動用,共人言語,外於相離相,內於空離空。若全著相,即長邪見。若全離空,即長無明。執空之人有謗經,直言不用文字。既雲不用文字,人亦不合語言。只此語言,便是文字之相。又雲直道不立文字,即此不立兩字,亦是文字。見人所說,便即謗他言著文字。汝等須知,自迷猶可,又謗佛經。不要謗經。罪障無數。
六祖說,此三十六對法如果懂得如何運用,就能使道貫穿於一切經法,而且出入不落於兩邊。真如自性隨緣起用,和人言談時,對外要能即於一切相而不執著一切相,在內要能即空而不執著空。如果完全著相,就會助長邪見;如果完全著空,就會增長無明。執著空見的人,有的誹謗佛經,肯定地說“不用文字”。既然說不用文字,那麼人也不應該有語言,因為這語言本身就是文字的相。又說“直指之道不立文字”,就是這“不立”兩個字,也是文字。又見到別人在說法,就誹謗別人所說著在文字。你們應該知道!自己執迷還罷了,又誹謗佛經。千萬不可誹謗經法,否則將造下無量無邊的罪業!
若著相於外,而作法求真,或廣立道場,說有無之過患,如是之人,累劫不可見性。但聽依法修行,又莫百物不思,而於道性窒礙。若聽說不修,令人反生邪念。但依法修行,無住相法施。汝等若悟,依此說,依此用,依此行,依此作,即不失本宗。
如果外著於相,而造作有為法來尋求真道;或者到處建立道場,而辯論有無的過患,像這樣的人,即使歷經多劫也不可能明心見性。只許依照正法修行,又不可什麼都不想,這樣反將造成佛道上的障礙。如果只是聽人說法而不實地修行,反而會使人生起邪念。因此,要依照正法修行,說法不要住相。你們如果能夠悟解,並且依照這樣去說、去用、去行、去作,就不會失卻本宗的宗旨了。
如果一個弘法的人光執著於相,作種種的法想求得真實的實相,求得真實的見性,或者廣立道場,或者建很多寺院,或者開多少講堂,說有無之過患,甚至嫉惡如仇,這一類的。“如是之人,累劫不可見性。”
我曾經就卡在這上面,到哪裡講課,都要大家孝敬父母,兄弟和睦……那時候在民間普及佛法,老講這個,累劫不能見性,是需要超越的。當然,對於普通民眾來說,作為道次第,講孝敬父母、夫妻和睦這一類的,更能夠讓眾生感覺到佛法的可親可敬,從而進入修學,趨入上乘。但是,不要把那個當成永恆,不要把那個當成是根本,要再次超越。如果僅僅是光靠多建寺院,多印書,多放生來想見性,門都沒有。佛性是從內向外顯現的,而不是你在那裡造作出的。所以說到這裡,大家要知道,真實的修行,古往今來的一切聖賢,他的智慧的生起不是靠外面積累進來的,而是從他的內心深處向外顯現的,佛陀也是如此。佛陀在六年的苦行中,遍訪各種外道不得解脫,後來在菩提樹下獨自悟道,道從他的心性中顯現,佛性完全從他心性中釋放,於是他成了佛陀。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就成為大海。
基督也是這樣。基督傳記中講到,耶稣在河邊見到約翰在施洗,於是基督就到他面前,去求得施洗,約翰給他施洗的時候聖靈降臨到他的身上。於是,他就擁有了上帝所有的慈悲博愛。傳記中說聖靈降臨到了他的身上,其實是說聖靈從他的心性中顯現。他自此之後,就有了無邊的博愛,自稱是上帝之子。其實,當心性顯現的時候,任何人都是上帝之子。這個上帝我們可以理解為佛性,我們說這個桌子也是佛性顯現的。作為我們來說,當佛性從我們心性顯現的時候,我們就是如來的佛子!佛是法王,我們就是法王子!當佛性從我們心性中顯現,就好比是來到我們身上降臨,是降臨還是顯現,其實是一個概念,兩種說法。
我們再來看穆罕默德,穆罕默德是怎麼悟道的呢?當時的中東各部落混戰,互相征戰、殺戮,穆罕默德對殺戮非常厭倦。他從小就是一個誠實的人。他喜歡在山洞裡獨自體悟,在山洞裡靜坐的時候,心中有種聲音產生,說:“宣說,宣說!”他當時害怕了,怎麼有這樣的聲音,嚇得跑回家。跑到他妻子懷裡說:“我害怕,到底是什麼聲音,我可不想當巫師,是什麼魔來纏著我?”這時候,他去見了他的叔叔,他叔叔是一個證道之人,他叔叔說:“上帝選擇了你,希望你來宣道!”於是,他就知道不是魔,這是上帝的聲音從他心性中顯現,於是他就脫口而出,記錄下來就是《古蘭經》。你看他不是從外面來的,他是從心性顯現的。
中國的孔子,孔子的老師好幾個,包括老子等都曾經教導過他,但他有個根本的老師是周公。周公和他相差幾百年,周公當時也是封於魯國一帶。孔子從小對周公就心生膜拜,他每次都效仿周公祭祀祖先,每次祭祀他都祈請周公在他夢裡顯現,他經常會夢見周公,他所學的禮樂之法都是周公在夢中給他教授的。到後來他年事已高,為了寫《春秋》,很忙碌,同時又為《周易》寫大傳,他有時候慚愧地跟弟子們說:“好慚愧,我已經好幾天沒夢到周公了。”
我們再看王陽明,王陽明是宋明理學的一代大德,他悟得了孔顏心法。他夢到孔子顏回在他夢中教授他,孔子和顏回的心法在他心性中顯現,所以叫悟得孔顏心法。佛教講究佛的心法,王陽明其實就把佛教禅宗的很多證悟思想納入到儒家了。他當時曾經斟酌過:我是現出家相當和尚呢,還是現在家相傳播儒學?當時抓阄抓了個傳播儒學,於是他就傳播心性儒學。
因此,我們知道:古往今來一切賢聖所傳播的法看似有所不同,其實都是因為眾生的根基不一樣。這就是《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中講到,眾生應以何身得度,諸佛即現何身而為說法。所以,他所宣講的都有共通之處。我們要成佛,不是把外面的書籍苦讀死背,都納進來,而是要借助書籍、光盤這些教導來誘發我們自性的智慧顯現。自性的智慧不顯現,外面學的再多也只是個知識。知識對於解決煩惱沒有任何作用,只有自性智慧才能夠解脫煩惱。外面學來的東西那是容易增加煩惱的,容易增加分別、判斷、攻擊,強化貪瞋癡等這些錯誤思想。所以,智慧要從自性中顯現。這裡講到:“若著相於外,而作法求真,或廣立道場,說有無之過患,如是之人,累劫不可見性。”他做成個學問家了,佛學是修行的,是了生死的,是證悟自性的。不能做成知識家、學問家。但是,你也不要聽了之後百物不思,就那麼發呆,那也不行。那就把道性也卡住了,所以佛法是活潑潑,不離一切法,而又超越一切法。
六祖說:大家要按照我所說的這樣,不要被任何的道性,不要偏左也不要偏右,不要被一些性相卡住我們的道用,讓我們的自性真實的從我們的自心中顯現。但是,你也千萬別認為,好像一聽說不需要修,你就生了邪念:那咱就不修了吧?可不能這樣想。你要依法修行,還要不被修行的相給卡住。你們要是真能明白了,依據我所說的去用,依所說的去行,依所說的去作,就是不失本宗的深廣內涵,不失本宗的不共特色。
若有人問汝義,問有,將無對;問無,將有對;問凡,以聖對;問聖,以凡對。二道相因,生中道義。
如果有人問你法義,問“有”,就用“無”來答;問“無”,就用“有”來答;問“凡”,就用“聖”來答;問“聖”,就用“凡”來答。就這樣,二邊對待法的相互為因而離卻二邊,就顯出了中道義理。
如一問一對,余問一依此作,即不失理也。設有人問:何名為暗?答雲:明是因,暗是緣,明沒則暗,以明顯暗,以暗顯明,來去相因,成中道義。余問悉皆如此。汝等於後傳法,依此轉相教授,勿失宗旨。
像這樣一問一答,其余的問題也完全依照這樣作答,就不會失卻中道的理體了。假如有人問:“什麼叫作暗?”就回答他說:“明就是因,暗就是緣,光明消失了就黑暗。以光明來顯現黑暗,以黑暗來顯現光明,一來一回相互為因,而成中道義理。”其余的問題都可以這樣回答。你們今後傳法,要依照這種方法轉相教導傳授,不要失卻頓門宗旨!
中道是佛法不共世間法的特色之一,能夠把握中道,就能得到佛法的真實義。六祖大師舉出三十六對法,就是告訴弟子們,要從對待法裡超越出來,才能契合中道實相。“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也就是以空遣空,以法對法。如此,兩邊相因,而隨即離卻兩邊,就能開顯無所著的中道義,而不會失卻中道的理體。
佛陀成道後,初轉*輪時,即為五比丘揭示說:離於偏執,履中正而行,這才是解脫之道。也就是在修行上,要不偏於苦行或縱樂的生活;在思想上,要離於有或無、常住或斷滅兩種極端的見解。此乃佛陀歷經六年的苦行生活,深體“行在苦者,心則惱亂;身在樂者,情則樂著。是以苦樂兩非道因,行於中道,心則寂定”。
所以,法相宗以唯識為中道義,三論宗以八不為中道義,天台宗以實相為中道義,華嚴宗以法界為中道義。我們要遠離苦樂二邊,才能入中道義。
如有人問,什麼是暗?回答說,明是因,暗是緣,明的沒有了,暗就顯現,以明來顯暗,以暗來顯明,這兩者來去相因,成中道義。你說的“明”,是建立於因為有“暗”,所以才有“明”。這個明指的是和暗相對的狀態,但是同時我們對於明和暗還要再超越,不要把明和暗對立起來。這兩者還是要圓融無礙的,再上升到中道義。這就是透過現象說本質,由於眾生的根性不一樣,你直接說本質他聽不懂,你在現象上否定再否定。這就叫否定之否定,然後告訴他實相。所以,看禅宗說話,有時候跟抬扛似的,有時候繞口令似的,有時候你不知道他說什麼,其實都是破相。我們看禅宗的公案,為什麼看不懂呢?就是你離了當場,他有個文化背景的。有些禅宗公案中拿出了祖師的兩句話來,在這之前他有別的交流,有別的因緣,你可能不知道,你所有的材料不足的時候,你就看不懂他說什麼,但他有個基本宗旨就是破相,破眾生執著的那個假相。
就像小孩走路,他不會走,你就給他個挪步車子,他推著就能學走路。但你不能老讓他推著小車子,將來你還得再把車子奪回去,他就會走了。你給他個拐棍,他拄著能走了,如果不甩掉拐棍,拐棍又成了他的障礙了,所以奪掉拐棍,這就叫邊立邊破。不讓他被任何一個相卡住,就叫道人,卡住就叫凡人。
平常心就是佛教的生活。平常心就是中道,也就是不偏於有無、苦樂的二邊。有時候太苦了,苦得人消極煩惱;如果太快樂了,也會樂極生悲。不偏於苦樂二邊,自有一個超越苦樂的境界。我們在思想上,也不可過於偏激。常常有很多人思想偏激,憤世嫉俗,怨天尤人,生活中了無生趣。如果我們能以六祖大師的三十六對法來過中道的生活,來做一番身心的修養,則生活中必然會有另一番的光風霁月。
六祖所說,就是教授大家,一是自己體悟,二是能把佛法說得圓融,為眾生破相而不為眾生建立名相。同時,我們自己修學的時候,大家要記住一點,要把自己自性的智慧調顯出來。最快的方法借助外面的經書、光盤來誘導自性智慧的顯現。
在我的體驗中,上師瑜伽和本尊瑜伽是最快的修法。什麼是上師瑜伽、本尊瑜伽呢?瑜伽就是相應的意思,和諧、統一、一致等涵義。上師和本尊其實是不二的。本尊,我們一般是指某一位佛菩薩,但這個佛菩薩往往我們只是聽說過他的名頭,而沒有親自見過他本人,我們只是見過他的一些假像顯相。上師,就是我們認可的比較接近的,對他有信心的善知識,我們稱作上師,他和本尊是不二的。上師的所有能量都是來源於本尊和三寶,但是我們直接和本尊、三寶溝通的時候,感覺不明顯,往往找不到感覺。我們就借助上師的假相來顯發本尊的能量。在修行中,對上師的至誠恭敬能夠顯現我們自性的智慧。
美國有種NLP教練技術,是做企業培訓,企業顧問,專門培訓教練的。也是用上師入心法的這種方式,完全就是佛教的大瑜伽教法。你想成為哪一個導師,你就看這個導師的光盤,看這個導師的著作,理解他,臨摹他,你臨摹他說話的語氣、手勢、動作,觀想他和你合二為一,他的靈魂你的身體,於是你再上去講課的時候,你和他就不二了,叫NLP教練技術。其實,大瑜伽法是超越宗教的,在世出世間都是可以應用的。
在佛教中如何來表诠的呢?叫“諸佛如來是法界身,入一切眾生心想中,是故汝等心想佛時,是心即是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是心作佛,是心是佛。諸佛正遍知海,從心想生。”什麼意思呢?是說我們的心裡有佛,你就成了佛。心作心是,諸佛所有的一切智慧都是從心裡想出來的,不是從外面學進來的。你要從外面學,是有限的;而從心中顯現,是無限的。
這是六祖教導門人,我們也要祈請六祖從我們心性中顯現,讓我們擁有智慧,自覺覺他,廣利有情。無論是古往今來的一切賢聖,無論是佛教還是其他宗教,一切聖人,他們的悟道都是從心性顯現的。我們大家也是用種種的方法去顯現,哪幾種方法顯現最快呢?
1.稱贊。你要想成為哪一位本尊,給自己建立一個夢想板,建立一個目標。像我們都是念南無阿彌陀佛的人,要成佛就叫阿彌陀佛,也要建一個世界叫極樂世界。好,我們就向阿彌陀佛邁進,我們隨時隨地持念阿彌陀佛聖號,贊歎阿彌陀佛,一說到阿彌陀佛的時候我們就心生歡喜,無限的贊美。
2.禮敬。我們要拜阿彌陀佛。無論拜哪個佛菩薩的像,無論拜哪個聖賢善知識的像,我們嘴裡都念著“南無阿彌陀佛”,都觀想著一切賢聖都是阿彌陀佛的化身。我拜爹拜娘,爹娘也是阿彌陀佛的化身,這個世間也是阿彌陀佛的顯現。於是,這樣強烈地去思維、禮拜、禮敬。
3.供養。我們的一切功德供養阿彌陀佛。我們大家都說“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莊嚴佛淨土就是供養阿彌陀佛,讓極樂世界越來越莊嚴的意思。所以,我們做任何好事,我們做飯也要雙十合掌,先念供養阿彌陀佛,供養十方諸佛。然後,我們所做的好事,一切榮譽歸於阿彌陀佛,買的新樓供養阿彌陀佛,買的新車供養阿彌陀佛,一切供養阿彌陀佛,都是阿彌陀佛的,我也是阿彌陀佛的,連我也供養阿彌陀佛。如此去供養阿彌陀佛。
4.作意。就是思維,要觀想阿彌陀佛。沒事就想他,想他的音容相貌,想他的一言一行,想他充滿著微笑,放著無限的光明,想他利益眾生,慈悲眾生,想他和藹可親,想他用手摸我的頭頂,撫摸我。你要去想到作意,想著和阿彌陀佛一起共進晚餐,一起游戲江湖。想著阿彌陀佛永遠與我同在,這叫作意。
5.觀像。《贊佛偈》:阿彌陀佛身金色,相好光明無等倫;白毫宛轉五須彌,绀目澄清四大海;光中化佛無數億,化菩薩眾亦無邊;四十八願度眾生,九品鹹令登彼岸;南無西方極樂世界,大慈大悲阿彌陀佛。首先,我們觀看阿彌陀佛的像,看阿彌陀佛的發髻、手、耳朵,經常看阿彌陀佛莊嚴相好。畫家講,胸有成竹能畫竹子。我們心中有佛,我們的一切就會和佛一樣顯現。相由心生,我們的貌相都會和阿彌陀佛越來越接近。如此去起修,我們和阿彌陀佛的本尊瑜伽就會建立起來。
師於太極元年壬子,延和七月,命門人,往新州國恩寺建塔。仍令促工。次年夏末落成。七月一日,集徒眾曰:吾至八月,欲離世間。汝等有疑,早須相問,為汝破疑,令汝迷盡。吾若去後,無人教汝。法海等聞,悉皆涕泣。惟有神會,神情不動,亦無涕泣。
惠能大師在唐睿宗太極元年(公元712年),也就是後來改元的延和七月時,命門下弟子到新州的國恩寺建塔,又派人催促早日完工。到了第二年夏末,終於落成。七月一日,六祖集合徒眾,對他們說:“我到八月就要離開這個世間了,你們如果有什麼疑問,須趁早發問,我當為你們解答,消除你們心中的疑惑。一旦我去世以後,就沒有人教導你們了。”法海等人聽了這話,都傷心地流淚悲泣,只有神會神情如常不動,也沒有流淚哭泣。
“惟有神會,神情不動,亦無涕泣。”神會當時還是個小和尚,非常年輕,神會的前世是張別駕。《壇經·自序品》講到,神秀上人寫的偈子:“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大家盡皆贊歎,都在念誦。六祖惠能那時還沒有出家,只是個淨人,被安排舂米,就像民工一樣。他說,我也有個偈子,能不能幫我寫一下?當時張別駕笑話他,說,你也要寫個偈子,真是甚為稀有。六祖就呵斥他說:“上上人有沒意智,下下人有上上智,若輕於初學,有無邊罪過。”張別駕是江州別駕,江州就是九江,別駕相當於九江市的副市長,在當時來說也算是高干了。這個人有極大的善根,六祖當時穿得破破爛爛,是寺院裡的一個義工,如此指責呵斥張別駕,張別駕立刻忏悔說:“好好,我給你寫,我給你寫,如果你悟道了,一定記得要度我。”六祖就念了個偈子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張別駕給他寫在牆上了,大家都非常驚訝。當時張別駕已是長者,去世後轉世回來,又到了六祖的門下,就是神會。當時神會剛到寺院的時候,是個小和尚,六祖非常喜歡他,前邊曾經介紹。
六祖要圓寂的時候,別的法師一聽老和尚要走,都哭得稀裡嘩啦的,“惟有神會,神情不動,亦無涕泣”。
師雲:神會小師,卻得善不善等,毀譽不動,哀樂不生,余者不得。數年山中,竟修何道?汝今悲泣,為憂阿誰?若憂吾不知去處,吾自知去處。吾若不知去處,終不預報於汝。汝等悲泣,蓋為不知吾去處。若知吾去處,即不合悲泣。法性本無生滅去來,汝等盡坐,吾與汝說一偈,名曰:真假動靜偈。汝等誦取此偈,與吾意同。依此修行,不失宗旨。
大師說:“神會小師卻能懂得善與不善平等,不為毀謗或贊譽所動搖,不生悲哀或快樂的情緒。其他的人都做不到這一點,你們這幾年在山中都修的什麼道?你們現在悲傷涕泣,是為誰擔憂呢?如果是憂慮不知道我的去處,我自己是知道要去哪裡的;如果我不知道自己的去處,也就不會預先告訴你們了。你們悲傷涕泣,是因為不知道我的去處;如果知道我要去哪裡,就不應該悲傷涕泣了。法性本來就沒有生滅去來,你們都坐下來,我為你們說一首偈,叫作真假動靜偈。你們誦得此偈,就能與我的心意相同;依照此偈去修行,就不會失卻宗門的宗旨。”
其實,六祖門下的人很多,都證量很高。這是說那些人都已經到各地弘法去了,留在身邊的這些弟子,“余者不得”,是指留在這裡的其他人,你們在山中修道這麼多年,你們修的什麼?修到哪裡去了?
六祖說,你們在這裡哭哭啼啼的,哭誰呢,哭你們自己,還是哭我?你要是哭我,你擔心我不知道去哪裡,我自己知道去哪裡。我要是不知道我去哪裡,我怎麼會提前預報給你們我要往生呢?你們哭哭啼啼,大概都不知道我要去哪裡。你們要知道我去哪裡,你們才不會哭呢。那麼,要去哪裡呢?如果從現象說,就是去佛國淨土,但是從究竟地說,六祖是即身成佛的,他直接入於常寂光土,直接與法性合二為一。常寂光遍滿世界,所以我們每個人都融攝在六祖的心性中。
我們在任何一個地方向六祖祈禱智慧的時候,六祖都會現於我們身邊,加持我們,令我們生起無上的智慧。所以說,他老人家完全融入常寂光,融入整個法界,他與我們是同在的。眾人不知,就會哭哭啼啼。六祖說,你們要知道我去哪裡,你們就不會哭了。
法性是指我們的本性,我們的自性,我們的如來藏海,沒有生滅以及去來的概念。我們所見聞覺知的這個宇宙、這個世界就是我們的法界,這個法界的真實面目沒有什麼來、去、生起、滅掉,沒有這一切。你們坐好,我要給你們說一首偈子。這個偈子叫真假動靜偈。
你們大家回去,好好誦念這個偈子,好好修持這個偈子,就和我的心是相同的。我們知道六祖的心是完全證得了佛心,我們和六祖的心相通,就是和佛的心相通。所以六祖說,按照這個偈子修習,就可證得與佛的同心,與佛的同性,與佛的同在。你們依照這個修行,就不會失去了禅宗的真正內涵,禅宗的無上密意。
眾僧作禮,請師作偈。偈曰:
一切無有真,不以見於真,
若見於真者,是見盡非真。
若能自有真,離假即心真,
自心不離假,無真何處真?
有情即解動,無情即不動,
若修不動行,同無情不動。
若覓真不動,動上有不動,
不動是不動,無情無佛種。
能善分別相,第一義不動,
但作如是見,即是真如用。
報諸學道人,努力須用意,
莫於大乘門,卻執生死智。
若言下相應,即共論佛義,
若實不相應,合掌令歡喜。
此宗本無诤,诤即失道意,
執逆诤法門,自性入生死。
所有的徒眾都一齊向六祖作禮,請大師說偈。偈語是這樣說的:一切萬法皆非真,不要顛倒看作真。若是當作真實看,此見完全不是真。若能自心識得真,離了假相即心真。自心不能離假相,既已無真何處真。有情本來就解動,木石無情才不動。若是偏修不動行,則同木石頑不動。如尋自心真不動,不動自存於動中。不動若是頑不動,無情卻是無佛種。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只要能作這樣看,此見就是真如用。告訴諸位學道人,著力必須要用意。勿在大乘宗門下,卻仍執著生死見。彼此談論若相契,就應共論佛法義。所言若實不相契,也應合掌使歡喜。宗門原本是無诤,有诤就失真道義。固執違逆诤論者,心性便轉入生死。
“一切無有真,不以見於真,若見於真者,是見盡非真。”一切都沒有真,我們所見聞覺知的這個世界,“一切”是指我們所看到的,它都不是真實現象,它只是一個假相的幻化。佛教不說它沒有,是說它幻有,說它假有。不要把你所見的,這個見不只是看到的意思,它指的是見聞覺知聽到的現象界。你不要把現象當成真實的。
你要是認為這些是真的,在現象上用功夫,你不會有什麼成果。這就是指我們的修行了,你在現象上用功是不行的,要從心性上去體悟。這個外在的生滅世界,你無論怎麼運作,你做不出個什麼東西的。因為,它是生滅的幻有。就像夢裡,你無論在夢裡構建一個什麼城堡,構建一個什麼殿堂,都不能成就道業的。你要了知這一切都是幻化的,是從哪裡幻化的呢?你順著幻化的境相順籐摸瓜,去參去悟,抱著一句語言或者盯住一個顯現點去起修,深深地進入,就能夠體悟到究竟的空性狀態。空性就在這種假相中,不要認為假相沒了它才有空性,不,空性就融攝在這種假相之中。你對任何一個假相,你使勁地去順籐摸瓜,你摸到它的根,它的根就是空生萬有。所以說,你如果僅僅停留在末端,而不是順籐摸那個瓜,僅僅停留在這個現象上,你見到的都是假相。如果我們用假相衡量、驗證假相,就會更執著假相實有,輪回就更堅固。這個真是真理的意思,也指我們的證量,也指我們的空性究竟了義,包含著多重涵義。我們大家知道,單純在現象上用功夫,不能夠成就道業。
“若能自有真,離假即心真,自心不離假,無真何處真?”如果我們當作真實的來看這些都不是真實的,如果我們自心真正認識到那個真,就是我們的妙明實性。你若了知了實性的時候,你再看這些生滅的現象,就明了是幻化不實、剎那生滅的假相了。
“若能自有真,離假即心真。”我們大多數都卡在現象上,不了知實相。而實相和現象是什麼關系呢?就如手心和手背。我們在談到實相的時候,從來不否定假相的存在,但它的存在是一個假的存在。我們的世界,我們稱為業力幻化的世界,諸佛是他的智慧所顯現的妙明世界。因此,同樣的狀態下,在佛稱作是真空妙有,而我們就稱作真空假有,或者稱為真空業有。真空和業有這兩者是不互相排斥的,就像《心經》所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但是,如果眾生不知道有個真的東西,不知道有個空性的本質,而只存在於假相,就卡在輪回中了。
凡夫和外道有這麼幾種狀態。凡夫認為假相是真的,抱著假相不放,執迷於假相,在假相中生存,這是凡夫。外道是什麼呢?外道就是抱著沒有,什麼都沒有,頑空。執著於頑空,認為什麼都沒有,人死如燈滅,滅了什麼都沒有之類的,這都是頑空,斷滅見。這兩者都是不對的。而真正的佛法的內涵如何表述呢?真空中它顯現萬有,而萬有的本質是真空。我們對待這兩者要圓融,不可否定任何一個,不可以卡在任何一個。我們所說的真空的狀態,此時此刻那種真空仍然存在於我們的心性中,從我們的心性也能看到它的跡象,只是有時候不大關注。比如說,無常就是空性的粗相,萬事都是無常的。就像這張桌子,一萬年後可能就沒有了。因此,它目前短暫的有就稱為假有,這只是從現象的粗相來說。更細微的相是,這個狀態只是我們的感覺所產生的,這個房間只是我們的感覺所產生的,色受想行識的感覺所形成的。就像我們睡覺在夢裡,夢裡那個境界也是色受想行識感覺所產生的,並非是實有。在夢裡的時候,你可以選擇做個好夢,但你一定要知道有個醒的狀態。“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這兩者都不具有沖突和排斥。不要一說空的,就什麼也不干了,咱什麼也不干了,反正是空,那叫頑空,那是不對的。所以,歷代祖師證悟之後怎麼修行呢?原來這樣,還是這樣,該吃的吃,該喝的喝,饑來吃飯,困來眠。該忙活什麼忙活什麼,但是他的心已經不再卡在這裡了,不再被假相所苦了。以假有作為究竟,以妙有觀照真實,遵循大眾的價值觀,和諧自他關系,他就超越了。
當我們證悟之後,福報因緣具足,實報莊嚴的境界就開始顯現了。對於未證悟的人來說,這個世界對他是個懲罰,活著就是痛苦,誰活著誰就難受;對於證悟的人來說,生命對他就是恩賜,他活一天就享用一天,享用安樂的莊嚴報土。同樣看待這個世界,人的思想是千差萬別的。因證量不同,福報差異,同處於一個世間,但是,覺受是相差非常大的。
“有情即解動,無情即不動,若修不動行,同無情不動。”所謂的有情,就是指我們有靈性神識的生命;所謂無情,就是沒有神識的。像桌子稱作無情,人、動物就稱作有情。這就叫情與無情。一個有情的眾生,他要修行,他要求解脫,他不是修不動。六祖就明確提出了,否定了讓人沒事就老修不動行。修不動,當然他不是否定打坐的功德,是否定把打坐當成了根本。你不要修成了不動的東西,無情是不動的,情是動的。你要把自己修的不動的話,同無情有什麼兩樣?
六祖在經典中,對修行人迷戀打坐,是有呵斥的。因為,過去古人曾經相當一段時間迷戀打坐,包括道教中也有打坐的,像陳抟一打坐幾十年,六祖是呵斥的。你坐在那不動有什麼用呢?你像個無情似的,你想還是不想?你要是想的話,與走著想有什麼區別?你如果不想,不想那你跟個石頭有什麼區別?
“若覓真不動,動上有不動。”身體在動,佛性不動;假相在動,實相不動。身體動而心性平和,這就是心性不動。萬事萬物在動是生滅的,是無常的。但是,它的本有的體性是不動的。所以,你要找“真”,那個不動的體性、自性、佛性、如來藏。“不動是不動”,就是有的是不動的,你不要把自己修成那種不動。真要是修成了石頭的話,“無情無佛種”,你就成了無情物,也沒有佛的種性。佛種就是內在的覺性,喚醒內在的覺性,你就成就道業。
佛教中有很多人是相當迷戀一打坐好幾天沒動靜的,這是很荒唐的。那不是混天熬日子嗎?六祖認為是不對的。你打坐沒關系,但你的覺性是要靈敏的,覺性是要生起的。不是說讓自己進入昏沉,類似睡眠狀態,那是外道禅。像真正到了非想非非想處天的人,根本一動不動,連形體都沒有了,但是無量劫之後,他一動念頭,又成了凡夫了,又再輪回。所以,打坐不是根本。
“能善分別相”,什麼叫善分別?善分別,不是世俗的凡夫的分別見,凡夫分別是好壞對錯,而善分別是分別讓我們進入實相的路徑。因為,修行要有解悟,見地上先不能錯。善分別,不是業分別。“第一義不動”,在佛教中的第一義谛就是空性見,也叫清淨見。
我們要把我們的心安住於我們的第一義空性上,即是真如妙用。真如,就是我們的佛性了。我們所做的一切動作,我們所做的一切事業,都是真如在起妙用,都是起佛性。就像關注這個心,你看一部電影的時候,掉到情節裡面,就被它所牽動,就是凡夫。你跳出來,你了知是電影,知道是電影的幻相,你就看得很娛樂,還不會掉在裡面被它牽動得揪心。
我們把心安在妙明真心上,如如不動的自性上的時候,再看世間的萬般假相,你就不會被它所勾牽、拖累。這種狀態即是真如用,真如就是佛性的妙用。
在這裡我要告訴這些學道的人,要努力地用自己的甚深思維,努力地去明了無上的妙法,去思考。不要在大乘的法門中去走生死的智慧,生死智是什麼?就是人天乘。了生死的智慧就是解脫法。生死的智慧就是在世間掙個錢,當個官,這一類的事,就是世間的名利。六祖告訴學道的人,千萬別錯用其心,你是個修道的人,你的目標是成佛,不是為了輪回的光彩一些。
六祖告訴門人,你們今後到外面去弘揚佛法,有相應的,大家就一起探討探討無上的法義;如果實在不相應,合掌令歡喜。就是:阿彌陀佛,好好好,就這樣吧!不要和他談的太多,因為無上乘的法,密乘的法不是人人都能接納的。你要是隨便找個人,給他說無上乘的法,他會起毀謗,甚至起恐懼,甚至會造成眾生的更多的苦難。因為,他毀謗正法,毀謗無上乘密法的時候,他會遭受果報的。六祖也是悲憫心,免得弟子們過於熱情地弘揚無上乘密法。因為,無上乘的法只能跟上根利器的人講,對下下根器的人就是講道次第,先結善緣,慢慢起修,漸漸入道。
此宗,就是禅宗心地法門了。無诤,是不辯論不爭論的。你要是跟人辯論,哪個高哪個低,哪個對哪個錯,辯論的時候已經失去了禅宗的真實的道義。
大圓滿的見地就是這樣,不辯論原則,如是如是。你是如此,我也如此,它就是如此,不需要改變任何,只改變感覺就可以了。大圓滿的見地就是不诤論。當你诤論的時候,就會排斥。我們要讓自己的見地從心性中生起。同樣,對待眾生,教化眾生的時候,你要誘導他,讓他的見地從他心性中生起,你不要給他灌輸概念。有的人說:“師父,你講得真好!”其實他說講得好的時候,只是他感覺符合他的思想才叫好,是否真好他並沒有准確的判斷能力。他感覺講得不好,講得不好只是說不符合他的觀念。每個人都是:講的內容符合“我”的法執的時候,我就認為是好的;不符合“我”的法執的時候,就是不好的。
弘揚無上乘,不要給別人強行灌輸,尤其他不願意接受,你強行讓他接受的時候,他可能懾於你的面子,或者某種壓力,裝作接納的樣子。但在他心裡起對抗,他會因為對抗了無上乘的法,自此之後令他的輪回更艱苦,更難出離。所以,不要拿無上乘的法跟人辯論。包括我們自己,跟普通人探討,還是探討責任心,使命感,孝敬老人,夫妻和睦,就說這些,多了不用。你說他聽不懂的,聽不懂就會起對抗。六祖告訴門人,不要出去和別人诤論,你只要诤論就失去了禅宗的道義了。禅宗是什麼狀態?就是“雲在青天水在瓶”,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如是如是!大圓滿的見地也是,一切都是圓滿的,你诤論什麼?所以,不要诤論。
“執逆诤法門,自性入生死。”執就是法執、我執。你執著和別人诤論,诤論高低對錯。你的自性就顯現了生生滅滅的輪回,就不能把心安住在不生不滅的涅槃狀態。
時徒眾聞說偈已,普皆作禮。並體師意,各各攝心,依法修行,更不敢诤。乃知大師不久住世。法海上座,再拜問曰:和尚入滅之後,衣法當付何人?
當時徒眾聽完偈語,都一起向六祖頂禮,並且都體會大師心意,人人收攝散亂的心,依照正法修行,更不敢有所诤執。大家知道六祖不能久住世間,法海上座於是再禮拜大師,請問道:“和尚滅度以後,衣法將要傳給什麼人呢?”
師曰:吾於大梵寺說法,以至於今,鈔錄流行,目曰:法寶壇經。汝等守護,遞相傳授,度諸群生。但依此說,是名正法。今為汝等說法,不付其衣。蓋為汝等信根淳熟,決定無疑,堪任大事。然據先祖達摩祖師,付授偈意,衣不合傳。偈曰:
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
大師說:“自從我在大梵寺說法,直到今天所說,記錄流通,名為《法寶壇經》。你們守護此經,轉相傳授,度化一切眾生。只要能依照此經說法,就叫作正法。我現在只為你們說法,不再傳付祖衣。因為你們的信根都已純熟了,決定不再存有疑慮,足以勝任弘法大事,但是根據達摩祖師傳授的偈意,祖衣不應該再傳。達摩祖師的偈語是這樣說的:我來東土的本意,是為傳法度迷情。一花開展為五葉,菩提道果自然成。”
師復曰:諸善知識,汝等各各淨心,聽吾說法。若欲成就種智,須達一相三昧,一行三昧。若於一切處而不住相,於彼相中不生憎愛,亦無取捨,不念利益成壞等事,安閒恬靜,虛融澹泊,此名一相三昧。
六祖又說:“各位善知識!你們人人各自清淨心意,聽我說法:如果要想成就佛的一切種智,必須了達一相三昧和一行三昧。如果能在一切處而不住一切相,並於一切相上不起怨憎或喜愛,也沒有執取和捨棄的心念,不計較利益成敗等事,安閒恬然平靜,清虛圓融澹泊,這就叫作一相三昧。”
若於一切處,行住坐臥,純一直心,不動道場,真成淨土,此名一行三昧。若人具二三昧,如地有種,含藏長養,成熟其實。一相一行,亦復如是。
如果在一切處,無論行住坐臥,都懷有一顆純淨正直的心,不必在道場中別有舉動造作,即已真實成就淨土,這叫作一行三昧。如果能夠具有這二種三昧,就好像地下種子,由含藏到長養,終使果實成熟。一相三昧和一行三昧也是如此。
什麼是三昧呢?二谛融通三昧印。印是印證印可。二谛融通,二谛是真谛和俗谛。真谛是空性,俗谛是現象,我們現在吃喝拉撒過日子,就是俗谛。真谛是空性的狀態,你要了知萬般假相背後的真實相。這兩者你能圓融,就是三昧。
極樂世界的相好莊嚴,其實就是一相三昧。極樂世界那種修行自在,就是一行三昧。極樂世界其實就是三昧境界。境界和世界是沒有區別的。你具有了三昧的境界,就能感受世界的極樂狀態。你到了極樂世界,自然能獲得三昧的境界。所以說,一相三昧和一行三昧,修行淨土法門這兩者都可以同時起修的,此時此刻就可以起修。能證到三昧很好,證不到也沒關系,證不到你往生淨土品位也會增高。你證一點,你心性就舒坦一點。要去求證三昧。
還有一種修三昧最快的方法,大家可以去嘗試嘗試,就是明確告訴自己:我是佛性之化身。在心中提醒,我是佛性之化身,我應該如何對待萬般事物呢?我對待眾生就會隨緣教化,去利益,去慈悲。隨眾生的善緣而讓他遞進。當然要有一點,就是要保持永遠的謙卑。有的人說,哦,成佛了!是不是我得先顯顯本事,看人多的時候我飛到樓上去,我震驚他們一下。那叫貪名逐利,那叫什麼成佛呢?!成佛了就沒那個東西了,成佛了就是一個慈悲的長者,看誰都是好孩子,都很乖,每個孩子都要進步,都要成長。成佛了只有滿腔的慈悲,沒有顯擺的妄心,顯擺的心不是佛的境界。作我是佛性之化身想。
修淨土法門,善導大師告訴弟子修淨土怎麼修呢,作已得生想。我已經到極樂世界了。不要想著我死後去極樂世界,而說我已經到極樂世界了。我已經是極樂世界的人了,我現在就在極樂世界了,這就是極樂世界。然後,念南無阿彌陀佛的名號,觀想這就是極樂世界的狀態,其實也是在修一行三昧,一相三昧。像《觀無量壽佛經》就是修念佛三昧,也得修觀佛三昧。觀佛三昧就是一相三昧,念佛三昧就是一行三昧。也是修三昧法的。
我今說法,猶如時雨,普潤大地。汝等佛性,譬諸種子,遇茲沾洽,悉皆發生。承吾旨者,決獲菩提;依吾行者,定證妙果。聽吾偈曰:心地含諸種,普雨悉皆萌。頓悟華情已,菩提果自成。
我現在所說的法,譬如及時雨,普遍潤澤大地上的一切生物。你們的本有佛性,譬如一切種子,遇到這及時雨的滋潤,都能發芽生長。凡是承受我的旨意的人,一定能證得菩提;依照我所說去行持的人,決定能夠獲證妙果。聽我說偈:心地含藏諸種子,普獲法雨皆發萌。頓悟華情行持後,菩提妙果自然成。
這就是告訴我們,每個眾生心中本自具有菩提種子,我們稱為佛性。佛性如果沒有因緣、沒有善知識的教導,這個種子只能永遠在那裡埋藏。善知識的教導就像下雨一樣,雨水濕潤就開始發芽。眾生聽聞了這個教法,認可了這個教法,接納了這個教法,也借助這個教法來顯現自己的智慧,就好像開花,慢慢開下去就一定能夠結出殊勝的妙果,就能夠成道成佛。
這裡面包含了一個涵義:六祖沒說,你沒有法我給你一個法,或者你沒有種子我給你一個種子,沒有。而是說,你本來有個種子,我講的法像下的毛毛雨,誘發你自己的善根增長,成就佛果。這就是修行的真實涵義,我們大家一定要了知。沒有一個“佛果”是別人給的,如果別人能給我們一個“佛果”的話,釋迦牟尼佛早就給咱們了。成佛必須要從我們自心中顯現,學習佛法也是這樣。打個比方說,我們身體受傷了,輸血,身體會排斥這些血液,輸進來的血排斥的力量也很強大。像我們的器官,移植的器官也會互相排斥,同樣我法二執抱准了自我,這時候如果有法進來,就會排斥,不能夠完全接納。因此,真正地接納它,要借助外面的法誘導,讓妙法從自己的心中生起來,才能殊勝妙用。
我們看古聖先賢的修行成道,以及神話傳說中成道,大多數都是善根具足,在外緣的接引下從他自性中、從他自心中產生的能量。這樣是最可靠的。我們任何人的修行,也要記住是這樣。
我們現在讀經、聽法、看光盤,它的目的是為了誘發我們內在的菩提種子生根發芽,長出花果。我們接納這個教法,這個教法的顯現就好像是開花,只要你不斷讓這朵花開下去,將來就結果。
讓大家修上師瑜伽,或者本尊瑜伽,這種修法是非常殊勝難得的。我們聽聞來的教法,我們會分別判斷,分別這個法對不對,好不好,我喜歡不喜歡,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裁判心態。因為,我們有“我執”,有“我執”就會相伴“法執”,有“法執”就會對接納來的信息去評判。其實從根源上來說,外面一切信息都是我們自性顯現的,自性化現而出又回歸到我們心性中,從心性中,就是從我們的藏識,透過末那識,到達意識,然後展現到外面,外面的六根六識收攝回來又成了六塵。收攝回來再回歸自性,自性再綻放出去,這叫流通。所有的世界都是自性顯現的,但是我們往往不知道是自性顯現的,我們認為外在的事物是實在的,不知道是自性顯現的。所以,我們會對外面的事物產生排斥。排斥是種本能,是法執所產生的一種能量,只要是眾生凡夫都會有這種能量,排斥和挑剔新鮮信息。符合我的習氣的我就判斷它為好,不符合我習氣的就判斷它不好。如此,就會障礙我們接納教法和顯現智慧。長時熏修或許可以解決法執,但卻曠日持久,虛費時日,遙遙無期。
六祖告訴大家,所講的一切法,以及將來我們模仿六祖向外傳播法,要記住的是,借助這個法去誘導他自我的善根、覺性的顯現,而不是強加給他一個覺性,誰也加不進去。因為,他會對抗,會排斥,要引導他,讓他自己去顯現。改變他的價值觀,自然的行為就改變。同樣,你把他的善根顯發出來的時候,他自己主觀就會精進、修行、用功。
“心地含諸種”,我們的心田中是包含著諸佛的佛性種子的。“普雨悉皆萌”,只要遇到雨之後他就開始發芽。“頓悟華情已”,只要他接納了這個教法,顯現了這個教法,他的花就開始開放。“菩提果自成”,將來必定成就無上的道業。
師說偈已,曰:其法無二,其心亦然。其道清淨,亦無諸相。汝等慎勿觀靜,及空其心;此心本淨,無可取捨,各自努力,隨緣好去。爾時,徒眾作禮而退。
六祖說完偈語,又說:佛法沒有二法,心也是這樣只有一種。佛道清淨,沒有什麼可以執著。你們切勿偏著“看靜”和偏落 “空心”,自心本來清淨,原本無可執取和捨棄。你們要各自努力,隨緣珍重!這時,徒眾都向六祖頂禮而後退出。
六祖說,“其法無二”,法是一切現象一切事物,它的本質是不二的,沒什麼分別的。眾生的心也是這樣。煩惱心也好,妄心也好,它的體性都是佛性顯現的,都是來源於佛性的,大家要了知。我們不知道有個妙明真心的時候,就是妄心。當你了知都是妙明真心顯現的時候,一切也就都無二無別了。
“其道清淨,亦無諸相。”真理本來清淨,超越於諸般的幻相。大家一定要“慎勿觀靜,及空其心”。“慎勿觀靜”,就是不要貪靜,很多人貪著於靜,貪著於定。“及空其心”,六祖不讓大家把心搞得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而是讓大家妙然綻放,活潑潑的妙用。
“此心本淨,無可取捨,各自努力,隨緣好去。”我們的自性本來就是清淨的,你不必取捨你眼前的一切。大家明白了,就好好去努力。
我們的世界裡都是妙明真心的顯現。因此,我們不必取捨好和壞,對和錯。凡夫在意識、潛意識這裡,他都會分別一個好壞對錯,好的我就保留,壞的我就捨棄。而到了妙明真心這裡,知道我的境界中,我的見聞覺知中,所顯現的一切都是妙明真心顯現的,都是吉祥光明的,我不必捨棄什麼。這和密宗大圓滿無上瑜伽的修法是一樣的。
我們大多修行人總期望借助“勤修戒定慧,斷除貪瞋癡”。而密宗大圓滿的無上瑜伽和禅宗的心地法門同一概念,就是:不要試圖摒棄或改換那些相對的存在狀態,而應去了解它的真實本質,體悟它的完美,享用它的奉獻!
天地萬物就是諸佛的身密,一切音聲都是諸佛的語密,你生起的每一個思想念頭都是諸佛的意密。“貪、瞋、癡”同為佛性之喜樂、忿怒、寂靜本尊。你不要取捨什麼,你此時此刻的當下,就是諸佛的境界;你的世界,就是諸佛的壇城;你的境界,就是諸佛的境界。佛能做到的你完全能做到,只是你不知道,從而感覺不到。所以,你只需要去調試感覺。這種修法,藏傳佛教有完整的修學次第。文革法難後的漢地禅宗,大師遠去,青黃不接,傳承斷代,尤其像禅宗的棒喝直指,幾成絕響。因此,我們要警惕禅宗修學中,或茫然失措,不知所以;或鹦鹉學舌,說食不飽;或盲修瞎練,拼命玩腿。
所以,我們也應打破門戶之見,敞開心量,接納大圓滿和大手印的道次第和觀修法,結合漢地祖師的開示,求得證悟,以繼承和傳承佛陀無上禅意心法。
大師七月八日,忽謂門人曰:吾欲歸新州,汝等速理舟楫。大眾哀留甚堅。師曰:諸佛出現,猶示涅槃。有來必去,理亦常然。吾此形骸,歸必有所。
六祖在七月八日那天,忽然對門下弟子說:“我要回新州去,你們趕快去准備船只!”大家堅決哀請挽留,六祖說:“諸佛隨緣應化出世,尚且還要示現涅槃。有來必定有去,這是正常的道理。我這肉身骸骨,也應該有所歸宿。”
眾曰:師從此去,早晚可回。師曰:葉落歸根,來時無口。
又問曰:正法眼藏,傳付何人?師曰:有道者得,無心者通。
大眾說:“師父!您現在去了新州,什麼時候可以再回來?”六祖說:“葉落歸根,生來本無法可說。”大家又問:“正法眼藏傳給了什麼人?”六祖說:“有道的人得我法,無心的人自宗通。”
問曰:未知從上佛祖應現已來,傳授幾代,願垂開示。
師雲:古佛應世,已無數量,不可計也。今以七佛為始。過去莊嚴劫毗婆屍佛,屍棄佛,毗捨浮佛;今賢劫拘留孫佛,拘那含牟尼佛,迦葉佛,釋迦文佛,是為七佛。
門人又問:“自從佛祖應現以來,不知一共傳授了幾代?願請垂恩開示!”
六祖說:“應化世間的古佛,已經無數無量,無法計算了。現在只以七佛為始來說:過去莊嚴劫時,有毗婆屍佛、屍棄佛、毗捨浮佛;現在賢劫時,有拘留孫佛、拘那含牟尼佛、迦葉佛、釋迦文佛。這就是所說的七佛。”
釋迦文佛首傳摩诃迦葉尊者,第二、阿難尊者,第三、商那和修尊者,第四、優波鞠多尊者,第五、提多迦尊者,第六、彌遮迦尊者,第七、婆須蜜多尊者,第八、佛馱難提尊者,第九、伏馱蜜多尊者,第十、脅尊者,第十一、富那夜奢尊者,第十二、馬鳴大士,第十三、迦毗摩羅尊者,第十四、龍樹大士,第十五、迦那提婆尊者,第十六、羅睺羅多尊者,第十七、僧伽難提尊者,第十八、伽耶捨多尊者,第十九、鸠摩羅多尊者,第二十、阇耶多尊者,第二十一、婆修盤頭尊者,第二十二、摩拏羅尊者,第二十三、鶴勒那尊者,第二十四、師子尊者,第二十五、婆捨斯多尊者,第二十六、不如蜜多尊者,第二十七、般若多羅尊者,第二十八、菩提達摩尊者,第二十九、慧可大師,第三十、僧璨大師,第三十一、道信大師,第三十二、弘忍大師,惠能是為三十三祖。從上諸祖,各有禀承。汝等向後,遞代流傳,毋令乖誤。眾人信受,個別而退。
這是禅宗法脈流程,清淨的法流是如此傳下來的。惠能大師是三十三祖。六祖說,以上的祖師都是一代代把法傳到今天,今後你們要把禅宗的教法,諸佛心印傳承下去,千萬不要令正法斷絕了,變異了。
佛法的傳播是一代代傳的,到今天禅宗,法脈是越傳越稀少,一是上根利器的人少,咱們在這裡談一談也只是結個善緣,結個善根,希望能夠喚醒我們的清淨自性。但是,我們大家都不是上根利器的人,像六祖一聞即可開悟,我們都不是那樣的人,我們要用功夫。讓自己的心性,讓自己的佛性完全顯現,不要把教法斷在我們這一代人手裡。雖然我們說我們的根器不好,但我們要努力,讓我們能夠完整地繼承佛陀和祖師們的教法。祖師為了把佛法傳播到中土,九死一生,受盡了苦難。
禅宗西天初祖摩诃迦葉為了要續佛慧命,使法水常流,將正法眼藏和衣缽以直指單傳的形式,傳給阿難尊者,這是西天第二代祖師。再由阿難傳法給商那尊者,法燈續焰,一直傳到第二十七代般若多羅尊者,傳付與菩提達摩大師,為西天第二十八代祖師。當時並囑咐達摩大師說:吾滅度以後六十年,希望你將此正法眼藏和衣缽傳到中國去紹隆佛種,普利眾生。菩提達摩大師是印度南天竺國人,剎帝利種姓族。他的父親名字叫作香至。達摩大師是香至的第三個兒子。到了梁武帝大通元年(公元520年),達摩大師秉承了般若多羅的遺訓,就乘一只做生意的商船,航海東來。於中國南朝梁武帝時期航海到廣州。梁武帝信佛,達摩至南朝都城建業會梁武帝,面談不契,遂一葦渡江,北上北魏都城洛陽,後卓錫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傳衣缽於慧可。
中土禅宗二祖慧可大師(公元487—593年),本名叫作神光,俗家姓名姬武牢,今河南洛陽東人。在幼年時代,對於儒家學說以及文學書籍都有研究,悟解很深。出家以後,更精通佛教大乘和小乘教義。後尋蹤參禮達摩大師而至少林寺。大師靜坐,修行禅觀。神光求法心切,每日早晚親侍左右,執役服勞,請求開示佛教要義。經過了很久的時光,大師總是自顧自的參禅用功,一句話都不開口,使神光心如火燒一樣,急得要命。這種情景,正是古人說的:“求法之人,如病思良醫,如饑思美食,如眾蜂依蜜,我等亦如是,願聞甘露法。”又如經中說的:“聽者端視如渴飲,一心入於語義中,踴躍聞法生歡喜,如是之人可為說。”
神光就不顧一切,精進勇猛為法忘軀,迫不及待尋求真理。有一天正逢大雪紛飛,天寒地凍,這時,神光大師心中,一念求法精誠,就跪在達摩大師面前。雪越下越大,地上白雪已經積得很高,圍繞著神光的身體,已經達到腰間。可是,達摩大師依舊是無動於衷,一句話也不開導。此時,神光大師心急智生,就拔出隨身佩帶的持戒修身用的戒刀,毅然地把自己左臂砍了下來,血流遍地,白雪染成殷紅的鮮血一般。神光的精誠之心,斷臂求法的精神,感動了達摩大師的悲心。他就開口問道:“仁者,你為什麼把左臂砍了下來呀?”神光說:“求大師與我安心!”達摩就伸出一只手來,厲聲對神光說:“將心來與汝安”。神光正在達摩伸手時刻,回光返照,悟徹一心本源,隨口就回答說:“覓心了不可得。”祖曰:“與汝安心竟。”
這就是說,找來找去找不到心的所在。究竟在什麼地方?真心他是無形無相,本來無一物,怎麼會拿得出來呢!神光既然徹底悟到真心,所以達摩大師說我把你的心已經安好了,這叫高山流水,自有知音。達摩就把正法眼藏和衣缽傳付給神光,又為他起了法名,叫作慧可。同時又把從印度帶來的《楞伽經》一部共有四卷傳給慧可大師。《楞伽經》是我佛稱性而談的法要,就是我佛如來心地法門,要令一切眾生,開示悟入佛之知見。特別是對於如來禅學理論講得十分透徹,達摩大師在傳法與慧可大師時,又說了四句偈子:“吾本來茲土,傳法度迷津,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慧可大師當下就一肩擔荷,承受達摩大師的法燈心印,為中國禅宗第二代祖師。達摩大師在中國以祖師禅教化眾生,也就是不立語言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無上法門。這就是如來禅和祖師禅的分界線。達摩大師在中國弘揚聖教,以禅學接引有緣眾生。大事已畢,所作已辦,於梁朝大通九年十月十五日,在禹門千聖寺,安祥端坐,示現滅度。
三祖僧璨大師(公元?—606年),出生於北齊時代,原來是一位虔誠信仰佛教的居士。當他在四十多歲的時候,有一次見到二祖慧可大師,就恭敬地請問說:“弟子罪業深重,身患重病。所以,特地來懇求和尚慈悲為我如法忏悔業障。”二祖回答說:“將罪來與汝忏。”僧璨大師當下回光返照,忽然領悟說:“覓罪了不可得。”祖曰:“與你忏罪竟。”同時,慧可大師又開導說:“汝一定要依佛法僧三寶安住,如法修持。”經過問答之後,二祖知道僧璨知見正確、悟理甚深,是個佛門法器,對他十分重視,為他剃度出家,取個法名叫作僧璨。從此以後,他所患之病也就逐漸地好起來。僧璨大師為了感師為他忏罪的深恩厚德,就放下身心,在祖下執侍巾瓶,做侍者達二年之久。後來,慧可大師才把正法眼藏與衣缽傳給僧璨大師,為禅宗第三祖,並開示說“是心是佛,是心是法,佛之與法,本來無二,平等一如”的真理。僧璨大師得法之後,又到舒州皖公山安住,弘揚禅宗,曾經往來在太湖司空山地方,著有《信心銘》,長達六百言之多,流傳後世,普度眾生。
四祖道信大師(公元580—615年),俗姓司馬,蕲州人,在做沙彌的時候,就久仰僧璨大師的威望。有一次見到三祖,就請求開示說,願和尚慈悲,乞賜我一種解脫法門,三祖說:“什麼人來纏縛你?”答曰:“沒有人縛我。”三祖說:“既然無人縛你,還要求什麼解脫呢!”道信於言下大悟。感師法雨之恩,就在僧璨大師門下,服役侍奉九年之久。有一天,三祖就提出一個玄機妙理來試他,通過勘驗之後,知他機緣已經成熟,就把正法眼藏和衣缽傳付於道信大師,為禅宗第四代祖師。又把《信心銘》所講理論開示道信大師。大意是:我們的虛妄身相非是真實,生滅諸法,本來無我,我們要知道即妄了真,這樣才能夠得證本覺法源。四祖在隋炀帝大業年中,就居住廬山東林寺,有十多年之久,後來又到湖北黃梅縣西北雙峰寺,在那裡達三十年之久,大闡宗風。道信大師的禅學思想是: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恆沙妙德,總在心流。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空寂。大道虛曠,絕思絕慮等。四祖的禅學理論,是繼承初祖的禅學法義,而且更有進一步的發展。
五祖弘忍大師(公元602—675年),湖北黃梅人。據傳說,他前生在破頭山是做一個栽花行者。有一天,見到四祖說:“佛法妙道,我能不能得聞?”道信大師說:“你年齡已經很大了,縱能得聞佛法,也不能廣弘法化,如果你轉過身,這樣就可以達到你的心願。”弘忍拜辭而去,後來轉世,當年幼的時候,就去參禮四祖。道信大師就問弘忍說:“你姓什麼?”答曰:“我姓佛。”四祖又說:“這樣看來,你是沒有姓了嘛?”弘忍說:“性空故所以無姓。”道信大師聽到這裡,知道他是法門龍象,就度他出家,並且把正法眼藏和衣缽傳付於弘忍大師,為禅宗第五代祖師。五祖得法以後,就往破頭山安住,後來又到黃梅縣東山寺弘揚禅宗。四祖道信大師與傳法弟子弘忍大師,先後同住東山寺,大闡宗風,所以大家把他們師徒二人,稱為東山法門。達摩大師的禅學傳到五祖弘忍時代已經形成了宗派的時代。由於黃梅弘忍大師,大弘法化,深得大眾信仰和崇拜,當時門下弟子有一千多人,這樣就演變成了一個規模很大的佛教教團組織,並以弘忍法師為法正和尚。在弘忍門下有一位首座和尚,名叫神秀,輔助五祖弘揚禅學。從五祖起,為了適應當時環境的發展需要,就以《金剛經》般若實相,真空妙理,教授弟子,接引眾生。
禅宗思想和它的宗派的形成,是有著歷史過程。從初祖達摩大師到六祖惠能大師為止,就是衣缽相傳,正法眼藏,心心相印。正是達摩大師所說的“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也是古人所說的“西天四七,東土二三”。四七指西天印度的二十八祖,二三指東土中國的六位祖師。這就是從印度一直到中國的禅宗法系的發展史,也是我們中國禅宗的根本源流。自從六祖惠能大師以後,為了要息滅爭端,只傳法印,不傳衣缽。
盡管我們對於祖師的證悟境界高山仰止,不能完全的領悟,但是我們領悟一點,我們的心量就會大一點,領悟一點,就會解脫一點。我們要對這部經,對祖師要心生感恩,對教法作稀有難得之想。歷代祖師往下傳播教法都是命若懸絲,如玄奘大師去印度取經也是九死一生。這次我去敦煌,看了戈壁灘,對玄奘大師去西天取經,那種大無畏的捨身精神,真的是感慨萬千,五體投地的膜拜。那個戈壁大漠,咱開著個越野車都感覺無路可走,一片迷茫,要水沒水,要樹沒樹,要人沒人。當年玄奘法師自己偷渡出境,騎著一匹瘦馬去取經,古道西風瘦馬,九死一生,穿越沙漠,千辛萬苦,取回佛經。這種精神,我們扪心自比,真是慚愧至死,愧對歷代祖師的浩瀚厚德。所以,大家要好好地修學。
又問:後莫有難否?師曰:吾滅後五六年,當有一人來取吾首。聽吾記曰:頭上養親,口裡須餐。遇滿之難,楊柳為官。
又問:“以後有沒有事難?”六祖說:“我滅度後約五六年時,應當會有一個人來偷取我的頭。聽我預記:取頭頂戴如養親,為了口腹代人行,遇到滿字的事難,州縣當官是楊柳。”
六祖說,在我圓寂後五六年,會有個人來割我的頭,他為什麼要割我的頭呢,他是想用我的頭來換錢養活他的家人,掙碗飯吃。這個時候地方官員是姓楊的。這是作的授記預言。後來果然如此,六祖圓寂之後,肉身不壞,供奉在塔裡。門人因為聽說有人要來割頭,就在脖子這裡包了塊鐵皮,圈上,貼金。果然五六年後,守塔的人聽到塔裡面“吱、吱、吱、吱”的聲音,在鋸六祖的頭,就把那人給抓住了。原來,六祖的名聲傳播到了朝鮮。朝鮮有個國王以及當地的僧人非常仰慕六祖,就想把六祖的真身請到他那裡去供奉。花錢雇了當地的一個人說:“我給你錢,你把六祖的真身給我偷過來。”這個人到那一看,六祖的真身那麼大,不好偷,他就想把六祖的頭偷了去給他們供著吧。就像現在的人不是偷佛頭的嘛,也有許多人把石佛像的頭砸了去,買賣供奉。
這個人偷六祖真身是為了掙碗飯吃的,所以這裡說“頭上養親”,用我這個頭來養他家裡的人,“口裡須餐”就是掙碗飯吃。這個人被抓住之後,就送到了當地官府,門人也跟官府說了當時六祖有這個預言,官府的人念這個人偷六祖的頭也沒有什麼壞意,只是想偷去供奉,就打了二十大板,也就釋放了。
又雲:吾去七十年,有二菩薩,從東方來,一出家,一在家。同時興化,建交吾宗,締緝伽藍,昌隆法嗣。
又說:“我滅後七十年,將有二位菩薩從東方來,一位是出家人,一位是在家人,同時興盛佛法教化,建立我的宗派,修建佛寺,昌隆法嗣。”這也是個預言,有人說是預言黃檗希運禅師和相國裴休居士。
大師先天二年癸丑歲,八月初三日,於國恩寺齋罷,謂諸徒眾曰:汝等各依位坐,吾與汝別。法海白言:和尚留何教法,令後代迷人,得見佛性?
六祖大師在唐玄宗先天二年,即開元元年癸丑歲八月初三當天,在新州國恩寺用過齋飯,告訴所有徒眾說:“你們各依位次坐下,我要和你們道別。”法海說:“和尚留下什麼教法,可使後世迷人藉以得見佛性呢?”
師言:汝等谛聽。後代迷人,若識眾生,即是佛性;若不識眾生,萬劫覓佛難逢。吾今教汝識自心眾生,見自心佛性。欲求見佛,但識眾生;只為眾生迷佛,非是佛迷眾生。自性若悟,眾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眾生。自性平等,眾生是佛;自性邪險,佛是眾生。
六祖說:“你們用心聽著!後代的迷人如果能夠識得眾生,就是佛性;如果不能識得眾生,即使歷經萬劫,想要覓佛也是難遇難逢。我現在教你們認識自己心中的眾生,見自己心中的佛性。想要求得見佛,只在能夠認識眾生,因為是眾生迷失了佛性,不是佛要來迷惑眾生。自性如果能夠覺悟,眾生就是佛;自性如果迷失,佛也就是眾生。自性若是平等,眾生就是佛;自性若是邪險,佛也就是眾生。”
六祖講:你們這些後代的迷惑的人,你要知道哪是你的佛性呢?你眼前這些眾生就是你的佛性顯現,就是你的佛性幻化出來的信息。你識的眾生,他都是佛性顯現的,你要想看到佛性,佛性不是見聞覺知,能看到的,能摸到的,但他的影子卻是能看到的,這個顯現就是他的影子。就像你想知道有沒有電,你就看燈,燈亮了,這就是有電。能亮這個燈的就是電在作用。同樣你看佛性,就從眾生上看,就從眼前的見聞覺知上看。這就是佛性的影現。因為,佛性無形無相,就像電,電也無形無相,電燈亮了就是有電。你想去找電,如果不從燈上去找,你萬劫找不到。佛性也無形無相,不能見聞覺知看到,但是一切眾生和萬般現象就是它的影像,通過看眾生影像而知,這就是佛性在起妙用。
眼前的眾生以及自我這個眾生,都是佛性顯現。這一切都包含在我們的第八意識中,我們的佛性中,我們的如來藏中。這就叫見自心佛性。外面的眾生就是我們心中的眾生,外面這些眾生的顯像就是我們自心的佛性顯現。
大家要知道,你要想見佛,你就從眾生上去體悟。“只為眾生迷佛”,眾生一直把佛想象成:是不是得會飛,是不是放光?有很多說拍照我們拍到真佛了,看到雲彩長得像個佛的樣子,就說我們拍像拍到真佛了。那是個雲彩,那叫真佛嗎?現在大家迷於那個佛。一說到佛,大家想到神仙,有的人甚至認為做夢夢到的那個是真佛,看到的這些顯現不是真佛。六祖說,這是大家誤解了,“只為眾生迷佛,非是佛迷眾生”,佛並沒有迷惑你們,是你們自己迷惑了,要去體悟。
你要自性明了了,你眼前的這些眾生也都是佛的化身,佛的顯現。你如果不了解自性的顯現,你現在就是眾生。你本來是佛,但現在也是眾生。所以,一念悟一念佛,念念悟念念佛。一念迷是眾生,念念迷就是輪回眾生。有人說:“師父,你見過佛了沒有?”我說:“我時時見佛。”他問:“佛是什麼樣子?”我說:“眼前這一切不就是嘛!”他說:“不是,我說那個真的。”我說:“這就是真的。”他說:“我說的那個佛是出現在前邊,站在你前邊的。”真出來的那個形象就是幻相、錯覺,佛的法身是無形無相的,佛的化身是萬有周遍的。我們說,這山河大地、芸芸眾生的一切就是佛的化身顯現。既然一切都是佛的化身顯現,桌子也是佛的化身顯現,杯子也是佛的化身顯現,我們身邊的父母、家人、眷屬、乃至我們的仇人都是佛性顯現。所以,大家要了知情與無情都是佛性顯現。
眾生是佛,是從化身佛的角度來說的;阿彌陀佛放光現瑞,慈悲無量,是從報身佛角度來說的;四大皆空,不生不滅,是從法身佛角度來說的。我們有時候會把化身、報身、法身,混亂在一起。搞不清到底是從哪個角度表述的,就感覺看不懂,難以自圓其說。
《金剛經》中“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捨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是講化身佛;“如來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是講報身佛;“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是講法身佛。同一部經中,描述化身穿衣吃飯,報身五眼六通,法身空性無相。
汝等心若險曲,即佛在眾生中;一念平直,即是眾生成佛。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自若無佛心,何處求真佛?汝等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無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萬種法。故經雲: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
你們心裡如果陰險不正,就等於佛在眾生中;如果一念平等正直,就等於眾生成了佛。我們自己心中本來就有佛,這自性佛才是真佛。自己如果沒有佛心,到何處去尋找真佛呢?你們自己的心性就是佛,再不要有所懷疑!心外並無一物可以建立,萬法都是從我們自心裡變現出來的。所以,經文裡面說:心念一生則種種法隨之而生,心念一滅則種種法隨之而滅。
吾今留一偈,與汝等別,名自性真佛偈。後代之人,識此偈意,自見本心,自成佛道。偈曰,
真如自性是真佛,邪見三毒是魔王,
邪迷之時魔在捨,正見之時佛在堂。
性中邪見三毒生,即是魔王來住捨,
正見自除三毒心,魔變成佛真無假。
法身報身及化身,三身本來是一身,
若向性中能自見,即是成佛菩提因。
本從化身生淨性,淨性常在化身中,
性使化身行正道,當來圓滿真無窮。
YIN性本是淨性因,除YIN即是淨性身,
性中各自離五欲,見性剎那即是真。
今生若遇頓教門,忽悟自性見世尊,
若欲修行覓作佛,不知何處擬求真。
若能心中自見真,有真即是成佛因,
不見自性外覓佛,起心總是大癡人。
頓教法門今已留,救度世人須自修,
報汝當來學道者,不作此見大悠悠。
我現在留下一偈與你們告別,這首偈子叫作自性真佛偈。後代的人如果了解此偈的旨意,自然能夠見到自己本心,自然能夠成就佛道。真如自性是真佛,邪見三毒是魔王。邪迷的時候,魔王住心房,正見的時候,真佛坐心堂。自性起邪見三毒同時生,那就是魔王住在心房。有了正見,三毒心自然去除,這時魔王就如實變成真佛。法身、報身及化身,三身本來就是出自一身。如果向自性中能自見三身,那就是成佛的菩提(覺醒)因。本是從化身而生清淨法性,清淨法性常在化身中。清淨法性使化身行於正道,將來報身圓滿功德無窮。YIN性本是由淨性而生,除去YIN欲就是淨性身。性中各自遠離五欲,見自清淨本性剎那就是真佛。今生如能遇到頓教法門,忽然悟到自性,就是親見世尊,如果想要修行尋求作佛,不知要向何處求真。如果能在心中自見其真,有真就是成佛的因。不能見到自性而向外覓佛,起此心念總是大癡人。現在已經留下頓教法門,要救度世人必須先行自修。告訴你們及將來學道的人,不作這樣的見解實在是太愚迷了。
這一首偈語就是說,佛不在他方國土,就是自己的“心”,所謂“即心即佛,見性成佛”。有一首詩偈說:“幸為福田衣下僧,乾坤贏得一閒人,有緣即住無緣去,一任清風送白雲。”一個人如果能夠認識自己的自性佛,自不必熙熙攘攘的心外求法,自能做一個“自在”的清閒人,正如白雲一任清風飄送,到處隨緣安住。
說到“見性”,二乘的聲聞人見到自己的本性,如同晚上看月亮;如果是大乘的菩薩見到自己的本性,則如白天見太陽。有一首詩說:“方稽沩山水牯牛,吾人盡是一繩頭。洛陽芳草春風岸,高臥和鳴得自由。”
如果你知道自己“自心是佛”“自性是佛”,即使如沩山禅師發願做一頭“老牯牛”,那也是與佛無二;即使與樹木花草為伍,那也是逍遙自在。所以,大地山河,只要你的心裡能夠“悟”,到處都是自己的世界。
六祖大師的“頓教”禅法,從這一首“自性真佛偈”可以看出,主要就是教我們不要忘失自己,教我們要自己肯定自己,誰是佛?原來不是別人,只要你能“直下承擔”,我們的本性就是佛!
紐舒龍德是藏傳佛教近代最偉大的禅師之一,曾經親近他的老師貝珠仁波切達十八年之久。那段時間,他們兩人幾乎形影不離。紐舒龍德研究和修行極為努力,業障淨除,功德累積,他已經准備認證心性了,卻還沒有得到最後的法。有一天晚上,貝珠仁波切終於要傳法給他。當時他們住在佐欽寺上方,高山的閉關房。夜色很美,繁星點點交相輝映。萬籁俱寂,偶爾從山腳下的佛寺傳來狗吠聲,劃破天際。
貝珠仁波切仰臥在地上正在修大圓滿法。他把紐舒龍德叫來:你說過你不懂心要嗎?
紐舒龍德從聲音中猜測這是一個特別的時刻,期望的點點頭。實際上沒有什麼好知道的,貝珠仁波切淡淡地說,又加了一句:我的孩子,過來躺在這裡。紐舒龍德挨著他躺了下來。於是,貝珠仁波切問他:你看到天上的星星嗎?看到。你聽到佐欽寺的狗叫聲嗎?聽到。你聽到我正在對你講什麼嗎?聽到。好極了,大圓滿就是這樣,如此而已。
紐舒龍德告訴我們當時發生的事:就在那一剎那,我心裡笃定地開悟了。我已經從它是和它不是的枷鎖解脫出來。我體悟到本初的智慧,空性和本有覺察力的純然統一。我被他的加持引到這個體悟來,正如偉大的印度上師撒惹哈所說:
上師的話已經進入他的心裡,他看到真理如觀手掌中的寶珠。
在那個當下,一切都各得其所;紐舒龍德多年來的學習、淨化和修行終於瓜熟蒂落。他證得了心性。貝珠仁波切所說的話並沒有什麼特殊、神秘或不可思議;事實上,這些話再平常不過了。但話語之外,傳達了別的東西。他所透露的正是萬事萬物的圓滿本性,也是大圓滿法的真義。當下他就透過自己證悟的力量和加持,引領紐舒龍德直接進入實相境界中。
師說偈已,告曰:汝等好住,吾滅度後,莫作世情悲泣雨淚,受人吊問。身著孝服,非吾弟子,亦非正法。但識自本心,見自本性,無動無靜,無生無滅,無去無來,無是無非,無住無往。恐汝等心迷,不會吾意,今再囑汝,令汝見性。吾滅度後,依此修行,如吾在日。若違吾教,縱吾在世,亦無有益。
六祖說完此偈,告訴大眾說:“你們要好好安住,我滅度以後,不可和世俗人一樣地悲傷涕泣,接受人吊祭慰問時,若穿著孝服,就不是我的弟子,也不是如來的正法。只要能識得自己本心,就能見自心本性原來無動無靜、無生無滅、無去無來、無是無非、無住無往。因為,恐怕你們心裡迷惑,不能領會我的意思,現在再次囑咐你們,使你們能得見自性。我滅度以後,依我所說修行,就好像我在世時一樣。如果違背我的教法,即使我在世間,對你們也是沒有什麼益處。”
復說偈曰:
兀兀不修善,騰騰不造惡。
寂寂斷見聞,蕩蕩心無著。
靜止不動不修善,悠閒自在不造惡,斷絕見聞心安靜,心無拘束無所著。
就是不用忙活著去折騰,妄起分別,不用忙活善惡的分別見。把你的心收攝回來,安心在自性上。道法自然,任運天然,行雲流水,饑來吃飯困來眠。該來的來,該去的去。
就這樣,保持覺醒,受用這生命中的一切:看似復雜,卻有條不紊,徐徐運作,如水月無痕。花開花謝,豐富而優雅;雲卷雲舒,和諧而安祥。似動而靜,潤物無聲,處處禅定;似靜而動,不離自性,時時般若。
因為,我的世界只有我,所以,我的世界沒有我。情與無情,同具正覺。在這個世界裡,要做的也只是享用這份寂靜的莊嚴。沒有成功和失敗,不存在榮譽和屈辱,不必炫耀和隱藏,無須造作和取捨。啟用時,天地日月光明顯赫;安息時,萬物山河歸於寂滅。虛空而萬有,明亮而平淡,周遍而安住,如如不動而生機盎然。
我曾經問一個弟子:你是不是佛性之顯現?
弟子:是!
我問:你如何做才能成為“佛性之顯現”?
弟子愣了半天,說:我不需要任何造作,就是“佛性之顯現”!
我問:你做了什麼就不是“佛性之顯現”了呢?
弟子:無論我如何做,我都是“佛性之顯現”!
開悟是覺識,不是改變現象。當你所需要的安全感,不再借助外在的名聞利養時,焦慮和恐懼會自然消失;證悟是覺受,不是玩弄神通。當你所需要的喜悅感,可以完全從內在自給自足時,你就獲得解脫和幸福。
須知:起點在何處,終點便在何處。這就是‘根道果’之法。明了了起點的人,必能安住於終點,也自然知道當下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也就不再有死亡和輪回的苦難。
師說偈已,端坐至三更,忽謂門人曰:吾行矣。奄然遷化。於時異香滿室,白虹屬地。林木變白,禽獸哀鳴。十一月,廣韶新三郡官僚,洎門人僧俗,爭迎真身,莫決所之。“乃焚香禱曰:香煙指處,師所歸焉。時,香煙直貫曹溪。十一月十三日,遷神龛並所傳衣缽而回。次年七月二十五日出龛,弟子方辯,以香泥上之。
六祖說完了偈語,端坐到三更時分,忽然告訴弟子說:“我去了。”剎那間示寂了。當時異香充滿室內,天空白虹連屬地面,樹木也變成了白色,飛禽走獸都發出了哀鳴。十一月,廣州、韶州、新州三郡的官僚以及門下的出家、在家弟子,爭相要迎請六祖的真身去供養,無法決定該往何處。於是,就焚香禱告說:“香煙所指向的地方,就是大師的歸宿。”當時香煙一直飄向曹溪。十一月十三日,眾人把六祖坐化的神龛,以及五祖傳下的衣缽,都由新州國恩寺遷回曹溪寶林寺供奉。次年七月二十五日,六祖的肉身出龛,弟子方辯用香泥塗上六祖的真身。
門人憶念取首之記,遂先以鐵葉漆布,固護師頸入塔。忽於塔內,白光出現,直上沖天,三日始散。韶州奏聞。奉敕立碑,紀師道行。
這時弟子們憶起六祖曾經說過“取頭”的預記,於是先用鐵片和漆布圍護六祖的頸部,然後送入塔內供奉。六祖真身入塔時,塔內忽然出現一道白光,直沖天上,經過了三天以後才消散。韶州刺史把六祖的事跡報告給朝廷,皇上就敕令立碑紀念六祖的道行。
師春秋七十有六,年二十四傳衣,三十九祝發,說法利生三十七載。得旨嗣法者,四十三人。悟道超凡者,莫知其數。達摩所傳信衣,中宗賜磨衲寶缽,及方辯塑師真相,並道具等,主塔侍者屍之,永鎮寶林道場。流傳壇經,以顯宗旨。此皆興隆三寶,普利群生者。
惠能大師世壽七十六歲,二十四歲時受五祖傳衣,三十九歲時披剃受戒,說法利生共有三十七年。得法嗣法的有四十三人,其他悟道超凡的就不知其數了。達摩祖師所傳以為憑信的祖衣,唐中宗御賜的磨衲寶缽,以及方辯所塑的六祖法相,連同大師所用的道具等,永遠作為寶林寺的鎮寺之寶。流傳《法寶壇經》,用以顯揚頓教禅門的宗旨,興隆三寶,普遍利益一切眾生。
這樣,我們大家把這部《六祖法寶壇經》就基本學完了。我們大家所學,就目前來看,還只是一些概念性的,還需要去切實體悟觀修,以期盡快讓我們回歸自性,顯發本有的自性寶藏,感受本具的清淨光明。
好,我們共修三皈依。
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弟子眾等,往昔以來,種種惡行,無量無邊;貪心瞋恨,愚癡無明,殺生偷盜,邪YIN妄語;飲酒作亂,頂撞父母,不敬師長,不教子女;不信因果,毀謗三寶,種種惡業,累積如山。今在佛前,至誠忏悔。
弟子眾等,盡未來際,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弟子眾等,盡未來際,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弟子眾等,盡未來際,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
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
南無大勢至菩薩南無清淨大海眾菩薩
南無護法韋陀尊天菩薩南無伽藍聖眾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