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行一善
——茗山法師的慈悲主義
一、緒言
這是作者十年來身體力行並深深獲得效驗的一個主義,初行時未能自信,又怕人說我自贊、诳他、打妄語,只好自己受用,從未公開發表;今年春,看書看到有“教授的誨人精神,應將一解一得盡以傳人”的話,乃於焦院第一周的精神講話,向各同學講過一次,最近想把這一得之愚,本“與人為善”之意,公諸同好;乃將講稿整理補充,寫成此文。若讀者諸君能如說行持,必能自利利他,獲無量功德。
自赫胥黎“物競天擇”、達爾文“優勝劣敗”倡說以來,世人往往損人利己,弱肉強食,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他人痛苦之上,良深浩歎。讀者諸君,如能輾轉勸化全世人類實行這“慈悲主義”,把他人的快樂建築在自己痛苦之上,必可挽回世界人心,促成永久和平。這是我發表本文最大的願望!
“慈”,就是犧牲自己而施與他人之安樂。“悲”,就是同情他人而急欲救其痛苦。《大乘義章》曰:“愛憐曰慈,怆恻曰悲。”又曰:“慈能與樂,悲能拔苦。”《智度論》曰:“大慈與一切眾生樂,大悲拔一切眾生苦。”即是此義。“主義”,即是“由思想而生信仰,由信仰而生力量”之謂。“慈悲主義”的意義,就是以慈悲心為一切思想行動的中心指導者,換句話說,就是把我一切思想行動使符合並依歸於慈悲之道。
“慈悲主義”是佛陀的,並不是“我的”,但因本文的內容,乃敘述我個人實行佛陀慈悲主義的經歷、方便、效驗及解釋疑義,故加以“我的”二字,非敢驕慢,請諸君原諒,並指教指教!
二、我實行慈悲主義的緣起與經歷
我少小時隨母在家庭中,早晚常常拜佛念佛:“南無西方極樂世界,大慈大悲,阿彌陀佛。”由此種下了“慈悲”的種子。十九歲出家後,在小廟上晚殿,總要念忏悔文:“大慈大悲利眾生,大喜大捨濟含識” ,又聽人說:“佛教是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的宗教,”由此才相信“慈悲”是可寶貴的東西。二十一歲在焦山,聽講《心地觀經》“慈父恩高如山王,悲母恩深如大海。”又讀《法華經》“如來室者,一切眾生中大慈大悲心是”,由此才懂得一點“慈悲”的意義,然而並不知怎樣去行持?更不知行持有什麼益處。二十四歲在南岳,聽到靈濤法師一次剀切的訓話,他說:“自七七事變以來,戰火日見蔓延,我們處在這個亂世界,隨時隨地都有喪身失命的危險,真是可怕!觀察戰爭的起因,實由於少數野心家的貪瞋猛熾,眾生的共業招感;要斷滅貪瞋,忏悔共業,消弭人類殘酷戰爭,促成世界永久和平,我們必須力行 ‘慈悲三昧’ !我又覺得地獄餓鬼趣中的有情所受各式各樣的痛苦,更是人間所未有,夢想所不及,我們看經論中所說的苦狀,誰不怕到那裡去受苦?再觀察地獄餓鬼的起因,也實由於有情的放縱貪瞋,廣造逆惡。要降伏貪瞋,忏悔逆惡,救拔受苦有情,度脫地獄餓鬼,也必須力行這‘慈悲三昧’!假若你們個個力行慈悲三昧,不但世界得以和平,有情得以解脫,就是你們自己也能免除戰爭的危險,免除惡趣的痛苦,所得功德利益,無量無邊。”我聽了這一次的訓話,深深地感動,覺得慈悲有這些勝義與妙用,發誓努力奉行。
從那時起,自己規定每周星期日為慈心紀念日,星期一為悲心紀念日,牢牢記住那兩天,無論如何,總要做兩件給人快樂救人苦難的事,或戒殺放生,或廣修供養,或忍辱無瞋,或存心不害,或以同情的態度贊美他人的長處,幫助他人的工作,救濟他人的急難,自己吃些虧,便宜把人討,捨己利人,見義勇為,使他人離苦得樂,等等。如此行了兩年,星期日和星期一,便成為我的歡喜日了,他人給予我的快樂,救助我的苦難,恰是我過去利人救人的如數以償,甚至加一倍十倍百千萬倍的收獲,實使我感激涕零!由此格外加功用行,除於星期日星期一實行慈悲外,更於星期二至星期六,將與“慈悲有關的喜捨、四攝、六度、五戒、十善、十一善心所、三十七道品等一切善法,輪流行持,最低限度,日行一善。然而我的業重福輕,障深慧淺,行之既久,未免懈怠心生:或聞譏謗而退悔,或將行施而難捨,或因病忙而疏忽,或慮利害而遲疑,但常常鞭策自己,勉力行去;因而獲得的感應更奇,效驗更多:日間安樂,夜無惡夢,逢凶化吉,遇險為夷,災難消除,人人敬愛,甚至回瞋作喜,轉禍得福。得了這些效驗後,對慈悲主義,更加深信不疑,力行不懈,隨時隨地,盡心尺力,以種種方便,利濟眾生;並於日記記之考核勤惰,日日自警,日日行持,一日不行,即一日不能自安,久而久之,習以成性,自作自受,樂趣無窮!
三、我實行慈悲義的十三種方便
上來已述我實行慈悲的緣起與經歷,但“慈悲為室,方便為門” ,要由方便之門,方入慈悲之室。故再略述我實行慈悲的十三種方便:
(一)利他——我常常思量“利己”,是我一人得利,而多數人受害;“利他”,是我一人受害,而多數人得利。一多相較,覺利己太藐小,而利他確很偉大,於是決定了意志:“寧可天下人負我,莫教我負天下人” 。也就和經論中“不為自己求安樂,但願眾生得離苦”、“上士恆勤求、自苦他安樂”的意思相同。我就本著這個意志,與人合作,願意多吃些苦,少分些利樂,與人交往,願意多吃些虧,少討些便宜。尤其利害沖突關頭,切記先為他人打算:寧可捨己利他,絕不損人利己;最低限度,利他而不損己,或利己而不損他。所以我立身處世,發一言,行一事,抱定這一個觀念:一切以利他為標准。
(二)同情心——民國三十二年冬,我在衡陽因交涉寺產被無線電台台員用繩子吊起來的時候,身體感到非常痛苦,生命感到極大威脅,只得默念“南無大悲觀世音菩薩……”希求菩薩通知太虛大師們趕快營救:早來一分鐘,使我早脫一分苦,若遲來半點,恐怕就往生了;那時心中極迫切的情緒,非身歷其境者不知。就因為受過那次痛苦的教訓,之後看到或聽到他人及眾生受苦,就如自己受苦,很迅速地努力搶救:如見他人跌倒,立刻去扶起,他人急難,立刻去排解,他人碰傷或中毒,多方請醫去醫治,他人溺水或失火,不避嫌怨去援救;尤其看到他人被吊或魚鱉雞鴨被人倒懸,心急如焚,總要想盡辦法去解救。這些都是由於我的同情心的驅使。
(三)恆順眾生——我當學僧,即隨順院長教師意旨,精勤修學;當教師,即隨順院長學僧意旨,認真講課;當院長,即隨順教師學僧意旨,盡量栽培;當清眾、執事、住持等,亦復如是,不存主觀成見,隨順客觀趣向,待人如是,待一切眾生亦如是。我願意如有春天的雨露,夏天的涼風,秋天的明月,冬天的太陽,江海的輪渡,大陸的車輛,空中的飛機……做時代所需要眾生所受歡迎的一個人。
(四)公而無私——我為了護持佛法,解決寺廟與學校糾紛,保障佛教寺僧的權益,興辦僧教育及公益慈善事業,曾於各地佛教會辦過幾百樁案件,打過幾十樁官司,請過幾次保護佛教的布告,不知走了幾多路,說了幾多話,用了幾多錢,往往吃飯的時間過了就在外忍餓,衣服破爛了也無心再做,甚至身體病壞了也無心顧及,熱心從公,忘卻自己,只盡義務,不計權利,只顧天下肥,不顧自身瘦,總因為要學祖師為法忘軀,學菩薩為眾生服務,學佛陀行慈悲之道。
(五)不害——我深信一切皆有因果,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間或未報,乃是時期未到,故偶遇惡人憎我、妒我、謗我,甚至害我,我都不願以牙還牙,以齒還齒;我想“自作孽,不可逭”,有自然因果存在,何用我去害他?我只可憐他的業障深重,善根淺薄,慚愧我無德感他,無法救他!而況害他,終致自他俱害,不害他,或可使他改過自新。看見他人陰謀害人,我也常以此意相勸。
(六)廣修供養——我不貪穿,不貪吃,又沒有一點嗜好,私人所得的衣物以及師友贈送給我錢,不用於佛教公益,即用於供佛施人;往往共辦公益而各方捐款不足用時,便以私資補充,修建廟宇或裝塑佛像翻印經典,亦常隨緣樂助:平日買仁丹萬金油十滴水等藥品,隨時救治病人,又將多馀衣服鞋襪飲食用物,隨時捨給貧乏,有時打齋供眾,有時出力幫忙,有時布施乞丐,有時周濟難民;尤其人有急需,不敢說“有求必應”,但總想滿人心願;人有危難,不敢說“尋聲救苦”,但總想盡力援助。
(七)忍辱無瞋——我雖不曾老,但養氣功夫倒很有把握:在衡陽時,有一次我因房中遺失一本書,無意地問問同寮某師,某師認為我輕視他的人格,勃然大怒,指手大罵,我反陪笑向他解釋。又有一次,甲師因挾嫌懷恨乙師,暗用我的名義,誣告乙為漢奸,並且潛入我房,偷蓋我私章,乙被警備部提訊時,看見公文裡有我列名蓋章,信以為真,未幾釋回,便對我痛罵,甚至要和我拼命,我乃不動瞋心。有人因誤會疑忌而責罵我,誹謗我,欺負我,侮辱我,甚至毆打我,我都逆來順受,容忍無恨;像這一類的遭遇很多,我不但能夠忍受他人的逼惱,更不願自己逼惱他人,初,火氣沖上時勉強捺下,久而久之,想發脾氣反覺火不得上來了,我讀熟了彌勒偈:“有人罵老拙,老拙只說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唾沫吐面上,隨他自干了,我也省力氣,他也無煩惱。” 這首歌好像為我寫照。
(八)戒殺放生——我讀過沙彌律:上自諸佛聖人,下至蜎飛蠕動,不得故殺……“佛子:若自殺、教人殺、方便殺、贊歎殺、見殺隨喜,乃至咒殺、殺因、殺緣、殺法、殺業、一切有命者,不得故殺,是菩薩應起常住慈悲心、孝順心、方便救護一切眾生……”又讀過古詩:“卷簾歸乳燕,鑿牖出癡蠅,愛鼠常留飯,憐蛾莫點燈。”“千百年來碗裡羹,冤深如海恨難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聽屠門夜半聲。”我把這些話,深深記在心頭,所以最怕走路踏傷螞蟻昆蟲,最怕信手拍死蚊蠅虱虱,我不願人家養貓,怕它咬死老鼠,更不願人家吃葷,怕他多造殺業;我曾規定每年四月八日盡量買魚放生,平時遇見失去自由的動物,隨時隨地方便救護,又常常勸人素食,勸人戒殺放生,以冀共感祥和,挽回世界劫運。
(九)看護病人——我在岐山遭兩次最危險的大病,生命幾瀕絕境,承少康和尚等,細微體貼,殷勤看護,賴以起死回生,因而感覺解除病苦,醫藥僅占十分之三,自己調養僅占十分之二,而看護人的功效實占十分之五;所以遇見他人有病,我很願意看護。看護時,察其情況如何,按時進其湯藥飲食,觀其意向如何,隨其意向代為動作,時時安慰他,處處順從他,使其安心靜養,勿行憂慮;到了臨危之際,更要提他正念,助他念佛往生。
(十)不說使人煩惱的話——虛偽的恭維奉承,哄騙的花言巧語,詭詐的挑拔離間,粗暴的破口罵詈,都會引起人們的煩惱,我向來不願說那一類的話,只願說真實至誠語,質直柔和語,調停和解語,歡喜稱贊語,使人聽了,得到一種愉快的感覺!非萬不得已,不說出一句使人煩惱的話。
(十一)和悅的容態迎人——我曉得人討厭的是愁眉苦臉,歡迎的是悅色和顏,縱使我有什麼憂慮悲傷,總放在自己心裡,不願表面上令人難看;任他“人情冷暧,世態淡涼”,我仍是笑臉迎人,慈眼視人;而況“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豈可孤癖自高,驕慢自大?我參透了“今生人見喜歡者,前世見人歡喜故”,所以我待人的態度,總帶幾分笑容,還帶幾分謙光,敬意、懇摯、真誠。
(十二)弘揚佛法——我學佛以來,精勤研習十余年,從佛法裡悟解了宇宙人生的真谛,使我精神上獲得無窮樂趣,無上安慰。深知佛法的功德利益無量無邊:可以解脫煩惱業障,可以增長福德善根,可以離苦得樂,可以成佛度生……只要人們信解修持,決定能得著這些功德利益。所以我不揣淺陋,隨時隨地,喜歡將自己所體驗受用的佛法,以淺顯通俗的字眼,或用紙筆供獻人群,或憑口舌向人解說,一字一偈,不敢自秘,總願人人同得法樂!同成正覺!
(十三)報恩的心願——我常常想到三寶的加護,父母的養育,師友的訓導,國家的保障,衣食的由來,房屋的庇陰,舟車的運行,什物的現成,天地的覆載,日月的照臨,自然的優美,社會的互助……在在處處使我感到溫暧,感到他們恩德無窮無盡;又想到“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子是我母”,“眾生如父如母,如兄弟,姊妹,子侄”,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我的恩人;我雖以種種方便,實行慈悲,仍恐勢有所不能,力有所不及,總難報答於萬一;所以在每天拜佛時虔誠默禱著:“願與四恩三有,法界眾生,同離苦難,同得安樂,同出娑婆,同生淨土!”
以上十三種方便,乃略就我常常運用面談;假使詳細演述,四攝、六度、五戒、十善、十一善心所、三十七道品等,莫不是我實行慈悲的方便,這裡恐繁不錄。
四、我實行慈悲主義的十個效驗
實行慈悲不但與他人有利,即我自己亦有大益,茲將我年來獲得的十個效驗,略述於後:
(一)晝夜吉祥——我所遇見的都是如意的境,吉祥的夢。因為我慈悲我沒有怨仇,人們也不會害我,所以我日間安心工作,夜間安心睡眠,總覺得“心神曠怡,胸懷坦蕩”。
(二)菩薩保佑——衡陽城自民國二十八年至三十三年,不斷地被敵機轟炸,全城房屋毀去殆半,死傷人民不知若干,我有時聽到警報,走出城郊,或避在山林,有時不及走避,靜坐佛前,或躺臥床上,驚心動魄的炸彈,有許多次只隔一河,隔一巷,隔一山頭,甚至僅隔一壁,那些炸片、灰塵、濃煙,紛紛落在眼前,籠罩身邊,我每臨這種極危險的時候,就想到我是行慈悲利眾生的人,打死我就等於打死一切眾生,一心默念觀世音菩薩,把生死置於度外,幸蒙菩薩暗地呵護,身體從未碰破一點。
(三)人人愛敬——我的父母師友個個都喜歡我,人人都說我好,呼我為“老實人”“老菩薩”。間或有極少數的人對我有所疑慮或誤會,然而不久因我的真誠,往往回恨作喜;間或我對人有所違犯或責備,然而人們會諒解我的善意,往往會心微笑,還有些人受我恩惠受我一顆善心的感動,替我忠實做事,替我拚命效勞,不能盡述。
(四)少病少惱——我本是多病善愁的人,每年都要大病幾次,大怒幾次,自行慈悲以後,精神上好像受了一個轉變,故近年來我的病漸漸減少了,煩惱漸漸減輕了。
(五)免刀兵災——衡陽淪陷後,日兵不分僧俗,任意擄人替他們挑擔子,每擔重有七八十斤,每天要走七八十裡,挑不起,走不動,就被凌辱,稍有叽唔,便遭毒打、刺殺,而且看守甚嚴,又不易逃返,所以十去九死,難得一二生回。我因收租往演陂橋,正是日兵往來之區,他們天天到各鄉村打擄,我和同伴也天天走避山野,有一次,正向前走時,忽從山右轉出三個可怕的日兵來,措手不及,被他們擒住,向我們提包摸了兩把,對我們問了幾句聽不懂的蠻語,我無心無意答了一聲:“阿彌陀佛”,他們把手一揮,放了我們回來。否則,被他們擄去,我還有活命嗎麼?
(六)晚年獄災——民國三十年秋,友人江斌由南岳進香返衡陽,堅邀我和澄源師同看電影,幕完後同被警備部逮捕入獄,次日提訊,方知江為仇人誣害,說他組織暗殺團,我們無辜受累,隨即函請寶生老和尚保釋,經五六日未接回音,澄師性急如火,又促我拍電報虛大師求救,我默想明日是星期日,後日是星期一,是我得樂離苦的日子。考之以住,總有感應的,想至此似覺有一道靈樂閃爍,約我以有希望的暗示,乃再三勸他靜候兩天,果然於星期一之晨,該部得寶老信派專車送我們出獄返岳了。
(七)免水火災——我常常冒著暴風雨過江,有幾次,遇著大風大浪,江潮洶湧澎湃,明明看前面有只船被白濤聲所沒,我這只船也搖搖欲翻,我急念“南無大悲觀世音菩薩”,也要船上人同念,因而渡過那些危難。又有幾次從槍林彈雨中逃出,許多人死傷於炮火,我又幸免。最險者:是卅三年衡陽大戰時,六月廿一日我同救護隊人員離開城區,廿三日全城便遭兵燹。像這些事,真令人不可思義。
(八)盜賊不侵——衡陽淪陷時期,有很多土匪,竄擾各鄉村,趁火打劫,或偽裝日兵、冒充游擊,奪人家財物,或乘日兵打擄,百姓逃散,搶人家銀錢,殺人放火,無所不為,我卻未受過他們侵害。
(九)福常隨身——有人說:“人生不如意事,常十之八九。”我以為不盡然,在我的遭遇:反覺得不如意事僅十之一二,而如意事恰有十之八九:身心的安樂,師友的愛敬,災難的遠離,煩惱的輕薄,……這一切,都使我無憂無慮。我讀書每感到頭頭是道,樂以忘憂;我寫文每感到左右逢源,用之不竭;我出行,一到碼頭車站就搭到舟車,不曾久等過;我用錢,一到用完時接著就有錢來,不曾受逼過,……這一切,又使我自由自在。古人說:“命由我作,福自己求”“禍福無門,唯人所召”“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這些話,我覺得絲毫不錯。
(十)得生淨土——我能不能往生淨土?這是死後的事,不敢預定;然而根據淨土經論及祖師語錄所說,像我這樣行世仁慈的人,又讀誦大乘經典,受持三聚淨戒,孝敬父師長,並且對淨土法門有深切的信仰,至誠和回向,恆常笃實的行持,依理推測,想必得生淨土。有一次在岐山七期第三天,於似睡非睡的朦胧中,夢見阿彌陀佛來到面前,告慰我說:“你很慈悲,又認真念佛,願你繼續精進,將來你可坐四品以上的蓮台。”我得了這個預光,想死後往生淨土,不成問題了。
以上十個效驗,都是我親身經歷的,有事實可查,有師友可詢,絕不敢妄語欺人。他如逢凶化吉,遇險為夷的事很多,說不能盡。
五、解釋幾點釋義
問:你行慈悲,恆順眾生,廣作供養,假若有人要求你這樣,要求你那樣,你都能滿他們願嗎?稍一不滿願,他就誹謗你,你將如何?
答:如果他要求的思想純正,事實合理,在我可能范圍內當盡力作供應;假使他們要求的意思邪曲,事實違理,無論我能力如何,應予拒絕。否則增彼貪念,不謂慈悲?至於稱譽誹謗,何用介懷?
問:你行慈悲同情、不害、忍辱無恨、不說煩惱的話,他人便以為你懦弱可欺;他自己格外狂妄驕橫。俗說:“慈悲生禍害,方便出下流。”豈不是自害害人嗎?
答:“這可分兩方面說:(一)對自己說:慈悲不是懦弱,慈悲是主動,懦弱是被動,慈悲是有雄力,懦弱是無雄力,慈悲是大無畏精神,懦弱是不抵抗主義,這是斷然不同的。若為護持正法饒益群生而與外魔奮斗,雖犧牲一切,亦在所不惜。所謂“存菩薩心腸,現金剛手眼”這就是慈悲。不然,因我忍讓,增他過失,醍醐翻成毒藥了。(二)對他人說:慈悲不是姑息,慈悲是鋤奸,姑息是養奸,慈悲是博愛,姑息是私愛,慈悲是出於理智,姑息是動於感情,這裡面的真假是不可不辨的。我行慈悲同情是同情苦人,不害是不害善人,忍辱是息事寧人, 不說煩惱話是修己安人,換言之:不是同情欲樂,不是縱惡,不是怕人,不是啞吧,他不應因我慈悲而狂妄,因我慈悲而橫,真正慈悲是降伏那狂妄驕橫哩!你所引的兩句話恐系誤傳,現在我請更正一下,:“慈悲生福利,方便出上流。”或是“姑息生禍害,隨便出下流”。不然,真是自害害人,贻害無窮了。
問:你行慈悲、利他,公爾忘私,看護病人,我怕你利了公家反害了你私人,救了病人反苦了你自己,你不必太熱心罷!
答:我絕對相信太虛大師的話:“利他終自利,而成自他俱利。”我又深深體驗到唯有忠勤從公,才是實為私,唯有誠懇待人,才是真實愛己;我已獲得了“利他”而自利的許多效驗,我將永遠熱心為法為人忙了。
問:你行慈悲戒殺放生,但如世間極惡之人,害人之人,你何不殺他?又如蚊蠅等害人之蟲,你何必放他?
答:世間極惡與害人的人,我只應悲憫他,方便勸化他,使他改惡向善,轉害為利,他如執迷不悟,一方面有因果業報,一方面有國法制裁,何勞我去殺他?蚊蠅等蟲,與人形軀雖異,識性則一,它們叮人,只是尋覓生活,並不知咬的是人,你說它是害人之蟲,它也說你是害蟲之人,你若信手拍死,來生你變蟲蟲變人,他一定也要拍死你的,那時你願意讓他拍死嗎?
問:你行慈悲,以和悅容顏迎人,然而遇見虛偽、奸詐、染污、剛強的眾生,你何必一味和悅?
答:萬不得已時,為衛法利眾,對那些虛偽……眾生,或可以威勢折服;然而人人都要面子,不承認自己是個壞人,對他強硬反使他心中不服,對他柔和反使他樂意從事,你果以真實待虛偽,以忠誠待奸詐,以純潔待污染,以柔和待剛強,他們反可受你感化,做個賢聖。
問:你行慈悲弘揚佛法,要具有大智慧方可;假若文字不通、口詞不利的人,怎能辦到?
答:弘揚佛法,不一定人人都要寫文,都要演說;舉凡隨喜稱贊,翻印流通,書寫抄錄,讀誦受持,購送佛經,訂閱佛刊,開講經法會,設佛學書局,及興辦其他佛教文化教育事業,都是弘揚佛法,各各隨分隨力,方式雖異,功德平等。
問:你行慈悲,有報恩的心願;然而我看社會是殘酷的,人心是險惡的,未必個個有恩於你?若個個有恩,你又何能圓滿報答?
答:你或許受了些刺激而感覺社會是殘酷的,人心是險惡的,請你不要怨天,不要尤人:只反問你自己過去作了業?莫非就是你殘酷險惡不行慈悲所招感吧?然而我覺得社會是互助互惠的,人心是互愛互敬的,我根據佛經裡所說一切男女互為父母親屬,又親察現實衣食行住,他人與我息息相關,確認大地眾生,個個有恩於我;我報答眾生恩,在事上說,或許不能圓滿;但在理上說:即此一點願心,純以濟世利生為念,想必能達到圓滿目的。
問:心經說“五蘊皆空”,金剛經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學佛人是不應執著的;你行慈悲,何必如此固執?
答:我也知道說法而無法可說,度眾生而無眾生可度,行布施而無施者受及中間物,這種說法,是破人貪著的,並不是教人不說不度不行的;所以我明知人也空、法也空,一切皆空,但在眾生苦說不度不行的;所以我明知人也空,法也空,一切皆空,但在眾生苦惱未空之前,為使法界眾生共同離苦得樂,我熾然地興奮地熱烈地要運起大慈大悲實行救人救世!
六、結論
因此,我今重新發下一個慈悲大願:“願自今身乃至盡未來際身,生生世世,在在處處,眼中常見慈悲之人!耳中常聞慈悲之音!鼻中常嗅慈悲之香!舌中常說慈悲之法!身中常行慈悲之道!心中常存慈悲之念!”我一人如此發願!如此實行!願讀者讀君也共同如此發願!如此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