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述真心熏習與妄心熏習的兩種熏習義
釋智德
一、前言
佛法中的熏習義,有兩大派別。一是以《大乘起信論》為首的真常系佛法中的“真心熏習”;二是唯識宗的“妄心熏習”。熏習義是佛教中的重要概念,研究“熏習義”也是佛教徒精通佛法的重要一課,因為佛法的根本在讓人堵住生死的流轉和證得涅磐菩提。眾生的生死輪回與聖者的成就菩提等許多問題,都是從熏習的角度說明的,也是說得最清楚的。所以本文就以此真心熏習、妄心熏習“的兩種熏習論為根據,把熏習的道理闡述出來,不敢用私,抬高一方或貶低一方。佛陀早就在《金剛經》裡教導過我們:“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我們身為佛子,就該聽佛陀的聖訓,以博大的胸襟,平等地修學一切佛法。筆者佛學根低淺薄,言詞生疏,錯誤遺漏之處,懇祈十方大德知識批評指正。
關於熏習,其實在我們的生活中就有,並且處處可見。只是一般不懂得“熏習”義道理的人,習而不察,叫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如我們日常生活所穿的衣服,其本身是非香非臭的,唯識學上叫無記。在洗淨未穿以前,灑上香水,便成了香衣服,穿了一段時間後,因時時被臭汗所熏,就成了臭衣服。尤其是炎熱的夏天,一件再香的衣服,假如用汗水把他泡濕再用體溫烤干,如此的幾十回的濕干干濕,此人不但汗臭厲害,而且由汗臭變成屍臭,故中國話有一句罵人的話:“行屍走肉”。這些都是臭汗熏習過份的緣故。還有抽煙吃蒜的口臭,廚師身的上油煙味,都是熏習的結果。
學佛者的聞思修證佛法,其中聞法,也叫多聞熏習。假如學佛者勇猛精進的聞思修證佛法,像那由汗臭變成屍臭的人,熏習厲害,那便不是汗臭屍臭,而是解脫香解脫知見香。由此可見,熏習的道理,是很重要的,真正的學佛者,應該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
二、《大乘起信論》的真心熏習義
《大乘起信論》是印度大乘佛法弘揚的先驅者馬鳴菩薩的名著,對中國佛教思想乃至整個中國古代思想界的影響是巨大的。除唯識,中觀二家外,其余各家大乘佛教,均受其或輕或重的影響。
(一)《起信論》核心內容概述
本論所論述的熏習有正反兩方面,即是佛子們所津津樂道的流轉門和還滅門,此是本論的精義所在—— 一心二門,從一心開二門:心真如門,真如熏習無明,把無明熏掉,而成就清淨的還滅涅磐;心生滅門,無明熏習真如,而成真妄和合的阿黎耶識,使眾生流轉六道生死輪回。
如本論雲:“此亦如是,真如淨法,實無於染,但以無明而熏習故,則有染相。無明染法實無淨業,但以真如而熏習故,則有淨用。”
(二)無明熏習真如——流轉門
真如,本論說有兩種真如,謂離言真如,依言真如。真如的體性本來是清淨極清淨最極清淨的,鮮白極鮮白最極鮮白的,一塵不梁。因被一念無明所熏習,真如便不守自性,真中起妄,妄心一生,更返熏無明,使無明的力量增盛,以致不了解真如法體是清淨鮮白,不染不污的,誤認自己(真如)跟無明是一模一樣,無明愈增長,妄心愈黑暗,真如就愈被無明熏得更雜染一些。由是現起種種虛妄境界,生出一切雜染諸法,因最極染污的惑,而造作種種惡業,最後招感生死苦果。猶如平靜的大海,被風一吹,起諸波浪。靜水與波,雖然形貌有差異,但濕性相同。真如與真妄合和的阿黎耶識,現象雖有不同,但真如體性卻也無別。
無明的熏習從心境上分有二種,即妄境界熏習和妄心熏習。妄境界熏習,也有兩種,一是增長念熏習,謂虛妄不實的境界的力量,能使眾生的法執增長。二是增長取熏習,妄境界的力量,亦能令我執的取著增長。妄心熏習,即妄心返熏無明,有二種。一是業識根本熏習,謂妄心熏習根本無明,使具縛凡夫承受三界分段生死的粗苦,二乘聖者而受變異生死的細苦。二是增長分別事識熏習,即妄心熏習枝末無明,令一切眾生受分段生死的痛苦,而不能超三界證涅磐。
無明熏習,即無明熏習真如,從本末上說也有兩種:第一是根本熏習,就是根本無明熏習真如,從真如自體上生起虛妄分別性的諸業識(包括阿黎耶識和眼等六識)。第二叫所起見愛熏習:由虛妄境界所生起的邪見(有身見等五)、貪愛等枝末無明,此枝末無明熏習真如,在真如體上便生起分別能力最極強大的第六意識。因諸業識的虛妄分別,眾生便造惑業,受苦果啦。
(三)真如熏習無明——還滅門
染污的無明,被清淨的真如所熏習,強大的熏習力量,能令無明妄心厭離生死苦果,欣求涅磐法樂。由真如熏習無明所產生的一厭一欣,警醒自己,從愚昧昏迷中覺醒過來,相信自己本身具足自性清淨的真如法體,能如實了知所有現前的境界,皆是無明妄動而產生,空無所有,了不可得。因妄心生則法生,若妄心滅則法滅。有了此深刻的認識,以種種方便法門,隨順而修習之,使妄心息滅,永不生起。於現前境界不起貪心,無所取著。像這樣的久久熏習,達到力量強大時,無明便被斷除,無明一除,妄心就無從生起,一切境界,亦隨之而滅,無明、妄心、妄境界都一齊息滅。
一切心相(眼等六種業識)亦都斷盡,此時就證得了常樂我淨的寂天涅磐,成就眾多不生不滅,純善無漏不可思議的微妙業用。譬如摩尼寶珠投於濁水,渾濁的水不得不清澄。
此淨法熏習,約真妄說有兩種。一是妄心熏習;二是真如熏習。此淨法之妄心熏習與彼染法之妄心熏習,但名同而義實異。此是講的還滅門,彼是說的流轉門。此還滅門的妄心熏習,是說發心修行的修行者,所有修行都是在不覺之妄心中進行的。此有二種:一是分別事識熏習,謂凡夫和二乘人,厭生死苦,欣涅磐樂,由欣厭故,隨自己福慧善根之力,而漸漸趣向無上菩提之道。二是意熏習,謂一切菩薩以精進勇猛之心意速能成辦佛道。
真如熏習,即是真如熏習無明,按體、用論亦有二種。第一名“自體相”熏習:自體相,就是一切眾生從無始以來就具有自性清淨的真如法體,此真如法體含攝世出世間一切功德,用這真如的自體相去熏習無明,十分有力。因此一切眾生欲脫生死證得涅磐,必須發心持戒修行,從聞思修,入三摩地。正所謂由戒生定,從定生慧,以慧斷惑,此修學佛法的步聚,正是《大乘起信論》中所說的淨法熏習——“自體相”熏習。
第二是“用”熏習,是說真如的業用熏習無明。謂眾生以佛、菩薩、羅漢、師長、同學等善知識為外緣力量,親近他們,恭聞他們所說的清淨正法,聽法後能如法如律的思修,乃至開慧斷惑,了生死,得解脫。
(四)真心熏習義的四要素
《大乘起信論》說熏習有四種要素,以有此四種要素的原故,熏習的意義才能圓滿的構成,使熏成的染法淨法生起不致斷絕。四種要素是:1、真如;2、無明;3、妄心;4、妄境界。
1、真如:
真如,是真實不虛,如如不動的意思。他是宇宙人生的本體,絕四句,離百非,豎窮三際,橫遍十方的。本論描述他說:“是一法界大總相法門體,不生不滅,離言說相,離名字相,離心緣相,畢竟平等,無有變異,不可破壞。”真如有二種,一是離言真如,如上所描述。二是依言真如,佛陀以徹底之大悲心,為了讓一切眾生,證得真如,不得不以語言文字,把離言真如解說出來,以便讓眾生聞思修證。
2、無明:
無明,是最極染污的,是一切法的染因,猶如極濁之物,自濁濁他。對四谛、善惡業果、清淨真如法體等真理,不能如實的明白通達,愚昧無知,為根本煩惱之首。無明有兩種,第一是根本無明,依本論說是迷於法界真如理體的最初一念無明。第二是枝末無明,依根本無明而生起的三細六粗等的惑業。
3、妄心
為清淨真如被無明所熏而起的一種虛妄不實之心,為一切染污法之根源。經雲:“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此心即是妄心,此法是一切雜染法。妄心無體,亦無處所,起念則生,息念則滅。故《楞嚴經》的七處征心,尋求妄心了不可得,就非常精彩的闡明了妄心之無所有。此妄心,即平常所說能造諸業的眼識等六識。
4、妄境界
即是妄心所攀緣的境界,也就是眼等六識所緣的色等六塵,即是物質世界。如《瑜伽焰口》雲:“法不孤起,仗境方生;道不虛行,遇緣即應。”
無明熏習真如的染法熏習,從無量劫以來直至今日,都在相續不斷的熏習著,要到成就無惑不斷,無德不圓的佛果位上方能永遠的徹底的斷滅。雖然染法的熏習要到佛果位才能停止,卻畢竟有斷盡無明的時候。真如熏習無明的淨法熏習,就沒有停止的時候,窮未來際。因為真淨法在常常時、恆恆時都在相續不斷的熏習。就是到了佛果位,真如全體顯現,無明淨盡無余時,淨法的熏習都沒有間斷,因成佛後,還要到他方世界,示現成佛,廣度眾生。
真如熏習無明,真如為能熏,無明為所熏。無明熏習真如,無明為能熏,真如為所熏,真如與無明,互相熏習,互為能所,這是《大乘起信論》特有的熏習學說。由此道理,可以看出,眾生如果要脫離生死苦海,證得涅磐法樂,必須時時刻刻用真如去熏習無明,不要讓真如被無明所熏,也就是要真如為能熏,無明成所熏,不能讓真如成所熏,無明為能熏,這樣一來,常常時恆恆進的淨法熏習,真到有一天,真如熏盡無明之時,也就是成佛之日。
三、唯識學派的妄心熏習義
在唯識學中,講到熏習義的經論很多,比較著名的,有二部論,第一都是無著菩薩的《攝大乘論》,此論以如來的十相殊勝殊勝語攝盡一切大乘佛法,所以名為《攝大乘論》。同時由此十相殊勝殊勝語,顯示了大乘真是佛語,為佛金口所宣;駁斥了小乘行者“大乘非佛語”的錯誤觀點。十相中的第一相“所知依殊勝殊勝語”,就是成立阿賴耶識的。關於熏習義的道理,就在此相中講得很祥細。
第二部論典是《成唯識論》。世親菩薩晚年寫出了千古名篇《唯識三十頌》,還沒來得及作注釋便圓寂了。印度解釋《唯識三十頌》的注疏有幾百家,其中最具權威性的注釋家有護法論師等十家,號稱“十大論師”。後來我國三藏法師玄奘大師游學印度,學成歸國,便以護法論師的注疏為主,再綜合其他九家的不同見解而糅譯成一家,取名《成唯識論》,意思是此論是成立“唯識無境”道理的論著。此論又名《淨唯識論》,意即此論極為明淨地顯示出唯識無境之理。此二論在講到阿賴耶識受熏持種時,對“熏習”義的道理,都講得極為祥盡。
熏習,通於染淨、善惡、有漏無漏等,所熏成的種子就有染、淨種之分。世出世間一切諸法的生起,都必須有其生起自體的親因緣——種子。種子是由熏習而有,若無熏習,亦無種子。無有種子,便無現行,正覺世間,眾生世間、器世界亦不得成立。若無熏習,在“因”沒有種子,在果沒有異熟,即是沒有阿賴耶識,一切法不成。
轉染成淨,成佛作祖,由於熏習;輪回六道,沉淪生死,亦由熏習。沒有熏習,世出世界,精神物質,一法不成。熏習意義的重要性,由此可知。
《成唯識述記》雲:“熏者,發也,或由致也;習者,生也,近也,數也,即發致果於本識內,令種子生,近令生長故”。此文義說,熏是擊發義,習是數數義。謂一切法(即前七識,一切法均以識為體性故)生起現行時,力量強大的,於生起的那一剎那,就數數的擊發第八阿賴耶識;把這數數擊發所生起的功能勢用(即種子)放在阿賴耶識的自體分中,從而產生新的種子。同時,使本有種子的力量由弱變強,勢用增盛。熏習的道理,《攝大乘論》打了一個形象生動的比喻:“如苣籐中,有花熏習,苣籐與花,俱生俱滅,是諸苣籐,帶能生彼香因而生”。苣籐,即是胡麻,相當於中國的芝麻。印度人民喜歡用香油塗身,便用胡麻和香花一起埋入土中,使香花腐爛,然後取出胡麻柞油,經過香花的熏習,使原來不香的胡麻油變成了香油。
阿賴耶識熏習的道理也是這樣,阿賴耶識與一切雜染品法,俱生俱滅,在受熏的阿賴耶識裡,就有了能生彼雜染法的“因性”(種子)。《成唯識論》亦說,所熏和能熏,各具備四個意義,能生起“本無今有”的新熏種子,又能增長本有種子的力量,這樣才能成立熏習的意義。如上述中的苣籐,喻阿賴耶識,是所熏;香花譬前七轉識(一切染淨法),為能熏;香油之香,喻新熏的種子。因此,所熏和能熏,是構成熏習意義種的兩大重要部件。
所熏四義,所熏之所以名所熏,要具備四個條件,否則,就沒有資格作所熏:
1、堅住性。
是說作為所熏這一法,從無始之始到究竟之終,它的性質必須是一類的相繼不斷,沒有極大的變異,有相對的穩定性,只有這樣才能執持習氣令不散失,才可以作為所熏,不然就沒有作為所熏的資格。象那前七轉識及其相應的心所法,都不能為所熏。因為它們容易轉變而間斷,沒有堅住性,沒有所熏那樣的有持執種子的作用。如五無心位,前七轉識便被滅除,即使能執持種子,到此五無心位時,所執持的種子也散失得無影無蹤,因此前七轉識不配為所熏。又如色法,拿我們最常見的花和風來說,花雖然執持香氣(種子),但很短暫,不能持久。而風根本就一點不行,流動性過大,不能保護香臭,即使有,也是一剎那便過。
2、無記性
為所熏的法,不但要符合第一個條件的堅住性,而且還要有第二個條件的無覆無記性。只有勢力劣弱的無覆無記性,才不與能熏的善惡、染淨諸法互相違背,不拒絕他們而接受它們的熏習。惡來惡熏,善來善熏。如果所熏是善性的,便與惡法相違,拒不納其熏習;亦不容受自類善法的熏習。假設所熏是惡性的,又與善法相違,也拒不容納其熏習,更不容忍自類惡法的熏習。因為善惡二法的力量強盛,不能容納它法的熏習,只能熏習它法。如極香的檀香與臭極的大蒜,便不會接受其它味道的熏習。而不香不臭的衣服,用檀香熏便成香衣,用大蒜熏便成臭衣。因此,只有無覆無記的第八阿賴耶識,才能接受善惡諸法的熏習,才能為所熏。此無記性,就區別了如來的第八淨識不能為所熏。如來第八淨識,雖有堅住性,卻是純善至善純淨至淨的無漏法,違背有漏的善惡二性,故不能受熏,不能為所熏。正如《成唯識論》卷二所說:“若法平等,無所違逆,能容習氣,乃是所熏。”
3、可熏性:
是說作為所熏的法,要有接受習氣的可能性,這可能性就是自在義,是有體的實法而不是無體的假法,體性虛疏而不堅密,能夠容納習氣,方能接受其它法的熏習。譬如心所法恆依心起而不自在,不是所熏。無為法是常住法,沒有生滅變化,其體性堅密而不虛疏,亦不是所熏。唯第八心王,有自在義,體實非假,亦非如金銀銅鐵等體性堅密,故是所熏。
4、與能熏共和合性
作為一個所熏法,不但要具有堅住性、無記性、可熏性的三個性質,而且要與能熏同一時間、同一處所、不即不離,和合一體方是所熏。假使所熏與能熏不同時同處亦不和合,也成熏習,那麼就有他身為我所熏,我身為他所熏。也就是自己作壞事他人受罪,他人作善事我可以享受善果的嚴重過失,這樣一來,這個世界便亂套了,因破壞了“自作自受“的公理。事實上世出世間都是自作自受,公修公得、婆修婆得,因果次第,絲毫不亂。因此,不能與能熏同時同處,便不能成所熏。
具此堅住性等四義的,只有第八異熟識,是所熏,其他心王及諸心所等,不具此四義,不是所熏。
能熏四義,是說作為能熏的法,必須具足如下四個條件,不然就不是能熏:
1、有生滅
有生滅,是說要有生滅變化之法,才有熏習的作用,方能熏生新種,或熏習本有種子令其力量增盛,所熏成的種子作為彼法當來生起的親因緣。這樣的法才是能熏。如不生不滅的無為法,常住不變,沒有生長他法的作用,不是能熏。
2、有勝用
有勝用,就是為能熏法者,不僅要是生滅之法,而且要有殊勝的作用,以引生習氣(才能熏成種子)。勝用有兩種:一是能緣勝用;二是力量強盛勝用。色法雖有力量強盛勝用,卻沒有能緣勝用;無覆無記的異熟識及其相應心所和第六識業果無記心,有能緣勝用,而無強盛勝用;不相應行法,是色心二法的分位假法,二用均無。都不是能熏。
3、有增減:
僅有生滅、勝用二性之法,還不足以為能熏,還需要可增可減的性質,才是能熏法。否則,無增無減的佛果亦成能熏。佛果是圓滿不增不減的純善無漏法,若是能熏,便不圓滿,成佛以後,仍需修習善法,前後佛果便有勝劣圓缺之差別,果真如此,成大過失。
4、與所熏的合而轉
有生滅、有勝用、有增減三種意義的法,還不是能熏法,還要有與所熏的合而轉的特性,並與所熏同時同處,不即不離的法,才是能熏法。不然的話,便犯“所熏法不與能熏共和合性的過失”。具足有生滅等四種意義的法,是前七轉識及其相應心所,是能熏,其它不具此四種意義的法,不時能熏。”
熏習的意義已如上述,正如《成唯識論》卷二所說:“如是能熏與所熏識,俱生俱滅,熏習義成。令所熏中,種子生長,如熏苣籐,故名熏習。”
下面繼續探討一下熏習義的余義。
萬法唯識的法字,其義是“任持自性,軌生物解。”就是說宇宙萬物的每一物(法)都能保持(任持)自己的相狀(自性,即自體),使人對其生起理解。熏習一法,既是法,又能讓人產生理解,說明熏習也有相狀。熏習的相狀有二種:就是見分熏和相分熏。宇宙萬有,不外就是精神與物質,亦即十二因緣的“名色”,《百法明門論》裡的心法與色法,也就是能緣的精神作用——見分,所緣的境界——相分。所以萬法的親因緣——種子,即熏習,也就有兩種:
1、見分熏:前七轉只及其相應心所的自體分為能熏,第八阿賴耶識的自體分不要說必是所熏。當前七轉識及其相應心所的自體分生起現行的時候,便有向外的能緣作用,這種作用即名見分。如果自體分不是力量極劣弱的無記性,就具有能熏的四義,則能熏習自己的習氣在第八識中,成為前七識及其心所自體分的新種子,或使其本有的種子力量增盛,為後時各各自體分生起之親因(內因外緣之內因)。倘若將唯識四分合聚為二分,則第四之證自證分,第三的自證分便攝入第一之見分,因此三分都有能緣勝用的緣故。此見分熏習各自的見分種子,不熏他種,故名見分熏。
2、相分熏
能熏的法只有自證分或者見分。相分因沒有能緣勝用,本不能自熏成種子,因仗托見分的力量,在見分熏習時,亦能熏成自己的種子在藏識中,所以說相分亦能熏。
熏習的種類無量無邊,若歸納起來,不外三種:
1、有分熏習,亦名有支熏習。即是吾人的身口意三種行為的熏習,所熏習成的種子,是新生的。這新熏的種子,能招感三界一切可愛不可愛的異熟果。
2、言說熏習,是人們感覺的熏習,這類熏習都是本有的,如果在本識上根本沒有這類本有種子的存在,便沒有這樣的感覺或思想產生了。由這類熏習所需長的種子,當來便能生起語言文字等的一切知識。如佛子此生此世學習了某些佛經論典,在此生成新熏種子,在來生便成了本有種子,所以後世一接觸到這些前生讀過的經論,便象很熟悉似的,易學易理解。
3、我見熏習,我見有兩種。一是人我見;二為法我見。人我見是粗顯的,執著有一個能主宰一切、支配一切的實在我體。人我見熏習有本有與新熏的兩種,本有的人我見叫 “俱生我執”,新熏的人我見名“分別我執”。法我見是細密的,執著有一個真實的,固定不變的真常法體。如小乘有部主張:“三世實有,法體恆有。”法有見熏習也有本有與新熏的二種:本有的法我見即“俱生法執”,新熏的法我見是“分別法執”。從人法我見生起的情況看,法我見可能獨自生起,人我見必須同法我見同時生起。若從修斷方面說,若斷法我見,必須先斷人我見。若斷了人我見,不一定能同時斷除法我執,這在《我唯識論》卷一卷二破人法我見時,說得最清楚詳細。
(五)熏習的結果
熏習的結果便是攝藏在第八阿賴耶識中的種子。種子有雜染種子和清淨種子。此二類種子都有本有和新熏的二種。關於種子的學說,在《攝大乘論》和《成唯識論》中說得很透徹,學者欲明究竟,可自翻閱,限於篇幅,不能在此詳述,請海函。
三、兩種熏習學說的比較
以《大乘起信論》為代表的性宗真心熏習義和以《成唯識論》為代表的相宗妄心熏習義等諸意義,已如上述。現就兩種熏習學說,作一簡單的比較說明,以便更方便學者在修學佛法中選擇其一而修習之。
性宗的真如緣起論,相宗的賴耶緣起說,這便是兩種學說的根本差異之處。
相宗說,阿賴耶識剎那變化而又一類相續,無始以來恆轉如流水。恆表非斷,以遮斷見;轉謂非常,以遣常見。非常非斷而遠離二邊契中道義,因果理成。阿賴耶識能夠執持世出世間一切染淨種子令不散失,此諸種子起現行時,於是正覺世間,有情世間得以建立。
真如是無為法,凝然不動,沒有生滅變化,按理說不能接受熏習,又無勢力熏習他法。但性宗說,真如為能熏時,熏習無明而成正覺世間;真如為所熏時,接受無明的熏習而成有情世間。從熏習的角度上,可看出性相二宗的熏習義有很大的不同。
約能熏說,第一要有生滅義,無生無滅的真如就不能為能熏。《大乘起信論》的能熏義貫通無為法和有為法,許可真如為能熏。第二要有勝用義,相宗認為無覆無記的阿賴耶識,沒有善惡二性的勝用,不能為能熏。有能熏力量的是前七轉識及其相應心所。《大乘起信論》則許可第八識為能熏。第三要有增減義,唯識宗安立能熏義但通因位不通位果位,認為佛果圓滿,不增不減,所以佛佛道同,不能為能熏,若為能熏,前後佛果應有差別。性宗的能熏義貫通因位果位,許可佛果有能熏義。
從所熏論,作為所熏,第一要有堅住性,相宗認為像前七轉識那樣的法,有間斷故無堅住性,不能持種,不能為所熏。《起信論》則許可之。作為所熏,第二要是無記性,相宗認為染淨二法互為違背敵對,不能為所熏。性宗則許可極染的無明與極淨的真如能互相熏習,作為所熏。第三要有可熏性,相宗認為,真如無為法,體性堅密而不虛疏,沒有接受熏習的可能性,不能為所熏。《起信論》主張真如隨緣之說,許可真如為所熏。第四,相宗主張所熏之法,一要是有為法;二要是有體之法。《起信論》則把所熏貫通於無為法,和無體的無明一樣。
四、結束語
熏習的道理通於染淨善惡,世出世間,如果我們修學佛法的佛弟子,把它的道理徹底明白了,對於我們學佛大有幫助,並且能穩速的達到學佛的目的。當今社會,世風日下,人心不祜,爾虞我作。拜金銀不拜父母,要珠寶不要兄弟等丑惡現象充滿著大都市,襲擊著鄉下農村。出家人懂得四大皆空,五蘊非有而勤勤於修學佛法,孜孜於利濟群生。且不論遠在那高山雲霧中潛心修道的佛子,至於說處在繁華都市的叢林,因受社會思潮的沖擊,不良現象的影響,多數佛子能潔身自好,一心向道,出於淤泥而不染。但極少數的偏偏向壞的方面看,染的東西學,所熏習的是惡法、染種,結果越熏習染種越多,淨種日少(道心退失),住在寺院,看這看那不順眼,認為寺院不如社會,僧人不如俗人,由此大錯特錯的觀念影響,善根越來越少,信心越來越薄,最終變成不僧不俗,甚而至於半僧半俗。這都是染污熏習的結果。如果出家佛子,遠離雜染熏習,接受淨種熏習,象那些發心布施持戒、講因果、講行持的在各大叢林還是很多的。這樣長期的淨種熏習,善根越積越厚,有朝一日功圓果滿,不負出家之志,達到學佛目的。
釋智德,閩南佛學佛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