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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培法師:人間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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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陀

演培法師

——佛歷二五一七年夏歷正月起講於靈峰般若講堂——

一  緒說

峙立當今世界的各國,推究文化開發最古的,不得不說是印度這個國家。如他一直流行至今的最古吠陀經,可說是世界最老的書籍。但印度文化有個特殊的事實,就是缺乏正確的信史。盡管一般古婆羅門學者,對於著作亦相當的勤勉,但是他們所注視的,只是一些宗教經典,至於歷史興趣很淡,亦即對歷史的重要性,似乎特別的漠視,或說這是印度民族的特性。正因如此,所以印度的歷史,每陌於無從說起。即或在古籍內,偶而提及王族系統,但亦沒有正確的年代,而且次序相當的錯亂。總之,印度文化的固有傳統,是以神話及傳說代替歷史,歷史自不成為他們中心課題。因而今日印度史的年代,取證於中國的著作很多,亦即中國書籍對印度史的貢獻是很大的。是以真欲研究印度歷史的面貌,中國古書實不失為一個最有價值的參考!

佛法出現在印度,雖不完全足如此,人間佛陀的歷史性,具有人間的真實感,但在印度固有文化的熏習中,漸為傳統的習性所融化,致使人間佛陀的現實性歷史性,亦不免受到相當的歪曲,失去人間佛陀的真面貌,不能不說是件極大憾事!佛教發源於印度,要想了解佛教,不得不從印度始,要想了解印度佛教,不得不從創教的人間佛陀說起。因為佛陀在印度出現時,不特思想潮流有著極大的激蕩,就是王朝政治亦在激烈的波動“所以,思想界的紊亂,固然使人感到相當的窒息,政治界的閡爭,更加使人有著高度的痛感,以致一般人們身心,皆不能夠得到安定,無不仰望有個聖君或宗教主出現,來為人們指出一條活路,不要長期的陷在苦痛深淵中!正當人們作著這個誠摯的仰望時,不為轉輪聖王,就為一切智者的人間佛陀,出現於印度東北部的釋迦族中,開示宇宙人生真理,引導人們趣向解脫,一清時代混沌思潮,解救人們所有苦難,使得每個善良人民,以完成最高的人格!。、古代印度的土著民族,雖被後來入侵的種族,視為極劣等的人種,但也有他們的固有文明。到了紀元前約一千五百年的時代,入主印度的阿利安人,更為開拓高度而具有特色的文化。因為阿利安人,自在印度定居下來,為求家畜的繁殖,為求耕種的豈收,為求種族的綿延,為求子孫的昌盛,運用的唯一手段,就是祈神的力助,認為八要向神求助,神會給子極大助力,因而祈禱在他們的日常生活中,成為不可或缺的要務之一。但負祈禱任務的,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的,能為人神之間的媒介者,唯有世襲的婆羅門,於是婆羅門在社會上,就成為一個特殊階級。至為王族或武士的種族,在國家社會中,雖說亦有他們的祟高地位,但在他們對外敵人或平息內亂戰爭時,亦個得不有求於婆羅門為之祈禱,始能獲得決定性的勝利,不然的話,要想得到軍事上的勝利,是絕對不可能的。這末一來,自認優越的婆羅門,不但唱出“祭祀萬能”的口號,而且奠定了婆羅門至高無上的地位,亦即他們所說的“婆羅門至上”。至於婆羅門教徒所讀的吠陀經書,不是人們所能創說的,而是創造宇宙萬物以及一切生命的梵天所啟示的,所以他們又有“吠陀天啟”之說。以此婆羅門三綱,確立婆羅門教權,且緊握這以神為主的教權,不讓任何進步思想的流行,致使印度這個文明古國,在敷世紀的時間中,思想一直囿於這框框內,無法獲得活潑潑的開展,形成思想的停滯狀態!

但是人類所有思想,不論怎樣嚴密控制,總歸是要向前開展,所以經過一個時期醞釀,不滿婆羅門教說的思想,終於飛步的活躍起來,成為百鳥爭嗚、百花齊放的時代,特別是我佛陀出生當時的印度思想界,更形成一股時代思潮,使得正統婆羅門思想,遠遠的落在時代後面,而為進步思想家之所揚棄!因此,當時思想界,有著兩股思潮相激蕩,就是正統婆羅門思想以及反婆羅門的一般思想集團。一般思想集團陣容相當浩大,不但包含了各類的新宗教,就是許多新哲學的創說者,亦在這個思想陣營內,對反婆羅門發生極大作用。

印度是個古老的大國,不論從悠久的時間上,或是從廣大的空間上,都可看出他的偉大。正因他是一個偉大的國家,所以到了佛陀的時代,印度宗教哲學思想,大體可以分為三系,就是正統婆羅門系的思想,反正統婆羅門系思想,人間佛陀所創立的佛教系的思想。雖說佛陀思想亦足反正統的婆羅門的,但自有佛陀的思想特色,與一般反婆羅門的思想,有著相當的不同。因為一般思想,雖也高樹反婆羅門的旗幟,但他們的本身畢竟還有很多錯誤!我佛從自覺自證中,不但洞觀婆羅門思想的非是,亦發現一般思想的謬誤之處。所以佛對當時各種錯誤思想,不論是倫理的懷疑論者,不論是極端的自然論者,不論是斷滅的唯物論者,不論是心物不滅論者,不論是非命的二元論者,不論是情趣的詭辯論者,無不予以一一強有力的破斥,因為這些不正確的思想,不特不能導人到達身心的解脫,就是納入人生道德的正軌亦不可能,怎麼能夠以之領導人群?所以佛陀本其緣起正觀,樹立圓正的中道思想。

在反婆羅門的時代思潮中,我佛成為一位主導的聖哲,如日中天那樣的橫觀一切,認為不特婆羅門的舊有思想,不能適應新時代潮流,就是一些新興思想界,亦不能為人類帶來幸福,更不能指導一切眾生,獲得真正的究竟解脫。所以佛陀不得不建立自己的一套思想理論,以拯救在水深火熱中的人群,於現生中謀取身心安泰,於未來世求得生命解脫。由於佛陀所樹立的思想旗幟,的確有益於廣大人群,是以很多願求得救的人群,投奔於佛陀座下。

現實人生是苦,煩惱為苦根本,應求身心解脫,禅為修行之道,可說這是印度宗教哲學共有的思想,任何一個思想的樹立,沒有不是從這出發的,我佛自亦沒有例外。因為人生是苦,是現實的存在,人人感受到的,誰也無法否定。苦的根本原因,由惑造業而來,亦是鐵的事實,除此更無別因。除了甘願受苦之所逼迫,誰都想要求得身心解脫。怎樣才能做到?自然唯有修道。凡是具有厭苦求樂的思想,莫不循著這條正軌而行的。

自覺緣起正法的人間佛陀,雖亦洞觀了這一原理,同樣的以此指示群生,但佛還有他的獨特教義以別於一般思想的,不然,怎麼顯出人間佛陀的特色?因此,我們采求佛教思想,除了同於一般思想的要素,還得尋求佛法獨有的思想,才能體認佛法思想的真貌。如只從印度思想同的一面來看佛教,不特不能把握佛法思想的心髓,且會將佛法與一般思想,一體同觀的看待,那就失去佛法的特質,不能見到佛法之所以為佛法的精神所在!

如佛陀的無常觀念,就不同於六師的無常觀。世間一切是無常的,稍為有點理智的人,都能親切的有所體會,但一般所說的無常,只是從現象上著眼,在現象後面的木體,則是永恆常住不變,由於著眼點如此,很易走上消極厭世之途,不能活潑的從事社會救濟。人間佛陀雖如一般宣說諸行無常,但不僅現象界是無常的,就是本體界亦不是永恆的,若認世間有個永恆的東西在,是就沒有真正體解無常,而終於仍然落在常住論的深坑!

如佛陀的慈悲觀念,就不同於一般宗教的慈悲。像印度的耆那教,嚴格的奉行不殺生戒,當然亦是慈悲的流露,但他們的慈悲態度,不唯是形式的機械主義,而且是不徹底不究竟的。佛陀的慈悲觀,出發於與眾生同體,殺害眾生等於殺害自己,不論從那個角度看,是都不可殘殺生靈,如有動辄殺害眾生,是就有違慈悲精神,且這不殺生的慈悲精神,推廣到一切具有精神活動的生命。是以佛陀的慈悲,以後代大乘佛法說,為無緣大慈同體大悲。

如佛的中道觀念,亦不如一般宗教所說的折中,而是有其更實質的意義,亦即佛法所說的中道,不唯有理論上的中道,還有實踐上的中道。理論的中道觀,說來話長,姑且不談。實踐的中道觀,是說吾人修行,既不可以極端苦行,以免衰損自己身體,亦不可以放縱樂行,以免自己精神墮落,而是要放棄苦樂二邊,從達到修行的目的。所以佛陀所主張的中道實踐,是充滿活力的現實人生境界,是身心一如的安和境界,決不是超脫現實人生的。

此外,人間佛陀所建立的空、無我等思想,更是不共其他宗教思想的,因為世間任何宗教學說所有的思想,都沒有否定自性實有,認為宇宙間的萬事萬物,盡管在現象上有著不息的演化,但追求到各個事物的最後單元,總以為是有其實在自體的,亦即是有而不是空的。可見佛陀所說的空思想,是佛法與一般思想根本不同所在。關於這點,為佛干者,應該有個正確認識,決不可模稜兩可的,以為佛法與世法,是差不多而可互相融攝的。說實在的,是佛法與非佛法的分水嶺,就在看他是不是說空,說空的就是佛法,不說空的即非佛法。為什麼要這樣講?當知一般的眾生、外道,以及世間的各派學者,都是以自性為根源而出發的,亦即認為什麼都是有的,而佛則說諸法是緣起的,緣起是無自性空的,但所說的緣起即空,決不如一般說的什麼都沒有,只是沒有一般所執的實有自性,所以無自性的緣起即空,並不礙於生死流轉及還滅涅槃的建立。此之所以佛法不共一般思想的根本特質所在。

印度原有的婆羅門思想,固然是主張有我的,就是新興的各派思想,亦大都是承認有我的,因為他們認為沒有一個實在自我,生死流轉的建立固不得成,解脫生死的大業亦無法實現。但在我佛的緣起正觀下,一般所謂的實在自我,不過是人們的情執而已,求其自我的實質,不論怎樣的尋求,是都了不可得的,所以佛陀運用他的緣起正觀,評破當時各種不同的我說,而建立無我的流動生命觀。雖則是無我的,但生命的流動現象仍然是存在的。

總之,佛教的創立者是人間佛陀,其流行的宗教當然亦是在人間的,唯有從人間的現象,探討人生的因果法則,才能顯示佛教的特色。如不從這點來看人間佛陀所創立的佛教,而從實體的形而上學來看佛教,那就很易將佛教與神教混成一團,不能表現佛教的特色。當知真正的宗教,足在現實人間的,唯有人間的宗教,始能教化人群,得到人生超脫!佛的自覺在這人間,所以佛教是人間的宗教,不是天神的宗教,這是我們所當特別肯定的。

佛教既是屬於現實人間的,創立佛敔的人間佛陀,其一生為法為人的歷史,我們對之應該有個正確認識,唯有正確的認識人間佛陀,始能無謬的了解純正佛教。關於佛陀的傳記,近代東西方學者撰述的很多,其中有價值的自亦不在少數,但是否圓滿的理解佛陀之所以為佛陀,自還是個大大的問題。首先我們需要肯定的,就是佛陀不是主宰人類的神,不是神所派遣的使者,不是神的獨生干,不是普通所謂聖人,而是一位人間佛陀。

佛陀的定義,大家都知道,是覺者之義,說得淺白一點,就是覺悟的人。當大地眾生都在昏睡迷夢中,不知人生真義為何時,他卻單獨的豁然覺醒,看清了人生究竟是怎麼同事,從而不再為世間的一切之所迷惑,成為人問的大覺者,而且是自悟不由它的,所以佛的證覺,不是受了外在任何神靈的觸動,而是由於自己從精進不懈中來。所以人間佛陀只是一位人格至極完成者,在這人間的一生教化中,是唯一不以非人自居的人間導師。

人間佛陀因是即人而成佛的,對於人的至高無上的地位,予以極為尊重的肯定,認為人是自己的主宰,沒有其他的大力者,可以安排人的一切,只要人們肯得努力向上,誰都有成佛的可能,而且唯人才得成佛。雖說其他的一切眾生,最後終於同樣得到成佛,但要到人的地位才有可能。是以人在這個現實世問,不論是怎樣的墮落,或為社會之所唾棄,只要他仍然是個人,佛都不會輕視他,且予以高度同情,認為他終有重新做人的機會!

人間佛陀是個極為干易近情的聖哲,所以不論什麼人接觸到佛陀,沒有不受佛陀的慈悲攝化,覺得佛陀是個最易接近的人,即或自認過去已為社會遺忘的人,到了這個時候亦覺自己是社會成員之一,應有自己在社會中的地位,不再自暴自棄的以為足個無可救藥的人。像這樣的化導社會,給子每個人的同情,自然受到廣大人群的尊敬。所以在佛陀的一代教化中,確實影響了無數人,升華自己的人格,淨化自己的心靈,成為世間的解脫自由人!

人間佛陀的來這人間,有時我們說他是為救濟人類而來,但這不能因此就說他是人間的救世主,他只不過將如何證覺而完成人格的道路,清楚的指示給人,至於如何去走這條路以達到解脫,還得靠自己的努力,唯有賴自己木身的力量,才能走到解脫道的盡頭,要想別人替你解粘去縛,那是絕對靠不住的。所以經中常說:“自依止、法依止、莫異依止”。又說:“以自為光,以法為光,莫以異為光”。像這樣的以自力為主,豈是他力的宗教所及?

偉大而崇高的人間佛陀,為人類,為眾生帶來了真理之光,開放了自由之花,引導人類向真理之官邁進,向自由之塔攀登,使得每個人們,實現真理的體悟,完成自由的獲得,怎不合人向這位卓絕群倫的人間覺者,致最崇高的仰慕與敬意!因此,本人在般若講堂每月夏歷初一舉行金剛法會時,對信眾講述佛陀一生的簡史,特重人間佛陀方面的啟示,以期信眾親切了解佛陀的人間真實性,所以特名為人間佛陀。

二  成正覺前的釋尊

一  藍毘尼園的誕生

佛教的教主釋迦牟尼,於二千五百一十七年前,生為釋迦族中的太子,所以稱為釋迦子。釋迦族是剎帝利的貴族,當時占有今日尼泊爾及印度北部的地區,而於恆河的一個支流上,分別建成兩個獨立的小王國。一個是釋尊父王統領的迦昆羅衛國,一個是釋尊母親弟弟善覺統領的拘利國。由於釋迦族的血統純潔及其街武精神,在當時各個大小強國之間,始終保持著崇高的聲譽不墜!

迦昆羅衛國的國王,亦即釋尊的父王,叫做淨飯王,是位賦性仁慈,才德高超的聖君,亦是智勇兼備,古風可嘉的明主。他既非常的愛護老百姓,老百姓也極熱烈的擁戴他,所以國內政治異常修明。如以現代話說,是個極為民主的國家。王後摩耶,是拘利國善覺王的妹妹,是位容貌端莊,性格賢淑的女子。明王賢後的配合,木是十分美滿的,何況當時國富民強,得心應手的過著自由自在的幸福生活?

可是明王賢後有時仍然感到悶悶不樂的,就是年齡漸漸的老邁而膝下猶虛,不知有誰能來繼承這個王統。話雖這麼說,但這是強求不得的,唯有聽其自然發展而已。到了王後摩耶四十五歲那年春末夏初時,夫人有天獨自坐在後花園裡,陶醉於大自然美景的一剎那頃,彷佛有只六牙白象,在晴朗的天空裡出現,四周還有五彩祥雲圍繞,正在出神仰空觀望時,該六牙白象竟輕盈的下降,突然從王後的右脅鑽了進去,於感驚詫之余,身體的舒暢,內心的喜悅,無法可以形容。因此,王後趕快的回到宮中,把剛才似夢非夢所見到的現象,向淨飯王作一簡略的報告。淨飯王聽了這個報告,認為是祥瑞的膚兆,自也有說不出的快樂。他們這一樂是有意思的,因王後從此便懷了孕。

轉眼十個月的時光過去,算算分娩的日期快到,依照印度的習俗,初生要同到娘家,於是王後在諸宮娥的陪伴下,從迦昆羅衛城向拘利國的首都天臂城行進,路上的花草斗艷,空中的飛鳥爭鳴,自是賞心悅目的樂事。可是一行到了她母親別墅的藍毘尼園,生產的時辰已經漸漸的逼近,陪伴而來的官娥辨女,立刻在園中的一棵無憂樹下,忙朱的臨時架起床來,准備王後的誕生麟兒。正在這個當兒,王後恰好舉起右手,攀握無憂樹的樹枝,一位白白胖胖,相好圓滿的嬰孩,誕生到這人間來,他就是釋迦太子,也就是後來成為佛祖的釋迦牟尼。是日為我國夏歷四月八日。

太子誕生的這個大喜消息,不特立刻引起大自然的狂歡,而且立刻“傳遍了迦昆羅,傳遍了恆河兩岸,一直到全世界。此時、此地、此人,將永遠成為人間的光榮,受著人們的歌贊與崇拜”。淨飯王晚年得子,當這消息傳人他的耳裡時,不唯感到無限的興奮,並且立即趕來藍毘尼園。一面對王後致以熱情的安慰,一面接過嬰兄作仔細的端詳。見到嬰兒的面如滿月,“宇非凡,宗跳繼嗣有人,王國前途有望,固然感到極大的歡喜,但一想到孩子誕生時所有的各種奇異征象,不免又覺極大的耽心,深恐孩子不能安於世俗的王位。

摩耶王後見到大王面有疑慮的“色,心靈深處也感到高度不安,不知孩子會有什麼問題發生。所以她從藍毘尼園回到宮中,為求兒子長大得以繼承王位,終日不休不息的向諸天神祈禱,保佑兒子的安全無恙。天下慈母心都是如此的,何況四十歲後生子的王後摩耶?不但王後這樣誠意的祈求,就是宮中的老少宮女,亦都至誠懇切的為太子祝福!

摩耶母後雖這樣耽心兒子的前途,但自己由於產後的體弱不堪,精神似就一天一天的不能支持,淨飯大王雖從旁多方予以慰藉,並請最高明的醫師為之調理,仍然沒有一點起色。到了太子誕生的第七天,母後摩耶就離開這人世,太子失去最慈愛的母親。後來太子撫養成人:有說是母後摩耶對妹妹的囑托,請妹妹小心謹慎的撫養太子;有說是老年得干的淨飯大王,感於太子撫養的重要,乃即以王妃亦即王後妹妹波閣波提為繼室,來照料太子的一切。不管是那種說法,太子由姨母養育成人,這是沒有異說的。波閣波提的養育太子,一方面體念姊姊的臨終遺言,一方面體念大王的愛子心切,對太子的鞠育,可說愛護備至,視同己出一樣,如太子的態度的拎靜,性格的慈和,思想的缜密,可說都是受了姨母的感染。

二  阿私陀仙的看相

淨飯王見了太子的奇異微象,對太子的前途產生異樣的預感,為欲急知太子前途的吉凶,特地請了許多著名的相師,來宮中為太子看相。其中有一位婆羅門僧侶,對看相有特殊的心得,能憑人的相貌和聲音,斷定人的一生的禍福,在當時印度有很高的聲譽。他看了一看太子的相貌,不禁高興得跳起來,對著淨飯王說道:“你的這位麟馨兒的相貌,經我仔細的看了以後,敢以保證的說,實在是太好了,所有天人的特點,在他一身無不具備。不過依古聖人遺言,像太子這樣圓滿相貌,到長大後,如在世俗執掌國政,必將成為大統一的轉輪聖王;如為宗教出家修道,可成無上正覺為三界的大導師,所以這不是尋常的孩兒,其相貌的高貴,亦是我從來所沒有見過的,所以大王應該為有這樣的麟兄而歡欣,就是全國臣民亦應為有這樣的太子而喜樂。

淨飯大王聽了婆羅門僧侶這番說話,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極不平凡的人物,內心的喜悅真可說是無法形容,但想到他會為宗教的救世主,又不免感到王位的繼承無人,為了不使太子生起出家為道的念頭,到了太子可以繼承王位的時候,就將這個王位立即讓給他,讓他做個世間的統一大王,以解救人類的苦難!印度所說的“輪王,是不依武力,不為民族移殖,經濟掠奪,而純以十善軟化,實現世間和平豐樂大統一的仁王”。在當時,輪王是新的政治要求,所以一般人期望於釋迦太子。

當淨飯大王正在為這問題,苦思熟慮無法解決的時候,一向隱居雪山入定的阿私陀仙,忽於一天自動的從遙遠的地方,來到迦昆羅衛城的宮中,說要為太子看相。淨飯大王得報,自然大喜過望,因為阿私陀不但是有名的老仙,而且不輕易出來為人看相的,現在不請自來,自然很不尋常。淨飯大王為示對阿私陀仙的尊敬,特地親自走出宮門,迎請阿私陀仙進入宮中。

淨飯大王急欲知道老仙的來意,於賓主坐定後,立即開門見山的問道:“老仙今天特地從老遠的地方來到這兒,想必對我會有什麼高明的見教,請不客“的予以有力的指示”!

阿私陀仙同答說:“我來當然不是無因的,原因前天我在山中靜坐,忽然見到諸神都在載歌載舞,似有什麼高興的事發生,我就問他們為什麼這樣歡喜,他們就老實的告訴我,說大王生了一位不尋常的太子,將來成為人間的佛陀,世間的眾生因而得救。聽到他們這樣對我說,所以今特來此看看太子的相貌”。

淨飯大王聽說專為看太子相而來,於感歡喜之余,立即命令宮女,把太子抱出來。阿私陀仙鄭重其事的,看了一會太子的相貌,發覺他的相貌,確屬靈秀異常,不是一般人所有的。可是他一看再看的看下去,不禁大大的痛哭了一場,最後竟伏在太子的腳下,無限欷獻的歎息不已,好像有不盡悲哀的樣子。

淨飯大王看到這種情形,不知老仙有些什麼感觸,自己一時也就吃驚起來,立刻走到老仙的面前恭敬問道:“你看了這孩子的相貌怎樣?足吉祥的還是不吉祥的?你為什麼這樣的悲傷不已?是不是孩子不能長大成人?是不足將來他會為害國家?過去相師都說他的相貌極為尊貴,難道他們說的都不對嗎h請你不客“的無所保留的告訴我!現我已經年老,住世不會太久,我的一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迦昆羅國的前途,究竟是禍還是輻,同樣系於他一身”。說著,顯得極為苦痛的樣子。

阿私陀仙聽了大王這番說話,連忙起身制止國王的悲歎,而自己又無限鄭重的極為誠懇的對大王說:“太子的相貌,的確是很圓滿與具有福德的,特別是他的一對眼睛,閃耀著慈悲和智慧的光芒,就像懸掛在空中的一輪明月,照耀著世界的每個角落一樣,所以大王與全國臣民,應一齊感到欣慰才是,為什麼還要這樣的悲不自勝?我之所以歎息流淚,並不是太子有什麼不吉祥,而是我從太干的相貌仔細觀察,認為他在長大後,一定會出家苦修,完成無上正等覺,普救世間的眾生,永離生死的苦難。可是想到我自己,由於年紀的老大,既不能見到太子的正覺,亦不能受到太子的救拔,怎不使我感到極大的悲傷”h說罷,喊了一聲尊貴的王子,又不自覺的痛哭起來。正覺的佛陀,是徹悟人生實相,闡揚法化以化導人類,使之實現真平等與大自在。在當時,佛是新的宗教仰望,所以一般人期望於釋迦太子。

釋尊出現在這樣的時代,可見當時他所能走的路只有兩條,不是走理想的政治路線做轉輪聖王,就是走究竟的解脫路線為一切智者。終於,“釋尊捨輪王而成佛道,而始終與輪王的精神相表裡。所以輪王有七寶,佛有七覺支寶,輪王有轉輪寶,佛則轉*輪。釋尊入涅槃,依輪王的葬禮”。

淨飯大王和王妃聽了阿私陀仙所說,知道太子的相貌端嚴和未來成就,對於太子的愛護更是無做不至,並為太子舉行命名的典禮,延請熟習吠陀的婆羅門,給他取名悉達多。這有多種的解說:或說是圓滿之人的意思,或說是達成目的的意思,或說是一切義成的意思。佛本行集經說:“彼生之日,一切眾事,皆悉自成”。就自利說,他能成就一切的善事;就利他說,利生的大業都要在他手中完成:所以特被命名為悉達多。

命名是個大的慶典,為此,淨飯大王特下大赦令,赦免國內的一切獄因,赈濟國內的廣大貧民,供養所有的修道行人,以為王子求福。同時遷王子入本宮,舉行儀式立為太子。

三  大事式備的學習

太子在出生後七日,母後摩耶不幸就去世,不過他在宮中的生活,由於姨母的善為照料,還算過得十分的舒適。到了七八歲的學齡,淨飯王就聘請了許多名學者,來宮中教太子讀書,所以在少年時代,曾受良好的教育。

太子首從婆羅門教的學者跋陀羅,學習語文學的聲明,論理學的因明,宗教學的內明,技藝學的工巧明,醫藥學的醫方明等的五種學問。次從孱提提婆學習梨俱吠陀、沙摩吠陀、夜柔吠陀、阿闊婆吠陀等的四吠陀。此是印度最古的聖典,亦是印度哲學和宗教的根源,為讀書人必讀的聖經。太子所過的生活,雖然十分的舒適,但從不怠於各種知識的學習,總是全神貫注的聽各老師的教誨,加以他的天資聰慧穎悟,很快的就對梵文、哲學、論理等各種知識學問,皆悉了解精通,博得每個老師的一致稱譽,認為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因果經記載太子的修學說:婆羅門學者跋陀羅,以四十九書字之本,教太子讀誦,太子見了這書後,就問他的老師說:“間浮提中,一切經書典籍,究竟是有幾種”?問得老師竟然不知怎樣的回答,接著又問:…坦個阿字,有些什麼特別意義”?老師同樣的答不出來,於是內懷慚愧的,走到大王的面前,很惶恐的對大王說:“太子是天人中第一師,諸凡技藝、典籍、議論、天文、地理、算術、射御,太子都能自己知道,為什麼還要我來教?我實在不夠資格教導太子”!從這敘述,可以想見太子的聰慧過人,是到達了怎樣的程度。

除了學習五明與四吠陀的各種學問,淨飯王又請了一些著名的武師,如毗奢密多羅等,教授太子的武藝。在這方面,由於太干的精勤學習,同樣的獲得了非凡成績。

太子是個生性沉默持重,態度文雅柔和的青年,一般不知他的內在工夫,總以為他是個文弱書生,為了表現體力的優越,願與親族子弟角力一番,看看自己的體力究竟怎樣。過後將自己的想法,向父王明白的表示,父王聽了兒子這麼一說,自是很歡喜的這麼去做。

淨飯大王為了盡早舉行角力運動,立即通知王族、鄰邦的君主和本國的名士,請來宮中看太子的體力表演。時來參加體力角逐的,有太子的從弟提婆達多、難陀、孫陀羅難陀等。他們一致的說,太子雖復聰明智慧,善解各種書論,但是體力一定不如我們,我們與他較量體力,必能獲得最大的勝利。

到了角力舉行的這一天,所有來參加各種武藝的,都集合到廣大的競技場。首在城門表演的一幕:提婆達多將橫在城門口的大象,舉手將之撲躄於地;難陀以足指挑象擲著路傍;太子則以手執象拋到城外,還復以手接住大象,不讓象受一點損傷。來看角力的群眾,見到太子的這一表演,不禁一時歡聲雷動,成認太子的勇健,不是一般人所及。

最後表演射鼓技術,競技場中排有金銀鑰石銅鐵等鼓,仍由提婆達多首先上陣,一箭就射穿三只金鼓,次及難陀,亦同樣的射穿三鼓。諸來人眾,沒有不贊歎他們的技藝高超,同時將眼光投射到太子的身上。太子不慌不忙的獨自跨上一匹駿馬,在距離百步外的地方,一箭就射穿了七個鐵鼓。   

太子武藝的如何精強,從他表演騎射的技術,操縱馳驅的姿勢,可以明顯的看出,所以不論什麼武藝的較量,沒有一個可以敵得過太子的。結果,在場的人看了太子如有神助的情形,固然沒有不心悅誠服的,就是年已老邁的淨飯王,看了兒子的武藝如此優越,亦感老懷的無限慰藉,更把國家的未來前途,寄厚望於這位智勇兼備的太子。

四  觀耕於野的痛感

太子的英武與聰慧,雖得到全國臣民的一致歎伏與尊敬,在宮中所過的生活也是極為美滿的,不是聽到賞心悅耳的音樂,就是看到美麗華貴的事物,而所接觸的又無非是人生的快樂面,照理是沒有什麼不稱心如意的。可是到他十二歲的那年,因隨父王巡游各個地方,一向深處宮中的太子,一旦與大自然的接觸,在風和日麗中,見到美麗景色,心胸為之開朋,精神頓然一爽,似有另外一種特殊的感覺。

可是當他隨父王繼續在田野上行進時,無意中見到一個穿著破舊衣服的農夫,正在田中以牛犁地。犁地的農夫,固然滿頭流著豆子般的汗珠,而且不時發出吭唷的喘息的聲音,就是老牛也拖著沉重的步子,似有不勝負荷地勉強前進,於是滋生了憐愍農夫及老牛的心靈,想不到人世間還有這麼痛苦的一面。如佛所行贊說:“路傍見耕人,墾壞殺諸蟲,其心生悲恻,痛臉刺貫心。又見彼農夫,勤苦形枯悴,蓬發而流汗,塵土坌其身。耕牛亦疲困,吐舌而急喘。太子性慈悲,極生憐愍心”。當時所見所想的實情,這真可以說是刻畫入微。

不唯如此,再住足而觀時,犁撥土壞之下,所出現的小蟲,不一會兒就被遠處飛來的鳥雀,啄食得一個不留,而啄食小蟲的鳥雀,突又被在空中俯沖而下的老鷹捉住,凶狠地啄食它的血肉。眾生自相殘殺的這一幕,在短短的時間內,於大自然的舞台上表演,使太子的內心不免受到深深的震動,因像這樣互相侵凌殘殺的現象,是太子所從來沒有看到過的,亦是太子所想像不到的,想像不到的而今竟於現實璟境中見到,怎不使太子感到非常的悲痛?

大子在宮中享受甜蜜的物質生活慣了,忽然見到這些痛苦和殘忍的事情,怎不有思以解救之道?於是獨自走到一個幽僻的地方,悄然坐在一棵間浮樹下,想著剛才所見到的現象,並自言自語的自問:“人生原來就是這樣勞苦的嗎鏟眾生之間應該這樣互相殘殺的嗎?果真這樣還成什麼世間”?盡管這樣自問,但橫梗在腦海中的問題,始終沒有辦法解答。直到夕陽西下,夜幕快要低垂時,他還坐在樹下凝思冥想,似乎不得答案不罷休的樣子。

太子盡管默默的在想,但奔放的時間不容他再逗留下去,只好隨著父王,在侍從的衛護下,回到溫暖的宮中,可是一連串的問題萦繞著他,他在宮中再也不能如過去那樣的悠然自得,終日總是悶悶不樂的愁眉不展!

當時太子,對於問題的思考,不僅是人世的,而是很深遠的。本行集經說:“人的生命生存在這世間是很短暫的,在日月的時間流中奔放之下,出息不能保證入息,人息不能保證出息,可是就像這樣短暫的人生,人們還常常的有著無量憂苦,一旦墮落到三途,其苦患更是不可稱說。於五趣中生死,輪轉是無有邊際的,可是沉沒生死海中的眾生,不知不覺,其毒痛的劇烈,真是難以喻顯”!

太子終日沉思在這樣嚴重的大問題上,那裡還能表現出愉悅之色?淨飯大王從旁見到這種現象,同時回想阿私陀仙的預言,不免感到大大的一驚,因他一心三思的,希望智勇雙全的太子,能夠繼承他的王位,以使國家得到富強,如讓太干這樣終日苦思下去,真有這麼一天去過出眾生活,追求他所仰望的最高的正覺,那我所有希望豈不完全落空?

淨飯大王想到這點,認為這決不是辦法,必須想個最佳對策,打消太子出家念頭。世俗一般人的觀點,以為人的思想消極,可能由於欲樂的享受不夠,只要在欲樂方面給子他的滿足,可能就不會再有出世的想法,淨飯大王當時亦不外此想。為了改變太子的出家思想,父王盡力的想出種種辦法,以使太干的生活過得舒服快樂,且特別的選派了大批男女,在太子的前後左右,隨時聽候調派侍奉,不特物質享受不愁缺乏,還有種種娛樂逗他開心。

淨飯大王雖這樣的以現世欲樂羁糜太子,但因太子生來具有厭惡浮華欲樂的性格,始終不為這些欲樂所動,仍然不時的離開那些宴樂嬉戲的璟境,獨自走到後花園的樹下,木然的坐在那裡,深思人生的問題,大有不解決人生的問題,誓不罷休的態勢。


五  耶輸陀羅的為妃

關於太子完婚的年齡,經有多種不同的說法:有的說是十六歲,有的說是十七歲,有的說是十九歲,有的說是二十歲。不過一般都說是十七歲完婚的,現在我亦采用此說。

到了太子十七歲的那年,淨飯大王決意為他完婚,以杜絕他的出世之想。當時願嫁給太子為妻的,在同族中是有很多淑女的,但經淨飯大王的嚴密選擇,終於娶了耶輸陀羅為妃。

耶撩陀羅是佛母的親族,生於拘利國的首都天臂城,為善覺王的愛女,其母是淨飯大王的妹妹,名叫甘露,所以她與悉達多太子,可說是表兄妹。過去現在因果經卷二說:“耶輸陀羅,顏容端正,聰明智慧,賢才過人,禮儀備舉。有如是德,堪太子妃一。如以現在的話形容:“她生得美麗如花,賢淑明慧,堪稱絕代佳人”。舉行婚禮的吉日,整個迦昆羅衛城,不特到處張燈結彩,點綴得多姿多辨的,而且街頭人聲鼎沸,充滿一片歡樂“氛,其熱鬧的盛況,堪稱是空前的。

以世俗的立場說:太子得到這樣一位溫柔美貌的妻子,對她自然非常的鐘愛,所以這對新婚夫婦,過著與常人一樣的生活,經過一個短短的時期,居然有了愛情的結品,到了十月懷胎期滿時,生下一男孩,取名羅喉羅。

這三號訊的傳出,雖為全國所樂聞,但最感到欣慰的,還是淨飯大王。在他以為:我是這樣的慈愛太子,太子亦必愛念他的兒子,況且還有這麼一個賢淑端莊的妻子?從此可能打消他的出世妄念,而我的王位也就不愁沒有人繼承,釋迦族的天下也就永為我的子孫統治下去。其老懷的高興,真是無以復加。

淨飯王雖則有了這個滿懷希望的想法,但仍不時的恐怕太子出乎常情的遠走高飛,為使太子死掉離塵出世的這條心,特再用盡心機的增加他的欲樂享受,所以為之建築熱際、雨際、寒際的三時殿。是諸宮殿的建造,是由全國名家設計的。“其中畫棟雕梁,堂皇瑰麗,亭台樓榭,各具特色。規模的壯大,建築的壯麗,世間無匹。宮中的布置和設備,也曾煞費苦心。周圍遍植奮花異卉,不分四時,總是花香飄溢”。

除了璟境布置得巧奪天工,使人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中,樂以忘憂,而且還征集了無數歌姬舞伎,日夜不停的在宮中表演舞影歌聲,使太子無時無刻的不感到聲色娛樂,逐漸忘掉人間不美滿的一面,不再生起出世的觀念。

以宗教的立場說:太子不但對這人間的一切逸樂,根本不感絲毫的興趣,就是於行、住、坐、臥中,終日與其妃在一道,亦未曾有過世俗的意念,亦即從來沒有進行過夫婦之道。過去現在因果經卷二說:“時王日日問諸采女:太子與妃相接近否?彩女答言:不見太子有夫婦道”。

為什麼會如此?因在太子的腦海中,總覺有個問題不得解決,以致內心時刻感到不安,那裡還有情緒去享受世俗的欲樂?這個嚴重的人生問題,白天固然盤旋於腦際,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更如潮水般的湧上心頭,逼得自己不得不去思想這個問題的解決。

有的時候,太子又這樣想:我在富麗堂皇的王宮中,過著極為舒適的生活,但是外界的廣大人群,是不是一樣的會有我這樣的享受?還有我現所享受的人間欲樂,能不能長期的為我之所保有?不說這些物質的享受,就算我這活潑潑的生命,能夠永恆的生存下去嗎?從現實世間看:花兒有開有謝,月兒有圓有缺,生命又怎能永遠的住世?況且社會有不平等的森嚴階級,我們能讓它這樣長期的對立下去,不想辦法來填平階級的鴻溝嗎?越是這樣向人生的深處去想,越不能安於現實環境的享受,更想跳出舞影歌聲的宮庭,去做一自由自在人。

另外還有一種說法,就是為太子妃的有三人,就是水光長者的女兒瞿夷為第一夫人,移施長者的女兒耶惟檀為第二夫人,釋長者的女兒鹿野為第三夫人。正因太子妃有三,聽從父王為立三時殿。十二游經雖有這樣的記載,但一般皆以耶輸陀羅為太子妃,而這亦即第二夫人的耶惟檀,在俗曾經生子羅喉羅,後來出家為比丘尼,於諸比丘尼中具慚愧第一。

六  四門游觀的所見

在花團錦簇生活下的悉達多太子,看來似乎過得很寫意的,而實內心有著無限的空虛,所以不時的想走出宮阙,到外面去看看世界的真面目,作為自己探討人生真谛的借鏡。可是淨飯大王,感於過去帶著太子巡游各地的經驗,總是不大樂意讓他到外面去走動,用各種借口婉拒太子的請求。現在太子再度向父王表示要到外面走走的意念,淨飯大王欣然的答應了他的請求。原因以為現在的太子,不但有了美貌的夫人,而且有了可愛的兒子,所過的生活又是這樣的安定,那裡還會有過去那種離塵出俗的意念?於是決定讓太子到外界呼吸一些新鮮空“,以免長期在宮中過著沉靜生活。

淨飯大王有了這樣一個決定,立合群臣准備豪華的座車,整頓出游的各種儀仗,以便太子隨時出外游觀。同時深知太子是善感的,為了避免太子的觸景傷情,再度引起去追求正覺的意念,“於是通令全國臣民,修平了城門的大路,大街小巷也要打掃得干干淨淨,商店和住戶的外表都要加以裝飾,通衢大道還要張燈結彩,打扮得光彩奪日,表現得喜“洋洋”。

淨飯大王亦可說是想得很周到的,除了外觀裝飾得煥然一新,就是路上行人亦子特別注意,舉凡衣衫褴樓的,老態龍鐘的,貧病交迫的,死亡出殡的,在太子出游的這天,都不准在路上通行,以免影響太子游興。

到了一切准備就緒,認為無礙太子游行,所有聽候差遣的侍從人員,立即前呼後擁的,請太子坐上華麗的座車,浩浩蕩蕩的向東門走去。“太子車驽所經的地方,旌旗招展,燈色輝煌,居民們夾道致敬,歡聲雷動。附近鄉鎮中的百姓,聽說太子出城,因為平日仰慕他的盛名,都紛紛趕來膑仰豐辨,湊湊熱鬧”。從這亦可看出太子是多麼的得人望。如對王位有所愛好的儲君,兒到人民對自已這樣的擁戴,必會感到沾沾自喜,但釋迦太子對權位沒有占有欲,雖對人民的熱情,報以感念的微笑,然並未被這熱鬧的場面,沖昏了自己的頭腦,所以在人群的包圍中,仍很冷靜的向前行進。

在向前行進中,太子坐在車上,極目四面觀望,忽兒一位白發垂垂的老人,手扶一枝拐杖,踉跟跪跪的,舉步唯艱的,喘息不停的,向著太子這邊走來,樣子好像很辛苦的。這老人的形象,展現在太子的眼前,使太子有了異樣的感觸,因太子的生命力,正在充沛的時代,從未想到人會有這種形象,於是便向駕車的侍從問道:三剛面來的這個人,頭是這樣的雪白,背是這樣的偃傻,行是這樣的艱難,究竟由於什麼原故會變成這樣”?

駕車的侍從聽到太子這樣的問話,一時真的不知怎樣回答才好,但又不能不答覆,想了一會然後說道:三這是一個年紀已經邁向老境的人,生理機構的一切機能,都已衰退到難以支持,所以變得這樣老態龍鐘”。

太子接著問道:“他本來就是這樣的?還是後來變成這樣的”?侍從回答說:“不!此人在過去的時候,也曾經過嬰兒、童子、少年、青年、壯年的階段,由於日月的遷謝不住,時間的不肯饒人,所以變成這樣形枯色衰,飲食不能消化,“力虛弱到極,行動相當困難,看樣子,是不久於人世的了”。

太子聽了侍從這樣說,對於人生有深一層的感觸,所以接著又問:“像這樣的年老力衰,是唯他一個人這樣子還是一切人都這樣”?駕車的侍從老實同答說:三道不是那個人如此的,而是一切人皆如此的,因為這是人生必需經過的階段,誰也無法可以避免得了的”。

太子聽了這番說話,不禁感到全身震栗,內心暗暗這樣想道:“衰老的命運既然遲早亦要降臨到我的身上,那我現在所有的快樂和享受,又有什麼意義”?當時太子深深的體悟到老是人生的大苦,再也提不起興趣繼續游觀,因而愁思不樂的對侍從說:“我們現在立刻同宮,不要再到什麼地方游玩”。

隨來的侍從,聽說要回去,當然遵照太子的意思,轉過頭來踏上歸途。但是心中都在想:剛剛出來為什麼又紐紐要回?大家不免感到奇怪,誰也不知太子這時的內心,已為人生衰老的悲哀之所籠罩。

在歸途中,人們的歡聲依然不停,街上的彩燈依舊燦爛,只是太子的內心,與初出來的時候,有著顯著的不同,不特不能表現出微笑,而且充滿了極大憂傷,對於各種景物的看法,也就有了異常的感覺。在一般看來,這是一次失敗的出游、,在太子看來,這次出游有很大收獲,即對現實人生增加了認識。如對老人的態度,世人見了生起嫌惡之心,太子見了生起人不能免的觀念,於是斷盡壯年的憍逸。對於宮中各種的娛樂,產生更加厭惡的心理。

淨飯大王所以應允太子的出游,日的是望太子增加欲樂的耽著,不致再想到去求永脫輪回的苦難,那知結果適得其反,不能不為太子的出處更為擔心,但除了給太子增加更多欲樂的享受,其他也想不出什麼特殊的辦法,可使太子安心的繼承王位以統領國家。

過了不久的時間,太子又想到要出游,淨飯大王想到上次出游東門的不歡而回,本不願再許太子的外出,可是想到這可能是一時的現象,不妨讓他再出南門去玩一趟,也許會使太子同心轉意,甘願做個人間的輪王。

淨飯大王想到這點,就又興高彩烈的,慎重其事的,准備太子出游南門的事宜。上次太子是見到年邁的老人,而感到憂愁不樂的,這次隨從太子出去的,挑選年富力強的男女,以免看到衰老的現象,再引起太子的內心不快,所以就在太子要經過的道路上,散灑種種的名華,燃燒種種的名香,不使有點臭穢不淨的、色衰“急的老人等,遺留在道旁左右。

世事不能如自己所想的,當太子出了南門不久,就見一個病人蹲在路旁。這病人的樣子,過去現在因果經形容說:“身瘦腹大,喘息呻吟,骨消肉竭,顏貌痿黃,舉身戰掉,不能自持,兩人扶腋,在於路側”。其苦痛的情形,有甚於在東門外所見的老人。

太子見了這人苦痛的樣子,內心極為不安的,問罵車的侍從道:“這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麼這樣的苦痛”?侍從見問立刻同說:“這是一個有病的人,病了自感不舒眼,什麼都不能自由活動,當人身體健康時,不會感到病苦”。過去現在因果經形容病苦說:“夫謂病者,皆由嗜欲,飲食無度,四大不調,轉變成病,百節苦痛,“力虛敞,飲食寡少,眠臥不安,雖有身手,不能自運,要假他力,然後坐起”。病到這個程度,自是苦不堪言。

太子接著問道:“人會生病我已知道,但這是某個人偶而發生的?還是一切人都免不了的呢”?驽車的侍從回答說:“病苦的來襲,一切人皆然,只要生而為人,沒有那個可以避免疾病的料纏,因為這是人生必經的過程之一,不是那個人獨有的疾病,而是不分老少、無有貴賤的同有此病”。

太子聽了侍從這番說話,不禁內心又作這樣想道:“如此病苦,既是每個人都可患的,為什麼世人還耽著這個身體?為什麼對此苦痛人生沒有一點怖畏”?想到這點,身心突然戰動起來,譬如月影現波浪水。接著又對侍從說:“人生免不了病,而病什麼時來,誰也無法測知,是則吾人的這個身體,可以說是一個大苦聚,為什麼世人還在這個苦聚身中橫生歡樂?為什麼愚癡無識的不知覺悟?為什麼花天酒地的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為什麼不為自己的生命前途打算打算子長此這樣下去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想到這些,初出來的游興二止刻飛到九霄雲外,再也沒有勇“向諸園林前進,不勝悲傷的吩咐駕車的侍從,返車回到王宮中去。在歸途中,雖仍有萬民在夾道歡呼,但這歡呼的聲音,當時太子聽來,好像是病人的呻吟,沒有一點欣賞的樂趣。到了宮中,盡管有人跟前跟後的侍奉,但在太子好像沒有看到一樣,只是愁憂不樂的,獨自深思人生的大問題。

淨飯大王聽說太子出去一會就回來了,立刻從內宮中走了出來,問隨太子同行的青年侍從:“太子這次到南門外游玩,是不是感到很快樂?為什麼這樣快就回來”?大家爭先恐後的搶著回答說:“太子這次的出游,又是悶悶不樂的而同,原因在他剛剛走出南門不遠,就見到一個羸弱不堪痛苦萬分的病人”。王聽到這不幸的報告,更是憂愁不已的慮其出家。

淨飯大王不知病人之所來,以為道路整治得不夠潔淨,或是侍從人員的注意不周,於是不客“的給子他們嚴厲的訓斥,並問為什麼會有病人在於路側?所有人員一致的回答說:“我們的確依照大王的意旨去辦理一切,而且還很仔細的加以檢視,嚴命外司無敢懈怠,不知為了什麼原故,忽然會有病人到來,這是誰都沒有辦法可以預防得了的,實在不是我們疏忽之過,敬請大王息怒”!大王聽了這話,除對太子更增欲樂以悅其意,亦無其他辦法可想。

過了不久的時間,太子的游興又動,敬向父王禀白外游的意念,父王愛干心切,雖擔心他會又見到不樂意的事,但又不得不允許他的外出。想到過去出東南門,見到老人與病人,使得太子感到極大不安,這次可不能再蹈前兩次覆轍,而且轉個方向到西門外去游,在所經過的道路上,裝飾得更為華麗美觀,不容有任何骯髒的事物和苦痛的人群,展現在太子的眼前,務要讓太子這次玩得痛痛快快的同來,安安心心的做個釋族的人王。

各項布置妥當,“爾時太子與優陀夷,百官導從,燒香散花,作眾伎樂,出城西門”。說來真也奇怪,當太子的一群,走出西城不遠,正在游目四望時,忽然傳來一片哀恸的哭聲,接著就是一隊出殡的行列出現,有人抬著沉重的棺材,有人跟在後面痛哭不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指著棺材問隨來的優陀夷說:“這裡面是裝的什麼東西?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哭得這樣淒慘”?

優陀夷在臨行時,因得大王的教敕,不讓有不如意事,為太子知道,所以默然不答,但經太子再三問及,使優陀夷不覺答言:“棺材裡面裝的是死人,人生的最大苦痛,無過於生離死別,現在不知其家什麼人去世,從此永遠再不能相見,所以他的家人及諸親朋好友,抑制不住奔放的感情,個個涕淚悲泣的憂傷不已。這是情感的自然流露,亦足人與人間生離死別的普遍現象”。

“死?一個活潑潑的生命,為什麼會就這樣死去”?太子似在白語亦似向優陀夷問。沉默了一會,優陀夷終於又對太子說:“死是人生必然的歸屬,因經老病的不斷侵襲,最後不得不踏上死亡的一途,而且這不論地位的高低,權力的大小,金錢的多少,才智的有無,其結果都是一樣的”。

太子聽了這話,感到生命空虛,不禁戰栗起來,未知如何是好,於是又為這個問題默默在思惟:“生命的無常迅速,真如石火電光一般,沒有燃燒了好久,就又漸漸的熄滅,如是短短數十年的人生,假定在名利中征逐過去,試問有些什麼意義?做人而對人生的老病死,不能想出一個解救之道,豈不是白白的空過人生?反觀現實人間的每個人,終日沉醉在欲樂的享受中,根本不自覺老病死的可惱可厭,這又是多麼的愚癡可憐!我既深深的體驗到人生是苦,如何解脫人生的大苦,固然是我當前的問題,如何從重重欲樂的包圍中跳出,亦是我當前最為迫切的問題”。對於這些,盡管默默的思索了很久,但沒有得到一個正確的答案,只好興致索然的命駕車的侍從返罵同宮。

罵車以及所有的侍從,見到太子又是這樣郁郁不樂的要回,基於過去兩次的經驗,深恐回去會受到大王的責罰,不敢遵照太子的意思同宮,反而快馬加鞭的向北門外的一處園林駛去。這個園林是國王的別墅,不但遍植各種芬芳的花草,而且風景的幽美亦是別處少有。侍從們之所以敢於如此,實因事先已經得到國王的授意,而且園中預先亦已有了特殊的布置,所以太子的車駕一到園林,就有很多盛裝的宮女,如諸天彩女一樣的,載歌載舞的歡迎太子的驽臨,並且各各以最動人的媚態,一面希望博得太子對自己的歡心,一面希望打消太子對出塵的動念,所以她們肆無忌禅的各競歌舞,迷惑太子的幽玄沉思,改變太子的出世觀念。如真能做到這點,不但不會受到責罰,而且還可得到國王的重大犒賞。正因她們老早得到這樣的告示,所以歌舞得特別賣力以迷惑太干,看看太子究竟有怎樣的定力。

那知釋迦太子,畢竟不是常人,不論那些天香國色的宮女,圍繞在他的身邊,或是歌舞言笑,或是流目顧吩,或是種種獻媚,或是百般殷勤,但都不能打動太子的心弦,太子仍然安如磐石的不為所動。“因為太子在幾次出游中,深深體會到人生的疾苦,所以見了紅顏即想起白發,見了媚態即想起病容,見了佳麗即想起骷髅,聲色雖入耳目而不以為歡樂,珍馑雖奉口舌而不知其味。心靈只覺得苦惱空虛,故眾宮女的大獻殷勤,只博得太子的喟然感歎罷了”。太子心如止水的到怎樣程度可知。

聰敏智慧極有才辯的優陀夷,看到太子在這樣的花團錦簇中,仍然耽於自己的沉思,泰然不為欲境的所動,雖暗暗的對他敬佩,但為完成大王交待的使命,不得不對太子下番說詞:“如你所想到的人生無常,誠然是無可否認的事實,出家學道又何嘗不是佳事,但觀古昔諸王及當今各國的君主,都是先在世間享盡了榮華富貴,然後才去出家修道的,現在太子正是少壯年華的時期,理應效法古先王的精神,及時享受世間的欲樂,不要錯過少年的大好時光,像這樣才貌雙絕的人,有欲樂可享而不享,到了想要享受而不能享,你就知道這是人生的最大憾事!況且像你這樣有智慧的人,縱然現在盡情的享受,亦不會妨礙未來的修道。所以現我從最誠懇的心情,勸請太子暫時放棄不樂意的心思,來與這些美人兒一起歡樂歌舞,不要這樣的自苦其身”。

太子把世間的欲樂生活,看成是人生的最大苦惱,優陀夷的幾句甜言蜜語,豈能動搖太子追求人生究竟的意志?太子為了禮貌起見,不得不很客“的回答優陀夷說:“承你的善意為我設想,我當然很感激你的,我之所以不敢愛著五欲,不足說五欲沒有它的樂趣,而是畏於老病死苦的襲擊。不錯,古昔諸王,先是在俗享受欲樂,然後始去出家修道,但是我要問你:這些過去的諸王,現在究竟在那裡?由於貪著欲樂的關系,還不是在輪回中轉來轉去,經常的受老病死苦的逼迫h坦白的告訴你:世間是大苦聚,人生老病死逼,我為永離老病死苦,才不願意享受世間短暫的欲樂,你為什麼反而要我去求那些不可靠的欲樂”?

老病死大苦的暗影,深深盤據在太子的心靈上,不論怎樣總是抹不掉,每一想到無常生命,猶如山水那樣的奔放過去,辄覺內心不能自安,所以當時在歸途中,回顧剛才歌舞戲樂的地方,寂寞荒涼得像一座墳場,生當必死的痛感,如夜色一樣的越深,對於無常短暫的世間欲樂以及美妙如雲的花枝招展的美女,更覺完全不是一個味兒。所以同到宮中,更是百感交集,興致索然,終日除了憂郁沉思,為生死大苦所困,不知怎樣解脫。

淨飯大王見到太子這樣,也感到萬分的痛苦,心心念念的想到,如太干真的出俗,王位由誰來繼承?釋迦族的光輝由誰來保持?想到這些,不免暗暗的老淚縱橫!怎樣才能使太子同心轉意?群臣集議的結果,還是那個老一套,就是增加太干的欲樂享受,除此,沒有想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但是大王深知,這套庸俗辦法,對太子再也不起任何作用,因為過去都已用過。所以這時淨飯大王,目睹太子種種表現,唯有憂心仲仲的感到不安而已。

雖說如此,父王愛干畢竟是心切的,愛護國族也確是真誠的,所以仍然想用其他方法,以期轉移太子的心志。他想太干所以經常沉浸在思索中,大概由於空閒的時問太多,如果時常有人和他天南地北的談談,讓他沒有時間去思索人生的大問題,或者可以使他不再想到出世。大王經過這麼一番思慮,認為不失一個良好辦法,於是挑選百名年富力強的美少年,在宮中侍奉太子,並且輪流與他談談往古來今的風花水月的逸事,以改變他的深沉性格。

但是仍然沒有任何效果,原因日問固然可以談談,到了夜間就沒有談話的機會。不過可以補救這一缺陷的,就是太子妃耶輸陀羅,還能在深夜中予以多方慰藉,並問他為什麼經常沉浸在憂思中。太子的回答總是說:“我們現在固然過著榮華富貴的安樂生活,但是老病死的人生苦難,總是相繼的來料纏我們,不論我們用什麼方法,都無法避免得了的,想到這個嚴重問題,怎不合人憂愁苦惱”?所以燼管用盡種種方法,總不能沖淡太子的憂郁!

七  一線曙光的發現

太子當時雖還不過是個十九歲的青年,但對苦難人生已經有了與眾不同的看法,因而使他不願留戀在優美的王官,過其個人自由自在的欲樂生活,更不願對這慘酷的人間不聞不問,認為自己應該負起救人救世的重大使命。但要這一重大使命的完成,不是深處王宮所能奏效的,於是想到出家修道的一途。經過再一二的深思熟慮,認為時機的亦已到臨,終於在這麼一天,鼓起最大的勇“,獨自走到父王的面前,至誠懇切的,鄭重其事的,向父王表達自己的心願,請父王予以特別的允許。

他對父王所透露的心聲是:“在我對於人生的觀察,覺得無一不是痛苦的,死亡的暗影固然時刻的追隨著每個人,老病的大患也不時的料纏著每個人,使人大有透不過“來之感。但為愚癡所蒙蔽的世人,不但不知這是一個苦患,反而錯誤的以為人生快樂,終日你爭我奪的無有了時,我看到這種情形,心中實有所不忍,我要喚醒迷夢中的人群,我要解脫一切眾生大苦,我要完成自己的無上正覺。過去因沒有人繼承王位,不敢敬向父王說出自己的心意,現在已有我子羅喉羅可以繼嗣宗跳,王國前途的發展可說已經沒有問題,足以懇請父王成就我的素志,讓我出家到深山中修道”。

淨飯大王聽到太干的這番陳詞,內心猶如刀割一般的難過,一時全身顫抖起來,竟然不知如何說話是好。從太子生性沉默持重看來,淨飯大王老早就知太子會有這麼一天,但沒有想到這天來得這麼快,更沒有想到太子會有鋼鐵般的意志,不可動搖的堅如磐石的決心。沉默了好一會,父王帶著顫做的聲音說:“你……你……你這定什麼意思?為什麼忽然對我說出這樣的話”?太子很安詳的回答父王說:“依我現在對於世間的理解:財富的積聚一定會要消散的,崇高的權位一定要墮落的,合會的眷屬一定要分離的,生命的生存一定要死亡的,世間沒有一樣值得吾人留戀的,戀著世間的一切一切,只有增加自己的痛苦,所以我覺得還足出家修道好,請父王特別的恩准”!

淨飯大王經過太子這番說明,心情雖已沒有初時那樣的激動,但說就讓太干這樣去出家修行,總還覺得心有所不忍,於是很不安的從自己的座位站起,踉踉臉跪的走到太子的面前,很慈愛的抓住太子的兩手,然後老眼昏花的熱淚盈眶的,以極悲切的語調向太子說道:“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況且我已漸漸衰老,國事已經不能多問,你怎可以丟下老父臣民及國族,獨自一人去出家學道?再就我們的風俗習慣說,像我這樣的年齡,才是真正出家的時期,我看還是讓我先將王位給你,讓我過過出家修行的生涯。你為人生的問題,固感到苦悶不已,而我為你的憂傷,更是百倍於你的,希望你能體諒老父為你的一片苦心,改變你的出家念頭,全心全意的來為全民服務,不要使老父失望。至於你的出家為道,我也並不認為不好,不過是還不是時候,到了人生某個階段,對於俗務有了交待,再去出家也不為遲”。說著,一面淚珠滾滾而出,一面凝視太子不捨。  ;

淨飯大王說到這兒,父子之間四目交接,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氛顯得相當的沉悶。但是這個局面,不能始終僵持,而太干的賦性,又本是教厚的,看到父親這樣的悲傷,再也不敢強行的請求,以免使到老父的不安,只好二日不發的,無限悲泣的,悄悄的退回宮中。淨飯大王見到兒子這樣,以為兒子已經受了感動,從此可能打消出世的素志,也就老懷歡喜的,慢慢的回到住處,靜觀太子的態度,是不是真的有了改變。

殊不知太子慈悲的心腸,救世的大志,並未因這次父子的懇談有所改變,而仍在內心中如火一般的燃燒著。像這樣的在宮中,過著安定的生活,不知不覺的又是十年過去。在某個月朋天空的晚上,太子忽又感到極度的不安,獨自走到宮中的花園裡,端坐在一棵無人見到的樹下,思潮起伏的在想種種問題。時而想到父王對於自己的愛護情深,心中受到極大的感動;時而想到這個現實人生的缺陷重重,不免又感到極大苦惱!

我去出家修道以普度眾生呢?還是尊重父命以統治國家呢?想來想去,不禁陷於極度矛盾中,不知是循理智的路走,還是聽憑感情的指揮,總是沒有辦法下個決斷。正在對月冥想無計可施時,突然好像有個人的影子,呈現在面前,太子定睛看時,只見一個態度從容,身披袈裟的人,動也不動的站在那兒,因為是寂靜的深夜,又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更不知他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不免使太子感到極為驚奇,同時又擾亂了太子的思緒。

過了一會,太子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深夜來此”?來人合十同答說:“我是出家的比丘,游方參學而到此,看你一人坐在這兒,好像有什麼心思樣子,所以特來同你談談。你不要想得太多,我老實的告訴你:這人世間是個苦痛充滿的世間,存在的一切沒有不是虛幻的,為了解脫人生的老病死苦,為了不再在生死海中流轉,為了求得寂滅無為的真理,所以捨棄世間一切的塵累,出家為比丘,深入寂靜的山中,修學解脫的聖道”。

太子聽了比丘解說出家為道的道理,覺得很合自己的心意,於是就在比丘說話停一停的時候,對他表示自己的意見說。“世間一切皆悉無常敗壞,我早就有了這樣的體認,所以世間的聲色之樂,再也不會打動我的心,我也不會為此而感到煩惱。但人生的苦惱,是世間的事實,如何解脫人生的苦惱,如何獲得究竟的正覺,這是我現在苦思探索的問題。對這問題,如果一天沒有得到合理的解決,我心是不得安的,敬請你這位僧人為我指示”!

比丘本來就是為化太子而來,現見太子自動的提出人生大問題,當然很樂意的為他解說。首先贊美太子說:“你對人生有著這麼高度的覺悟,確是一般人所做不到的,我不得不為你歡喜。本著你的這個高度覺悟去修聖道,敢以保證你會得到超越的成就,而你慈悲救世的偉大志願,也一定會得到美滿的實現。現在是你堅定求道的時候了,不要再搖擺不定的猶豫。時機是不可失的,失去了要想再得很難。這是我所能貢獻的意見,望你善思斯言”!

比丘說的這番極有啟示的話,在太子聽來無異是午夜警鐘,亦即為太子指出今後所應走的路向,可是老父勸暫勿出家的悲切語,忽然在耳叫響起來,因而帶著疑惑的神態對比丘說:“你的教言極為寶貴,我亦知道出家修道,是人生應走的正軌,但我請求出家時候,父王說我年紀還輕,意志未必能夠堅定,不允我這麼早出家,你的尊意又是怎樣?在這方面,我很想聽聽你的高見,請你不客“的,為我指出一條明確的道路讓我走”。

比丘立即指著附近池中的紅蓮說:“你看那池中的大紅蓮,是從那污泥中長出來的,但它純潔如玉,清香四溢·,你應該立即從塵勞中跳出來,以紅蓮為榜樣,修集你的清淨功德。時間是不等人的,修道宜早不宜遲,那裡可說年輕不談修道的事?只要堅定求道的念頭,不論什麼時候都可得道的。行者能不能得道,問題不在道可不可得,而在修道的人是否真切。你是很有悟性的人,不但能完成自己的解脫,亦將成為人間的救世主,望你善自為之”。

太子經過比丘這番恺切的啟示,好像在黑暗中得到一線曙光,心中有說不出的一種愉快的滋味,正覺的真理之音亦好像在向他召喚,使他無所猶豫的要入山修道,以實現蓄之已久的救世大願。因此決心擺脫世間的榮華富貴,不願再做世間的因人!

比丘發現太子已經下了最大的決心,覺得自己的目的已達,在快要臨去的時候,特又予以贊美道:“偉大的悉達多!你是釋迦牟尼,你是三界導師,你是四生慈父,你是人天教主,你是黑暗明燈,你是苦海慈航,宇宙人生的真理之昔,將由你傳遍到全世界。不過我得誠懇的告訴你:成就佛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漫長的菩提大道上,你要勇往直前的不可退轉,不論有多少魔鬼圍繞在你的身邊,你都不要驚恐和理會,你應像日月運行一樣,不可越出真理軌道的一毫一厘,你將成為人間的佛陀,我為你的成功祝福”。說了悄然離去。到了不見比丘的蹤影,太子斬釘截鐵地說:“我決心要做人間的佛陀,我決心要傳播真理之昔”。

太子於游觀中所見到的老病死及出家僧,在宗教的立場說,並不是真的這麼巧,在不同的城外,見不同的眾生相,而是淨居天,為了促使太子的看破世俗,不為欲樂之所迷惑,早日獲得大覺解脫,故意示現四種不同的形態,以免太子為親情所羁,而忘掉了出家的初志。這是南北傳佛教所一致的傳說。以宗教而言宗教,這當然是有它的意趣的。如從另一角度來說,這不過是象征太子對於人生感悟,並不是太子真的對老病死都一無所知。太子的聰敏穎悟,在誕生時固已表露,在受學時更為顯出,人的老病死現象,那裡會完全不知?如真不知而要一一問於隨從侍者,那有資格稱為聰敏智慧?又怎麼能成為一切智者?正因都是對於人生的內心感悟,所以次第見到老病死的時候,就常感到自己的生命恐為此逼,到了最後見到比丘的時候,聽了比丘開悟自己的迷情,乃決定趣向正覺解脫的大路。如對人生沒有深切的感悟,就是終日見到老病死及比丘僧,也不會響亮的說出我要做佛陀。

八  毅然決然的出家

太子經過一個深思熟慮的階段,為了不忍眾生的自相殘殺,為了不忍老死的相繼逼迫,因而也就不忍安於在王宮中,享受世間的種種欲樂,毅然決然的擺脫一切去出家,以期為一切眾生及個己生命,找出一條解脫苦迫的正確道路。所以出家雖是古印度理想生活的一個片段,亦即“從有家進入無家”去過林居生活的時期,但以佛法的立場說。“出家,是勘破家庭私欲占有制的罪惡,難捨能捨,難忍能忍,解放自我為世界的新人。眾生這樣的愚昧,家庭本位的人間又這樣的黑暗;浮沉世海的人類,為世間的塵欲所累,早巳隨波逐流,自救不了。那不妨從黑漆繳繞的人間—:傳統的社會中解放出來,熱腸而冷眼的去透視人間。鍛鏈自己,作得主,站得穩,養成為世為人的力量。所以釋尊說:“為家忘一人,為村忘一家,為國忘一村,為身忘世間”  (增含力品)。這“為身忘世”,不是逃避現實,是忘卻我所有的世間,勘破自我。不從自我的立場去看世間,才能真正的理解世間,救護世間。看了釋尊成佛以後的游化人間,苦口婆心去教化人類的事實,就明白釋尊出家的真意”。釋迦太干的出家,決不如一般說的是逃避現實,而實是對於世間大苦,有了真正的覺悟,並將自己的痛苦與人類的痛苦打成一片,自憨愍人的去追求真理與自由而出家的。

太子不顧一切的下大決心出家學道,固然是不錯的,但他畢竟不是一個如木石般的無情之人,相反的可說是具有豐富感情的,所以在他出家那晚的深夜,特別靜悄悄的走進後宮的寢殿,向自己的嬌妻,致永別的情意。當時太干蹑手蹑腳的走近床前,輕輕的拉開籠罩住床第的羅帳,在幽暗的燈光下,見到嬌妻與愛子睡得正甜,而那躺臥著的丑態,與白天所見的花容,完全不能相提並論。時雖各種情愫,萦同在腦海中,但出家的意志更為堅定。所以立在床前默默的說道:

“親愛的邢輸陀羅!我見眾生的痛苦,想到自己的痛苦,早就立下了自我解脫及救人救世的志願,而且從未一日忘懷,所以父王不論怎樣的勸我以治理國家為重,但我對於這個毫無一點興趣。因為在我看來,專為一國人民謀幸福,是沒有多大意義的,如修行成道去普救眾生,使一切眾生皆得解脫,這才是我所應負的使命。所以現我決意去出家,不願再在這個枷鎖似的王官,享受人間的富貴榮華,希望你能諒解我的為世為人的苦心”!

“親愛的耶輸陀羅!我現在雖就要與你永別了,但並不是有意的忍心的拋棄了你,而是為慈悲心的軀使,去解救一切眾生的無盡痛苦,不得不來向你作最後的訣別,因為以慈悲心去愛一切眾生,總比將愛獻給一個人,來得更為崇高偉大。如我一旦得到正覺,你同樣的會得救脫。現在我所希望於你的,就是好好的將無父的兒子撫養長大成人,以安慰父王不因我的出家而悲傷。現我堅決放棄統治者的地位,離開王宮、父王、你及愛子,成為一個一無所有的出家人,去過追求真理與自由的生活。你醒後見不到我,不要難過,忘掉我好了”。

太子立在嬌妻愛子的床前,雖還有千言萬語要說,雖有別意離情的滋味在心頭,但因時間不斷的從面前溜過,再也不能在這兒多所逗留,於是鼓起最大的勇“,無所留戀的轉過身來,頭也不同的走出寢官,被迎面而來的清風吹拂,心境頓時更加清醒起來,似有一種說不出的愉快。所可憐的,就是在羅帳中酣睡的嬌妻愛子,已經成為寡婦孤兒,再也得不到釋迦太子的照料,人生的苦痛何有過於此者?但時太子理智戰勝感情,自然不會再為此情所動。

太子悄悄出了寢宮,經過其余宮女臥室廠看到橫七豎八在熟睡中的宮女,不是“臂腳垂地,更相枕臥”,就是“鼻涕目淚,口中流液”,不是“睜眼張口,鼾聲如雷”,就是“蹲踞縮首,齒聲交錯”,真可說是“外為革囊,中盛臭穢”,所有丑態完全暴露出來,那裡還有婀娜生姿的美人樣兒?世人見到這種情形,不但沒有覺悟之心,反而於中橫生耽著,豈不顛倒之至)我今既知女色原來就是這麼一同事,當學古昔諸佛所修之行,速即遠離於此。

當太子正在作這樣想時,空中忽有聲音傳人他的耳鼓說:“你的想法是不錯的,不過你還要知道的,就是自身的束縛沒有解除,要想解除他人的束縛,不但是不可能,而且如盲引盲一樣的,有著極大的危險,必須先使自身得到解脫,然後才能使他人得解脫,如雙目明亮的人,能引導人遠離坑塹,其道理是一樣的。現你正是身強力壯的時候,應趕快的捨家出家,以使你的心願圓滿。利益天人等的一切眾生,是你當前的唯一任務,望你趕快的點起智慧的明燈,使諸天人早得淨眼。要知眾生為無明黑暗之所障蔽,又為諸見羅網之所料纏,你如不為眾生施設種種妙法,眾生沉溺在六塵境界中,永遠沒有脫離系縛的一天”!

太子得到這個聲音的勸告,更堅定了濟拔世間的宏願,願於無救護者為作救護,無養育者為作歸依,無捨宅者為作捨宅,再也不願在宮中逗留片刻,立即邁開了腳步,走到宮庭以外去,翹首天外,只見月明如鏡,星光閃耀,大有超然出塵之概。

是年太子二十九歲,終於在這日的中夜,采取出家的實際行動,首先去叫醒親信侍從車匿,要他將平時座騎鍵陟牽來。車匿從熟睡中被叫醒,聽到太子的這個命令,好像有預感似的,不自覺的認為將有大事發生,乃以狐疑的口吻問道:“太子殿下!現在已是深夜,要我牽座騎來,想到什麼地方去走走”?太子答覆得很妙:“現我心裡很渴,要到甘露泉去喝一點水”。車匿是太子最忠實的侍從,亦是最能了解太子為人的侍從,當知這答話中別有含意,而且立即意識到太子可能要去出家。想到這熙,車匿不免感到大大的為難。因為淨飯大王曾命令他好好的侍奉太子,觀察太子的行動,看護太子的出入。現如謹守國王的命令,就要拂逆太子的心意,設若遵從太子的吩咐,就又違背國王的命令,這真可以說是進退為難,不知如何應付這個局面才好。明知太子的心意如此,但裝作不懂的問道:“太子所說的去暍甘露泉水,是不足就是去出家的意思?假定真的說是要去出家,我覺得太子還得再三考慮一下”。

太子見車匿說出自己的心意,也就很坦然的回答說:“不錯,我是要去出家了,對這問題,我已再三的考慮過,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余地。因為人生的老病死苦,沒有誰可以代替得了的,我每一想到這些,便再無心在皇宮中享受欲樂,決意要去出家,尋求解脫老病死苦之道,以救拔自己及眾生的苦惱。現我已經下了最大的決心,沒有那個可以動搖我的這個意志,望你趕快到馬廄去,將我的座騎迅速牽來,以免耽誤我的出城時間”。

車匿聽了太子說出救人救世的一番大道理,深深的受到極大的感動,於是就去馬廄將鍵陟牽到太子的面前。太子很慈和的用手撫摸著它的脊背說:“犍陟!父王常誇贊你臨陣英勇,所向無不克敵致勝。現我不是要你馳騁戰場,沖鋒陷陣,而是要你遠奔林野,讓我宴坐山林。要知我的這次遠行,不是為的什麼名利,而是為的利益眾生,不論途中遇到怎樣的困難和阻礙,望你總是長驅直進,一往直前,務要把我送到目的地為止”。

鍵陟在太子的撫摸下,似也俯首貼耳的在傾聽。太干說完,立即跨上馬背,車匿在前引導。在月光照耀下,馬竟屏息不嘶,飛也似的輕步疾馳,不久就出了迦昆羅衛城。太子在馬上張目四望,只覺四野茫茫;回顧王城,也是一片寂靜;於是揚鞭策馬,直向無盡的原野奔逝。同時對車匿說:“現我回顧宮內,好像一座冢墓,又似蛆蟲巢穴,如在其中居住,等與羅剎共居,不論其中怎樣的繁華,都沒有什麼值得留戀,還是我現在走的方向正確”!

太子出家確是走的解脫大道,但是欲界魔王知道,恐怕影響他的眷屬,就欲妨害太子出家,運用魔王所有的力量,化作種種的畸形怪狀:或於虛空中出現大雲,或於雲中發大雷聲,或更化作諸大河水,或吹大石奔向太干,或作大山阻其前進,或作猛火燃燒不息。總之,用種種的方法,阻止太子出家。魔王不論用怎樣的手段妨害,但是另有一股更大力量,將魔王所耍的一切化為無形,使太子順利的奔向所要去的目的地。

魔王的擾亂,不但阻止不了太子,反而更加堅決的說:“現我寧可犧牲自己的生命,或者墮大石崖,或者飲諸毒藥,或者不受飲食?或者碎骨粉身;但若不斷生老病死憂悲苦惱,不得隨心願求度脫眾生,我終不入迦昆羅衛城,我若不盡恩愛之情,終不還見摩诃波閣波提及耶輸陀羅,唯有巳斷生死煩惱之流,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然後乃入迦昆羅衛城”。當太子表示這樣決心時,諸天在空中不斷的予以贊歎,並為證明太子的誓言一定實現。

太子一直向東南方奔馳,約走了二十鄉裡路,在將要天亮的時候,經過彌尼迦村,行至拘利國外,走進了跋伽婆高士所居的森林。“這裡是雪山山脈的南麓,古木參天,遮蔽著太陽,所以白晝也覺得有點陰森。生長在這裡的鳥獸都十分馴良,見了人來也不驚走,太干心中暗自高興,以為這是祥瑞的象征,是潛心修道的好地方”。於是他跳下馬來,讓鍵陟到水邊樹下,飲一飲水,休息休息。然後撫著馬背,不勝慨歎的對愛馬說:

“犍陟!為了我的出家,使你奔走一場,我真不知要怎樣的感激你才好。現我已經到了目的地,你的任務也已經完成,稍為休息一會兄,你就可以同城去。將來我如得到正覺,定以甘露水給你飲,讓你也得甘露的滋潤”。鍵陟垂頭傾聽,似也有所領悟的樣子。

接著,太子又轉身對車匿說:“你是我的忠實侍從,跟隨我這麼多年,我對你非常了解,你既勤勞的服務,對人又極為真誠。我的出家的心意,你已相當的清楚。現在承你送我到這兒來,我當然對你異常的感激。不過你的責任到此為止,應趕快的回到城裡去,並將我的志願告訴父王及宮中的一切人,說我一切都很好,要他們不要掛念。父王已經年老了,你和群臣要好好的侍奉他老,不要讓老人家太過操心國事。現我與你雖說即將分離,但你對我的一片忠誠,我會永遠的記在心田。你快騎著犍陟回去,其他的話不再多說。我若得到真理的消息,會將這大好消息告訴你,讓你也得步入真理宮中,過著真理的生活”。

車匿聽說太子一人留在山中,要自己獨自的同去,不禁無限悲切地說:“昨夜我在城中違背大王的命合,陪著太子來到這森林,老父王失掉了你這兒子,王妃失掉了你這丈夫,王子失掉了你這父親,他們必然會感到無限的憂惱;迦昆羅衛國的百姓失掉了你這位賢君,宮中內外以及全國各地,亦必感到極大的騷動;況且這個地方,多諸險難,毒蛇猛獸,交橫道路,我怎忍捨離太子獨自回去?懇請太子還是同我一起同去吧,以免父王等的掛念”。

太子見車匿聲淚俱下的懇求,就又對他加以開導說:“世間法都是獨生獨死的,那裡有個什麼伴侶?況且這個生命體,有著老病死諸苦,怎麼可以與此為伴?我之所以要來這裡,就是為的要斷諸苦,一旦將苦斷除了時,就可與諸眾生為伴,現在老病死苦未斷,怎可與你作伴回去?老實的告訴你:世間的一切,都是無常的,猶如空拳的诳於小兒,猶如蕉心的無有真實,猶如朝露的不久消散,猶如急流的不暫停止,試問有什麼可留戀的”?

車匿又復對太子說:“話雖是這樣講,但你一向以來,是處在深官的,身體手足異常的柔弱,眠臥床褥異常的細滑,可說過的是種養尊處優的生活,現在忽然履藉荊棘瓦礫泥土,止宿樹下過著餐風浴雨的生活,怎麼長期忍受得了?我之所以懇請太干回去,完全是為太子前途設想,尚祈太子鑒諒我的愚忱,回去與父王等團聚,切勿受這苦修的折磨”。

太子見車匿這樣絮絮不休的說個沒完,為了斷絕他要自己回去的念頭,立即眼下身上所穿的璎珞寶衣及頭上所戴的無價寶冠,進而拔出隨身所佩的寶刀,割斷自己頭上的長發,然後換上一襲粗布制成的袈裟,正式的成為剃除須發,捨諸飾好的僧人樣子。同時,把自己的衣、冠、發、劍交給車匿說:…坦些東西都請你為我帶回去,我現在已是個修道的出家人,從今以後再也用不著了。並望為我上白大王:我今不是為了求生天上的快樂,亦復不是沒有孝順父母的心意,更沒有一念忿恨嗔恚之心,而是為斷生老病死才如此的”。

車匿聽了太子斬釘截鐵的口“,知道太子的決心已無可挽回,只好含淚看著太子的背影隱沒在森林中,然後懷著一顆無可奈何的心情,捧著太子所交給的東西,牽著鍵陟循著舊路回去。一路上,車匿的內心是很復雜。想到太子在森林中苦修,有著說不出的難過;想到怎樣的向國王交待,又是有著高度不安。在整個歸程中,其心始終盤旋著這兩大問題。太子為了正覺,自願犧牲一切的苦修,姑且不談,大王追究起責任來,那我又將怎樣是好?

想呀想的,不覺已經到了城邊。原來城中的人,自從得悉太干夜間的出走,不特整個王官騷動起來,就是整個城內亦都轟動,個個盼望得到太子下落的消息。正在這個時候,車匿只身而同,不見太子蹤影,大家更為焦急,於是一擁而前,問他太子到了那裡?車匿在眾人交相責問下,不知如何答覆是好。最後還是淨飯王向車匿盤問,車匿始惶恐的將昨夜太子出城落發的經過,向國王作詳盡的報告,並將太子托帶的東西呈獻給國王。

大家聽了車匿的同報,看到太子所用的衣冠,知道太子真的出了家,個個感到無限的悲傷,特別是耶輸陀羅,更哭得死去活來,官人看到這淒涼的景象,都為太干妃灑下了同情之淚。淨飯王雖也很傷心,但從阿私陀仙的預言以及理智告訴他,這是遲早要來而無可避免的事。不過能夠挽回,當然設法挽同,於是商議的結果,特派三位博學而有辯才的大臣,趕去苦行林,勸請太干同心轉意的同到父王的身邊。一行到了苦行林,見到太子的模樣,不自覺的一邊流淚,一邊勸說,促請太子一同同城。可是不論他們怎樣善於說辭,不但不能說服太子,太子反而警告他們說:“你們不要這樣苦苦的勸我,勸說亦是沒有用的,我看你們還是同報父王後妃和全國臣民,我是不會回去做國王的,我要做一切眾生的救護者,即使雪山壓在我的頭上,我也不會改變這個志願”。三個大臣看到太子的儀容嚴肅,辭意懇決,只好怅惘地回去。父王看到大勢已去無法挽同,只好另派五個親信去衛護太子。

 九  參師訪道的生涯

  悉達多太子換穿了粗布袈裟,從傳統與因襲,神話與傳說,儀禮與俗事的舊世界解脫出來,首途奔向新的世界,以期過一種新的生活。太子與五位隨從,慢慢的步入森林,去訪當時聲名遠播的苦行高士跋伽婆,作為自己學道的開始。跋伽婆及其徒眾,在此林中修苦行,最終的目的,足以現在的苦行,求得未來的淨樂。因為他們認為,現在多吃些苦,未來自得淨樂,所以苦行為得樂之因。
  悉達多進入苦行林,急急要做的一事,就是拜訪跋伽婆高士,與他談談修道的情形,然後靜觀他們的行動,發覺他們的苦修過程,形形色色的各自不同。“他們穿的是草葉或樹皮,吃的是草根或果實,有些是一日吃一次的,有些是兩日吃一次的,有些更是三日才吃一次的。他們苦修的動作也很奇怪:有些像雀鳥一般翹起一只腳;有些像昆蟲一般在地上輾轉;更有些終日把頭浸在水裡,像魚一般游泳,起來時睡在荊棘上。也有些常舉起一只手,也有些呆滯不動。總之形形色色,極盡苦修的能事。所以他們身體都極端疲意,血肉干枯,簡直是一個活強屍”。
  悉達多未見苦修的實情,對於苦行本足相當的向往,以為經過嚴酷的苦行,就可得到所求的大道,可是現在經過實際的觀察,對於苦修能得解脫的說法,不免產生極大的懷疑,於是問於跋伽婆道:“你們現在這樣的苦修,奇特的確是很奇特的,但這所求的究是什麼”?“我們的這樣行為,是本聖書的指示,目的當然是為未來的生天,享受天上的無窮樂果”。跋伽婆這樣回答說。“天上之樂勝過人間,這是我知道的,同時我又聽說,天上之樂不是永恆的,一旦到了福盡時,還要墮落下來的,到那時又將陌於苦境,請問如何解脫這個大苦”?悉達多進一步追問。跋伽婆盡管是個頗有聲譽的高士,但對這個問題竟然無法回答,不免使悉達多感到極度的失望!由於雙方的相互論辯,經過的時間相當長,不知不覺的已到傍晚,只好在山中過一宿再行打算。
  悉達多於夜晚中,再三思惟這問題,終於得到個結論,就是仙人所修的苦行,不是真正的解脫之道,所以到了第二天一早,就辭別了仙人,離開了苦行林,向東南的摩竭陀國首都王捨城進發,訪求新興地帶的新思想家。悉達多一行,經過王捨城,夜宿於盤茶婆山。沿途城民見到悉達多的相貌殊特,知他不是一個尋常的人,竟萬人空巷的來爭睹他的豐姿,一時人聲鼎沸的歡躍不已,而且他到王捨城的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國王頻昆娑羅的耳裡。
  頻昆娑羅王得到這個消息,內心亦感非常的歡喜,立即就到盤茶婆山去見悉達多,因為平時已聽過不少有關他的文武英名,現在他已出家修道,並來到自己的國境,當然不願錯過與他見面的機會。到達了盤茶婆山,見了悉達多的面,覺得他的器宇果然非凡,不過又暗暗的這樣在想:像這樣一個英明有為的青年,放棄尊貴的國王不做,反而去出家修道,不但為他個人惋惜,亦為迦昆羅衛國失去明君可惜,於是很婉轉的對悉達多勸說道:
  “我對你的大名,木就早巳仰慕,現在看你出家,使我更為尊敬。不過我所不解的,就是你本可以執掌國家大權的,為什麼放棄國王的尊榮,做個托缽乞食的行腳僧?我以為具有雄才大略的人,不論做什麼,應顧到全體,不應囿於一面。號於人世間的富貴、權位而不去求悟道的人,固然是錯誤的;只顧出世悟道而脫離現實的人,同樣是不對的。你有高遠的志向,無比的才華,理應善用富貴、權位、道行於一身,才可說得上是個當世的救世主”。
  頻兒娑羅王的這番話,在一般人聽來,必會覺得合情合理的十分得體,甚而至於為王之所打動,但悉達多聽來,完全不是那麼同事,為了禮貌起見,只好很客“的回答說:“大王的話說得很合情理,我亦非常的欽佩,只是我已再三的考慮過,認為唯有求道一途,是我所應走的正路,其他什麼榮華富貴,權力名位等的世法,都不是我所要追求的,尚望大王鑒諒我的愚昧,並謝謝大王對我的好意”。悉達多說了這話,就又在石上端坐思惟起來。
  頻昆娑羅王聽到悉達多的回話,知道單在理論上無法說服他,於是就想調換一個方法,以勢利引誘他或可生效,所以接著說:“你這麼年輕的出家去國,可能是因目己的國土太過狹小,加以你的父王又未把王位讓給你。摩竭陀國是個廣土眾民的國家,你如願意的話,我毫無吝惜的分一半國土給你,讓你治理。假如你還以為不夠理想,我還可以撥十萬精兵給你,讓你自由的去開疆拓土,很快的就亦成為大國,發揮你的為國為民的長才”。
  說到這裡,頻兒娑羅王停了一停,看了一眼悉達多又說:“你不要以為我反對人們出家修道,其實出家修道本足一件極大好事,不過以你現在的年齡,似乎還不是時候,況且真正的修道,並不一定要入深山,就是在宮中亦可修。所以我很誠意的留你下來,為廣大人民做番有益的事,使全國人民都能過著自由幸福的生活,不知你能不能接受我的要求?如你同意的話,那就萬民有福,我亦與有榮焉”。說完了,再看悉達多一眼,等著悉達多答覆。
  悉達多聽了頻昆娑羅王的這番話,雖在內心中很不以為然,但感於他的情懇之意,亦不得不婉轉的回答說:“大王!你的一番好意,我深深的敬謝,不過我今既捨轉輪王位,那裡還會要你的半壁河山?你很誠意的送我國土尚且不要,那裡還會以兵伐取他國子當知我今所以辭別父母,剃除須發,捨國而來至此,不是為的追求五欲之樂,而是為的普利一切眾生。敢以再向大王呈獻…曰:世間的富貴權勢,都是虛幻不實的,根本不值得有智者的追求和貪著。試看世間的人,在沒有得到這些時,用盡心機的去追求,一旦真正到手時,又千方百計的保護,深恐失掉了不可復得,何苦如此?況且世人所追求的一切,到了死時一樣也帶不去。死是人類最平等的,不論貴為王侯,或賤如平民,到了那個時候,全無一點差別。大王!你的好意我是感激的,不過你不必為我擔心,更不要為我多所設想,世界是我的家,眾生是我的子,人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麼不滿足?敬請大王多多照顧你的人民吧”!
  頻毗娑羅王聽到悉達多這樣說,雖已感到挽留的無望,但亦不得不認為他的說話很對,所以不斷首肯的熱心傾聽他的訴說,並沒有立刻就要離開的意思。悉達多把握這個大好機會,接著又對頻昆娑羅王說:“一個已經離開毒蛇的人,你說他還會再去讓毒蛇咬一口嗎?一個被火灼傷手的人,你說他還會再去拾取落下來的火嗎?誰都知道,是不會的。可是告訴大王·:我這已從五欲深淵跳出來的身體,那裡還會再眺到五欲深淵裡去,受五欲的煎逼?國城妻子本是極為難捨的,我現在已無顧戀的捨去;權力王位木是極難放下的,我現在已棄之如敝屣;如幻不實的現在所有一切,沒有一樣是值得我留戀的。我所追求的是永恆解脫,我所淨化的是國土莊嚴,我所救濟的是一切眾生。此時此刻,我真沒有任何希求,請大王不要以世法來系縛我,我亦不會為世法之所系縛的。不過你的善意,我唯有心領了。現在我要去走我的路了,大王請回去治理國事吧,我們就此告別”。
  王位與政權,時不論古今,地不論中外,多數的人們,是很熱衷的,一般得以躍登王位執掌政權的,大都亦是以非常手段爭奪得來的,古今中外歷史明白這樣昭告於人的。現在悉達多,放棄自己應有的權位,拒絕現在奉贈的權位,不能不說是個非常人,因而使沉迷在權位中的頻昆娑羅王,不但感到自己相當的汗顏,同時對悉達多更起高度的敬意,認為這個青年王子,確不是一般常人所及,於是在他頭腦清醒以後,又很誠懇的對悉達多說:
  “尊貴的出家人!我在權位富貴中翻騰了很久,以致使我這個人全身沾滿了俗“,總以為榮華富貴是人生的所需,於是不期然的對你說了一些庸俗的話。但是現在受了你的冰潔品格的感召,使我感到無限慚愧之余,不得不誠摯的向你提出一個要求,就是你為解脫而去,我當不再勉強相留,不過你今去了以後,一旦真的所求道成,請勿忘記我們今天的晤敘,願你先來度我這名利中人,讓我也能得到你所得的解脫大樂”    。
  悉達多見到頻昆娑羅王有了這樣覺悟,便也很歡喜的向他含笑施禮辭別;頻昆娑羅王在傍目送悉達多的離去,一直到看不見了方同。當時這一幕的聚首與離別,可說確是富有深意的,如不是悉達多的意志堅定,這個世界就不會有人間佛陀的出現。
  悉達多由此繼續的去參師訪道,首先是渡尼連禅河,訪問當時赫赫有名的事火外道,他們所事奉的是日月水火,不但同樣是生滅無常的,而且這些事火的行人,心中反被欲火所燒,感到很大的失望離去。

  十  雪山六年的苦行

  悉達多參師訪道的結果,對當時宗教界感到高度的失望,而內心的苦悶亦已達於極點,不知如何才能解決自己所要解決的問題,設若問題真的沒有辦法解決,不知如何使這生命繼續生存下去。經過再三的深思熟慮,認為與其求於外終無所得,不如深入內在以求合理的解決,而此一個動念,已可看出當時悉達多,實已進到覺者境域的門前。從後來的事實發展,不能不說悉達多其時的想法是對的。
  想好了自己應走的路向,於是就與來侍衛的五人,告別仙人離開了山林,直奔尼連禅河邊,伽耶附近的象頭山麓的苦行林中,過其極為困厄的苦行生活,而這苦行生活不是短時期的,一過就是整整的六年,在這六年苦行的生涯中,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得了的,可見證悟的門戶,雖已展現在面前,但要踏進門內,還是不容易的,要想深入堂奧,更是難上加難。悉達多為了求得自己的正覺,度化自己所應度化的眾生,根本沒有顧及生命的苦樂死活。
  悉達多的苦行六年,可以說是思想磨練的學道六年。淨飯大王派來侍衛他的五人,最初還能隨他一樣的苦修,但是經過幾個月後,五人中的三人,因聽古老的傳說,認為只有苦修,才能真正得道,所以始終與悉達多苦修,可是另外兩個人,對苦修的生活,並不怎樣贊同。他們的理由是:修道本來是為解脫人生痛苦的,如果像這樣的苦修,痛苦還沒有解除得了,反而先增加自己的痛楚,似與修道的原意不相符合,不願再這樣吃苦下去。
  對於苦行的清修,當時的五位侍臣,竟然分成敵對的兩派,常常為著這問題,彼此間互相爭論,因為意見的相左,始終得不到結論,雙方總以為自己是對的,誰也沒有辦法說服對方。不贊成苦修的兩個侍衛,既認苦修無異是找苦吃,是自己對自己過不去,當然不能再繼續的修下去,自己去走自己所當走的路。盡管他們貿然的離去,但未動搖悉達多苦修的一念心,仍然本著既定的方針,在聖潔的雪山笃志修道,刻苦自持。
  如是繼續不斷的修苦行,慢慢竟然練到每日只吃一粒米,或一粒豆子,或一顆芝麻,或飲一杯水,甚至斷食十日,身體亦能支持。但身體畢竟是血肉做成的,經過一個短短的時期,面色漸漸的憔悴,形容漸漸的干枯,槁木一般的形骸,肋骨既高高現出,靜脈亦條條浮起,眼睛更深深凹入,毛發亦似荒草般的散亂,看來簡直不像一個人,與幽靈沒有什麼差別。但追求正覺的悉達多,根本沒有把這當一同事,仍在呼呼的山風裡,不休不息的瞑目苦修。
  在悉達多雖不以為意,但陪伴苦修的見這情形,不忍他的生命就這樣的被消耗掉,暗暗的派遣其中一人,同宮向大王及諸群臣,報告太子所行的一切。淨飯大王得到這個消息,內心固然感到極大悲痛,甚至“舉體戰掉身毛皆堅”,擔心太子這種生活過下去,遲早會送掉寶貴的生命。及至這個消息傳入內宮,耶輸陀羅和波閣波提,更是戰戰兢兢的坐臥不安,不知怎樣挽救這個痛心的局面,才能使悉達多安然的活下去。無已,只好同聲一哭。
  哭跳不能解決問題,悲痛亦不能解決問題,經過大家一番商洽,決議派車匿護送千乘糧食到雪山去,作為悉達多修道的道糧。他們以為現在悉達多成為一具活骷髅,原因是在山中沒有糧食受用,現在速疾送去千乘道糧,當可使悉達多免於饑餓之苦。車匿奉命送糧食到雪山,時悉達多正在修定當中,忽然聽到遠遠的車輪之聲,接著就是塵土的飛揚空中,知道又有什麼不妙的事情,會來擾亂自己的苦行,而最可能的又是宮中派人來要我回去。
  當悉達多正在作這樣想時,車匿一行人等已到他的面前,看到他的身形消瘦皮骨相連,不禁悶絕於地的很久才起身,然後一齊擁前含淚說道:“大王經常的億念太子,知你在這兒沒有什麼東西好吃,特命我們送來千乘糧食,懇請太子接受下來,作為日常生活的所需”。悉達多睜開雙眼看了他們一下,然後很誠摯的對他們說:“我在這兒尋求至道,不應受這人間的宿食,你們還是運同宮中去,告訴大王等就說我很好”。無已,他們只好運同。
  山林的歲月是無人去計算的,只見太陽出了又落,落了又出,不知不覺的,大好的光陰,就從自己的面前,悄悄的溜走六年,回顧自己在這六年中的苦修,盡管身形消瘦有若枯木,但是始終沒有得到解脫大道的消息,如再這樣繼續的苦修下去,不但解脫的希望,會如泡沬一樣的,隨著時間而消失,就是這個瘦弱的身體,亦將埋葬在這個山中。我的違逆父王,我的拋妻別干,我的拒絕臣民請求,我的辭謝知己勸告,為的是求道果,怎可就此結束?
  經過這麼一番思考,深深的體悟到:只如世人的享受欲樂,固然是無意義的,但若一味的勤修苦行,同樣是無意義的。因為體力的削弱,無異智力的消失,可是真正的大道,沒有智慧是不能得的。饑餓體瘦怎能得到智慧?沒有智慧怎能體解大道?想到苦行的非是,決意放棄苦行的生活,要如一般人的受用飲食,以恢復自己的體健,不可以這瘦弱的身體取證菩提。不然,外道會笑我這是涅槃相,設我節節縱有那羅延力,亦不應以這丑態而取道果。
  想好了自己應行的路向,終於霍然站了起來,一顛一跛的走下山林,進入附近的尼連禅河沐浴,洗去身上數年來所積的塵垢,精神頓時覺得爽快了很多;但因斷食已經有了六年之久,身體畢竟衰弱到了極點,竟無余力支持軀體爬上岸來。略為休息一會,攀緣河岸樹枝,勉強爬得上岸,但因用的“力太多,到了岸上,竟然不省人事,如死屍般橫臥於岸邊。正在這個時候,恰巧有個住在附近名叫須阇多的牧羊女,頭上項著乳糜打從河岸走過。
  這位鄉村的牧羊女,見到有人倒在河邊,看他那樣骨瘦如柴,知他定是餓昏了的,立即就將頭上所頂著的乳糜,供給倒在地上的那個人。當時悉達多內心在想:我這衰弱的身體,橫堅不能到達安樂解脫之道,與其就餓斃在這岸邊,不如從日常生活中,發出抑揚智見與欲望的力量。因而毫不猶豫的接受村姑的乳糜之供。飲食對於身體的健康,說來確是極為重要的,悉達多自吃過乳糜,精神“力漸趨恢復,從此也就像常人一樣的受用飲食。
  悉達多覺悟到苦修不是辦法,突然改變自己的生活態度,木是合情合理的正當行為,但—一向贊成苦修的三個侍衛,陪他整整的苦修六年,以為悉達多確是一位了不起的苦行者,對他極端的恭敬尊重,現在見他突然變節,既到河裡去沐浴,又接受牧女乳供,以為他退了道心,甘居做個尋常人,於是他們相互議論。有說他是一位太子,一向過慣了錦衣美食的生活,現在這種苦頭怎麼能吃得消?有說他苦修了六年,現競功敗垂成,這是多麼可惜!
  他們三人議論了一陣,認為悉達多既已變志,我們再追隨他足就沒有什麼意思,不如一起離開了他,找尋以前反對苦修的那兩位同伴,同到波羅奈城的鹿野苑,繼續修自己的苦行。他們不知悉達多的放棄苦行,並不是表示苦行的失敗或中斷,而是發現了苦行不是正道。“約克制情欲說,苦行似乎有相當的意義,但過分的克己,對於人類、自己能有何益”?因為證明了苦行的徒然無益,所以對於三個侍衛的離去,並沒有感到什麼不安和愧對。

  三  成正覺後的釋尊

  一  菩堤樹下的成道

  釋尊捨棄欲樂的生活,又捨棄精苦的生活;捨棄了固有的政教生活,又捨棄了沙門的宗教生活,恢復丁健康的身體後,獨自一人走到古來傳說有很多仙人入金剛定的伽耶畢缽羅樹下,從路旁檢來極為柔軟的文遮草,鋪在金剛座上,然後安然的坐在上面,作一心不亂的禅思,面向著東方發誓道:“我今若不證,無上大菩提,寧可碎是身,終不起此座”。最初修得四禅,於第四禅中,正觀緣起法,終於證覺緣起的寂滅,超越一切而成佛。當端坐思惟時,不是盲目冥思,而是將過去所學習過的各種知識,各種思想,各種體驗,加以綜合的整理咀嚼,從而得到究竟真理的消息。其時間,依照中國所譯經典的記載,是在是年十二月初八日的黎明,舉頭看到天上一顆燦爛的明星,所謂“夜睹明星”而悟道的。釋尊於一夜間,體證緣起正法,從外貌上看來,並沒怎樣改變,但在內心當中,卻已完全開朋。
  真理的體悟,不是容易的,不懈的精進力,銳利的智慧力,不動的禅定力,固然不可缺少,無畏的奮斗力,與魔的決戰力,尤其不可或缺!因當釋尊坐在金剛座上,發出了堅固不動搖的誓願,真理漸漸將在釋尊身心上實現時,雖說一般天人都因釋尊將成正覺,感到無限的歡喜與快慰,但一向喜歡眷屬眾多的魔王,得到釋尊將成正覺的消息,感到自己的眷屬,將會一天天減少,不特不隨喜贊善,反動起破壞念頭,認為讓他這樣安然的在菩提樹下繼續的坐下去,得悟真理而成為人間覺者,是必定無疑的!
  這不是魔王所願見到的事實,於是想出一個極為惡毒的詭計,以期動搖釋尊為求正覺的決心。魔王雖是擾亂世間的,但也有他的神通之力,所以立刻變成一個迦昆羅衛國的戰士,扮成披衣散發的,疲意不堪的,“急敗壞的,惶惑憂傷的,好像剛從戰亂中逃出來的樣子,連跑帶跳的走到正在靜坐的釋尊身旁,喘一喘“,然後以顫栗的聲音說道:
  “我敬愛的太子!你在這裡安然的靜坐,知不知道國內發生了戰亂?呀!真不得了,我剛從皇城逃出,城內的叛軍,占領了你的國家,纂奪了你父王位,你的父王已被因禁,你的太子已被殘殺,你的後妃已被強娶,你能忍心的不去挽救國破家亡”?魔恐太子不子置信,特又取出親友的書信,呈獻給太予以為證明。希望藉此打動太子的心,不再為求正覺而靜坐。像這樣一件大事,如果是在一般人,確實會要動心的,甚至立刻會回到迦昆羅衛,再也不能安心的靜坐下去。可是真切為求解脫的釋尊,透徹了解世間的如幻如化,根本沒有把這當作一同事,聽了好像沒有聽到的一樣,仍然安如磐石的在靜坐,嚴守自己所發的堅固誓願,不成正覺不起此座。
  魔王見到這一著未曾使釋尊稍有動搖求道的意志,內心自然感到悶悶不樂,但為保持魔王的寶座,享受天上的五欲之樂,並不因此而感到灰心,再接再厲的另行設法,希望達到破壞的目的,無論怎樣不能讓他完成正覺。
  魔王首先想到的,就是世人無不愛女色,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很多修道的人無不從女色中敗退下來。想到這點,覺得釋迦太子尚是一個沒有離欲的人,何不將我三個貌若天仙的女兒,再為濃妝艷抹的打扮一番,用愛情去迷惑釋迦太子,使他倒在我的女兒懷抱中,享受溫柔鄉的高度艷福,那裡還會再去追求無上佛道?魔王認為這是一個得意的傑作,於足就派妖冶非常的三個魔女,邪裡邪“的走到菩提樹下,在釋迦太子的面前,搔首弄姿的表演種種淫蕩的媚態,千方百計的挑逗誘惑釋迦太子入其殼中。可是釋迦太子這時,仍是眼觀鼻,鼻觀心,如如不動的安坐在金剛座上,好像沒有事的一樣,看也不看她們一眼!
  但魔女仗著自己的無比美麗,以為只要喋喋不休的糾纏下去,相信會把釋迦太子軟化下來,成為自己最忠實的俘虜。於是更施出混身解數,不斷向太子身上撲來,以為自己的水肌玉膚,摩觸到太干任何部分,使他有像觸電的感覺,自然而然會來就范的。那知她們的這個想法,又足大錯特錯的狂想!殊不知釋迦太子是個不為愛情所動的人,看她們這樣的胡鬧不已,不給一點顏色她們看看,她們似乎不肯罷休樣子。於是以手向她們臉上一指,使她們美麗的臉兒,立刻變成一個丑樣,原來是光滑潤澤的,現在成了雞皮鶴發,原來是明眸皓齒的,現在成了齒落眼陌,原來是青絲可鑒的,現在成了白發蒼蒼,原來是輕盈活潑的,現在成了老態龍鐘,原來是生龍活虎的,現在成了策杖難行。魔女看看自己成了這個樣子,於感無限慚愧之余,只得用黑布遮住自己的面孔,再也不敢片刻的逗留,立即抱頭鼠竄的逃去。到了魔王的面前,魔王見到自己的女兒如此,不禁大為吃驚的連忙問道:“你們去的時候是那樣的美麗如花,現在怎麼會變成這副丑樣兒回來”?眾魔女無限悲傷的如泣如訴的說:“我們正在運用自己最大的資本去接觸釋迦太子,當快要接觸到還未接觸到時,釋迦太子用手輕輕的向我們臉龐一指,不知那兒忽然來了一陣陰森森的怪風,吹到我們臉上,使我們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就變成這麼一個怪模怪樣,不知以後怎樣再去見人”?說到這兒,又似撒嬌又似傷心的大哭起來!
  身為其父的魔王,聽到魔女這樣的哭訴,兩次設計的破壞,都受到徹底失敗,固已相當的慚愧,現在自己的女兒,又變成這個丑樣,豈不更加的羞恥?不知自己的痛切反省,對釋迦太子更為含恨,且要為自己愛女報仇,這真是愚不可及的大魔鬼!
  色誘不成,接著就是威脅,竭盡其力的集合所有魔子魔孫,各執犀利的武器,飛奔到菩提樹下,不客“的對釋尊說:“你如很漂亮的立刻離開這兒,不再尋求什麼無上真正之道,我們還可做個極為友善的朋友;你如不識相的不聽我的忠言,那就休怪我們使出最後不留情的手段,給你來個粉身碎骨的毫毛不留”!
  釋尊無限慈和而安詳的說:“你享你的天福,我修我的正道,彼此本是互不相關的,你為什麼要來侵犯我?老實告訴你:不論你怎樣對我,要我離開此座,無論如何是做不到的,你要怎樣對我,由你自己決定,相信你是不能動走我的毫毛的,何況說是粉身碎骨?即使粉身碎骨,我也無所謂的”。
  魔王聽到釋尊這樣說,不禁怒發沖冠的,立命同來的魔子魔孫,采取不留情的襲擊行動,或從虛空中散布黑雲,或從黑雲中出大閃電,或從閃電中投擲石塊,或作雷聲的震動,或是降雹注大雨,或放出毒蛇猛獸,或全身進發光焰,或毒箭的枝枝飛來,或斧钹的奔馳而至。“一時呼嘯的聲音震撼原野,烏煙瘴“滿布林中,直弄得天翻地覆”。
  一般人遇到這個恐怖異常的現象,必然會嚇得動都不敢動,甚至血肉橫飛的離開人世,可是當時的釋尊,面不改容的泰然靜坐,就像獅王站在群獸中一般,不特絲毫未為所動,且將魔所施展出來的一切伎倆,不是變作五色的花朵,就是化為一股清涼風,使他們完全失去破壞或傷害的力量。魔王見此情景,不禁大驚失色的,嚇得魂不附體,回想過去對求道者的襲擊,都是獲得大勝凱旋而歸的,為什麼這次遭遇到這樣大的悲慘失敗?想到這點,感到極大的慚愧,覺得無地以自容。同時,群魔力竭技窮,再也耍不出什麼花樣,終於大敗而逃,其狼狽的情形,經中有極生動的描寫。如說:“失腳東南西北馳走,或覆其面暗地而眠,或仰倒地乍左乍右,或走投山,或入地穴,或有倚樹,或入暗林,或有歸命乞求救護”。
  降伏惡魔以後,菩提樹下又同復了清淨。釋尊端坐禅思,四野寂靜無聲,月光照著大地,顯得格外清澈。偶一抬頭遠看,見到一輪明月,使他頓然大悟,體現諸法真理,完成無上正覺,內心清淨得沒有一絲煩惱,無始來的生死大苦頓時消除,成為人間的最高覺者。
  釋尊於正覺後,曾表達其自覺解脫的信念,如四分律三二說:“一切智無上,一切欲愛解。自然得解悟,雲何從人學?我亦無有師,亦復無等侶。世間唯一佛,澹然常安穩。我是世無著,我是世問最。諸天及世人,無有與我等”。如是自信的覺者,就是覺悟到宇宙人生真理的人,亦即尋得真理的聖人。
  “釋尊為人間的正覺者,自說:“我亦是人數”  (增一阿含二六、六)。佛不足神,也不是神的兒子或使者,足以人身而實現正覺解脫的聖者,為人類樹立光輝的典型。宗教的真意義,不從外來,而足人類的向上徹悟,體現真理,而到達永恆的安樂、自在、清淨。而且,人間的“勇猛”、“億念,”、“梵行”,神(天)世界不及人類多多(長含二O、三O世紀經)。所以宗教的最高意義,不是天神,不是土生天國,“諸佛世尊皆出人間,非由天而得也”  (增含三四、三)。從釋尊的成正覺,而完成的展開了人類自己的宗教”。
  父母所生的釋尊,在人類言,當然是人,而其飲食起居的日常生活,亦是與普通人沒有兩樣的。可是現在被尊為人間佛陀,這究竟是怎麼一同事)當知佛不是什麼神怪,不過“即人而成佛”就是。所以得能即人成佛,由於在菩提樹下,覺證到緣起正法,尋獲了諸法真理,超越了相對的分別界,契入了平等的空寂性。華嚴經世間淨眼品說:“無盡平等妙法界,悉皆充滿如來身,無取無起永寂滅,為一切歸故出世。諸佛法王出世間,能立無上正教法。如來境界無邊際,世界自在稱無上,佛難思議無倫匹,相好光明照十方。十聖世尊正教導,猶如淨眼觀明珠,一切世間眾生類,不能思議佛功德,消滅一切愚癡暗,超升無上智慧台”。佛之所以為佛,具足種種功德,是依法的覺證而成;為佛弟子如能覺證正法,就可體見佛之所以為佛,所以說:“見緣起即見法,見法即見佛”,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點。
  然則釋尊的證覺,是不是佛的獨創?不,是佛的創見。如說:“釋尊修證的內容,稱之為“古仙人道”、“古王之宮”  (雜含二一、二八七),是一切佛所共由共證的。對當時的婆羅門與沙門來說,佛不但是“大沙門”,而且是梵志:“盡斷一切結,亦不有熱惱,如來佛無著,是謂為梵志”  (出曜經三O)。這等於說:一般的婆羅門與沙門,雖不能知,不能證得,而實以此為同一理想。因此,不免感慨於真實婆羅門的難得。釋尊的無師自悟,是新的創見,而實為無分於古今的永恆普遍的大道”。體悟如是大道,就得一切智慧。
  當釋迦正覺時,大地為之震動,諸天神皆雲集,或降諸天花,或演奏音樂,或歌頌釋迦,或贊美佛德,以歡迎人間覺者的出現。


  二  施鹿林中的初轉

  釋尊體悟真理得成無上正覺後,曾作七七日的思惟,享受解脫的法樂。後來想到這個解脫法樂,不能由個己的獨自享受,於是就要將體悟的真理以及所獲得的解脫法樂,傳播分給世間的每個人甚至每個眾生,亦即怎樣去實現他那天賦的救世救人的大使命!
  可是佛在菩提樹下所證得的無上正覺,為前人所從未發現過的究竟真理,實在甚深太甚深,微妙太微妙,不是一般愚昧無知的人所能理解。傳說當時佛曾為此深致慨歎,五分律一五顯示佛陀不想說法說:“我所得法,甚深微妙,難解難見,寂寞無為,智者所知,非愚所及。眾生樂著三界窟宅,集此諸業,何緣能悟十二因緣甚深微妙難見之法?又復息一切行,截斷諸流,盡恩愛源,無余泥冱,益復甚難!若我說者,徒自疲勞”。正因有此痛感,所以想不說法,立即入於涅槃,以免眾生聽了,不特不能接受,反而要生毀謗,致使失大義利!
  當佛為此問題作不斷的沉思時,雖曾遇到善於嘲笑他人的婆羅門之所嘲笑,但畢竟還足由婆羅門所宗事的梵天,再三的殷勤請佛說法,佛才允為人類傳播真理之昔,以示自己所證悟的真理,不作為個人所獨有,而以之作為一種運動,讓它普及於全世界的人類,使得每個人都得體悟真理,過其自由自在的真理生活,不遺一人在真理宮外。
  佛陀決意開始他的真理運動,接著而來的一個問題,就是先到什麼地方,對什麼人吐露這真理之音?首先想到的是曾向其求道的阿羅邏迦蘭及郁頭藍弗一一位仙人,後來知道這兩位仙人已經逝世,只好把這念頭取消。繼而想到曾隨伴他一起過著苦行生活而先後離開他的憍陳如等五人,並知他們現在婆羅捺斯國的鹿野苑中,於是決意要到那裡去找他們。
  當佛進發沒有多遠時,忽然遇到苦行外道優婆迦,他見到佛陀的相好莊嚴,不禁感到高度的驚訝道:“世間的人們為情欲系縛,總是浮躁輕動的向外物奔馳,可是現見你這位仁者,不特相好是那樣的端嚴,就是態度也那樣的寧靜,這是我從來所沒有見到過的慈容,現在我見到了你,也就不自覺的安定下來,不像先前那樣的輕動馳蕩,足以實有說不出的歡喜!不過我得請問你的就是:你是信奉怎樣一個宗教的?你的老師又是怎樣的一個人?你為什麼會具有這樣高深的修養子你是不是已經得到身心解脫?我也是個求道的人,我熱切的請你給我一個美滿答覆,讓我也能進入真理之宮,不再長期的在真理宮外飄流”。
  佛陀看他這樣的真誠,就很慈和的回答他說:“我是自悟八正道而正覺的,我在宗教上既沒有什麼師承,我在解脫道上也沒有同等學侶,現我已經永斷三毒五欲,連它們的殘余習“也不存在,我的內心清淨如蓮花的不為污泥所染,我已降伏一切大力的魔外,我已堪為人天的師尊,現我要到波羅捺斯城去,轉正覺和智慧的*輪,而這是世間的天人魔梵所不能轉的。世人聽到我的覺音,都會得到轉迷開悟。總之,世人沒有得到的我已得到,世人沒有覺悟的我已覺悟。從現在開始,我可引導在迷途上的人,走上光明坦蕩的解脫大道”。
  這是佛陀自信的宣誓,不是佛陀自大的表現,所以無所怖畏的對優婆迦透露出來!佛對優婆迦說了後,各自循自己的路走。當佛快要走到鹿野苑時,憍陳如等已遠遠的見到佛陀。於是互相商討說:“釋迦太子是個捨棄尊貴苦行而耽於世樂的墮落者,看他享受了豐富的飲食,現在面色紅潤了起來,那裡還像是個修道的人?他既被俗塵沾污了,就不值得我們尊敬,他如真的來到這裡,我們誰也不要起來迎接他,不要向他致敬禮,不要替他設座位,他如要坐的話,由他自己隨意去坐。如他由於修道不成,想要回去迦昆羅衛,邀我們一同的回去,我們可不要理睬他,他有面目回去見他的父王,我們卻沒有面目回去見家鄉父老”!
  —可是說來非常奇怪,當佛快要走近他們時,由於見到佛的容光煥發,“宇非凡,態度安詳,威儀嚴肅,五人不自覺的一齊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向佛項禮,並以無限歡喜的心情歡迎佛的到來,所以設座的設座,挑水的挑水,洗足的洗足,真可說是服侍得無徽不至!當他們商談不子佛的接待時,佛已察知他們的內心所思,因而很慈悲而又很溫和的說:“你們為什麼違背自己的所誓,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對我表示這樣的敬意,並高度虔誠的善子接待”?
  五人聽到佛陀這樣的慈音,於感無限慚愧之余,乃又很誠摯的對佛道:“不!不!我們不敢作這樣不禮貌的想,請你不要誤會”!接著問道:“瞿昙!我們與你分手後,你獨自一人修道,會不會感到疲勞”?佛很客“的對他們說:“那是我在俗的姓氏,你們怎可這樣稱我?當知我已成為人間的佛陀,我已成為一切眾生的父母,在我雖是其心如空,於諸毀譽無所分別,但是你們這樣憍慢的稱我,將來所受的惡報,確實夠你們受的”!
  五人聽到佛這樣說,更覺惶悚慚愧起來,於是誠惶誠恐的對佛說:“過去你日食一麻一麥,都沒有能夠得道,後來你享受世間的飲食之樂,在我們以為更不能得到真理的消息。現在事實你已得到無上正覺,我們愚癡沒有智慧,不能體認到這一點,敬請佛陀慈悲鑒祐”!佛陀接著開示他們說:“一個修道者能不能體悟真理,問題既不在於克己的苦行,同時亦不在於縱欲的樂行。現我敢以大膽的公開的對你們說:苦樂的二邊都不是得道的真因”。
  “我為什麼肯定的對你們作這樣宣說了譬如鑽火,如果澆以冷水,足就沒有照破黑暗的功用;當知鑽智慧火也是如此,如果於中澆以苦樂之水,智慧之光自然不會播放,由於慧光的不放,生死黑暗不能滅。假定捨棄苦樂二邊行於中道,內心得到安定,堪修八正聖道,老病死患就可遠離。自從你們離開我後,我就隨順中道而行,所以現在得成阿耨多羅三藐一二菩提。你們如想得到真理的消息,就得捨此苦樂的二邊,依於八聖道的中道而行”。
  憍陳如等五人,聽了佛的這個開示,確實受到極大的感動,認為佛所說的,確是至理名言,切實體會到自身所修的苦行,除了徒然苦了自己的肉體,對於身心解脫,實在毫無益處。為要步上佛陀的後塵,得以進入真理的妙宮,於是五人再度向佛陀躬身施禮,請求收為佛的弟子,為獻身正法而努力。佛陀觀察他們堪任受道,也就欣然接受他們請求。但為使他們真正得益,佛又無限慈悲的,為他們講解四聖谛的真理,讓他們對這真理亦能有所契入粵
  佛為五人所轉的四聖谛*輪,就是苦、集、滅、道。“以四谛相轉正*輪……一切世間諸天人等,先無有能如法轉者”。所謂轉*輪,是將佛所悟證的真理,展轉傳播於一切眾生。輪是當時印度的一種武器,其形為輪狀,為轉輪聖王所特有的,其外方有許多刀劍,展轉到達任何一方,諸小國王自然歸伏。現在佛說法稱為轉*輪,顯示佛所證悟的真理,不作為一人獨自所有,而以之為一種真理的運動,使真理展轉普及於全世界每個人的心靈深處。
  苦谛,顯示人生是苦,是真實不虛的,因為人生所遭遇的一切,無不確實足苦的。佛陀離開皇宮而出家,就是由於發現人生的種種痛苦,所以成道後的初轉*輪,也就先吐露出一個苦字,作為真正宗教問題的出發點。以現實人生為諸痛苦的積聚,不僅佛陀有著這樣事實的體認,就是當時印度一般思想界和宗教界,都認為現實人生是苦的“;不過對於苦的解釋及苦源的認識,佛與其他人士,有著顯著的不同而已。所以現實人生是苦,為印度共同傾向。
  人生是苦為現實存在的事實,沒有那個可以對這加以否定的。泛說人生的痛苦,當然是有很多的,但通常只說八種苦,現可將之分為三類:一、生命界的痛苦,就是大家所熟知的生、老、病、死的四大痛苦。二、自然界的痛苦,就是求不得苦的一種。三、社會界的痛苦,就是愛別離苦、怨惜會苦的二種。人生在世間,所以遭遇到這些苦,根本問題還是在於我們生命體,如果沒有生命體,那裡會有種種苦?因而釋尊總結七苦為略說五蘊熾盛苦。
  集谛,這是說明苦之所以為苦的原因。人生的一切痛苦,特別是生死大苦,不是無因而突然有的,必須追求痛苦的來源。有以為生命的肉體和外在的物質,是使吾人受苦的主要原因,但是我佛並不作這樣的看法,認為苦足根源於內在精神而來,所以佛陀站在與世俗完全相反的立場,為人們指出痛苦的原因所在,決不像世間有些學者,把人類社會的種種痛苦,看成是外在不合理的制度,硬加在人們身上的一種說法,因這說法根本是錯誤的。
  根源內在精神而來的痛苦原因,是佛在經中所常說到的愛欲。中阿含經說:“如實知苦本,謂現愛著心,未來受身欲,為彼身與欲,更求種種苦,愚而不能知”。所以苦的原因是欲,欲才是苦的根本,只要承認自己是人,無一沒有享樂的欲望,而且希望欲樂的得到滿足,並且把這欲望擴展到不能實現的境地上去。即或有時滿足了自己的欲望,不旋踵間又生起另個欲樂的要求。由於人類持有這樣連續不斷的普遍欲望,所以就成為苦的根本原因。
  滅谛,這是顯示痛苦滅除所得寂滅之樂的境界。現實人生的種種痛苦,誰也不願長期的忍受下去,總得設法解決苦痛的延續,以求達到理想的解脫境界,而這解脫境界的實現,就是佛教所說的證得涅槃,也就是這裡所說的滅谛真理。涅槃為佛弟子所追求的理想目標,為什麼稱之為滅?元來,涅槃的梵語,含有吹熄熾然的情欲之火,亦即所謂渴愛的絕滅,同時也就是滅除痛苦的大患,得到清淨爽快的自在安穩境界。
  雜阿含經中顯示涅槃說:“貪欲永盡,嗔恚永盡,愚癡永盡,一切諸煩惱永盡,名為涅槃”。消滅一切的痛苦,減除苦痛的根源,是為滅谛,亦即涅槃,。得到涅槃,除了眾苦盡滅,除了惑業消散,還有什麼可說?所以佛在經中對這狀態,常以這樣的語句表現:“究竟寂靜,究竟清淨,隱沒不現,唯依於清淨無戲論之體,不可謂有,不可謂無,不可謂彼亦有亦無,不可謂彼非有非無,祗可說為不可施設究竟涅槃”。
  道谛,這是說明如何滅苦而得寂滅解脫的聖道。生死人苦的滅除,涅槃妙樂的獲得,不如想像那樣的要怎樣就可怎樣,必須依於聖道的如法實踐,才能達到離苦得樂的目的。所說的聖道,雖有多種的德目,但最主要的是八正道,就是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八正道定向上、向解脫所必經的正軌,有他的必然性,中道的德行,是不能與他相違反的,出家眾依此向解脫,在家眾也如此”。可見八正道的重要。
  為什麼把這看得這樣重要?經中說:“依八正道行人涅槃”。有說八正道的究極在於正定,這是不大正確的,因為定是共外道的。有說八正道以正見為首,這因為正見(慧)不但是末後的目標,也是開始的根基。開始的根基如果是正確的,末後的目標一定會實現的。“慧學是貫徹始終的,八正道的正見,側重他的終極完成”。四谛的精髓,在於八正道,沒有八正道,為苦因的愛欲固滅不了,為解脫的寂滅亦無由證。
  四谛,就是四種真理,雖說是釋尊最初所轉*輪,而實貫通於佛陀一代時教中的。四者都稱為谛,顯示這都是真實不虛的。如果對它加以審細的觀察,就可肯定的見到人生實相,因它是從人生四個不同的側面加以觀察說明。如先肯定人生足苦,是為苦谛;繼而推究苦的來源,是為集谛;進而探討如何滅苦而得解脫,是為滅谛;再論運用怎樣方法始能解脫其苦,是為道谛。這是如來獨創的四種真理,以之教授指示於人的,名為轉四谛*輪。
  於此四聖谛中,通常將之分為兩重因果,就是染淨因果的不同說明。雜染因果是世間的一重因果:苦為雜染世間的果,集為雜染世間的因。清淨因果是出世間的一重因果:滅為清淨世間的果,道為清淨世間的因。經中舉喻說:苦如人的患病,集如所知的病因,滅如病患的痊愈,道名治病的良藥。經說:“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世間滅”。佛法認為一切是因緣的,所以學佛有首先推究因緣的必要,然後,滅除世間的因果,完成出世的因果。
  佛為五比丘初轉*輪,就是中道的四聖谛。告訴他們應該認識苦果,應該斷除集因,應該證悟滅果,應該修諸道因。我之所以要你們如此,實因我已知道了苦,已斷了集,已證了滅,已修聖道,才能獲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做個修道的人,假定不知四聖谛是什麼,那他就不可能得到解脫。當知我所說的四聖谛,絕對是真實的:苦的確是苦,集的確是集,滅的確是滅,道的確是道。任何天魔梵,不特不可轉這四谛*輪,亦復無能予以改動的。
  五人聽聞了這四聖谛理,領悟最先最深的,是憍陳如,其他的四人,亦次第證悟,如佛一樣的得阿羅漢果,所以世間就有了六阿羅漢,三寶也就出現世間:“佛阿羅漢,是為佛寶;四谛*輪,足為法寶;五阿羅漢,是為僧寶。如足世間三寶具足,為諸天人第二順田”。可見佛的初轉*輪,並沒有什麼奮特神秘,只不過是將自己證悟的真理,以大慈悲的覺世之昔,無私的向人類播送出來,希望每個聽到覺音的人,都能如佛一樣的體悟真理。


  三  清淨僧團的建立

  佛與五比丘同在鹿野苑過著成道後第一次夏安居生活,可以說是僧團成立的開始。在這夏安居期間,於僧團中最初願出家的,當以波羅捺斯的長者干耶捨為第一人。因他在鹿野苑中,聽佛說了“一切造善惡,皆從心想生,是故真出家,皆以心為本”的四句偈而發心出家的。隨後,耶捨的父親為尋其子,來到鹿野苑見佛,聽佛說法而得法眼淨,也虔誠的發心歸依三寶,成為佛教最初的優婆塞。到了第二天,佛及五比丘,應耶捨父親的恭請,接受他的飲食供養。是日耶捨的母親及其妻,受到佛陀的感化,同樣的歸敬三寶,成為佛教中最初的優婆夷。於此三月傳教期間,有富樓那、離垢、善博、牛王等共五十位有為的優秀青年,都足耶捨的善友,他們經常的往來,受到耶捨的感染,都發心從佛出家,並且成阿羅漢果,所以世間就有了五十六位證悟真理的阿羅漢。可見自佛展開宣揚正法的覺化運動,沒有經過好久的時間,聞風而來歸依和出家的,就有了很好的收獲。
  從佛出家的一群,佛陀曾訓練他們,使他們亦能擔任傳播覺音的工作。經過短期訓練後,佛陀看他們已可負起此一任務,於是就派遣他們到各處去弘宣正法。當受派遣的要出發時,佛又特地教誡他們說:“你們這次出去游方教化,要以大慈大悲的心腸,度諸眾生出離苦海,免得他們再在苦海中沉淪。設或遇到有人反對,甚至嘲笑你們的人,也不要和他們計較,要可憐他們的無知,要耐心的說服他們,不要因人們的難化,退失自己的傳教初心”。佛教的積極傳道,就是從此開始的。同時佛又替他們安排工作程序說:“你們這次出去宣傳教義,應該各自的分化一方,不可二人同向一個地方出發。到了各個弘化的所在地,天“晴朗的時候,當要出去托缽游行,為眾宣揚正法之音,到了陰雨的季節,就得回來共同修行。化他不忘自修,自修不妨化他,唯有如此,才是正法的實踐者”。佛陀對諸外化的聖者,作了一番慈祥的教誡,同時宣布自己獨往摩竭陀王捨城中,度諸所應度化的人群。
  當時擁有五十六阿羅漢所組織成的僧團,可以說是過著極為融洽的和樂生活。由於僧團的構成份子,每個都是極為純潔的,所以從未發生過不如法的事情。大家都以佛為信仰的中心,不特沒有主從的關系存在,亦沒有誰支配誰的現象,更沒有人種階級的差別,為谙弟子信仰中心的佛陀,亦自認為是僧伽的一份子,從不以領導者自居,更拒絕弟子對他有特別的待遇。是以佛在僧團中,只可說是僧伽的代表,不得看成是最高領袖,亦不得視為無上權威。如果以這觀點來看僧團中的佛陀,佛將成為一般所說的大獨裁者,或將成為至高無上的萬能之神;正因為僧團是這樣的單純而純潔,所以佛為這個和樂融洽的僧團,沒有制定什麼特別的規律,只提示了“法味同受”、“財利共享”的原則。弟子敬仰佛陀為大師,大師佛陀的二曰一行,不特可為弟子的准繩,並能切實的信受奉行,所以有人把這僧團,稱為一味同心的團體。世間團體盡管多得數如恆沙,但沒有一個像僧團這樣的和樂清淨。
  可是任何一個集團或宗教團體,到它擴大發展參加份子多了以後,就不免有些復雜不純起來,佛教僧團自亦不屬例外。所以到了出家眾一多,僧團中就有些問題發生,佛為僧團的和合,特別為正法久住,乃開始以法攝僧。“釋尊創覺的常道,非一般人,也非天、魔、梵    印度宗教的神    所能轉的,唯其難得,愛護的心也特別關切。所以發現了出家眾的過失,就從事僧眾的組織;成立僧團的第一義,即為了住持佛法……關於住持佛法,雖然在許多經中,囑付王公、宰官,囑付牛鬼、蛇神,實際,除囑付阿難不要忘記而外,這正法久住的責任,釋尊是鄭重的托付在僧團中,和合僧的存在,即是正法的存在”。加入到僧團中來的,都是過著集體生活,除了自己的精進修證,還得努力於教化活動,如同住的大眾,不能融洽無間,怎能發揮自利利他的功用?又怎能完成正法久住的崇高理想?擴展佛陀的慈命,延續佛陀的慧命,皆有賴於健全的僧團,這叫佛陀怎不重視僧團的和樂清淨?
  和樂清淨的僧團,要得合法的實現,不是沒有原則的,佛以六和敬為木,本著六和敬相處,彼此間自得融洽,不會發生問題的。印順論師說:二(和中,見和同解,戒和同行,利和同均,是和合的本質;身和同住,語和無诤,意和同悅,是和合的表現”。這實在分析得極為恰當。同住的大眾,言論上是不是沒有诤論,行為上是不是相安無事,內心上是不是情投意合,關鍵全在大眾能不能共同的遵守法制,能不能達到思想的一致,能不能做到經濟的公開,在這三方面果能做到沒有任何偏差,使相處的大眾在共同的原則上行事,和樂清淨的僧團自然出現。“在僧團中,有關大眾與個人的法制,固然有要求參加僧團者嚴格服從遵守的義務,但如有特權階級,特別是執法者與守法者不能共同的遵守法制,必然要影響大眾的團結,戒和同行,為律治的精神所在;就是釋尊也不能違反律制,何況其他……在同一集團中,如讓經濟的不平,思想的龐雜發展起來,僧團會演成分崩離析的局面。在釋尊當時,能注意思想的統一,經濟的均衡,不能不說是非凡的卓見……僧團確立在見和、戒和、利和的原則,才會有平等,和諧、民主、自由的團結,才能吻合釋尊的本意,負擔起住持佛法的責任”。這確是大眾和合的根本論題。
  不過其中最重要最根本的,還是律制的共同遵守,因為佛教中的一切,不論是團體的,不論是個人的,其行為的活動,都要依戒律的規定,如大家不守律制,所謂思想的一致,財利的共享,自然也就說不上。因而現在進一步的說明佛陀以法攝僧的因緣。據摩诃僧只律卷一說:有“攝僧;極攝僧;令僧安樂;折伏無羞人;有慚愧者得安隱住持,不信者能信;正信者得增益;於現法中得漏盡;未生諸漏令不生;正法久住”的十種因緣。…坦十者,是釋尊制戒律的動機與目的;而正法久住,可說是最後的目的,從正法久住的觀點說:佛弟子要有組織的集團,才能使佛法久住世間。這偕團的組合,釋尊是把它建築在律制的基礎上,嚴格的紀律,成為攝受僧眾的向心力”。
  現在把這十種因緣,簡單的來予以說明。攝是攝受,亦即是組織,就是要攝受僧眾,定要把僧眾強有力的組織起來,而且要組織得極為嚴密,不容有絲毫的松懈,所以稱為“攝僧、極攝僧”。如何得以強有力的嚴密組織?這當然足以律制為其大木。僧團的律制,等於國家的憲法,為促進僧團和合的不二法門。如沒有共同遵守的律制,你要這樣,他要那樣,行動、語言、意見不能一致,僧團當中那裡還會有和樂的“氛?可見嚴格的律制最為重要。
  有了嚴格的律制,為僧眾共同遵守,大家知道,什麼是可以做的,什麼是不可做的,自然各安其分的,不致做出毀法亂紀的勾當,引起彼此問不必要的料紛。如此就能“合僧安樂”的精進修學佛法,不會終日為人我是非而分心,道業也就一天天的增進。其中縱然有些不安分的份子,因有鐵一般的嚴格律制,有誰做了違犯僧團的事,就得接受有力的制裁,如不心悅誠服的接受,很可能的被逐出僧團,所以無羞恥的僧人,不得不為律制之所折伏!
  真心為道而來參加僧團的,大都是具有高度的慚愧心,不特不會做出有違律制的事,亦不樂意見到僧團的亂糟糟,所以願在融洽和合的僧團中,安安心心的精進為法,免因僧團的紛亂,退失自己的道心,是為“有慚愧者得安隱住持”。僧團中的純潔份子,如紛紛的退出僧團,是即顯示這個僧團,有了極為嚴重問題。所以如何使真心為道的得以安心的修道,亦是僧團所當特別注意的課題,而能做到這一點的,亦為嚴格的律制是尚。
  佛法的流行世間,是流行於廣大社會中的,離開了社會人群,何有佛法的流行?可是世人的認識佛法,甚至進一步的信奉佛法,不是由於佛法的理論高超,而是由於僧眾的德行卓越,如果僧團不能做到和樂清淨,世人對於佛法就要另眼相看,不特不會信奉佛法,甚至認為佛法非是。這末一來,佛法流行,當然成為嚴重問題。所以要在廣大社會中,做到“不信者令信烏、“正信者得到增益”,僧團的和樂清淨,該是必要的前提。
  合社會人群的信奉佛法,不用說是重在利他,但佛法從來不忽略自己,所以在僧團中的每個成員,還得為淨化自己的身心,追求究竟的解脫自在,努力不懈的修學佛法。佛法的修學本在個人,但在健全僧團中修學,所謂以眾靠眾的,易達身心的清淨,因而, “於現法得漏盡”、“未生諸漏令不生”。換句話說:已生的煩惱可以使它斷除,未生的煩惱可以使它不生,確實完成身心的淨化,真切得到個己的解脫,實現最初學佛的目的!
  “和樂清淨的僧團,能適應璟境而獲得社會的信仰,能淨化身心而得個人的解脫;不忽略社會,不忽略自己,在集團中實現自由,而佛法也就達到“久住”的目的。釋尊以律法攝受僧眾,把住持佛法的責任交給他,僧團為佛法久住的唯一要素,他與佛陀、達磨鼎立而稱為三寶”。“正法的久住,要有解脫的實證者,廣大的信仰者;這都是要依和樂清淨的僧團而實現”。佛陀建立清淨僧團的深心悲願,時至末法的今日,我們還得有所體認。
  四  在王捨城的教化
  佛為少數僧眾建立了僧團,由於僧團的和樂清淨,大家一心的趨向解脫,以致博得社會的好感,而且在佛的慈風化雨之下,不特廣大人群接受佛陀的敵化,並有很多的異致徒,加入風紀嚴肅的僧團中來。如佛到摩竭陀國去宣傳覺吾,經過王捨城西不遠的伽耶山,知道山中有聞名四海的三位同胞的苦行高士,其名叫做優樓頻螺迦葉、伽耶迦葉、那提迦葉,都是學識淵博,道行高超的人,所以國內人們對他們都很敬重,向他們受教的人也是很多。他們是奉事火神的,經中稱為事火外道,與西方波斯國的拜火教有點相近。大聖佛陀為了濟度他們,特自登山去尋訪他們,首先所訪的是優樓頻螺迦葉。大概由於天色晚了的關系,釋尊請求在此逗留一宿。當時大迦葉波回答說:“你要在此住一宿本沒有問題的,不過這兒只有一個火窟,是大毒龍所止住的,除此更沒有別處可供你住,為了你的安全,我想你還是另覓妥當的地方休息”。
  迦葉波雖是這樣的婉拒,但佛仍然再三的請求,而且終於走進火窟中去住,正念不動的結跏跌坐。可是到了夜間,毒龍遙見釋尊,不禁嗔怒勃發,立即口吐毒焰,使得整個窟內,大火燃燒起來。佛陀不但沒有畏懼之情,且入火光三昧遍身出火,使毒焰一點不能觸及佛的身體。經過一個短時期,火焰就全部熄滅。毒龍感於佛陀的威力,知道佛是不會被毒害的,懷著一股慚愧的心情,垂頭爬到佛的面前,竭誠的表示歸順。
  大迦葉波遙見窟中,曾於夜間熾然火起,慨歎的認為佛已被毒龍的火焰活活的燒成灰燼,特於清晨懷著哀憐的心情,率領眾弟子到窟中去看個究竟。那知事實大為出其意料的,不但釋尊沒有被活活的燒死,毒龍反而被降伏盤身在缽中。大迦葉波深為詫異,認為這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得到的,一定有他最高深的道行,才能把這毒龍降服,於是不顧自己當時在人們心目中具有怎樣崇高的地位,亦不問自己是怎樣的年高德重,乃向年輕的釋迎牟尼請教。
  當時釋迦牟尼開示他說:“外在的火不論是怎樣的猛烈,都不足有所畏懼的,最可畏懼的足吾人內在的火,亦即所謂貪嗔癡的三毒大火,如這大火燃燒起來,一切都會眼著燃燒,你這祭壇上燃著的火算得什麼?老實告許你:你們奉事火神不是正當的辦法,亦不能因此而得身心清淨自在,你們如要得到身心清淨自在,唯有立即撲滅尚在身心中燃燒著的三毒之火,一日三毒之火沒有撲滅,一日不能得到自在清淨,這是最為要緊的”!   
  佛陀指出他們事火的非是,同時又為他們說四聖谛理。聽得他們個個動容,認為真理確在這裡,於是大迦葉波接受佛的敔化,願意悔改過去的錯誤,將向來所用的各種事火器具,毫無吝惜的拋入河中,率領五百弟子一同投入佛門轉奉佛教。接著伽耶迦葉、那提迦葉,受大迦葉波的影響,亦各率領二百五十弟子投入佛門修習梵行。迦葉波三兄弟及其弟子加入佛教陣營,佛陀率領這一千余弟子,浩浩蕩蕩的進入了首都王捨城。   
  佛陀一行進入了王捨城,城內人民知道釋迦牟尼已經得道成佛,三迦葉波亦投入佛門為佛的弟子,惹起全城人士轟動起來,大大的予以注意和驚歎。特別定三迦葉波依大沙門出家學道,起初更是令人半信半疑,因他們是受全國人民素所尊敬的三大高士,甚至有人把他們看成是阿羅漢,怎麼忽然成為釋迦牟尼的弟子?及至後來真的看到迦葉波三兄弟現身說法,當眾宣布事火的非是,並略述他們從佛出家的經過,認唯佛法可得解脫二運才疑團盡釋。
  由於有迦葉波三位高士做榜樣,於是全城人民爭先恐後的,都來虔敬的歸依佛門,成為佛陀座下的弟子,使得佛門有了更光輝的前途。國王頻昆娑羅得到這個大喜消息,立即無限愉快的率領群臣和家族,到城中去迎接佛陀的到來。頻昆娑羅王一見到佛陀,即跪在佛的腳下,向佛陀誠意的祝福。同時當眾宣布:從現在起,放棄傳統的婆羅門教的信仰,改信能得解脫的佛教,做個極虔誠的佛教徒,並願為佛教的外護。由此可以想見佛陀的感化力。
  這位改變信仰的頻昆娑羅王,當時也還不過是個三十多歲的青年國王。自他歸依佛後的數十年中,一直沒有忘記自己的初願,總是一直的熱心事佛,對於佛教中人竭力加以衛護,曾經貢獻不少力量傳揚佛教。由於摩竭陀是當時印度著名的強大王國,加以文化程度亦比其他各國高,因而在佛法的弘揚上,確實得到有利的發展,何況還得到國王有力的護持?所以以摩竭陀為中心的弘化工作,很快的就向四方傳播出去,成為佛教有力的據點!
  當時城中有位迦蘭陀迦長者,有塊面積很大的竹園,原是借給婆羅門徒用的,現在特地收同敬獻佛陀。頻昆娑羅王為求佛陀常住在國內教化,不甘落於長者之後,乃撥巨款在竹園內,建立一座規模宏大的精捨,以供佛陀及佛弟子在那裡居住,這就是後世佛徒所艷稱的竹林精捨。頻昆娑羅固是諸國王中第一個歸佛的國王;他所建築的竹林精捨亦是佛教最初的伽藍。這精捨,不但是佛教化強大據點之一,亦是佛及僧眾經常夏安居的理想場所。
  佛及弟子們住在竹林精捨,經常到王捨城去軟化,也許由於頻昆娑羅王歸佛的關系,在短短的兩個月內,佛教的勢力伸展到整個王捨城,不但有很多人歸依在佛陀的座下,而且有很多人離開家庭來從佛出家。於是清淨僧團也就逐步擴大,成為有力的教團。
  當時王捨城中有個教團,是由刪閣耶所領導的,其下有兩個出色的教徒,從他修道以追求真理,可是不論怎樣都不能得到真理消息。及至刪閣耶離開了人間世,他們各自率領二百多個弟子,成為兩派的有名宗師,分區軟化極得人望。可是他們仍然為得不到真理消息而苦惱,不過他們的感情卻極為融洽,於是相約誰個得到真理的消息就告訴誰。
  一天,捨利弗到王捨城去行乞,在一個城門口,碰到了阿說示比丘,覺得他的威儀慈容,迥然不同於一般常人,知道定是一個有道的行者。於是走到他的面前,很誠摯的向他問道:“你是從什麼人修學的?你的老師平時對你說些什麼道理?可不可以告訴我一點”?
  阿說示很客“的回答說:“我的老師是釋迦牟尼佛,佛對我們說的道理很多,因我是個進入佛門未久的初學,了解得還不怎麼深入,只好將佛所常說的四句話轉告於你:“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我佛大沙門,常作如是說””。一向具有高度智慧的捨利弗,聽到含有真理的因緣生法,正是自己歷來所要追求的真理,一股愉悅之情充滿了整個身心,立即禮別了阿說示,飛也似的跑同轉告目鍵連,目犍連聽了緣起倡,同樣的得法眼淨體見真理。
  既然知道真理所在,於是他們毫不猶豫的,率領二百多個徒眾,親自到竹林精捨去,禮谒釋迦牟尼世尊,佛很慈悲的再為他們開示,於是他們決定從佛出家,成為佛陀座下的上首弟子,一個是智慧第一,一個是神通第一。由於他們二人在當時社會中,也是有其相當聲譽的,認為他們能夠從佛出家,佛一定是有其道理的,於是想從佛出家學道的越來越多。而且到這時候,僧團中巳達千二百五十人,不能不說佛陀的感化力,確實是很偉大的。
  佛在王捨城的軟化期間,又感化了摩诃迦葉波入教。大迦葉是當地富豪家的子弟,白小聰明好學,通曉各種古籍,德行又極高潔,很得人們敬重。他的從佛出家,原因在有一天,他於王捨城附近多子塔邊,見到在大樹下靜坐的佛陀,覺得佛是極為慈悲和藹的,於是自動的走到佛前,請求佛陀慈悲讓他出家。佛看他的得度因緣成熟,就很樂意的接受了他,並且對他極為重視,認為他的德行在眾弟子中固屬第一,未來佛典的結集亦有賴於他。
  當時還有一個橫行於教學界的名學者,以長爪梵志名於世,那就是捨利弗的舅父摩诃俱編羅,所修學的可能與捨利弗是同一學派。他聽說外甥捨利弗改宗信佛,感到極為詫異,認為像捨利弗這樣有智慧的人,怎麼會隨佛出家?於是親自來到竹林精捨,看看佛陀究是怎樣一個人物,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召力?見到佛陀開口就說:“我一切都不承認”。佛很巧妙的回答說:“當你這樣說時,豈不就承認了一切都不承認了嗎?為什麼還說一切不承認”?
  佛陀的一語,真可說是驚醒夢中人,使他不得不五體投地的,佩服佛陀的智慧高超,確是現實人間的一切智者。自己一點世智辯聰,怎可與佛智慧相比?想到這點,不自覺的感到極大慚愧,當即請求佛陀收為弟子。在他現了僧相以後,佛再為他說中道正見,使他徹底的放棄錯誤的邪見,做個純正的佛弟子。
  後來被尊為論議第一的大迦旃延,也是在這時候從佛出家的。他的父親為吠陀學的論師;他的舅父就是替佛看相的阿私陀仙。幼時寄居在舅父家中,學習四禅五通之術。本是繼承父的傳統,成為一個賢明長者。但他受到佛教的感化,也就成為佛陀座下大弟子之一。由於他在佛門中,發揮卓越的才能,以論議見稱於時,受到眾人的重視!
  其他當代的名學者及出色的宗教師,由於佛陀真理之光的照耀,大都以能進入佛教為最大的光榮。因而佛的教團,一時人才濟濟,佛教的正法弘揚,更不愁沒人推動。所以佛法很快的傳播四方,為廣大的人群所信奉。
  佛陀坐鎮在王捨城內教化,使得很多當代名流學者,紛紛的進入佛教之門,因而佛教就蓬勃的發展起來,這本是極為希有的好現象,可是就由於佛教的日益昌盛,很多人發心來過出家僧伽的生活,於是有些比較保守的人士,看到佛教這樣興隆的現象,不免有些害怕起來,覺得這樣長期下去,自己的青年子弟又去獻身佛教,那將怎樣是好?還有一些其他的宗教徒,看到佛教勢力的日益壯大,對自己宗教的發展不免要受到影響,於是也對佛教生起不良的印象。可是由於國王的盡力保護佛教,他們內心盡管有著高度的不滿,但也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對付,只好對在路上托缽的比丘們譏評說:“釋迦牟尼帶著你們來到我國,不但無利於我們國家,反而擾亂我們的國家,破壞我們的家庭,妨礙我們的事業,誘惑我們的子弟,這真是豈有此理?但是現在可以坦白的告訴你們,你們只能騙取無知的人群,真正有智慧的人是不會接受你們教法的,何必還在這裡轉來轉去做什麼?我看你們可以轉移陣地了”!
  有些比丘們聽到這種無理的譏評,心裡有著老大的不高興,於是就將外面所聽到的閒言閒語,回來詳細的禀白佛陀。佛陀聽了比丘們的訴說,不特沒有不愉之色,反而很慈祥的安慰諸比丘說:“你們不要為此不安,這是極為平常的事,只要你們不與爭辯,過了一個極短時期,一切閒言都會過去。設或有時還聽到二曰半語,你們可以很和善的對他們說:我們是為宣傳真理的覺音來到貴國的,亦是為了使人過真理的生活而來的,在這世間做個有理智的人,那個不樂意追求真理?那個不想過真理生活?我們就是體悟真理的一群,歸投佛門的亦都得到真理消息的,除非想永遠的漂流於真理之外,沒有不樂意接近真理的,況且獲得真理消息的,不一定要過出家的僧伽生活,在家依於佛法做個像樣的人亦是一樣的”。經過比丘們這一番的教說,譏評或反對佛教的人士,想想這個說法是很有它的理由的,於是譏評之聲就漸漸的再聽不到,反而大家很樂意的接近比丘,接受比丘的德化。

  五  萦歸故鄉的成就

  佛陀在王捨城的教化,獲得異常輝煌的成就,震動了故國迦昆羅街城的全體上下。佛父淨飯大王時已十一年不見釋尊,當然時刻的想念不已,何況年紀的日漸老大,危脆的生命朝不保夕,於是特派長於辯才的迦留陀夷,到王捨城來禮谒釋尊,並請佛陀回國一行。佛也感到這麼久未見父王,亦應回去使老父開開心,所以就率領主要弟子,立即向迦昆羅衛城進發,一行快要到迦城時,途中遇到父王,彼此內心的喜悅,自足無法形容的。父王自釋尊去出家後,一直是愁眉不展的在悲痛中,今見兒子成為人天的導師,真可說足最為快慰生平。所以迫不急待的立即召集宮內所有的人,聽釋尊宣說究竟真理的大法。當佛為父王及諸宮人說法時,相傳釋尊的妃子耶輸陀羅,不願接受摩诃波閣波提的勸告,去聽釋尊的說法,反而認為釋尊如不忘記過去曾經做過夫妻的一段因緣,理應抽出時間來看我,為什麼要我去聽他說法子聽他說法有什麼意思?
  釋尊聽到這個消息,為了感化耶輸陀羅,為了使她能得到法益,特地偕同目連到她房間去看看她,不要讓她太過悲傷和失望。可是當他們相互見面時,耶輪陀羅除了伏在佛陀的腳下痛哭,感動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佛陀見她這樣的激動,就對她詳細地說明彼此問的過去因緣,同時要她好好的為自己的前途珍重,不要沉溺在世間的欲樂中,應該為自己的生命前途設想,天地間沒有不散的筵席,一切都要成為過去的。耶輪陀羅聽了釋尊的這番說話,波動的心湖才稍為平靜下來。佛陀又接著對她說:“不錯,我們今生曾經結為夫婦,而你確也能夠克守婦道,沒有什麼對不住我的地方,而我卻在生命力最旺盛的時期,突然的悄悄的離開了你,從世俗的立場說,我似乎有負於你的,但我不是不滿意你才離去,而是為了解脫自他大苦的,現在我已經滿了生平的大願,亦可說是不負我離皇宮的初心。從此,不但一切眾生可以得救,你也是被救得以解脫的一個,所以你應為我的正覺歡喜,不當再這樣的苦惱自己”!
  佛歸故鄉的第二日,適值異母弟難陀立為太子及結婚的前夕。難陀本身固然生得很是秀麗,但又天生的極為愛美,不特喜歡穿華麗的衣服,而且還極樂意的裝飾自己的容貌。佛陀見他這種情形,深為他的無知可愍,本想立即予以度化,但為釋迦族的繁衍,不讓父王的繼承無人,不使姨母的高度失望,所以沒有強逼難陀出家,等到以後有機緣時再說。後來有一天,佛陀托缽到難陀的門前,交談了幾句,佛就放下鐵缽掉頭就走。難陀覺得奇怪,立即捧起缽來,裝滿一缽菜飯,從後追趕佛陀,一直追入森林之中。佛陀看看機緣成熟,立即很嚴肅而又很慈和的對難陀說:“我的悲願是要救度一切眾生,你是我的異母弟,自更不能不為你的前途設想,希望你來隨我出家,以解決你的生死大事,不知你願不願意”?難陀受到佛的威嚴所懾,不自覺的脫口說道:“願意從佛出家”。佛陀令捨利弗為他剃度後,煞費苦心的予以種種方便化導,終於使他真心學佛,調伏奔放的情欲,成為調伏諸根第一的弟子。
  佛同故鄉的第七天,命捨利弗為當時年僅十一歲的幼子羅喉羅出家。當時佛教僧團中,大都是成年人,而且是從其他教團轉過來的,根本沒有兒童到來出家,所以羅喉羅剃度後,不能立刻的成為比丘,只為他傳授沙彌十戒,成為僧團中的一個沙彌,這是佛陀慈悲所特別開啟的大方便。羅喉羅現出家相成為沙彌,淨飯大王知道了對釋尊說:“你去出了家後,宮中還有難陀可以繼承王位,難陀現已為你度化成為出家人,剩下來的只有羅喉羅為國脈所系,你怎麼又把他度去出家?他出了家,這個國家將來交給那個維持?你為什麼不替國族的前途想想”?佛陀知道父工為此又大感悲傷,乃以婉轉的語言,給子誠摯的安慰,同時向父王保證,今後世人的出家,定要得父母的許可,不得父母的許可,決不隨便的剃度。佛教出家的僧制,所以要父母許可,或監護人的同意,可說是在這個時候規定下來的。山這亦可證明佛陀是怎樣的尊重世人的意見,不是隨便亂拉人來出家的,亦即現在說的不濫收徒眾。
  釋尊在故國的短期逗留,不時的為眾略說法要,發生無比的感化力量,使王族中很多人,自動的發心出家,如從弟阿難、阿那律、摩诃那摩、跋提、金昆羅、劫賓邢、提婆達多等,都在這個時候,願捨俗入僧的。因此,不但使教團增加新的力量,而且由於他們的活動,對僧團的發展提供了不少貢獻。依經中的敘說,所告訴吾人的,約有五十個人,加入清淨僧團,能說這不是佛歸故國所得的最大成就?能說這不是佛法在迦城起了很大作用?
  最突出的就是向為王族剃頭的優波離,在為發心出家跋提王子剃頭時,不禁淚如雨下的悲傷不已,這不是悲傷自己的今後工作的沒有著落,而是悲傷自己不能與諸王子同去出家。想到諸王子的出家求解脫,是人生最美滿最幸福的佳事,但因自己是最下賤的首陀羅族,不知有沒有資格也去出家學道?假定我也有這資格,豈不是理想人生得以實現?想到這點,悲歎自己的身世,不自覺的熱淚滿眶。別人不知他的內心所感,還以為他在為生活前途憂傷!
  當優波離在送別諸王子,收拾他們的遺物要離去時,捨利弗忽然遠遠的走到他的面前,於是優波離就很虔誠的向尊者頂禮。尊者問他為什麼一人在這裡?優波離向捨利弗透露心聲說:“我剛才在此送諸王子去出家,想到出家一定是很好的,但他們都是貴族,出家自沒有問題,可是我是一個首陀羅的賤族,不知能不能步武他們的後塵,也去隨佛出家修道?我為這事在此想了好久,而且想到如不能出家,將是我終身的最大憾事,請尊者為我指示”!
  捨利弗聽他這番訴說,立即向他解釋道:“這完全是你不了解佛陀教義所產生的顧慮,要知在這世間唱導人類以及一切眾生平等的,唯有我們大慈大悲的無上佛陀,所以在佛陀所建立的清淨僧團中,從來不分種族的貴賤,亦不分別職業的高低,只要真心誠意的出家為道,只要如法如律的依僧而住,只要生理方面的沒有缺陷,不論那個都可來請佛剃度的。現在你既有心向佛,不妨與我同到佛陀那裡去,相信佛會很樂意的讓你加入僧團做個比丘”。
  優波離隨著捨利弗到了佛的座前,佛陀看他是具有深厚善根的,立即就答應為他剃度,並贊美他將來能夠傳持如來的律藏。果然不出佛的所料,後來成為佛陀座下持律第一的大弟子,對於戒律的嚴格守持,真可做到絲毫的不犯。而佛滅後法、昆奈耶的結集,確也由他誦出戒律結成律藏的,所以他在經律的結集史上,與阿難同樣享有高度的盛譽!
  佛法確是最平等的宗教,在僧團中,只有戒臘的先後,沒有種族的貴賤,任何族姓的人加入僧團,其地位都是一律平等的,沒有誰高誰不如的差別。所以在優波離剃度後,釋迦族的諸王子,雖在他前來到尼拘陀樹林,但佛為了試驗他們的誠意以及除去牧王子的習“,讓他們先過幾天僧團的生活,所以到諸王子與優波離見面時,因優波離剃度在前,佛特合諸王子向優波離項禮,不用說,諸王子感到很難跪拜下去。可是佛陀開示諸王子說:“你們現在不是從我出家了嗎?我出家法中是極平等的,你們為什麼還除不了王族的優越感?要知優波離出家在你們前,你們應該向他先行頂禮,為什麼還記得過去的王子地位”?諸來發心出家的王子,聽到佛陀這番的開示,感覺自己確是沒有什麼超勝於他的地方,大家都是人,為什麼不可向他頂禮?於是依佛的指示,虔誠的向優波離膜拜,彼此真的融合一體的平等無二,再也沒有那個對那個生起高傲的心理!
  再如此次出家後來成為鄉聞第一的阿難,是佛的堂弟,為甘露飯王的王子。他出家入於佛門,約在佛陀五十五歲時,而他則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不但相貌長得非常的端嚴,而且具有相當聰明的智慧,更其難得的是他能夠博聞強記。他的天性慈悲柔和,對於女眾出家,曾經多所助力。因他博聞強記,當然善為說法,所以很多女子,對他都有好感,特別是比丘尼,總是願意親近他,多喜歡聽他說法。正因他在女眾中,有這樣的好人緣,所以多次遇到女難,幸得佛陀救護,沒有發生問題。他出家—後擔任佛陀侍者,佛所說的法他都記得,所以結集經藏的責任就落在他的眉上。
  當阿難出家的時候,佛陀已經五十五歲,雖還不算太過老大,但已漸漸臨於老境,需要有人常隨侍奉。在佛向眾透露了這個意向,不特捨利弗、目犍連願負起這個任務,還有其他的八十位羅漢,亦自動的願做佛的侍者,但都沒有得到佛的首肯。後來大眾舉薦阿難,佛陀始為默然允許。阿難最初不敢答應這個任務,後經目犍連的一再說明,阿難提出三個條件,如能滿願可以答應:一願佛陀所著的衣服,不論是新的舊的,縱然是佛陀賜與的,我決不接受穿著;二願佛陀接受信眾的別請應供,我雖可以侍奉前去,但決不受用別請佛食;三願不是見佛的時候,無論在怎樣的情況下,決不隨便的去見佛陀。假定同意我這三個條件,我當至誠真切的侍奉佛陀。目犍連將阿難的意思轉達佛陀,佛陀知道這是阿難遠避譏嫌的最佳辦法,亦是阿難聰明智慧過人的地方,以免人們將來以為阿難是為衣食而奉侍世尊的。佛陀不特不以阿難為過慮,而且嘉許他想得極為周到,所以阿難終於為佛侍者二十五年。
  釋尊在故國三個月的隨緣說法,確實感化了不少王族信奉佛法。佛離迦昆羅衛國到別處游化不久,忽然接到父王淨飯大王病重的消息,立刻兼程的趕同迦昆羅衛城,同行的還有難陀、阿難、迦葉、羅喉羅等諸大弟子。佛陀進入宮中見到父王的病狀,雖說是個已離欲的大覺者,但一想到父王的即將永別,仍然不免有點眼濕濕的。可是病危的淨飯大王,由於受了佛的法雨滋潤,知道合會總是要別離的,反而心緒寧靜的安然逝去,享年九十七歲,有說九十三歲,可說是高壽的。到了出殡的一天,難陀、阿難、羅喉羅,都向佛表示為淨飯大王擔棺。佛陀除了贊美他們的孝思,表示自己也要擔棺的一角,作為將來佛弟子的榜樣,亦即顯示學佛不是六親不認的,對於自己的父母還是要孝敬的。正當出殡的時候,佛陀擔著父王棺柩在前走,一般在旁觀禮的民眾,認為這是佛陀的最偉大處,個個都為這一舉措,受到了極大的感動,覺得做人子女的,應該如佛一樣的孝順父母,不得有違父母的慈意。

  六  祗園說法的度象

  王捨城是摩竭陀國的首都,佛法在這兒迅速的發展,佛陀的聲譽很快的傳到遠近。當時北方憍薩羅國的首都捨衛城中,有一位商人名叫須達多,是很富有而又樂善好施,特別是喜歡濟助孤獨無援的人,所以被世人尊稱為給孤獨長者。由於他是經商的,經常因商事到摩竭陀國的王捨城來,而且多數住在首羅長者的家中,因為他們有著商業來往的關系,彼此的感情自亦是非常的融洽。
  首羅長者在王捨城,受了佛陀的教化,真誠的歸依了三寶,對三寶的信心亦極虔敬,有天特備豐盛的筵席,恭請佛陀及諸弟子到家中應供。須達鄉長者為了他的第七公子向首羅長者的小姐求婚,剛好在這天的前夕到來,看到他家中上上下下忙碌不巳,不知要辦什麼重大的喜事,心裡老是好像有個疑團在盤旋著,不問清楚總是不大舒服的樣子,於是在閒談中就問首羅長者道:“你府上今晚這樣忙朱不已,是不是有什麼慶典要在明日舉行”?
  首羅長者聽到須達多這樣問,就很欣慰的回答說:“我家明天沒有什麼特別重大喜事,只是恭請佛陀及其弟子到寒捨來應供。佛是人間的覺者,亦是眾生的福田,我得有機緣供養佛陀及其弟子,真是我干生最大的幸事,世間沒有比這供養更為重大的喜事,所以我家上下歡天喜地的准備明天供佛的事”!及至第二日,佛陀於應供後,為首羅長者等說法,須達多聽了深受感動,立刻對佛生起高度的敬信,誠心誠意的歸依了佛陀,做了三寶的弟子。但他不為個人得到法益滿足,於是想起捨衛城中的大眾,亦應得到佛陀的軟化,使他們都能沾染法益,因而就向佛陀誠懇的說道:“憍薩羅國是個大國,捨衛城中人口眾多,我想敬請佛陀到那兒,宣揚覺者真理之吾,喚醒那些街在迷夢中沉睡著的人群,使他們亦能過著真理的生活。吾佛是大慈大悲的,懇祈不吝慈悲,接受我的禮請。到了那裡,佛及弟子們的一切生活費用,我會完全負責供養,只求佛陀說法度生,這些都不需要佛陀操心”!
  佛陀看到須達多這樣的誠摯,自不忍拂逆他的善意,且自己又是以度生為己任的,當然會接受他的請求。不過佛陀還對須達多這樣說:“我去說法度生是不成問題的,但不是我獨自一人去,我的很多弟子亦會隨我去的,不知那兒有沒有可供居住的房捨?如這問題可以解決,隨時我會去捨衛國一行的”。須達多聽佛這樣說,知佛已慈悲的應允,就又同白佛陀說:“住處不成問題,我回國後,會覓一處適當的勝地,建造一座宏偉的精捨,供佛及僧眾們居住,同時亦作為弘法的基地。總之,只要佛陀慈悲允去,我會盡我的力量做到盡善盡美,讓佛安心的說法度生,使僧安心的精進修道”。佛陀被須達多的真誠所感,終於答應了他的請求,而須達多所得到的喜悅,更不是筆墨所能形容萬一。所以禮佛辭退,即日就要回國。佛為慎重起見,除了尤其所請,並派捨利弗與他回國,協助他在捨街城外覓地建寺。這,一方面固然是為安定須達多的心,另方面實也是為將來可以在那兒展開長期的弘化工作。
  須達多在捨利弗領導下回到憍薩羅國的捨衛城,立即采取行動,到處尋覓適當地點,以期作為佛陀弘化的聖地。可是找了很多地方,不特捨利弗覺得不適合,就是須達多亦認為不理想。最後發現離城不遠不近有座園林,確是一個最極理想的地方,捨利弗與須達多均感滿意。經過調查,這座園林,是屬只陀太子所有,而且太子亦很愛好這座園林,能不能夠到手成為一大問題。不過,這既是個理想的弘化地方與僧眾的修道之所,不能因為是屬太子的,就不設法將之爭取過來,建築精捨供養佛陀。於是須達多不顧一切的,親自到太子處向他求讓,最初太子當然是不願意的,但經長者的一再懇切要求,太子不經意的對須達多戲說:“你覺得這個園林不錯,並要以金錢買下建立精捨,請佛來此說法度生,這當然是極為難得的,為了滿足你的心願,我的園林可讓給你,但你要以黃金布滿園地,然後園林才可屬你,如有寸地沒有鋪上黃金,你就休想得到這座園林,興建弘法度生的精捨”!
  只陀太子這樣說,以為可以阻止須達多的購地,那知不但沒有阻止得了,反而真的立刻行動起來,同家打開金庫寶藏,親自督導象馬車乘,搬運黃金去鋪園地。太子看他這樣認真行事,深深的受到極大的感動,於是向須達多建議說:“你請佛陀來說法度生,相信佛定是一個偉大的聖者,不然不會使你為宗教而這樣的犧牲。園地你既鋪滿了黃金,就算你供佛及僧,但為表示我對佛的尊敬,園小的樹木就算我奉獻佛陀”。精捨的基地問題解決,於是捨利弗設計藍圖,監督興建壯麗的精捨。到了精捨竣工,佛陀為之取名只樹給孤獨園,亦即一般說的只洹精捨。這精捨,據有部律說,佛在世時,有十六大院,每院六十房;十二游經則說,有十二佛圖,七十二講堂,三千六百間屋,五百樓閣。不但是個可容千人的大精捨,而且是個堂皇莊嚴的佛寺。不但長者對這精捨的建造很滿意,就是只陀太子亦因自己的名字放在精捨的稱號上,更是感到滿心的歡喜,大家均認佛為精捨定名,是最大智慧的表現。
  只樹給孤獨園建成以後,須達多很快慰的迎請佛陀及諸僧眾到來,展開佛教的弘化工作。當佛及諸弟子安定的住了下來,首先來禮谒佛陀的是憍薩羅國的國王波斯匿。他木久聞佛是人間的覺者,但從未見過佛,在他的七日中,以為佛是很年老的,但一見後,只不過是個三十多歲的青年,不免對佛的覺悟,感到高度的懷疑,認為年輕人不可能證覺的。於是對初來時的崇敬心,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佛為挫抑他的高傲狂態,特地開示他對年輕人的不可蔑視。蔑視青年人或看不起任何他人,都不是做人之道,做人應很謙虛的平等看待一切,特別是貴為國王的,更要不分貧富貴賤男女老少的一視同仁,以為全體人民謀取最大的福利,讓人人過著安居樂業的生活。波斯匿王聽了佛陀這番開示,覺得佛陀的法昔,的確是不同凡響,不愧為人間覺者,實是人類的救星,於是對佛生起真誠的信仰,熱切的請求做個佛的弟子,發心歸依三寶,從此成為佛教最有力的護法,使佛教的聲勢更為播及四方。
  從此,佛以摩竭陀與憍薩羅一一國為南北雨大中心,往復游化於恆河兩岸的中印度諸國,用巧妙的譬喻,該博的事例,興趣深長的因緣譚等,不擇僧俗賢愚,不嫌貧富貴賤,不問男女老少,不別根性利鈍,向所有的不同階級,不同人眾,說其各各適應的正法,教化社會的每個人群,使得受化的人群,不論是接觸到佛陀的圓滿而崇高的人格,不論是聽聞到佛陀的甚深而微妙的說法,無不感到心滿意足的接受佛化,歸投到佛的座下,成為佛陀的弟子。是諸在俗弟子,到處奉獻精捨或林園。如昆捨法在東園奉獻鹿子母講堂,或赴王捨城對岸吠捨離城,在城外大林建立重閣講堂,或在西方憍賞彌城,建立瞿史羅園精捨等,因而使得教團更為擴大發展,聞風來歸的信徒更為眾多,各國國王信奉三寶的,確亦不在少數。這固得力於佛陀的完美人格,而佛所宣揚的真理之昔,尤為廣大人群所信服,認為真理確是在佛陀的一面,唯有依止佛陀和奉行正法,才能真正得到真理的消息,所以紛紛的歸依三寶信奉佛陀。
  佛於成道後,弘化的道場,除了竹林、祗園二大精捨經常說法,還有如上所說的各個精捨和講堂,亦是佛陀止住的說法處。其外,如王捨城外的靈鸶山和溫泉林,吠捨離城外的牛角林,拘屍那揭羅城外的娑羅林,迦昆羅衛城外的尼拘律園等,甚至很多的山崗和林園,皆是佛陀隨緣化度之所。總之,當時印度,東自瞻波,西至憍賞彌、摩偷羅,南自摩竭陀,北至迦昆羅衛,皆是佛陀游化的區域,可說聖跡遍於恆河兩岸。受到法益群眾,真是無法估計。由此可以想見當時的教團,是怎樣有力的向四方發展,成為印度最具威勢的教團,亦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教團。可是這個教團,在佛陀領導下,不論游化到什麼地方,教團所需要的一切,如衣服、飲食、臥具、湯藥,乃至一般日用品,都能得到信眾的無私供奉,甚至有時一日達數百車之多,不能不說這是佛陀偉大的感化力!異教見到佛教教團的勢力擴張和強大,自然會有異樣的感受,因而佛教的外患,也就漸漸的迫來,這到下面再說。
  七  尼聚教團的成立

  初期從佛出家的都是男眾,不見有個女人來從佛出家。到了佛的父王罵崩以後,佛暫住在迦昆羅衛城外尼拘律園,追思父王的逝去,以盡自己的孝道。想不到有一天,佛的姨母摩诃波閣波提,突然率領五百釋迦族的婦女,來到佛陀所住的尼拘律園。她們不是空手而來,還帶來新做的兩件袈裟,至誠懇切的供養佛陀。為滿她們所願,並使得廣大福,佛陀接受過來,一件留著自用,一件代為施僧。在佛的觀念中,自己亦是僧數,供養僧亦即等於供養了自己,而且這樣供養所得的功德更大,所以佛不自私的全據為已有。佛在這個時候,當然亦會略為她們開示,到了開示完畢,佛以為她們就要告辭回去,那知她們不但不同去,摩诃波閣波提,反而向佛來個要求,請佛慈悲鄰愍她們,讓她們亦出家加入教團,以期在佛法的修學中,亦獲得身心的大解脫,免長期的在生死中漂流!她們在淨飯大王驽崩以後,似亦感到生死可畏,積極要求出家。
  她們滿以為佛會慈悲應允,那知佛竟毫無考慮的予以婉拒,說明學佛求生死的解脫,不一定要出家才能完成,在家修學同樣可達目的。同時還對她們說:“不是我不慈悲你們,出家本是一件好事,但因過去諸佛沒有女人隨佛出家,未來諸佛想亦實行不許女人出家制度,我怎能例外的讓女人出家?你們千萬不要再向我提出這個要求,是無法接受你們這個要求的,你們應該立刻回去在家修學,如能安心的在家修學,假定我在尼拘律園,我會經常的指導你們,讓你們穩步的踏上解脫大道”!摩诃波閣波提等,受到佛陀這樣的拒絕,並未挫折出家的意志,仍繼續的向佛懇求,可是經過再三的懇求,亦為佛陀再三的拒絕,始終沒有達到出家的目的,只好珠淚暗流的禮別同去。佛是一位大覺者,知道他們不會就此罷休,一定還再來請求。為了避免她們的無謂料纏,在父王喪事治理完畢,就沿著恆河向東南而下,止宿於大林精捨,繼續的進行自己度化眾生的工作,不再為這女人出家的事操心!
  佛去別處弘化,問題並未解決,立志出家的波閣波提等,在佛走了以後,仍然商討如何出家的辦法,以實現出家的初願。大家商討的結果,不論佛陀的許不許可,就自動的剃去了頭發,著起了袈裟,追隨在佛陀後,到達大林精捨,但不敢立即進去,只在門外痛哭流涕,希望以悲痛之淚,來感動慈悲佛陀,收留她們做個出家佛干。當她們采取這個行動,運用這個戰術時,剛好阿難亦來到這個門前,看見波閣波提等這個狼狽情形,不僅感到大大的驚奇,而且深心極大的不忍,於是就問她們為什麼如此?波閣波提代表大家說:“我們沒有什麼其他事情,只是想來從佛出家,日前曾向佛請求過,但未得到佛陀許可,為了表示我們的決心,我們自動的削去頭發,現在沒有其他的辦法,只好請你代向佛請求,無論如何請佛陀慈悲,滿足我們出家的心願,現在我們已經到這裡,如不能達到出家目的,我們亦不想活著離去,生存世間亦沒有意義”!波阇波提一邊說一邊哭,其他女眾亦以淚洗面的立在一旁。
  阿難見她們這樣誠摯而堅決的要求出家,深深的打動了他的心弦,毫不猶豫的允代向佛說項,立即回到精捨內走向佛前,報告在門口所見的實情,並請佛陀慈悲接見波閣波提等。佛陀聽說波閣波提等到來,知道又是為出家來求見的。於是佛對阿難說:“我不想接見她們,你要她們快回去,遲了恐趕不同家”!阿難聽佛這樣說,大大的感到意外,進一步的對佛說:“她們這次到來,似想從佛出家,而且態度堅決,連頭發都剎去,看來怪可憐的,佛陀素極慈悲,怎可忍心拒絕?我看佛陀還是慈悲一下”!“不錯,對於她們應該慈悲、同情、憐憨,但對一切眾生又將怎樣?我的正法住世又將怎樣子現在固有很多眾生還沒有聽到正法?未來眾生更需要正法的指引,如果我慈悲她們,使正法流行受到影響,令廣大眾生無法得道,豈不是個更大損失?我為此事曾經多方面想過,總覺得是弊多於利的,我看你不要再為此事向我多說什麼,你快到門口要她們立刻回去”。佛向阿難這樣指示。
  阿難雖經佛陀這樣指示,但覺自己任務未能完成,似乎無法向她們作交代,於是進而對佛陀說:“茲來求出家的,不是普通女人,而是你姨母所率領的,特別是佛的姨母,她的淑德賢慧姑且不談,單撫養你佛的長大成人,其恩德已經難以報答,現如拒絕她們出家,外人對佛作何感想?豈不要說佛是忘恩負義者?對佛的說法教化,豈不是要受影響?無論對佛本身及波閣波提等說,我都難以說出要她們同去的話,足以佛對這有重考慮的必要”!“你說姨母波閣波提對我有恩,我不但絕對承認,而且是無時或忘,我對她宣說正法,已經是向她報恩,至她要求出家,我實礙難照准。這不是說她出家後,不能如法的修行,不能證覺到果位,而是為了她們的出家,影響未來的教團很大,所以我不得不倍加慎重,我不能因自己的親屬,特地大開方便之門,讓女眾出來家為尼,如果稍為大意一點,結局真是不堪設想。阿難!你聽我話,仍是要她們回去,不要再在此耽擱”。佛又這樣的對阿難說。
  盡管佛陀是這樣說,阿難並未因此死心,仍然向佛苦苦哀求,甚至說出如果她們因此死去,豈亦限睜睜的由她們去,況且佛陀的出世,是為的度化眾生,她們也是眾生之一,而且是眾生中的人類,怎麼可以不子攝受?佛陀為此沉思了好一會,感到自己辛勤所得的大法,終於難逃不幸的法運,只好無可如何的逼不得已的對阿難說:“事情到了這個程度,一切由於因緣所轉,只好一切隨順因緣,我所轉的微妙*輪,亦唯聽其自然發展,能流行到什麼時代,就流行到什麼時代,現在我亦不去多所計及,你要她們進來和我談談”!阿難得到佛陀這麼一語,如釋重負的飛也似的走出門口,很興奮很快慰的對她們說:“你們的願心可能實現,現在佛要和你們相見,你們應趕快的進去,接受佛陀的指示,不要有負佛陀的慈意”。五百善女人,聽到阿難這樣說,立即無限歡喜的,在波閣波提的領導下,走到大林精捨去,向佛陀頭面接足的致最敬禮,並向佛陀表達最虔誠的感謝之意。
  佛陀接受她們禮足後,再看她們可憐的樣子,當不忍再拒她們所求。可是佛本其崇高智慧,深知女人的種種習“,為不使引導眾生的大法,因她們的入道而淪亡,特以有條件的接受她們所求,所以很慈悲的對她們說:“你們既是這樣誠意的發心出家,我不得不勉強的滿足你們願望,但我要向你們舉出八個條件,你們如能接受而嚴格的遵守,現在就讓你們加入教團為僧”。波閣波提等一心出家學道,只要達到出家學道的目的,什麼條件都不成問題的,所以她們歡欣的齊聲說:“請佛說出你的八個條件,我們絕對無條件的嚴格遵守,自信是不會有所違犯的”。從這亦可看出她們要求出家是如何的熱切。
  佛見她們這樣爽快的答應,就說出如下的八敬法,亦名八敬戒,亦名八尊師法,亦名盡形壽不可過法。一、已經年高百歲的比丘尼,見到新受戒的初歲比丘,應起恭敬禮拜,敷清淨座請坐。二、比丘尼在任何情況下,不得任意的罵謗比丘。三、比丘尼不得舉比丘罪,說比丘過失,比丘得舉比丘尼罪,說比丘尼過失。四、式又摩那(學女)已學六法戒,要想進求具足戒,應從眾僧求受大戒。五、若比丘尼犯僧殘罪,應於半月在二部僧中行摩那痙。六、比丘尼於每半月內,當於僧中請教授人,開示指導應行律法。七、夏安居時應往比丘眾所,若住止處無有比丘,比丘尼便不得受夏坐。八、夏安居圓滿,應當詣僧中,求自態之人,行真切忏侮。如此八法,若能盡形壽的奉行不懈,恭敬尊重的無所違越,不特對你們有很大的利益,就是對正法住世亦不會有何影響。波閣波提等聽了佛說八敬法,立刻同報世尊說:“這是你老為防止正法不致變成混濁的一番苦心,我們能夠深深的體會到,現我代表大家向佛陀保證,我們絕對盡形壽的頂受奉持,決不辜負你老的慈心德意”!佛之所以嚴格立此八敬法,中含卷第二八瞿量彌經說:“阿難!若女人不得於此正法律中至信捨家無家學道者,正法當住千年,今失五百歲,余有五百年”。關系正法如此重大,佛陀怎不小心謹懼?
  尼眾僧團既巳建立,隨後陸續來出家的,當然也就漸多起來。如耶輪陀羅、蓮華色、曠野等諸長老尼,都成為尼眾中的傑出者。特別是蓮華色的出家,實有感於愛欲倒亂。因她發現過去與母曾共一夫,後亦與女同一佳婿,以致覺得生死迷亂,竟然到達這個程度,不能不說是眾生的顛倒,於是認為不出家修道以斷愛欲,像這樣的倒惑是無由得息的,便離開她所熱愛的丈夫,走到只樹給孤獨園的門口。聽佛為圍繞的大眾說法,不禁有所領悟,忘記了饑渴疲乏,要求從佛出家勤求解脫。佛合波閣波提比丘尼,度蓮華色出家受具足戒。她能不忘初心的勤行精進,因而越愛欲河,成阿羅漢具八解脫。從此容光煥發,有勝於出家前。是以當時女眾的出家,能修行證果的,可謂不成問題。因為男女生理上所表現出的不同形態,並無礙於同樣可以修道解脫。佛對女眾出家初示相當的躊躇,並不是認為她們不是道器,而是為了正法久住著想,其中絲毫沒有輕視女性的意念存在,這是我們所當知道的。

  八  內讧外患的逼來

  世間事往往是相成相反的,沒有始終一帆風順的下去。當感化的區域日漸擴張,教團的勢力日漸增大,外在的壓力固然一天天的逼來,內部的紛爭也就一天天的明朗,使得內外都產生了嚴重問題。幸而,內部的紛爭不久趨於安定,外來的禍患反證佛德崇高,並未影響佛教的發展,能說這不是佛陀的偉大德化?對於宗教領袖或宗教徒的破壞,最佳的武器莫過於利用女人。佛在世時就曾受到這樣的打擊。如有一次,佛在捨衛國為無數大眾宣說法要,有個宿罪深重的摩那只女,是極端信奉外道的信徒,她受外道的愚弄擺布,在腹部系帶一個木盂,使肚子隆隆的鼓起,參加到大眾中去聞法。可是當大眾聽得入神,歡喜踴躍不能自勝時,她覺得佛法這樣的感人,如不再破壞還等待幾時?於是從座位站起來,指著鼓起的大肚皮,對著廣大的聽眾說:“你們只知釋迦會善為說法,以為他是一個大覺者,不知他與我的特殊關系,使我懷孕已有了幾個月,請看我的肚皮就可證明,決不是我來陷害他的。釋迦!你與我有這樣深的情義,為什麼現在只顧說法,對我事不作妥善安排”?
  時在會的聽法大眾,不論對佛有信仰或無信仰的,都將目光投射到佛的面上,看看佛有怎樣的反應表情。當然,聽眾中的正信佛徒,絕對不會以為是真,但不是佛教信徒的邪見者流,看到這一幕活生生的事實,自以為佛與該女有著不尋常的關系,所以對佛另眼看待。
  可是佛在當時,仍然不動聲色的安坐在法座上,根本沒有把這當作一同事,以待事實證明女子的誣謗。就在這個當兒,在佛後執扇而瘘的釋提桓因,深惡此女妄興惡意的謗佛,乃變化一只白鼠,攢入該女的腹部,咬斷系盂的布袋,木盂滾落到地下,發生震天的大聲,尋有一人從座而起,手執木盂對該女說:“這就是你欲誕生的嬰兒嗎”?不僅使該女慚愧得無地自容,亦使意欲破壞佛陀聲譽的外道邪眾,遭遇到一次羞辱的失敗,不自覺的向佛表示真誠的忏悔,確認佛是德高須彌的聖哲。
  佛陀經過這次事情,沒有退失度眾悲心,照樣到處弘法利生,但是邪見深入的外道徒眾,並沒有死掉破壞佛教發展的一念心,仍然尋求機會子佛打擊,而所耍的手段還是利用女人,因為這對宗教領袖,最易受到無情傷害。當時有個相當出眾的青年女子孫陀利,在外道首領花言巧語的勸誘下,願經常的出入於祗園精捨,名義當然是為見佛聞法,可是走了一個短時期,外道以為機會已經來臨,特地出重金雇殘暴不仁的凶手,在一個黑暗無光的晚間,當孫陀利走到祗園精捨附近時,出其不意的一刀結束她的生命,並將她的死屍埋在那裡。到了次日向外宣稱,有個漂亮少女失蹤。政府得到這個消息,立即偵騎四出尋覓,終於在祗園附近,發現孫陀利的死屍。因而外道更振振有辭的,說孫陀利經常在祗園走動的,一定是祗園中的僧人或領導者,所做出的不法好殺行為。人命關天,政府對這嚴重的人命案,必須予以公正的處理,不能讓不法之徒逍遙法外,以杜絕慘殺案的再度發生。
  對佛及僧眾具有高度信心的人,當然不會輕信這些無稽的爛言,但也總希望這個惡毒陰謀,有個早日揭穿的一天,免得外人疑神疑鬼的,以為這個悲劇發生在精捨裡。後來波斯匿王,雖令限期破案,但若不是罪惡昭影的暴徒,內部發生金錢的爭執,無意中透露了謀殺的經過,始知這是外道所唆使的,目的在於嫁禍佛陀,使佛陀再也沒有面目,在捨衛城及各地弘宣正法,佛法自然也就沒有人信奉,達到他們破壞佛教的目的。結果,真相揭露,佛沒有被破壞到,反而自顯自己的丑,使佛法更如日麗中天的,受到廣大人群的信奉!
  外道發現這個好計未能得逞,再商其他的辦法來陷害佛陀。時捨衛城有個財產豐富的長者,名字叫做申日,由於他的善根薄弱,只知虔誠的事奉外道,不知對於佛陀的尊敬。外道看到申日這樣的誠心,就與他相互商議道:“現在佛受國王、大臣、長者以及全國人民恭敬尊重,我們簡直是沒有立足的余地,長期這樣下去怎麼得了”?接著,外道向長者獻計說:“你可請佛來到家中應供,但於飯中置放毒藥,復於門中掘五丈深的火坑,使來應供的佛陀,不是跌落火坑而死,就是受用毒飯而死”。這是雙料致釋尊於死地的方法,不能不說他們計謀的毒辣。而邪見熏心的申日長者,竟無保留的接受外道的毒計。
  那知佛到來時,火坑變成蓮池,池中蓮華湧現,佛及弟子一一踏著蓮華而過,沒有受到絲毫的損害。長者見到計謀敗露,深知佛是具大德者,誠惶誠恐的項禮佛足,向佛自陳自己的錯誤,請佛不要用已放了毒藥的飯食,另外再行煮新鮮的飯食。可是佛令長者,仍持毒藥飯來,經過佛的咒願,毒性皆自俏去,吃了一點沒有受到傷害,可知佛為世人所不能害的。
  心胸狹窄而排他性又極強烈的異教徒,用種種卑劣不正當的手段對付佛陀,都沒有收到實際破壞的效果。可是他們仍然不死心,仍用其他的方法來找麻煩,而且迫害越來越厲害,但是總歸無法達其目的,因為威德巍巍的佛陀,不是世問任何人所能中傷得到的。
  外患不久固然息滅了,內爭亦沒有持續太久,隨又如水乳一樣的和合無間。僧團內部發生爭執的經過是這樣的:約在佛成道的第九年,亦即佛壽四十三歲的那年,佛及弟子們在拘睃彌城外瞿師羅園過夏安居時,有個比丘做了錯誤的事而不自知,持律比丘見了,認為他確曾有所違犯,於足就在眾中,舉出他的罪之所在,被舉的比丘高聲抗說:“我沒有犯罪,你舉罪不成,你是非法舉,不能做成羯磨”。這末一來,有的站在舉罪的一邊,有的站在被舉的一邊,立刻形成兩個不能調和的集團,彼此互相爭執成為僵持的局面。舉罪比丘乃將實情向佛報告,佛特設法為之和解,勸說雙方忍讓不爭,更不可互求長短的誹謗罵詈,並從此因緣集雙方比丘於一堂,為說長壽王本生故事:“告誡大家怎樣的息诤,不要一味的堅執己見,诤是不能解決問題的,能夠解決問題的,唯有忍辱無诤,況且你們定為求解脫而來,怎能如世人一樣的作無謂的爭執?怎麼不能像長生太子與梵施王的還共和合”!
  佛陀慈悲的說了上面的一番話,接著又諄諄的告誡說:“汝等出家為道,同一師,同一學,如水乳合,利益佛法安樂住。止!諸比丘!莫共斗诤,共相罵詈,誹謗,互求長短。和合莫共诤!同一師學,如水乳合,利益佛法安樂住”。可是燼管佛陀這樣的慈悲教誡,但爭執的諸比丘,不特不誠意接受,反而大膽的對佛說:“世尊!你老但自安住,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老是大法王,不必問這些事,我們的斗诤,我們自身會處理的”。
  佛見諸比丘這樣的無理可喻,知道一時不能使他們息诤,只好由他們自己反省自覺,獨自走去般那曼閣寺林,在村人所架的茅捨過夏安居。林中有阿冤樓陀、難提、金昆羅三人,非常和合的用功修行。佛知道了就去與他們同住,並贊美他們的和樂合作精神,認為唯有像這樣的融洽無間,才算是真正和合的僧團。如果一個團體,經常吵吵鬧鬧,黨同伐異的,像拘啖彌比丘那樣的相互斗诤,共相誹謗罵詈,合僧亂不安,那裡還像追求解脫的僧團?
  佛陀發現到這點,覺得和合的僧團,確是非常重要的,對於喜愛斗诤的,不免略感到失望,但願他們的一群,有一天覺悟過來,現在暫予以默擴,做自己度化工作。正在這一個時候,捨衛城的給孤獨長者,請阿難恭迎佛陀同園,佛就領眾比丘歸還祗園精捨。斗爭的一群比丘,在釋尊默然離去後,反省到自己的不是,又復不得信眾的同情,乃自動的同去捨衛國,向在祗園精捨的世尊忏悔,願無條件的滅此诤事,並願以後不再斗诤,相互關顧的精進行道。佛即手指一只獨行的野象,對諸來忏侮的比丘說:“無意和合相處的人,就如那只象的獨行,是多麼的淒涼?又多麼的孤單”?諸比丘聽佛這樣說,更加友善的,一心一德的,在和合的僧團中,過著無诤的生活。至此,一個一分為二的破裂僧團,就又重行歸於統一。在僧團中,最重要的是和樂無間,不能發生相互的斗诤,即或有時有著思想上的差異,亦當為保持僧團的和合設想,不可任性的堅執己見,以使僧團的發生分裂!
  佛教在當時的發展,雖遭遇到內外困境,但並未削弱佛教在各化區的勢力,而且東至瞻波,西至憍賞彌、摩偷羅,南自摩竭陀國境,北至迦昆羅衛城,凡是佛的聖跡所到的地方,無不受到廣大人群的熱烈歡迎,其歸依信奉佛陀、達摩、僧伽的,上至國王大臣,下至一般庶民,更是陸續的紛至杏來,而且他們的發心歸依三寶,都是自發自動的,立志參加這覺人濟世的宗教運動。其在家信眾的模范人物:著名的優婆塞,有摩竭國王頻昆娑羅及阿阇世,憍薩羅國王波斯匿,頻王的侍醫耆婆,波斯匿王大臣梨師達多弟兄,攝理迦昆羅衛國國政的摩诃男,捨衛城的豪商須達多,貧苦工人出身的難提波羅;著名的優婆夷,有頻王妃韋提希,匿王妃末利,阿賒閣國有稱王妃勝鬘,須達多妻善生,捨衛城的昆捨法,吠捨離城的賤業婦庵摩羅等。其他在家的男女信眾,當然還鄉得不可勝數。是諸信徒,不特熱切的信敬三寶,奉獻一切,並且誠摯的護持三寶,嚴街道場,如佛不是覺者怎會有這樣大的感化力?


 九  提婆達多的自立

  佛從忍辱無诤中,克服了內讧外患,木可順利的繼續做其度生的工作,但想不到在佛七十二歲的那年,突然發生了提婆達多脫離僧團自立的大事,不能不說是天大的大事。由於這件大事的發生,僧團固然受到極大的震撼,就是社會以及國家,亦都受到相當的困擾,因而有予以詳為說明的必要。
  提婆達多是白飯王的兒子,與阿難陀為同胞的兄弟,亦是佛陀的從弟,在釋尊少年受學時期,曾與釋尊角力過一次,雖說他身高一丈五尺四寸,其力又是碩大無比,但終敵不過釋尊的非凡體力,所以深知佛陀的武藝精強,文事超群。到佛成道後的第六年,同歸故鄉的迦昆羅衛,父王見到佛弟子的形貌不夠莊嚴,為了光輝佛陀的左右,特勸族人青年貌美者從佛出家,一時發心願追隨佛陀的不少,提婆達多也是其中的一人。由於得到這些族人的出家,而且都n、《經過挑選了的,於是對僧團的發展,確實發生了極大的動力。
  提婆達多具有高度的天資,學問既是非常的廣博,個性又是非常的豪邁,自守更加是白潔無瑕。從佛出了家後,亦頗能守本份,經常修精苦的頭陀行,甚至在十二年的長時期中,坐禅入定心不移易,可以說得上是僧團中的一重要分子。雖則如此,但他自視甚高,總以為自己超人一等,每欲以領導者自居,由於有這錯誤的一念存在於心,不免常常表現與眾不同的特色,時欲以自己代替佛陀領導僧眾,不能達到這一目的,就耿耿於懷的莫能釋然!
  提婆達多脫離僧團自立,原因固然是很多的,而他具有反叛的性格,實為最主要的因素。具此反叛性格為因,假藉些微小事為緣,於是他走上獨立自主的路線。
  經過傳說是這樣的:釋尊有一年率諸弟子在拘啖彌城夏安居,於此期間,不但佛陀受到信徒的誠敬供養,就是捨利弗、目犍連、阿難陀、劫賓那等諸弟子,亦得到信徒的上好供養,獨提婆達多沒有受請應供,他不知這是信徒的意思,以為佛陀故意的冷落他,於是對佛深致不滿,認為你是剎帝利族,我同樣是剎帝利族,你是王太子出家,我也是王太子出家,況且我們是堂兄弟,有著血統上的關系,為什麼捨利弗等可受供養,唯我不能受信徒供養?真是豈有此理,愈想愈為“惱!於是心懷異志,想要另謀發展,不願再在佛陀座下呆下去!
  相傳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向佛請求如何學習神通,佛知他為貪著世間利養而求神通,佛沒有開示他如何學習這一法門,只是要他好好的修無常、苦、空、無我之義。他又以為佛恐自己修成神通,會超過佛而感到羞恥,所以不願教他這一法門,因而更覺佛陀的自私,不足為人天師。於足去請捨利弗及目犍連指示,他們都知他的動機所在,同樣要他修四非常義,不要貿然的學習神通。他亦以為他們怕自己會勝過他們,所以不肯教他學神足通。後來去找阿難,吐露自己心聲,因為阿難在有學位,不知他的用意所在,就老實的告訴他修神通法,他離阿難以後,依所指示去修,很快的修成了神通,於是在教團中,興風作浪起來。
  他得神通以後,離開拘啖彌城,飛往王捨城去,知道頻昆娑羅王是佛最忠實的弟子,沒有辦法可以改變他的意志,於是運用新得的神通力,誘惑王太干阿阇世。阿阇世見他有種種神變,以為他是一個得道聖僧,就誠心誠意的歸信了他,並且對他非常恭敬尊重,要什麼東西就供養什麼。他為另樹旗幟和佛陀對抗,特請阿阇世在伽耶山新造一個精捨,以便收徒蓄眾。由於他的相貌與釋尊極為相似,加上得到阿阇世太子的支持,日給五百釜食,隨時供養不合有乏,所以參加其教團的人,不久就得到五百眾。看看自己的勢力,一天天膨脹起來,於是異想天開的,大膽妄為的,竟勸阿阇世太子殺死父王自立為新王,而他亦欲謀害佛陀自立為新佛,所謂新王新佛並治。正因如此,所以後來佛子,總以惡逆太子的自立與反叛提婆的自立相提並論,實因他們當時,確是一個要做新佛,一個要做新王,而要做新王的阿阇世殺父,亦的確是由提婆的誘引,提婆亦實行暫時達到做新宗教領袖的目的。
  提婆的行動背叛長年師事的佛陀,自創佛所不許的別義,攪亂敔團的融洽和合,這是鐵一般的事實,誰也無法予以否認。可是這種行為,在精神上來說,無異是欲扼殺佛陀,不特如此,而且後來在事實上,確有三次謀殺佛陀的舉動。以致造成“出佛身血”的五逆罪之一。如有一次佛在耆閣崛山下坐禅,不知怎的被提婆發現,提婆以為謀害佛陀的大好機會到來,於是就走到山上,運用他的大力量,推下一塊巨大的石頭,以為這樣可使佛陀碎骨粉身。那知巨石快要滾到佛陀身邊時,立刻成為一粒一粒的碎石,端坐不動安然如恆的佛陀,僅有一個腳趾被小碎石擊中流了一點血,其他根本沒有受到傷害。提婆達多見到這次害佛,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他又收買七八個惡漢暴徒,行刺在石窟中坐禅的佛陀。他們本來凶煞惡煞的,以為一定可解決佛陀,那知他們見到佛陀的威德莊嚴,立刻就受到高度的感動,不特不再有殺佛的動念,反而歸依在佛陀的座下,成為佛陀最忠實最虔誠的佛子。
  巨石擊不死佛,暴徒受佛所化,照理應該同心轉意的承認佛陀的偉大,那知惡見熏心的提婆達多,未放棄置佛陀於死地的惡念,於是就想以狂象踐死佛陀。原因他已深知人是具有人情味的,很易受到感動而放棄計劃的,但是象特別是狂象,狂陸發作的時候,不管你是什麼人,遇到它要想活命,絕對是不可能的,於是他就向阿阇世太子調用狂象,以便隨時結束佛陀的生命。一次,佛率領弟子在王捨城外托缽乞食,本是威儀庠序的次第而乞,不意忽有醉亂的狂象,從城中飛也似的奔出,而且向佛的托缽行列急馳而來。同行北丘見到這個驚險萬狀的現象,要求佛陀隨同他們迅即離開,以免受到狂象的襲擊,造成無謂的生命犧牲。但是佛陀仍然無畏的、優閒的、如法的次第乞食,並未如比丘們一樣的感到驚慌。不一會,狂象奔馳到佛的身邊,當大家正為佛陀生命安全感到擔心時,想不到奔馳而來的狂象,見到安然無畏的佛陀,不但不傷害佛陀,並且很馴良的跪在佛陀的面前,接受佛陀慈手的撫摸!
  提婆屢次害佛都沒有達到目的,於是就又想到爭取佛弟子的來歸,以瓦解佛陀所組合的清淨僧團,到了他的僧團瓦解沒有群眾做基礎時,那裡還能成為宗教的領袖子想到這點,他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於是對他所領導的教團,嚴格的規定極為清苦的生活,以期博得當時祟尚苦行的群眾信仰與尊敬。這就是提婆所唱說的五法是道:一、應終身的穿著糞掃衣,不得穿華麗的服裝;二、應止住於樹下石上或草庵,不得仕堂皇的厲捨;三、應絕對的茹素,不得食葷腥的飲食;四、應如法的次第乞食,不接受施主的別請;五、應每日一食,余時不得食。這五法,在苦行者看來,當然是難得的,但在佛陀看來,所謂衣食住等,應是一切自由,不必嚴格規定,因與離垢無關,設若太過拘束,反而妨礙正道,不能趣向涅槃,;佛法是以正道涅槃為目的的,怎可在這日常生活中的瑣事計較?是以在提婆向佛宣說五法是道時,佛沒有說這不好,且贊美他這樣行是難得的,但要人人如法奉行,事實足就難以牧到。
  對這五法是道的論題,提婆與佛辯論了好久,但提婆始終不自反省,佛看他這樣無理可喻,乃就寂然的予以默槟,不再和他談論這問題。而他在佛離開後,竟向僧眾宣布說:“我所規定的五法,是真正的解脫道,有誰可以遵守的,請立即的跟我走,我會領導你們進入涅槃城的”!那知他燼管這樣聲嘶力竭的呼喚,但佛弟子沒有一個願意眼著他走,他只好沒趣的偕著自己弟子離去,想要引誘佛弟子的陰謀未能得逞!不特如此,追隨提婆的五百弟子,由捨利弗、目鍵連的設計,復又歸投到佛的座下。原因目連顯示神通,身子宣說佛的勝德,彼諸弟子見到神變聽聞法昔,知道自己走上錯誤的道路,立即捨離提婆而回到佛的左右。捨利弗知道他們的心意,就起身在前面領導他們,目犍連又在後面隨著他們。到了這時,提婆達多,不但失去追隨的徒眾,阿阇世王亦歸心佛陀,不再成為提婆的有力外護。於是意志消沉,頓時失其所在,甚至南北傳的佛教,都說他沒有得到善終,現身陷入極苦的地獄!
  異教徒對佛陀的迫害,固然沒有發生什麼大的作用,提婆達多的妄想自立,亦未獲得怎樣所預期的成功,但是最大不幸的事,又於佛陀示寂前的三年發生,那就是故鄉迦昆羅衛城,遭到國族滅亡的悲運。原因是這樣的:“有一同,波斯匿王向迦昆羅的釋族索婚。大家雖覺得他非我族類,但又不敢得罪他;結果,喬裝一個婢女,冒充釋女去下嫁”。波斯匿王不知底細,競立她為第一王妃,後來誕生昆琉璃太子。太干有次與母後返回娘家,在新建不久的大講堂裡乘涼時,受到釋迦族人的蔑視,於是決心以滅亡迦毗羅衛城來雪恥。當昆琉璃進軍迦昆羅的消息,傳到釋尊的耳鼓時,釋尊特地走到昆琉璃王通過的大路邊,坐在一株沒有枝葉蔭蔽的捨夷樹下,昆琉璃王來向釋尊問訊請安,釋尊告以我現在是個沒有蔭蔽的人。昆琉璃王聽到“親族之蔭,勝余人也”的慈訓,深深的受到感動,立刻停止大軍挺進,挽救了一次國族的滅亡,使迦昆羅街得以多苟延獨立一個時期。
  可是昆琉璃王,在群臣唆使下,所受奇恥大辱,如不予以洗雪,總覺不能自安,因而還軍以後不久,就又親率四種兵馬,浩浩蕩蕩的向迦昆羅衛城進發,以期攻下這個城池,為自己雪恥。當時迦昆羅衛城中的軍士,雖也英勇的奮起抵抗,終因力量的懸殊,很快的遭到敗北,全城釋族受到殘酷的屠戮。當時攝政摩诃男,不忍同族被斬盡殺絕,便去見琉璃王說:“我今沒在水底,隨我遲疾,使諸釋種並得逃走。若我出水,隨意殺之”。那知他投水自殺時,自己以發系在樹根上,使身體不致浮起來。這大大的感動了昆琉璃,才停止了殘酷的屠殺。“傳說在釋迦種被滅的時期,釋尊頭痛了多日,這是怎樣象征釋尊的內心!從佛在人間的見地去考察,釋尊雖然出家,他沒有忘卻國族,那一縷故國之思,依然是活躍著。釋尊怎樣在指導人間的佛弟子,應該怎樣關切他國家民族的自由,獨立與生存,那些以為信佛出家,就可以不再聞問國家民族的存亡者,不論他如何談修說證,無疑是我佛的叛徒”。

  十  雙林樹下的入滅

  佛陀到了晚年,聲譽雖已日隆,但是不幸的事,又在不斷到來,自也不免傷感!不過稍感安慰的,就是一般上首弟子,尚能以佛為中心,游化在各個地方,宣揚真理的覺音,使佛法更為深入人間,得到大多數人的信奉!
  可是在佛七十九歲的那年,當摩竭陀國的新王阿阇世,正忙於在恆河南岸建築華氏城市時,感於自己的年齡老大,體力也在日漸衰弱中,深深的領略到離開入滅時期不遠,於是率領眾弟子們,離開王捨城,渡過了恆河,作最梭的游行。
  首先到達的是越只國拘利村,在此除為眾宣說四聖谛的真理,並為追隨在左右的諸比丘,告誡他們如何的認真學道,以期得到身心的真正解脫。在一座說法中,受感化的群眾,真又不知其數,個個都法喜充滿的,不忍立刻的離開佛陀,好像預感到與佛別後,沒有機會再見到佛,盡量利用這個機會,鄉親近佛陀一會,這是多麼動人心腑的熱烈場面!
  在此住了一宿,次日再向前進,到了昆捨離城,住在城外的竹芳村,過著雨季的生活。時城中有個極為有名的美女,名字叫做庵摩羅,亦有叫做奄婆婆利的,知道佛及眾僧,住在竹芳村裡,特地乘著寶車,偕著許多侍女,去向佛陀致敬。佛慈悲的為她說法,她亦感悟到人生虛幻,誠摯的歸敬佛陀為優婆夷。
  庵摩羅得為佛的弟子,心裡非常的歡喜高興,為示自己對佛及僧的恭敬尊重,特請佛及眾僧到她家應供。許因高興過度,在返家的途中,遇到五百個離車族,競忘記了向他們讓路,致遭離車族人的責難,問她為什麼這樣的無禮?她理直“壯而又極為安詳的同答說:“我不是一個不懂禮貌的人,不過我因剛剛歸依了人間覺者,而這位人間覺者明天又要到別處去行化,我為了對他表示自己一點敬意,特請佛及眾僧到我家中應供,現在急於趕同家中准備一切,所以對諸位有失禮儀的地方,但這不是我的存心如此,而是一時的大意,請你們多多原諒,不要因此見怪”!
  離車族聽她說要供佛,知道佛是人間的覺者,認為能供養到佛,是最大的福德事,於是離車族人對她說:“既然如此,我們當然不責怪你,現願以千金為代價,請讓我們先供養佛,不知你的意思怎樣”?;  庵摩羅女聽到他們這樣說,毫不退讓的回答道:“這是不行的,我不能做到,不說是千金,就是用萬金,甚至加到十六倍,我也不能接受你們的要求,因我已請好了佛,並得佛陀的慈允,怎可隨便的向後延遲”?
  離車族人見到不能說服庵摩羅女,為了想先得以請佛供養,特地向佛所住的竹芳村馳去,面請佛陀接受他們的預先供養。佛很和霭的對他們說:“你們發心供養,當是很好美德,但我已接受庵摩羅女之請,不能爽約的再接受別請。所以你們善意,我只有心領了”。
  他們不能請到佛陀接受應供,心中雖然有些感到不大自然,但因聽到佛陀的覺世之昔,知道佛法是人生的指針,可以令人獲得究竟解脫,亦可說是不負此行,乃很歡喜的離去。
  佛在竹芳村度過了雨季,越感自己的精神不繼,身體康健亦大不如前,於是自動的向眾宣告不久於人世的消息。同時由於地方的饑荒嚴重,托缽乞食的不容易得食,佛乃遣散隨侍在側的諸弟子,要他們到跋耆及昆捨離各地,隨遇而安的作夏安居。自己這時又不時的感到背痛,勉強的以精神力支持病已惡化的身體,繼續的向北方拘屍那城進發。
  佛向北行中到了波婆城外…住在鐵工之子淳陀的園地,受他最後的供養。淳陀所供養的是不易消化的旃檀耳,所以佛陀吃了以後,突患痢疾而瀉肚子,致使身體更為弱化。佛陀可能因此提前入滅,恐人遷怒到淳陀的不潔供養·,佛特對阿難及諸大眾說:“淳陀今天的誠敬供養,所得的殊勝功德,與我成道時他人供養所得的供養功德,是平等平等的”。
  佛的身體本是很健康的,如成道後的四十五年問,在恆河流域南北東西的奔波行化從不見佛的身體虛弱,現患致命的病甚至要入滅,以宗教的立場說,這不是由於身體的衰老,或是內在的精神枯竭,實乃是為眾生所示現的,這在我們佛干不可不有此體認。
  佛陀當時雖感身體不適,並覺背痛口渴需要水飲,但在此稍為休息了一會,為拘屍城人弗迦裟說法後,同時入拘孫河澡浴,然後向拘屍那城緩慢行去,在進入了力士族的娑羅樹林,於中選擇了娑羅雙樹之間,作為自己入滅的地點。因為需要休息,立合阿難鋪好床座,頭北面西右脅向下安詳地入睡。入睡前,令在佛前為佛搖扇的優波離那比丘離去,並命阿難入城向末羅人說:“人間的佛陀將於夜半入滅,誰有什麼問題需要請示佛陀的,可來請求佛陀作最後的教誨”。末羅人聽了阿難這樣的宣告,紛紛的攜眷持白氈來供養,聽受佛陀的開示。
  到了傍晚,有位年高百二十歲的,名聞遐迩的婆羅門族的賢哲,名叫須跋陀羅,雖說耆舊多智,學識高超,但始終無法體悟到真理,現在聽說大覺佛陀可以為人解釋疑問,特來向佛請問心中所惑,以期得到真理的消息,不負在這人間活了這麼大的年紀。
  可是由於時間太晚,加上佛的身體疲乏,恐怕他來與佛辯論,擾亂佛陀心緒寧靜,所以阿難不願為之引見。但他確為真理而來,亦是為著深疑而來,假定不能見到佛陀,以後再無別處可問,於是再三的懇求。佛陀在內聽到有人要來見他的請求,雖說身體不怎麼支持得住,但仍無限慈悲的合阿難引他進來談談。
  須跋陀羅得償所願的見到佛陀,心中自然有說不出的歡喜,因而向佛問道:“我是一個求真理的人,可是活了百二十歲,修道亦有了幾十年,但真理的影子都沒有見到。請問大悲大智的佛陀,怎樣才能見到真理?怎樣才能身心解脫?這是我現在所急須知道的,因為年齡這麼大了,時間再也不能讓它白白過去”!
  佛陀聽他這樣說,就略為開示他說:“若諸法中無八聖道,則無第一沙門果,第一一、第三、第四沙門果。以諸法中有八聖道故,便有第一沙門果,第二、第三、第四沙門果”。如來雖說有許多德行的項目,但都不出於這八聖道,悟入真理,獲得解脫,契證聖果,此八正道是唯一而不許別異的正道。
  須跋陀羅畢竟是個具有深智的耆年,聽了佛陀這個扼要的開示,立即解除心中深懷的疑惑,認為世間的真理確實在此,於是就向佛陀請求出家,成為佛陀最後所度的一個弟子。當他現了出家相,立即就成阿羅漢,且即在佛的面前,先佛而入於涅槃。當時在佛左右的人看了,不但大大的受到感動,並認佛法確是了生脫死的最極殊勝的法門。
  阿難對佛的將要入滅,自不免有著無限的傷感,所以特地走到附近末羅王族的房裡,放聲痛哭起來!其他圍繞在佛陀左右的眾弟子,知道佛就要捨棄大眾離開這個人世,同樣有不勝悲痛之感!一時娑羅樹問,籠罩著一股愁雲慘霧的“氛,使人感到呼吸的窒息!
  佛陀知道阿難的難過,特地令人要阿難來到面前說:“世間一切都無常敗壞的,沒有那個人可永遠的活在世間,你侍奉我二十五年這麼久的時間,所得的殊勝功德決不會唐喪的,只要你以後精進為道,保證你不久可得大果,為什麼要這樣的悲傷?你看看你的樣子,簡直是像個小孩,不要這樣,人與人間,總有一天會要分離的”。佛這樣安慰著阿難。
  阿難畢竟是個所作未辦的人,雖得佛陀這樣慈和的安慰,但仍止不住內心的悲傷,仍是一味的以淚眼對著佛陀,但這不是一個辦法,終於勉抑內心傷感,向佛請問道:“你老圓寂以後,我們以誰為師”?這在阿難當時,認為是個重要問題,因為一個龐大教團,如沒有人出來領導,怎麼能夠予以推動,所以特提出來請佛指示,以便依教奉行。
  佛陀同答說:“汝等比丘於我滅後,當尊重珍敬波羅提木又,如合遇明,貧人得寶,當知此則是汝等大師,若我住世無異此也”。有了戒法住世,等於佛的住世,既不愁沒有大師的領導,更不要擔心正法的絕世。接著又說:“至於你們之間,按照受戒的先後分大小,彼此互相的恭敬尊重,互相的關懷照顧,不要窺求他人的做細過失,不要違犯如來的根本大戒,能夠如此,就可和樂相處”。
  佛接著為阿難及諸比丘說:“我來人間是為傳播真理的,並以真理救濟人群的,現在真理之宮已莊嚴的建立起來,應該為我所當救度的,不管是天上的人間的,都巳受了我的度化而得解脫,其尚未得度的亦皆已經作了得度因緣,所謂自利利他的任務皆已完成,假定我再繼續的在這世間安住下去,對這人世間亦沒有什麼大的利益,況且在這世間下論住多久,甚至住一劫這麼長久的時間,共會亦當要滅,會而不減,在這世間,可說是沒有的;因為在這人世間,一切有形的東西,必有毀壞的一天,聚的一定要散,生的一定要死,現在我的入滅,是必然的歸結,有什麼值得你們悲惱的?當知世間相都是這樣的,我今得以安然入滅,就好像除去了惡病,何況這是應捨的罪惡之物?這個四大假合的色身,沒在老病生死大海中,不知吃了多少冤枉苦頭,要想捨掉它而捨不掉,現在如殺怨賊一樣的得除滅之,一個真正具有智慧的,只有為之生起無限的歡喜,那裡還會為這感到不必要的悲哀”?
  佛更進而對大家說:“如來的出現世間,如優昙華的開敷,很不容易遇到的,現在你們能遇到,可說足你們幸福!不過,機會既是這樣的難得,你們就得精勤的行道,早日求得出世的解脫,不要錯過這大好機會。當知世間的一切,都是危脆不堅的,無一值得留戀的。你們對我平常所說四聖谛的真理,假定還有什麼可疑的地方,現可趕快的提出來問我,我當為你們詳子解釋,千萬不要留一點疑惑在心中,不求獲得決定性的理解”!
  佛說到這裡,看一看大家,見沒有人提出疑惑來問,就又對大家說:“時間已經不早了,我的色身快要入滅,今後你們當然見不到如來的金色身,但是我得告訴你們,迦昆羅衛國的王子悉達多,固然就將從這世間消逝,而偉大覺者的法身慧命,會永遠留在世間不滅的,因為佛陀就是真理的體現者。“自今已後,我諸弟子展轉行之,則是如來法身常在而不滅也”。你們果能依法而行,無異我是永久在你們的身邊,望你們能遵守我的教法”!
  佛陀作了這個最後教誨,在八十歲的二月十五日的中夜,於娑羅雙樹間入大涅槃。一代偉大的人間覺者,就此結束了一代的軟化。這時,圍繞著佛陀的大眾,其所作未辦者,見佛就這樣滅度,離開了現實人間,個個悲不自勝的掩面而泣,其所作已辦者,見佛人大般涅槃,亦發出“世間眼滅一何疾”之歎!釋尊的入滅,不但將永遠遺留在佛弟子內心的深處,就是當時河岸的風亦把樹木的枝葉吹得蕭蕭作響,白色的花辦亦不時的隨風散落在樹邊,使得每個人對佛的入滅倍增悲切!
  佛陀安詳入滅,在佛陀本身講,真可說是得大解脫,得大自由,究竟寂靜,究竟清涼,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但在當時,不但佛弟子及廣大人群,為之悲懷戀慕不已,就是山川亦為之震動,草木亦為之銜悲,日月亦為之無光,清涼亦為之激蕩,這是多麼一福淒楚的現象?又是多麼令人情何以堪?所以佛陀入滅,就正在發展中的佛教來說,實是一件轟動整個社會人群的大事,值得每個佛弟子永億!
  佛陀入滅的消息傳開出去,在遠方行化的大迦葉固然立刻的趕來,其他無數善男信女亦爭先恐後的為瞻仰最後遺容而至。時拘屍那城的末羅多,感於佛在拘屍那雙林樹間入滅,是件最大光榮的事,毅然的親自負起善後的一切。依於當時印度貴族的風習先將佛陀的遺骸,以極隆重尊敬的葬儀,奉安於城外的天冠寺,一方面在金棺前誦經,一方面積集火葬香木,然後由長老摩诃迦葉,為大聖佛陀舉行茶昆典禮,以完成佛陀入滅的善後。
  佛是一位具有無量功德的大聖者,遺骸茶昆之後,撿出不少捨利。是諸極為珍貴的捨利,初為拘屍那城末羅王獨得,其他各國的國王有所不服,於是演成八國爭奪捨利供養之事。後來經過佛大弟子的調解,認為肯得供養佛的捨利,總是一件大功德事,於是決定將佛捨利分成八分,給子與佛教關系較深的八國國王,分別的在國內,建莊嚴的捨利塔,以供全國人民的恭敬供養,並從佛的捨利求大福德,是為佛教佛塔及捨利崇拜的開始。
  佛是人間的覺者,亦是人天的導師,所以佛滅後建佛捨利塔供養的風“,不特彌漫於整個印度,而且延長到很久的時代。雖說這是形式的,顯示佛弟子對佛的無限戀慕,但這不能不說有它特殊的意義。因從生身捨利的禮敬中,不特可以重新燃起對佛陀無限仰慕,並且會直入佛陀崇高精神中,以求對佛陀法身捨利的體得。如是像這樣的體見佛陀之所以為佛陀,使得如來的法身,得常在人間不滅,是則生身捨利的禮敬,就不能說沒有其意義。
  佛陀的入滅,是佛教大事,稍為受到佛陀法乳之所滋潤的,無不感到高度的悲痛,但大迦葉在奔向拘屍那城的途中,竟然聽到有個比丘快慰的說:“大沙門在的時候,為我們制定了很多規則,說這不能做,說那不能做,使我們受到極大的困擾;可是現在好了,佛已經入滅了,我們從此可得自在”!大迦葉聽到這邪說,想到佛陀剛剛入滅,佛子比丘竟說出這樣沒有心肝的話,於感無限悲傷之余,乃有結集法藏的心意,以免癡人惑亂如來的正法。

  四 結說

  人間佛陀,從誕生到入滅,在這人間,整整度過八十春秋。在俗二十九年,修習苦行六年,從事人間敵化四十五年,這從前述中可明白了知。可是在此仍然值得一說的,就是人間佛陀的入滅,究是西歷紀元前的那一年。關於這一點,歷來的學者,有種種異說,迄無一定准。太虛大師在“佛教紀元論”中說:“世尊降生與入滅之確在何年,不唯未有定論,且異說紛岐,競有六十余種之多”。
  關於佛陀的年代,不但有種種說法,而且有從佛陀生年及從佛陀滅年算起之別,所以佛陀年代問題應怎樣處理,實是一個極為復雜的問題,亦是一個極不容易解決的問題。因在古代印度歷史中,尤其是在印度佛教史中,沒有明確的文字記載,自然也就沒有明確的文獻可征。因而歷來各國佛教學者,雖說信奉同一源流的佛教,但各信其自己所流行的佛教紀元,從來沒有統一佛教紀元,為世界各國佛教徒共同遵行,不能不說是個極大的憾事!
  在世界各國的學者,對於佛陀年代的研究,大體集中在阿育王即位的正確年代來推算,看看佛陀入滅究比阿育王即位早多少年。不過從這著手來推算,雖不失為一個探究的辦法,但同樣是以阿育王即位為基點,而南傳的巴利文佛典與北傳的漢譯佛典,兩說之間仍有百年的差距,究以何說為標准,同樣的成為問題。依南傳巴利文典所傳,從釋尊入滅到阿育王即位,大概是佛滅二一八年,如依這個來推算佛滅的年代,應是公元前的四八四年。現代歐美各地學者,大都采用接近此說的年代說。可是依北傳漢譯佛典所說,認為阿育王即位是佛滅一一六年,如依這個來推算佛滅的年代,應是公元前的三八六年。日人宇井伯壽研究佛滅的年代,是主佛滅於公元前三八六年之說。南北傳所傳,相差約百年,雖各有其所根據的史料,但誰也不接受對方的論點,因而佛滅確定的年代,迄今仍然無法加以肯定的界說。因為這一課題,不但年代久遠,而且太過復雜,尚待學術界繼續發掘新的史料始能決定。
  在沒有得到最原始的資料,以確定佛陀的入滅年代,誰也不能認為自己的佛教紀元是正確的,其他各種不同傳說的佛教紀元是錯誤的。但佛教是世界的偉大宗教之一,在人類空間日益縮小的今天,佛教要向世界各地推動,沒有一個統一佛教紀元,為每一佛徒所共同遵守,不免使純正的佛教徒,要為此感到相當困惑,亦使重視歷史事實的人,覺得是件不可思議的事,就是負有弘揚佛法責任的人,亦認為有些說不過去的。基於統一世界佛教紀元的需要,世界佛教徒友誼會於一九五四年,在緬甸首都仰光舉行第二屆大會時,出席者有人提出佛教紀元來討論,雖各地區的佛徒,有著不同的意見,在會上發表出來,彼此熱烈的爭論,但為佛教紀元的統一,出席會議的世界各國佛徒代表,最後終於勉強的同意采用錫蘭所傳的佛減紀元。這當然不是說錫蘭所傳的佛滅紀元,有其歷史的可靠性,不過有了這一共同的世界佛教紀元,總比過去各用各的佛教紀元來得使人信服!
  人間佛陀在這人間八十年,雖說佛生或佛滅的紀年,沒有確切的信史可征,但自覺覺他的行跡,卻深深的印人人心,傳說於僧伽及民間。話雖這樣講,但佛陀傳記,在現行經律中,很少有完整的記錄。北傳所譯的梵語經典,其體裁較為完整可以稱為佛傳的,當然要推馬嗚的佛所行贊、佛本行經,但這是經過佛減數百年後的事。南傳所傳的巴利語佛典,在“尼陀那、迦大”中,雖也可說有著佛傳的全部,但它成立的年代,較佛所行贊等更晚,而且其中說到佛陀前生的經歷,不能算是在二干五百多年前出現在印度的佛陀傳。
  在北傳所譯以華文為代表的佛典,關於人間佛陀的出家、修行、成佛、說法等,在律中雖都說到,但僅說到成佛第六年,回迦昆羅衛城教化釋族為止。後來加上誕生因緣,就被集成佛傳。大正藏第三本緣部上佛本行集經卷第六十末雲:“摩诃僧只師名為大事,薩婆多師名此經為大莊嚴,迦葉維師名為佛往因緣,昙無德師名為釋迦牟尼佛本行,尼沙塞師名為藏根本”。從這可以了解人間佛陀的前半生。雖還不怎麼完整,總算有個輪廓的認識。
  至於人間佛陀晚年的游行,一直到拘屍那的入滅,其問經過的情形,起初也是屬於律部所記載的。如有部昆奈耶雜事卷第三十六至卷第三十八,對這部分就曾有詳細的說明。大昆婆沙論卷第一百二十六亦說:“如大涅槃持律者說”。關於這部分佛傳,其後集為大般涅槃經,亦即編入長阿含的漢譯游行經。所以人間佛陀的史實,屬於這一階段的,我們似還可以理出一個頭緒,清楚的知道佛陀這一期間的活動經過情形。
  可是回到祖國省親以後,直至最後游行以前,其間約有三十余年的時間,在恆河流域各地游化的事跡,不論是在山崗,不論是在林園,不論是在鄉村,不論是在城市,雖都有其片段的傳說,但缺乏前後次第的敘述。因而對這時期的佛陀傳記,不得不感到相當的缺如,要詳盡的有個認識,在該項資料極度缺乏下,敢說那是很不容易的
  不過將上所說初期的記載,後期的敘說,中期的片段,結合起來加以整理組織,似亦不難得到佛傳的全部。不過在經律中,除了這些作為佛傳最古的有力資料,其他似還找不出最好的佛傳文獻。現代學人,如能以現有的最古資料為基礎,進而補充其材料,抉擇佛陀的年代,從各方面加以綜合研究,完成一部精確的佛陀傳記,該是當前刻不容緩的事。假定沒有這麼一部精確的佛陀傳記出現,在人類重視歷史事實的今天,無論怎麼說總是一大憾事!
  依據各種佛傳,都有奇瑞傳說,但這不過是後世佛弟子們,極度尊崇佛陀的創說。正因佛干對佛的過分尊祟,竟使人們覺得釋尊不是地上的聖哲,亦即被看成不是歷史上的人物,殊不知這是極大錯誤的觀點!人間佛陀不但是歷史上的偉大聖者,而且由於現代對佛陀歷史研究的進展,不特更加發揮人間佛陀的一生光輝,同時愈益增加人間佛陀的高超偉大!如有以為佛是非人間的,而想像為神乎其神的什麼神,那無疑不是我佛的嫡骨兒孫!
  最後,我引印順論師在“佛在人間”  一文中的末後一段,作為此文的結束:
  “佛陀是人間的,我們要遠離擬想,理解佛在人間的確實性,建立起人間正見的佛陀觀。佛是即人而成佛的,所以要遠離俗見,要探索佛陀的佛格,而作面見佛陀的體驗,也就是把握出世(不在天上)正見的佛陀觀。這兩者的融然無礙,是佛陀觀的真相。在大乘佛教的發展中,如果說有依人乘而發趣的大乘,有依天乘而發趣的大乘,那末,人間成佛與天上成佛,就是明顯的分界線。佛陀怎樣被升到天上,我們還得照樣歡迎到人間。人間佛教的信眾們!不是人間,就是天上,此外,沒有你模稜兩可的余地。請你熟誦佛陀的聖教,樹立你正確的佛陀觀:“諸佛世尊,皆出人間,不在天上成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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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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