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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慧法師:博學、嚴謹、慈悲、自在的菩薩典范——側寫帕奧禅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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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學、嚴謹、慈悲、自在的菩薩典范——側寫帕奧禅師 釋昭慧 緬甸帕奧禅師(Pa Auk Sayadaw),現年七十五高齡。所授禅法,依據《清淨道論》中三學、七清淨及十六觀智之次第,強調禅修者應以“戒清淨”為定、慧二增上學之基礎。教導禅者依“安那般那念”(出入息觀)或“四界分別觀”入門,遍修奢摩他及各種入禅業處,得具四禅八定之後,再以“色、名”業處,“緣起”,“相、味、現起與足處”等階次,修習毗婆捨那。 由於帕奧禅法較諸余家禅法,特顯其階次清晰,解行並重,因此深受國際佛教界之尊崇,習學帕奧禅法之國際人士,絡繹於途。 以上,是非常正式的帕奧禅師簡介版本。詳細內容將見於本(92)期弘誓雙月刊。 筆者至今猶未放下萬緣來習學帕奧禅法,不免被禅師視為“過動兒”,但也正因筆者目前尚保持這種“教外別傳”的身份,因此對帕奧禅師的介紹,也就不必局限在這麼正式的語匯之中,而可全然聚焦於與一代高僧互動間,所留下的個人印象——帕奧禅師博學、嚴謹、慈悲、自在的菩薩典范——並將這非常“人間佛教”(或非常“大乘”)式的印象,向讀者作一心得分享。 博學的三藏法師 在漢傳佛教界,一般對禅者的印象是“不重經教”。即使是南傳佛教中幾位知名的大德禅師,也罕見他們在傳授禅法以外,對經、律、論三藏深研講授,著書立說。但是帕奧禅師卻完全顛覆了這種傳統印象。他不但是一位禅境莫測高深的大禅師,而且是一位學識淵博的三藏法師,只要是巴利藏經,無論是經、律、論,還是三藏論疏,他都非常娴熟,說法開示之時,旁征博引,如數家珍,而且融會貫通,往往一針見血地提出關鍵性的修學要領,讓聞法者豁然開朗。 師於教學之余,以八年時間,完成了五部共約四千余頁之钜著《趣向涅槃之道》(Nibbanagaminipatipada),惜乎這些著作以緬文書寫,能閱者鮮。尚幸部分內容已由禅師座下的華裔比丘、居士,發心譯為中文,在性廣法師的協助下,由淨心文教基金會印制,在台廣為流通。另有一小部分,亦已陸續譯為英文,這些書籍,不但是嘉惠禅者的禅觀修學寶典,連像筆者這樣專治經、律、論的學問僧,也都甚受啟發。  嚴以自律而寬以待人  有的禅者灑落自在,對於微細戒法較不重視,總覺得“大德不逾矩,小節出入可也”。然而帕奧禅師卻並非如此。他早年修頭陀行,至今仍然嚴守南傳佛教的所有戒規。例如:他過午不食,而且一定手授方食;到任何地方一定展具而坐;絕不持取金錢,也不過問金錢的用度;絕不與異性共住在同一屋頂之下(將“不與女人同室宿”戒,作最嚴格意義下的解釋);……。 說實在話,在大廈如雲的現代都會區,“不與異性共住在同一屋頂之下”確乎有其困難,生病住院、外出住旅館等現實問題,有待解決,所以筆者個人對其百分之百可行性,至今依然打上問號;但是無論如何,禅師“寧嚴不寬”的自我要求,總是令人肅然起敬。 最難得的是:他雖然自律極嚴,對人卻非常寬厚。在言談之間,他從不鄙薄任何“捨小小戒”的佛教傳統。民國八十七(1998)年,筆者應禅師邀,與一群尼大姊至緬甸參加仰光帕奧禅修中心的落成典禮。飛機抵達仰光時已下午,到禅修中心拜見禅師時,已近黃昏。嚴持過午不食戒的帕奧禅師,竟然吩咐淨人帶領所有未持午的來賓,到仰光街上的素食館進用藥石。對不持午的人,禅師不但打自內心沒有任何歧視與不滿,反而貼心地為他們的飲食習慣多所設想,這是連在那些北傳“持律”者身上都非常罕見的,寬厚而慈愛的人格特質。 尊重北傳佛教傳統 前後舉辦了四屆帕奧禅修營,吾人最感念的,莫過於禅師對北傳佛教傳統的充分尊重。例如:主辦單位要求學員一律過堂用齋,唱念二時臨齋儀;大堂開示時,依漢傳佛教禮儀來迎請和尚;禅堂秩序的維持,鐘板揵椎的記號,大都依禅宗門庭的傳統。諸如此類,禅師都入境隨俗,隨遇而安。 不只如此,禅師還能欣賞別人的長處,毫無一般標榜“持律”者的不近人情與“戒慢”之病。記得禅師第一次來台,見壹同寺的環境相當整潔,據說他回緬之後,在說法時對台灣寺院贊不絕口,連台灣寺院放置的垃圾桶非常干淨,他都印象深刻而贊譽有加,並要求帕奧禅林住眾,爾後要勤於打掃環境,維護整潔。 禅師並不希望北傳比丘改變傳統,換著南傳袈裟。任何人以北傳比丘(尼)的身份來向禅師參學,他一樣悉心教導;無論是在緬甸還是在世界各地,他總是非常慈愛而平等地照顧著所有佛教傳統的禅修僧尼。 可惜帕奧道場的比丘四方雲來集,有的長老自身戒臘已有五、六十夏,依然因為敬愛禅師,而領眾過來參學。禅師充分尊重這些長老比丘,因此個人雖然平等對待北傳比丘,卻無法改變南傳佛教大傳統的現實狀況。也因此,北傳比丘在帕奧禅林,無法參加南傳比丘的誦戒、羯磨、安居,托缽也行在南傳比丘的後面。 形式上的不平等,當然會助長某些南傳比丘的驕慢心與愚癡念,因此部分南傳比丘(包括習學帕奧禅法的比丘在內),往往鄙薄北傳佛教,甚至根本就不將北傳比丘視作“比丘”,也不願與北傳比丘同一羯磨、同一布薩。他們只學習到了帕奧禅法的“技巧”,卻無法體證帕奧禅法的“無我”精髓,以及帕奧禅師所自然流露的偉大人格。 作為本(第五)屆帕奧禅修營開堂和尚的性廣法師,有感於帕奧禅師本人護念北傳比丘僧尼的心意,為了避免助長南傳比丘鄙薄北傳比丘的氣焰,雖然勉強挪出了“與異性不同屋頂”的僅有寮房,供南傳比丘居住,但是在聽經聞法或坐禅的場合,性廣法師堅持要求南傳比丘,要與北傳比丘依戒臘而坐,不得坐在所有北傳比丘之前。午齋時,看到男志工為南傳比丘跪地授食,性廣法師也立即上前制止,告訴這位志工:“在一旁坐著的北傳比丘過堂用齋,你們都沒有跪地供食,卻獨獨如此對待南傳比丘,這是不適當的。” 我們的平等考量,普及於七眾弟子。每屆帕奧禅修營,總有兩位禅師的傑出女弟子前來,分別擔任助理老師與禅師的翻譯。為了擔心有些驕矜的比丘尼學員,會依自己的“比丘尼”身份,凌駕在她們之上,所以性廣法師特別悉心保護她們,依“老師”之禮數,將她們照相或過堂的席次,排在學員的前面。小參之時,更是依“說法”的相關戒規,讓助理老師坐在高座,學員坐在下座。 第二屆禅修營在月眉山舉行時,有一驕矜於其“比丘尼”身份的學員,為此心裡老大不高興,竟然跑去向禅師哭訴,說她“被主辦單位要求,必須向十戒女跪拜”。禅師頗感訝異,只好向Dipankara法師詢問此事。筆者立即拜見禅師,並向他報告雲:“從未有要求比丘尼跪拜南傳尼師的相關規定。但是我們是依戒律:‘人在高座,己在下座,不得為說法。’因此以“法”為尊而排座次。” 爾後在第三屆禅修營時,筆者甚至在入營第一天,就告訴所有學員:主辦單位的理念,就是“四眾平等”。如果有任何學員認為,他(她)的身份比“法”的學習還要來得重要,那麼建議他(她)可以現在就考慮出堂。 諸如此類保護北傳比丘乃至南傳尼師的舉措,倘若沒有寬宏大度的帕奧禅師作為後盾,主辦單位是很難依“平等尊重、平等護念”的原則來做事的。  尊重女性的大德風范 帕奧禅師非常慈愛而平等地照顧著女眾(包括比丘尼與受十戒、八戒之南傳尼師等)。當然,在南傳佛教的大傳統下,他能為女眾所做的改變依然不多。記得第一年帕奧禅師莅台之時,筆者有一次建議他:“禅師,您何不讓如此傑出的燃燈法師(Dipankara Sayaley)受比丘尼戒?這樣她就可以成為緬甸佛教的翁山蘇姬!”他竟然笑著回答:“妳回來,妳回緬甸來推動此事。” 由於南傳佛教依慣例,皆是比丘高坐而尼眾與居士跪坐其前。筆者雖然對這種慣例極度不以為然,但由於恭敬禅師的緣故,早年與禅師互動時,一定依南傳禮節,跪坐在禅師座前。讓筆者訝異的是,禅師有時與我們談話,竟然捨高座而不坐,與我們一同坐在地板上。有時與禅師出門參訪道場,筆者會淘氣地指著禅師旁邊的座椅請示禅師:“我可不可以坐下來?”他一定都說:“It’s OK!” 許多自命“持戒”的比丘(特別是南傳比丘),往往高高在上地接受女眾頂禮膜拜;甚至曾有比丘高坐上座,讓禅境高深的尼眾禅師,跪地向他們開示禅觀要領,完全違背了“人在高座,己在下座,不得為說法”的戒律。凡此種種行為,充滿著令人窒息的男性沙文氣息。久而久之,他們的自尊心也變得非常脆弱,很難對他人的“不夠禮敬”置之度外。筆者遇境逢緣,總是“故意”與他們平起平坐,好讓他們習慣“性別平等”這件事情。然而像帕奧禅師這樣,主動與吾人平起平坐的南傳大禅師,則過往實未之見。 前述1998年緬甸之行,筆者尚未到達毛淡棉的帕奧禅修中心,即聞一輕浮傲慢之台籍南傳比丘,說到在帕奧禅林之托缽,依慣例將由男眾(連同居士)先行,他要讓筆者知道“是誰比較大”。筆者聞言立即向禅師參他一本,說他的行徑“不像比丘而像皇帝”,並央請禅師修改托缽規制,讓男居士走在出家尼眾後面。禅師竟然微笑著慈允了筆者的冒昧建言,而且翌日回到帕奧時,親自坐鎮在排隊現場,調整了托缽隊伍的順序。1 曾見有某比丘,耽於女眾持守八敬法所帶來的男性利益,又無法自我證成八敬法的合理性,竟然高抬帕奧禅師名號,宣稱:“禅師與我都認為‘八敬法是佛制’。”這與逼令印順導師表態聲稱“八敬法是佛制”,如出一轍,充分展現了男性沙文比丘,因理不直氣不壯而“無法斷奶”的幼稚與脆弱。 筆者認為,印順導師與帕奧禅師的處境都一樣,我們得設身處地為他們著想,他們犯得著為這種事而與周遭的眾多比丘翻臉嗎?然而只要想到:帕奧禅師明知筆者是公開“廢除八敬法”的“罪魁禍首”,卻依然不遠千裡前來本院傳授禅法,讀者就可知道:他雖然不想在此事上與人呶呶論诤,卻用具體行動來表達自己對佛教女性處境的體諒與護念。 相對照於馬哈希禅法傳統的班迪達禅師,到台灣的比丘尼道場來舉辦禅修活動,竟然嚴格要求南傳比丘在前,漢傳比丘、男居士、比丘尼、女居士依續排列,並且聲稱“沒有所謂比丘尼這件事”。只要想到班迪達來到比丘尼道場的地界,還如此盛氣凌人地壓制主人的身份地位,吾人就對帕奧禅師所自然流露的平等盛德,深感彌足珍貴! 截至目前為止,所有其他南傳禅師來台宏法,都不若帕奧禅師的法緣來得如此殊勝。每屆為期兩個月的帕奧禅修營,雖只限定僧尼報名,依然人滿為患。筆者認為,這與帕奧禅師尊重各國佛教傳統及尊重女性的大德風范,應有極大關聯。特別是在以“性別正義”為普世價值的今日世界,或許只有帕奧禅師所傳授的南傳禅法,會帶給國際人士更大的信心與敬意。 與佛教弘誓學院的法緣 與禅師的法緣,應可溯自民國八十六(1997)年。當時性廣法師精勤禅修,卻出現了學習瓶頸,在台灣參訪了幾位可敬的大德,依舊沒有辦法突破瓶頸,因此她常生起“到南傳佛教國家參訪善知識”的念頭。正巧有一群台灣比丘、比丘尼,想要在該年暑期巡游緬甸各禅修道場,他們邀性廣法師同行。行前,性廣法師將參訪之旅的導覽手冊拿給筆者看。筆者閱後,立即告知: “從導覽手冊所敘述的各家禅法內容來看,應屬帕奧禅法最為高明,而且次第之清晰,尚屬前所未見。因此建議妳:兩個月暑期的時間有限,不必浪費時間周游列國;到仰光之後,最好直奔帕奧禅林,定點安住以習學帕奧禅法。” 性廣法師果然依言,抵達仰光之後,先行離隊,獨自前往帕奧禅林,在禅師座下專心習學禅法。蒙禅師悉心教導,不但突破了瓶頸,而且禅觀成績突飛猛進。惜因其掛心校捨建築諸事,乃於暑期結束時,向禅師告假返台。禅師慈悲告知:“依妳進步的情形,只要再於此間用功三個月,當可修完全部課程。妳先不要回台灣!”但性廣法師依然選擇了歸途,直至新校捨竣工之後,才有了第二次的帕奧禅修之行。 性廣法師回到台灣的最大貢獻就是:第一、爾後兩年,學院分別與新竹壹同寺、月眉山靈泉禅寺合作,襄助禅師來台教授帕奧禅法;第三年(民國八十九年,2000),弘誓新校捨業已落成啟用,正巧提供了良好舒適的禅堂、寮房、齋堂與經行庭園給禅修學員使用。直至第四年,由傳道法師接辦禅修營,她才稍歇了一口氣。三年期間,她犧牲了自己精進禅修的良機,但是三年“帕奧禅修營”辦下來,竟也成就了四百多位僧眾的禅觀道業。 自民國八十七(1998)年起,帕奧禅師應壹同寺如琳法師與性廣法師之邀,至台灣弘傳帕奧禅法,此系禅師第一次出國弘法。自此連續四年,分別在壹同寺、月眉山、佛教弘誓學院與妙心寺舉行帕奧禅修營。由於報名人數極其踴躍,而舉辦禅修營的道場,禅堂與寮房有限(只能容納一百余人),故凡禅師在台弘法,為期兩個月的禅修營,都限收僧尼為全程學員。 禅師早年行頭陀行,刻苦自持,再加上緬甸的醫療環境欠佳,因此健康狀況並不很好。據說他過去每年得兩、三次瘧疾,並且長期為心髒病及風濕所苦。民國八十九(2000)年8月3日,帕奧禅師全身疼痛不堪,應性廣法師之邀來台醫病,陪同者有宏因法師、Ashin Candimar兩位比丘及Dipankara、Sushila兩位尼法師。吾人送禅師進台大醫院住院。各科醫師多方會診之後,確定其最嚴重之疾病為心髒疾病、頸椎與腰椎椎間盤突出,鈉離子偏低、高血壓與多發性風濕性肌炎。台大醫院乃為禅師做心導管手術及種種治療。治療告一段落後,於10月2日,禅師方才離台,啟程至新加坡療養。 出院之後,禅師並未以健康因素,而將國際弘法行程中辍。這些年來,他僕僕風塵於道途,在亞、歐、美、澳等各洲弘傳禅法,廣受國際佛教界之尊崇。為恐禅師體力不堪負荷,因此台灣的“帕奧禅修營”約有六年之中辍。但台灣佛子至緬甸修學帕奧禅法者,依然絡繹於途。 本(2008)年系禅師第五度莅台弘法。本次學員約計百余位僧尼,外國學員即有20位,分別來自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韓國、美國、英國、香港。許多原本已至緬甸帕奧禅林修學的僧尼,聞禅師即將親臨台灣弘法,紛紛趕回台灣參加。原來禅師近年早已將帕奧禅林交付弟子運作,以專力於周游列國弘傳禅法。參學眾在帕奧禅林,皆受學於禅師的弟子,反而無緣見到禅師,遑論受學於禅師本人。因此能親炙禅師座下學法,這是甚難希有的勝緣,他們當然不願錯過。 禅師的自在與嚴謹 本次禅修營期間,主辦單位訂於三月十六日舉行師生全體合影。由於事前幾天,筆者都在外弘法、開會,禅師乃數度向送食學生詢問:“昭慧是否會回來合照?”筆者聞言,乃如期趕回學院,以參與這一天的全體合照。 筆者深知:禅師是一個自在的人,對於照不照相從不介意。但他也是一位嚴謹而“做什麼就像什麼”的人,一旦要留下歷史影像,他也會希望相關人等都不缺席。這是一份他珍惜此一時空下,與我人之殊勝法緣的慈悲之情。 三月二十九日的法源講寺之行,禅師環繞著禅林走了一圈,看到約計百座的樹下禅座,詢問是否有蚊蟲侵擾禅者,真理法師回答:可用傘帳避蚊。問到禅師是否願意坐坐看,他老人家竟然應允。於是論玄師取出了傘帳與坐墊、圃團,掛起了傘帳,禅師就在傘帳中盤腿坐了起來。見此機會難得,學生紛紛照相、錄影。當其時,筆者見禅師坐在傘帳之中,只是慈藹而自在地看著她們,不以為忤。 回來之後,有一天在小參室,筆者詢問禅師:“要不要浏覽這段時間為您所拍攝的相片?”他竟坦然回答:“不用了,我是很ugly(丑)的。”大家聞言不禁大笑。 即此一樁小事,已讓筆者深深感受到:禅師是一位得大自在的菩薩,對於自己在世間是否留下影像,留下的是什麼樣的影像,他統統了無罫礙。但為了慈念眾生,滿眾生願,他也恆順眾生,隨他們愛怎麼拍就怎麼拍。因此鏡頭瞬間捕捉到的禅師身影,絕對沒有一絲ugly,而是體證緣起法性後,神情眉宇間洋溢著謙卑與慈愛,舉手投足間散發出自在與天真,在平凡中自然偉大的一介高僧。 這讓筆者聯想到已於三年前圓寂的印順導師。導師同樣富有這種既嚴謹又自在的大德風范。嚴謹與自在,呈現在他生活與治學的每一面向。記得性廣法師為他老人家拍照時,只要說一聲“導師看這邊!”他不但立即依言看向“這邊”,而且還一定會綻放藹然微笑。因此性廣法師捕捉到了不少生動自然的歷史鏡頭。在導師深邃澄淨的眼眸之中,總是自然散發出慈憫眾生與洞達世事的智慧光芒。筆者在禅師的眼眸之中,也依稀看到了同樣深邃澄淨的智慧光芒。  禅師的故國之思 猶記得民國八十七(1998)年,至緬甸帕奧禅林參訪時,有一回度越森林,往新建的千人大禅堂參觀。適巧禅師在禅堂工地與緬甸比丘們交談。見到筆者,立即向這些緬甸比丘介紹筆者,並且特別強調:“她是緬甸人!(She is a Burmese.)”筆者有些訝異,卻也非常感動。 筆者父母都是緬甸華橋,於民國五十四(1965)年選擇投奔“自由祖國”,時筆者年方八歲。此一家庭背景,再加上爾後在台灣接受的黨國教育,讓筆者當然是毫不遲疑地“認同中國”,從未產生過對緬甸的國族情感,至多是微薄的童年記憶所產生的親切感。 早年還沒切割“中國認同”與“台灣認同”的政治困惑,但是在政治解嚴之後,國族認同漸漸成了台灣社會爭端的最大亂源,國族認同不但無法帶來平安,反倒充滿著斗爭的張力。偏是因緣際會,讓筆者與許多獨派人士相交莫逆,鮮少與統派人士共處,因此筆者時有身在國族認同之“異鄉”的感覺。只要聽到有人要筆者表態是“中國人”還是“台灣人”時,立即全身肌肉為之緊繃。因為任何一種答案都將意謂著:你已與台灣社會大約三分之一的人民為敵;而雙重認同,又容易被視為潛在的“賣台分子”。 為了擺脫這些情感上的認同糾葛,筆者乃堅壁清野,依“緣起、護生、中道”的佛法見地,將所有國族認同,一概視同“大我之愛”(我所愛的一種),一方面超越自我的國族認同,另一方面本諸“自通之法”,對任何一種國族認同的人,都懷抱著同理心,聆聽他們的歷史情懷與經驗分享。這種“群而不黨”的處世態度,雖然在任一陣營的人看來,其“忠誠度”似乎都不夠窩心,但最起碼筆者毋須與人縮在同一陣營互相取暖;毋須擔憂某些政治見解不同時,會被同一陣營的人愛極生恨而視同“背叛”;也毋須在心靈中平添無數潛在敵人,因鬼影幢幢而自苦、自傷。 面對紛擾而熱切的認同,長期選擇性地身處“心靈異鄉”,不願被“同一陣營”溫情套牢的筆者,此刻遠在緬甸的“邦國異鄉”,聽到禅師的一句“She is a Burmese”,竟爾感動莫名!禅師的大慈悲心,觸動了筆者久已消逝的認同情懷。 爾後筆者仔細從旁觀察,發現到禅師固然平等而慈悲地對待任何人,但只要遇到在台居住的緬甸華僑,操持著流利的緬語與他交談,他總是自然流露出無可取代的親切感。想來這何嘗不是一種順乎因緣法則的國族情懷呢?看來只要去除了“大我”門檻,不依此作黨同伐異的政治精算,那麼,在無限深廣的大慈悲心中,無論是單一認同、雙重認同或多重認同,似乎都可了無罫礙! 本年三月十日上午,禅師在禅堂觀看晚間開示的投影內容。筆者向禅師說:去年九月緬甸的袈裟革命發生後,十月六日,學院師生頂著大台風,冒險前往台北,在狂風驟雨中參與全球聲援緬甸民主的示威游行。筆者並用逗笑的口吻告訴禅師:“我們舉手高喊:Free Burma, Free Aung San Suu Kyi。”袈裟革命期間,禅師適巧在國外弘法,因此相關新聞,他也是片段聽聞而來。他說:他不能確認比丘在那場鎮暴過程中死亡的真實數目。 這時,在禅堂架設好的單槍投影機適時派上了用場,性廣法師立即到二樓辦公室,將九月與十月間所有學院師生聲援緬甸民主的活動照片,以及筆者在中國時報所發表的〈袈裟革命下的無畏施〉一文,全數復制過來,一一播放給禅師看。禅師見吾人關懷緬甸的至情流露,在欣慰之余,臉上還是掠過一抹淡淡的陰霾。 三月二十二日,總統大選當天,筆者向他請安之時,他詢問筆者“是否有前去投票?”筆者答言:“已經投票了。”他笑言:“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前去投票。”筆者忽然意會到,這一個“票選總統”的動作,在吾人已是理所當然,但對專制政權底下的人民而言,卻是無比的珍貴!看來,倘若禅師具足了台灣公民的身份,他必當毫不遲疑地出門投下他的“神聖一票”的。 三月二十四日,總統大選結束第三天,中午向禅師供養飲食之時,禅師忽然詢問道:“大選結果如何?”筆者回答:“國民黨馬英九獲勝。”他既不知“國民黨”的內涵,也不知“馬英九”為何許人也,神情略顯困惑。他的助理陳思槟居士於是補充說明:“就是蔣介石政權。”他立刻恍然。看來領導抗日的蔣先生,雖然在台灣成為兩極對立的話題人物,但是在上一世代亞洲人民的心目中,還是有著難以抹滅的好印象與親切感。 筆者不禁想到印順導師在〈佛在人間〉一文,為世尊祖國滅亡的一段記事下的標題:“世尊的故國之思”。導師這麼說: “釋尊雖然出家,他沒有忘卻國族,那一縷故國之思,依然是活躍著。釋尊怎樣在指導人間的佛弟子,應該怎樣關切他國家民族的自由獨立與生存。” 這位指導著無數學生,在高遠深邃禅境之中,觀照諸法實相,以印證四大皆空、蘊處無我的帕奧禅師,想必在內心深處,也躍動著一縷深切的故國之思,關切著他國家民族的自由獨立與生存吧! 九七、四、六 於尊悔樓 注釋 1 此一有趣之托缽經歷,筆者於〈教與女性——解構佛門男性沙文主義〉一文中,已作詳細敘述(收錄於拙著《律學今诠》之中)。本期將予摘錄,以飨讀者(本期本刊頁5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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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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