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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境法師:談靜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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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靜坐
於1990/4加州法雲寺
 
各位居士!靜坐,我們佛教徒都應該學習的。近多少年來,似乎是有興趣的人比較多,但是真實有成就的人可能不是很多。能夠保持靜坐的興趣、天天靜坐,也就很好了。
 
靜坐,在經論裡面其實就是「禅」,禅有深有淺,我們初學的人當然是由淺而深的。我們今天集會的各位居士,我相信有的人已經靜坐很久了,已經有很多的經驗;也有的人可能沒有經驗。我現在和各位講解禅、講解靜坐,還是從頭開始。
 
我先簡單地說靜坐的好處。靜坐的好處,在佛法的立場來說,是能得聖道、能夠轉凡成聖、能成為阿羅漢、能得無上菩提,或者說是能得神通。若是靜坐能得到禅定,從禅定之中再修習神通的方法,就可以得到神通了。若是不靜坐、沒有禅的功夫,是不會有神通的。假使有神通,就是所謂報得的神通;報得的神通是很小的,有的時候也靠不住。由禅定者的神通,不一定靠的住,但是靈的、准確的比較多一點。靜坐能得禅、能得神通,容易成就智慧——所謂般若波羅蜜,這是在佛教的立場,說禅定得到的一些功德。
 
其次,就是一般性的功德,就是對身體的健康有幫助,能減少病痛,不能說沒有病痛,不能那麼說。捨利弗尊者是佛的大弟子,智慧第一的弟子,也是有神通的,但是他也有病痛;阿那律尊者也是大阿羅漢,他也有病痛,我們從《阿含經》上看,有這個記錄的。所以坐禅的人只能說減少病痛,不能說沒有病痛。靜坐,如果你的方法沒有錯誤,你能夠有恆心,是能減少病痛,能夠幫助身體健康,也能夠強壯人的神經,能夠使令神經健康;神經健康,辦事能力也就強一點,犯的錯誤就可能會減少,也有這種好處。或者有什麼樣的病痛,長期地靜坐也可能會好。這是一般性的好處。
 
其次,有的時候有什麼難題不能解決,你若靜坐一個鐘頭,喔!那個問題就解決了,他從靜坐之中就會想出來辦法。所以知道靜坐能幫助開智慧、解決問題,但是這都是一般性的。靜坐的好處姑且就說這麼多。
 
其次,我們說靜坐的方法。靜坐的方法,一共是有兩種:一個是止、一個是觀,有這兩種方法。可是一般人靜坐的時候,多數是用止、而不用觀,不應該這樣。因為要用觀的時候,能夠幫助止有進步;靜坐的時候用觀,能幫助止有進步。如果不用觀,一味地用止,就是進步比較慢。用止而又用觀,止也能幫助觀有進步,它們兩個是互相增上、互相有幫助的。但是有的人,有的時候用止的方法靜坐的時候,感覺到身體很舒服;雖然沒得輕安樂、沒得禅定,但是身體很舒服,他就不想變動、不想用觀。但這一不用觀,實在就是所謂這個第六意識太懶了,那麼就缺少了一種功德。缺少觀是不對的。
 
這兩種方法,我先說止,止的方法。止的方法,主要是說自己的內心,使令它不要有雜念,叫它明靜而住,止的目的就是明靜而住。「明靜而住」這話怎麼講呢?我們不睡覺的時候,心裡面是明了的,能見能聞,見、聞、嗅、嘗、覺、知,能聽見聲音、能看見一切形相、會分別觀察,所以是明了;但是心裡面不寂靜、東想西想,天下古今的事情沒有不思惟的,它是動亂、不寂靜,就是明而不靜。我們不睡覺的時候,我們的心理的狀況是明而不靜。睡著覺的時候、不做夢的話,就是什麼也不知道了,就是不明,心裡面不明;但是可也沒有妄想,就是靜而不明。睡著覺的時候,我們的心情是靜而不明;不睡覺的時候是明而不靜。現在用止的方法靜坐的時候,叫這個心、使令我們這個心明而靜、靜而明。它是明了而又寂靜、寂靜而又明了。那麼這個時候,止的現象你是成就了,你是成就了止的現象了。
 
靜坐的時候,心裡面打妄想,就是明而不靜。靜坐的時候打瞌睡,就是靜而不明。就是也不要打妄想、也不要有雜念、也不要打瞌睡,心裡面明靜而住。要要求自己成就這樣的境界,這個止就開始有一點意味了。
 
但是我們久遠以來,我們內心不是睡覺打瞌睡,就是有雜念,現在叫它、規定它要明而靜,要什麼方法才能夠達到這個境界?這個方法也有多少種。我們的本師釋迦牟尼佛告訴我們的方法,就是數息,數息是一個方法。可以說三個方法:「數」、「隨」、「止」這三個方法。
 
這三個方法,第一個我們先說「數」。這個數,就是計數。計什麼數呢?由我們身體上面這個呼吸,從這個地方來計數。這個息呼出去,然後又吸進來,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之間有些事情。這個息由臍至鼻是呼出去,由鼻至臍是吸進來。呼出去以後,沒有立刻地吸進來,這裡面有一個息(休息的息),這叫做「出息」。出息以後,息又吸進來,由鼻至臍,吸進來,沒有立刻地呼出去,又有一個息(當然不是長,時間短),這叫做「入息」。所以有出息、又有入息,有兩個息。這個一呼一吸、一吸一呼,有兩個息。
 
這兩個息有長有短的不同。小孩子他的入息長,由外面這個風、這個氣吸進來以後這個息,小孩子的入息長。老年人年紀大了,呼出去以後這個息長。年紀大的和小孩子是相反的。壯年人是相等的,出息入息是相等的。
 
現在這個數,用數的方法來停止自己的雜念,就是來注意息的長短、息的出入。所以,一坐下來的時候,自己立刻地念兩句話:「知息出、知息入,知息長、知息短」。你一坐下來,立刻地要這樣子念:「知息出、知息入,知息長、知息短」,你立刻要念這兩句話。就是息在出的時候你要知道、息在入的時候也要知道,息或者長、或者短,你也要知道。就是息的出、入、長、短,你的心要注意這件事,其他的一切事情都放下、不要管,停止一切雜念,專一地注意息的出、入、長、短,那麼這時候就能夠明靜而住了。
 
但是現在說數,不止於此。就是數這個息,息一出一入的時候,你要計數,數它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數這個數。數數的方法,天台智者大師他告訴我們,你要數出就不要數入。數出息、就不要數入息,數入息、就不要數出息。假設數出息,息呼出去的時候你數一、再呼出去的時候數二、再呼出去的時候數三,就這樣子四五六七八九十這樣數。入就不要管它,入息的時候你只是知,但是不要數,不要計數。這是一個數法。
 
《瑜伽師地論》上說,也可以數出息、也可以數入息,那麼就是數得多一點,你一直地數,就數得快一點,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直數。你若單數入息、不數出息,計數的時候,一二三四五就慢一點。那麼隨你試驗自己怎麼樣做合適,你就怎麼樣做。
 
數這個數的時候,有順數、有逆數的不同。由一二三四五六這樣數,這是順數。逆數,一開始就數十,九八七六這樣數,數到一;然後再數十九八七這樣數,這叫逆數。你也可以訓練你自己、考驗你自己,怎麼樣數合適,你就怎麼樣數。
 
人的情形是不一樣的,有的人數出可以、數入不可以;數入可以、數出不可以,人是不一樣的。你也可以看一看自己怎麼樣做合適,就怎麼樣做。
 
數的時候有的時候會錯亂,數一然後應該數二,沒有數二,數三去了;應該數四到五,數到二一去了,就是會錯亂。錯亂的時候就不算,就是不要它,重新開頭數。這樣子數的時候把自己的心系在這件事上面,它就沒有其他的雜念了,就能夠明靜而住,這是一個方法。
 
這個方法有的人就是感覺不錯,可以這樣做,感覺很容易;但是有的人不行,他一數起來數的時候,這個身體就緊張、就喘起來了,那麼就不能數了,也就不能靜坐了,反倒感覺到很辛苦,也有這個情形。若是數不合適,怎麼辦呢?「隨」。數、隨、止,就用第二個方法,隨。
 
「隨」是怎麼樣做法呢?隨是隨逐的意思,我隨著你,你向東去,我隨你向東去;你向西去,我隨著你向西去。隨逐你。這個隨逐這個方法,在《俱捨論》上說的辦法,我們的這個息,「入息」,外面的風由鼻至臍,這叫入息。你心裡面就隨著它,這個息從鼻入到喉(咽喉),從咽喉入到心(胸部),由胸部到臍;你注意,你也就隨著它這樣子,由鼻至咽喉,由咽喉至胸部,然後到臍,到這個臍輪這裡。「出息」的時候,由臍到胸部,由胸部到咽喉,由咽喉到鼻;你的心也就隨著它這樣子。但是《俱捨論》上說,如果你的功夫漸漸地深了,入息由鼻至臍也能達到腳趾頭這裡來,這個息能到腳趾頭。你這個心都能隨逐它,也到腳趾頭。這就叫做「隨息」。
 
但是,《清淨道論》——就是覺音論師寫的《清淨道論》,他那上面反對這個方法,他反對這樣做。他說:如果你這樣做,你心裡面會亂,會煩躁起來,心反倒不安了,所以不能這樣子隨的。那麼應該怎麼做法呢?他提出來兩個辦法。
 
我看《大品般若經》上說到數息觀的地方,就有這個「觸」字。《大智度論》是解釋《大品般若經》的,它沒有解釋觸是什麼意思。《大品般若經》上經文有這個「觸字」,《大智度論》沒有解釋,我讀到那裡有這個觸字,怎麼解釋呢?看看《大智度論》沒有,不知道觸字怎麼解釋。後來人的注解也是沒有辦法解釋,不知道這個觸是怎麼解釋。
 
現在這個《清淨道論》是最近一個葉軍居士,是太虛大師派到錫蘭留學的一個學生,他翻譯出來,他解釋這個「觸」字。就是數息觀裡面他解釋這個觸字了,那麼就把《智度論》沒有解釋這個補上了。我看《清淨道論》這一段文,第一次、我看第一遍,我沒有看明白,這個「觸」字是什麼意思還沒有看懂;我又看第二遍、第三遍,我自己認為我是懂了。這個「觸」字是什麼意思呢?
 
這個息,「入息」是由外面這個風先觸到鼻孔,先觸到鼻孔然後入到臍。「出息」也是由臍到鼻這裡出來,他的意思就是這個「觸」處。鼻為觸處,為息的觸處。「隨」就是「觸」的意思,息的一出一入都是觸到鼻。你用數的辦法、計數的辦法,或者不合適,或者你修習一個時期以後不願意數了,你就注意鼻端,注意這個鼻,這就叫做「隨」、這就叫做「觸」、這就叫做「安住」。「安住」是什麼意思呢?就是你心住在這裡,不要有其他的雜念。你不要隨這個息由鼻至臍、由臍至鼻,這樣子不安定;你心裡忽上忽下的,不要這樣子。你就是注意鼻端,雖然知道息是由鼻至臍、由臍至鼻,但是你不要管那個事,你就注意鼻。這就叫做「觸」、這就叫做「安住」、這就叫做「隨」,他是這麼解釋。注意鼻端,這個事也是不錯,這個方法倒是很簡單。數的方法修習一個時期以後你不願意數了,就可以注意鼻端,這就叫做「隨」,他這麼解釋。
 
(數、隨、止)第三個方法是「止」。若按智者大師的意思,這個「止」叫做「制心止」,就是也不數、也不隨,不要管息的出入,不要管它了,你就注意自己的內心,叫它明靜而住。它若一起妄念,立刻地制止它、不要動,智者大師這樣解釋止。
 
可是在《清淨道論》上,「隨」裡面有個「安住」,「安住」就是「止」的意思了;那麼下面那個「止」怎麼講呢?《清淨道論》佛音論師的解釋,這個「止」不是那樣意思,是你修「數」和「隨」已經成就了,你得到未到地定了、你得到初禅、二禅、三禅、四禅了,這時候叫做「止」。他這樣解釋。
 
但是這個地方有一件事,在《清淨道論》上說的話,是我前所未聞的一件事。在智者大師關於說禅的文、和《瑜伽師地論》上說禅的文,都沒有見到,在《清淨道論》上說出來一件事,他說什麼呢?他說:你用「數」的方法、你用「觸」和「安住」的方法,這樣子去修習的時候,你長時期地這樣修行的時候,使令你的身心起了變化,怎麼變化呢?我們平常的人,身體健康、四大調和的人,我們感覺身體很調適、也很正常,不感覺有什麼不對,不是說身體快樂,不能說有什麼快樂,但是也不感覺有什麼不對,就是正常。但是你若是經過一個時期的修行,你就會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看法了。什麼呢?感覺到自己有的時候這個息是很粗的,這個呼吸,一呼一吸是很粗;但是一靜坐下來以後,比較相應一點,息就微細了,就有這個變化。這個變化是凡靜坐的人、長期靜坐的人,多數會有這個感覺。但是你若繼續靜坐的話,又有第三種不同,就是由微細的這個息,又極微細下去了;再進一步就沒有息了!
 
沒有息這個時候,如果對於靜坐的知識不夠的人,就會所謂錯認消息了。有什麼錯認消息呢?我們知道人要死了才沒有息,那麼靜坐,坐、坐、坐,沒有息了,我死了嗎?也不是,也沒有死啊!這是一個地方。
 
第二,是得到第四禅的時候,(初禅、二禅、三禅、四禅)到第四禅的時候才沒有息,初禅、二禅、三禅的人都還是有出入息,不過微細就是了,但是第四禅就是沒有息了,沒有出入的氣息。現在這個人靜坐的時候,感覺到心裡面也很明靜而住,沒有息了,「哦!我得到第四禅了!」人家說:「你修行怎麼樣?」「我得第四禅了!我得阿羅漢了!」真是胡說八道,那裡是那麼回事!所以,不是,就是還是有息,不過是心粗,自己不覺知就是了。
 
不覺知,這時候應該怎麼辦呢?你不要放腿子下坐,不要出去跑,你還繼續坐在這裡,注意自己的鼻端。但是他還說出一樣事,他說:若是鼻子短的人,注意上唇;若是鼻子長的,注意鼻端。不過這是一些有修行的人說的話,他認為有這種分別。我們沒有到那個境界,我們說這個事奇怪吧?為什麼會這樣子呢?他認為是有這個分別。你這樣注意的時候,慢慢息就來了,就有出入息。這時候你若願意繼續坐,就可以繼續坐;不願意繼續坐,就可以慢慢地放腿子,就可以經行了。這裡面包含了用功修行有的時候有一些問題,應該要注意,不要錯認消息。
 
數、隨、止,我們或者用數的方法,或者是用隨的方法,或者是用止的方法。智者大師說這個制心止,在《清淨道論》上是沒看見,他沒有說制心止。制心止這個方法,如果你多少用這個數、隨的方法鍛煉過一個時期,然後你用制心止,感覺到很妙,也是感覺很好的。制心止的那個方法,就好像是自己把自己放在客人的位子上面,反來看自己:「我看你打什麼妄想!」自己看自己的心有什麼雜念,老是這樣看,是這麼一個態度。數、隨,還都是注意息,用這個方法間接地使令心明靜而住。若是制心止,就不是間接,直接地使令心明靜而住,這是這樣的方法。
 
再其次,我把《清淨道論》上還有一個解釋觸、安住的方法,他有一個譬喻,我把這個譬喻說出來,也很有意思。他說是:一個瘸腿的人(跛子),他和他的太太去玩秋千。秋千我是沒有玩過,但是看見過。他太太坐在秋千上,他先生坐在柱這個地方。他的先生把秋千這麼一動,秋千就是動起來,這樣一高、一低這麼樣來回地動。他這個先生坐在柱這個地方,秋千過那邊去的時候他不要看,蕩到那邊去也不要看,就看中間這個地方。從這兒經過,一經過,注意這一部分,這一邊也不管、那邊也不管,但是他也知道,就注意這一部分。這譬喻什麼呢?譬喻息是一出一入。一出一入它是入到臍也好,入到腳趾也好,都不要管;它從鼻出去,多少尺、多少遠也不管,就單獨注意這個鼻端,這樣譬喻這件事。用這個譬喻來形容注意鼻端這件事,我感覺也更能夠明白一點,也不錯。
 
用這樣方法來調心,使令它明靜而住。我們這樣子是用數、隨、止這三個方法來調心,叫它明靜而住。叫它明靜而住這個事情,當然也要其他的條件配合,就是你吃飽飯的時候不要坐;我感覺到餓的時候反倒是好!餓的時候靜坐很好,但是精神最好的那個時候靜坐也是最好!也要配合著。你若吃完飯的時候靜坐容易打瞌睡;做事情做完了、很疲倦的時候,靜坐也不行,也沒有味道。就是精神好的時候,靜坐是不錯的、是有味道。
 
我們還是把「六妙門」講完,我們再講其他的。數、隨、止這三個方法,我們這樣子修行的時候,如果你達到了一個程度,心裡面沒有其他的雜念了,也不打瞌睡,心裡面能夠繼續不斷地、相續不斷地明靜而住,心裡面能到這個境界了。譬如假設你靜坐一個鐘頭的話,這六十分鐘有五十九分鐘都是明靜而住,假設能有這個程度的話,這個程度我認為就很不得了,很可以了。如果說是你一坐能夠兩個小時,兩小時能夠明靜而住,沒有其他的雜念;或者就是兩小時之內,一百二十分鐘之中,只有一點妄念、一點雜念,一起來就滅掉了,也是不得了,能有這個境界就不得了。
 
到了這個境界的時候,應該怎麼樣用功呢?數、隨、止,就是應該「觀」了,應該用觀的方法來修行。「觀」,怎麼樣觀呢?觀者想也,就是思想、就是思惟。心裡面明靜而住的時候,假設你能夠寂靜住一刻鐘,這時候你就觀。怎麼樣觀呢?
 
觀,一共有這三種觀:第一叫「慧行觀」:就像《心經》上說:「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那就是慧行觀,觀諸法實相,這是一種觀。第二種觀是「得解觀」:就是假想觀,不是真實的;不是真實的,假想它這樣子,這叫做得解觀。一般說的修不淨觀,不淨觀雖然是不淨,但是現在還沒有出現那個境界,只是心裡面那樣想;那樣想,它也就會有作用,那叫做得解觀。第三種叫做「實觀」:就是這件事,它是怎麼回事,你就怎麼樣觀,這叫做實觀。慧行觀就是理觀,實觀就是事觀。有這三種觀。
 
數、隨、止這三個方法學習得好了一點的時候,就應該用觀,用觀怎麼樣用法呢?你用那一個觀?隨自意,你願意修都可以,你願意學慧行觀也可以、得解觀也可以、修實觀也可以,隨自己意。
 
像《金剛經》上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你修這個幾種觀也可以。修如夢觀,如夢、如幻、如影、如泡,你這樣觀也是可以。觀察這一切的境界,就像夢裡的境界一樣,醒了夢的時候,「喔,不是那麼回事,都是假的。」我們現在不是作夢,這種境界和夢的境界一樣,都是虛妄不真實的。若是依照佛法能覺悟了,這些都是空的。你在明靜而住的境界裡面,這樣子去思惟,這就叫做觀。
 
或者是另外一種觀也是可以,像《法句經》上有另外一種觀法:「觀此粉飾身,瘡傷一堆骨,疾病多思惟,絕非常存者。」你把這四句話背起來,你在靜坐的時候就思惟這四句偈的義,那麼也叫觀。
 
「觀此粉飾身,瘡傷一堆骨,疾病多思惟,絕非常存者」:思惟我這個粉飾的身體,我把它裝飾裝飾,「粉飾身」。粉飾、莊嚴、裝飾了以後的這個身體,究竟是什麼樣的面目呢?「瘡傷一堆骨」,我這個眼睛、耳朵、鼻子、嘴,就像生了瘡似的,或者受到了傷害以後,流膿、流血,就是一堆骨頭一節一節地連起來;觀察這個身體就是瘡傷一堆骨。「疾病多思惟,絕非常存者」:這個身體常常會有病,或者大病、或者小病;大病偶然地會有、小病是不斷的。「疾病多思惟」:這妄想多得很,忽然間想到這裡、忽然間想到那裡。「絕非常存者」:決定不會永久存在的,就會要死的;就是有病、也會有老、有死,老病死。「瘡傷一堆骨」就是不淨,就是不淨觀;「疾病多思惟,絕非常存者」就是老病死了,思惟這個身體是這樣子。
 
我們出家人應該多修不淨觀,多修不淨觀來調伏自己。在家居士可能還修不上來,或者有人願意修也是不錯的。因為我們人很多的煩惱,都是因為這個身體引發出來的,若是能夠在這上不引起一切的煩惱,心也就容易平靜下來,無論有什麼樣的變化,心裡面能夠平靜。我有的時候看報紙,有的時候聽人家傳說,這個人因為境界上的變化,心裡面的波動太大了,受不了,就會發生一些變動的事情。假設有多少佛法的不淨觀,有這種知識,或者有多少這樣的訓練,那麼就沒有事了。就是有什麼事情,心裡面沒有什麼事,也不用請律師了,不是很好嗎!所以這種觀還是非常值得,還是應該修習,應該修行是對的。
 
或者是修無我觀。「我」是永久也不壞、是常存不壞、常住不壞的;在這個色受想行識的生命體裡面,有一個靈明不滅的「我」在裡邊。像《金剛經》上說:「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你觀察這色受想行識都是敗壞的、都是不淨,沒有常存不變的我。
 
我們不修止,我們只是散亂的,或者是聽人講、或者從書本上讀到,心裡面這樣思惟,「喔!沒有我!」這樣思惟。這樣思惟力量很小,沒有什麼大的力量,若是你心裡面有了「數、隨、止」的功夫,你在寂靜的心裡面去思惟,它就有力量了,它就不同了。若是說我們從書本上,說是「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書本上看了一遍,想:喔!是那樣子。但是若在事實上有人罵我一下子、毀辱我一下子,「你怎麼可以毀辱我!」當然就是忿怒了。若是你在寂靜、有多少禅的力量的心裡面這樣思惟,「我不可得,無我相的」,思惟兩句話。然後遇見這些世俗的境界的時候,它就不同了,心裡面的感受就不一樣。同樣是思惟無我,但是就不同了。原因就是在禅定裡面去思惟無我,是有力量的。佛法為什麼也要重視禅呢?就在這裡,它能幫助你的智慧斷煩惱,所以應該要靜坐,它是有力量的。
 
而且剛才說神通,在我們這個世界上,若說某人有神通,他還不一定有神通,就是疑惑:他可能有神通吧!這心情就不同,對這個人的想法就不同了。這就看出來有了神通的人度化眾生,是有能力度化眾生的。當然度化眾生不但是神通,也要有般若波羅蜜。光是有神通,就是外道的人也會得禅定、也會得神通,但是他不能度眾生,不能的。這當然是站在佛法的立場上這麼說;站在外道的立場:「你不能度眾生,我能度眾生!」他可以這樣講。在佛法的立場來說,唯有佛法才能夠度眾生登彼岸、到涅槃那兒去,所以要有般若波羅蜜,然後還要有神通。如果沒有神通,光是般若波羅蜜,你怎麼度眾生?所以有神通能度眾生。那麼,神通從那兒來呢?還是要有禅定。所以佛法為了自己得般若波羅蜜、為了能夠弘揚佛法度眾生,禅是要修習的!不習禅就是差了一點。
 
這是說我們要這樣子修習禅。數、隨、止、觀,修這個觀。我們出家人修不淨觀;在家人或者不需要不淨觀,我認為也需要,也可以修一點不淨觀;那麼人與人之間少煩惱,煩惱會減少一點,也容易得解脫,所以修不淨觀也好。也可以修這無常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修這個如泡,泡也就有無常的意思,也可以修無常觀。
 
剛才我說,你數、隨、止修得有了功夫了,然後就修觀,這是從一個大的方向來說的次第。但是我的想法,我們初開始靜坐的人就應該修觀!就是你坐下來的時候,先修止,止了一會兒你就修觀。觀就是短短的思惟,預先把要修觀的資料准備好,然後靜坐的時候就思惟。思惟短短以後,然後再止。止了一會兒再修觀,這樣子做。這樣做,它就容易有進步。
 
如果你不修觀、單修止,身體健康的人也比較好;但是若不是一天就坐半小時、或者就坐一小時,你還是兩方面都修好。如果你的精神消耗在其他的時間太多,靜坐的時候容易打瞌睡;你若沒有觀,更容易打瞌睡。所以要修觀,思惟能破除昏沈。所以應該修止、也應該修觀。進步到一個程度以後,你再修觀,力量是更大了。
 
所以,數、隨、止、觀,這個觀這個時候觀我不可得,修我空觀;觀一切法空也可以;或者修不淨觀,這樣觀。
 
「還」,這個「還」字怎麼講法呢?這個還字是回來。怎麼叫做「還」呢?在鸠摩羅什法師翻譯的,翻個「還」;但是玄奘法師翻譯的《大毗婆沙論》上,他翻個「轉」。鸠摩羅什法師翻個「還」。智者大師解釋這個「還」,就是反本還源的意思。反本還源,智者大師怎麼講呢?我們修不淨觀、或是觀一切法空也好、修無常觀也好,這樣子觀了一個時期以後,應該修還。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反本還源。觀,就是在根本的地方去注意一下。怎麼樣注意呢?我們修觀,這觀從什麼地方來的呢?是從心來的,心是觀之源。所以,還源就是從這裡修觀了以後,再轉過來,觀心不可得、覓心了不可得,這就叫做還,智者大師這麼樣解釋。
 
「覓心了不可得」這句話,在佛教裡邊倒是很有名的一句話。就是禅宗的二祖……,禅宗後來寫禅宗歷史的人說,禅宗二祖他要去親近達摩禅師、向他學習佛法。好像說達摩禅師的意思:「你要什麼來供養?」他就是斷一個臂來供養達摩禅師。那麼這時候二祖慧可禅師說:「我心不安!」斷了臂,這心不安。達摩禅師問他,他說:「心不安!」說是:「將心來與汝安!」你把心拿來,我給你安。二祖說:「覓心了不可得!」達摩禅師說:「與汝安心竟!」有這麼一段故事。
 
這一段故事,我認為完全是虛妄!這個理論是真實的,這段故事是假的。你看這道宣律師寫的慧可禅師的傳上,根本沒有那回事,沒有他斷臂來供養達摩禅師。但是斷臂是有,臂是斷了,臂怎麼是斷了呢?慧可禅師到山林裡面去修頭陀行,這個人是了不得的人!修頭陀行那個時期,有賊把他的臂斷了。賊把他的臂斷了,不是他自己斷臂供養達摩禅師,沒有這回事情。「將心來與汝安」這句話也就靠不住了,不過「覓心了不可得」這句話是對的,《大品般若經》、《大般若經》上是有這個話。「照見五蘊皆空」,色受想行識這個識若是空了,就覓心了不可得,這是佛語、這是法語,這是一個修行的法門。
 
這個「覓心了不可得」,我簡單說,你心怎麼樣不可得?怎麼叫不可得?《金剛經》上說是:「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怎麼不可得呢?若是在靜坐的時候這樣思惟,這是一個很殊勝的修行。「覓心了不可得」,我們這個心是怎麼樣有的?我們有的時候有貪心、有瞋心,貪心就生出來,有時候忿怒、瞋心就起來了,或者其他的種種心會生起來,怎麼生起來的?不要離開事實,從事實上來看自己的心怎麼樣變動?先應該這樣子。貪心生起來,它應該有個所貪的境界引發,一定先有這個條件。說這個汽車蠻好,這汽車很漂亮,我就生出歡喜心愛這個車,有的時候要洗一洗、要打理打理,有一個貪心。就是要有一個可愛的境界作引發,有引發性,先要有這個條件。然後再由眼睛先看見了這個境界,由眼睛看見了,就是由眼識引發意識,叫意識生起來。生起來的時候,先有一個什麼條件呢?要有一個不如理作意。不如理作意怎麼講呢?就是不合理的思惟。怎麼叫合理的思惟呢?這一切的境界我們用肉眼來看,這個地方也不錯,這個磚也很密似的,很好。如果你用天眼看這個磚是什麼樣子?若是用天眼來看這個磚,就是一個洞、一個洞的了,就不是這樣密質的。看這個車,不像肉眼看的那個樣子。我們用肉眼來看這個人是這樣子,若用天眼看這個人那就不是這樣子了。
 
所以用我們這個肉眼、用凡夫的執著心看,「嗯!這個很可愛!」生了貪心。如果你用天眼、用慧眼、用佛眼來看,就沒有那麼回事情嘛!所以用佛菩薩的立場來看,凡夫這個心和一切境界一接觸的時候,先有個不如理作意,所以就生出了貪心、生出了瞋心、生出了疑惑心、生出高慢心,各式各樣的煩惱都出來了。如果你有佛菩薩的智慧,這些都是假的、都是空的,心就不動了,心就無分別了,沒有事了,就是聖人了。所以要有一個可愛的境界,然後還有不如理作意,這兩個條件;還要第三個條件,要有煩惱的種子。
 
我們現在雖然有貪心,貪心有時候不活動;我們雖然有瞋心,瞋心有時候也不活動,我們心裡還是很平靜,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看上去這個人還可以做朋友。你若對他不對了,哦,眼神就立起來了!這是什麼原因呢?就是他心裡面有煩惱種子,凡夫是這樣子。這個心——阿賴耶識裡邊,貪心種子、瞋心種子、各式各樣的煩惱的種子在那裡。不如理作意一活動了,種子就出來了,這時候貪煩惱、瞋煩惱、各式各樣煩惱才出來的。說我雖然是凡夫,但是我若看見境界的時候,我有如理作意:這是假的、是空的、是如夢;喔!這個煩惱種子就不動。是,他是凡夫,但是他有的時候他這個如理作意若現起來,煩惱就可以不動。所以你不能說:「你是凡夫!」不一定!煩惱也可能不動的。如果這個人懈怠,他這個如理作意不動,不如理作意出來了,那麼煩惱就會出來。
 
所以,凡夫這個心不能夠獨立地行動,他要出來活動的時候,一定有一個伴。什麼是伴呢?貪、瞋、癡是它的伴,或者有的時候也會有好心,好心也會作伴,是同時地活動。所以,有可愛境界的引發,有不如理作意的引發,還要有煩惱種子,煩惱才會出來,這心才能活動的。如果沒有這些境界的時候,心就不活動。你沒有這樣的因緣,就不會有這樣的貪心活動;沒有這樣的條件,你的瞋心也不會活動。都是要有因緣,「諸法因緣生」,沒有因緣、沒有這回事。
 
現在說是「覓心了不可得」,從什麼立場來說呢?就是所謂自性不可得。什麼叫做自性呢?就是不是由因緣的引發,它自己就是這樣的,那叫做自性。不用有因緣,這件事就是這樣的,那麼它叫有自性。就是不需要有建築公司的工人來作工,自然地有一個房子,那麼這房子就叫做有自性了。說是這一個人也不需要有父親、也不需要有母親、也不需要有業力,不需要因緣,自然的就是有一個人,那麼就叫做有自性。所以,也不需要有可愛的境界、也不需要有煩惱種子、也不需要有不如理作意,不需要這些條件,自然地有一個貪心,這個貪心就叫做有自性。
 
我們從這樣的條件的有無去觀察這一念心的時候,這一念心都是要由因緣才能有;沒有因緣的時候,就沒有這一念心,所以就是無自性了。所以,觀察這個觀的心,觀察一念的貪心、一念的瞋心、各式各樣的心,都是無自性的。在無自性上那一方面看,貪心不可得、瞋心不可得、色不可得、受想行識不可得,就是「照見五蘊皆空」了。我們這個生命體也是因緣有的、它也是自性空的,所以是無我、無我所。那麼你在靜下來的時候能這樣觀察,觀察我不可得、觀察法不可得、觀心不可得,你可以這樣修行。
 
這是數、隨、止、觀、還,這個「還」字,智者大師的意思,反本還源,觀心不可得。但是在《大毗婆沙論》上講、在《清淨道論》上看,「還」字還有另外的意思,這個「轉」或者是「還」有另外的意思。什麼意思呢?就是你數、隨、止、觀,你這樣修行的時候,你本身起變化了,就是進步了,進步什麼呢?就是原來我們是一個很散亂的境界,現在進了一步。這都是經論上現成的話,就是由散亂的境界得定了。這個定有幾種分別,有欲界定、有未到地定、初禅、二禅、三禅、四禅,有這麼多的分別。這時候就可能得欲界定了,由欲界定再繼續修行,得未到地定了,再進一步得初禅了,這就叫做「轉」。就是一個階級、一個階級地向前進步,這叫做「轉」。不過,若用「還」字來講就不容易有這樣意思。《大毗婆沙論》上是「轉」,這個轉字就可以是位次,一個階級、一個階級地向前進,這有轉的意思,可以這樣講也是可以。
 
我簡單說一說「欲界定」的境界。欲界定的境界,當然你要靜坐的時候,心裡面沒有一切雜念,明靜而住,你能長時期精進修行,漸漸、漸漸地修,就有不同的感覺。有什麼感覺?感覺這個身體有若無的樣子,感覺是有這個身體、但是又好像沒有,有若無的樣子,如雲如影。在太陽下面我們看見一個影,這個影、是有個影,但這個影子沒有真實性,沒有實質。說是有這個身體,這身體好像無障礙的樣子。如雲,像這個雲,若在地面上就是霧,這霧裡也是無障礙的;但是它是有,有又好像沒有。而這個時候心裡面明靜而住,感覺到身體是有若無的樣子,如雲如影似的,這就叫做欲界定。你能夠明靜不動,感覺到很輕快,還沒有輕安樂。由這個境界,你還繼續這樣修、繼續這樣靜坐,忽然間有一天,是夜間,喔!身體沒有了!你坐的座位沒有、這個房子也沒有了,都空了,到這個境界。這個是什麼呢?這是未到地定。
 
未到地定的時候,這個身體沒有了。我們沒有靜坐的時候,心裡面也是想這個、想那個。但是一靜坐靜下來的時候,你先是由欲界定而到未到地定,到未到地定的時候這身體就空了。這個空就是虛空的空,就是身體也沒有了、座位也沒有了、房子也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感覺到沒有這個身體了。但是這個時候,感覺到身體有快樂。我們沒得到未到地定的人,忽然間得到未到地定了,感覺到這快樂是很殊勝,是不得了,心裡面也是歡喜。這是兩個,歡喜和快樂,這是兩個心理。得到了未到地定了心裡歡喜,而未到地定裡又有特別的快樂,有這個感覺。智者大師的《摩诃止觀》裡面說這件事,發心用功修行,但是不願意讀書,也不願意聽人家講經、講佛法,就自己願意靜坐,「你嘴巴皮沒有用,我坐這兒修行好!」但是修行到這個境界,「喔!我得無生法忍了!一切法都空了。」實在這是錯了,這只是未到地定的境界,那裡是無生法忍!
 
這未到地定得到是得到了,但是這煩惱是輕微了,還是有煩惱。所謂有煩惱就是欲界的煩惱,我們當前人的境界,這些欲愛還是有,但是輕微了。得到未到地定以後,你繼續地努力去靜坐、精進靜坐,就很容易地得初禅了。得了初禅是什麼樣境界呢?得了未到地定,這身體是空了,猶如虛空,沒有這個身體了。但是你長期坐、坐,忽然間又從沒有的境界裡面又出現了、又出來了,這個身體又出來了。這個身體有、是有了,但是也是如雲如影的那樣子,不像我們沒有靜坐功夫的人,這一大塊有兩百磅重,不是那樣子,它是如雲如影的。他就是出定了,走路的時候他這個身體很輕,但是有時候也會有病,輕歸輕,也會有病的;有病了的時候起不來,還要別人抬,還會這樣子。你看《阿含經》裡面,說到捨利弗有病了,有病的時候自己起不來,用身力起不來(用神通還能起來的)。佛說法,他要來聽法,自己起不來,他徒弟把他抬去,有這個記錄。等到聽佛說法說完了,病好了。阿羅漢有這種境界。
 
那個未到地定身體是空了,你繼續地修行,很容易得初禅。由未到地定得初禅很容易,但是未到地定不容易得,未到地定不是容易得。《菩提道次第略論》宗喀巴大師解釋奢摩他最後那一段文說:「現在的人,不要說得初禅,得到未到地定的人都很少了,何況是得初禅!」但是最近幾年傳說,有人得四禅八定,我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不知道。
 
得了初禅的時候,在未到地定是身體沒有了,那麼從沒有、又有了,又是如雲如影這樣子,這個時候這個輕安樂是更殊勝!比未到地定還要殊勝;這叫做三昧樂。這個三昧樂,世間上的欲樂是不能比的!欲樂,我們沒有三昧樂的人愛著欲樂,但是得了三昧樂就是不高興欲樂了。像轉輪聖王到貧民區看那個境界,他能生歡喜心吧?不會的嘛!得了三昧樂的人不歡喜欲樂。
 
得了初禅,就是他定的境界堅固了、不容易破壞。未到地定這個定是難得,但是還容易破壞的;得了初禅的時候,雖然是很堅固,但是你常常要入定,常常要入定才可以。如果你有重病,或者有什麼特別多的事情,不能常入定了,這個定會失掉,還會失掉。不過,雖然失掉,但是他若再努力地去學習,還能再回來。得到了初禅,然後再繼續修行,也要長時期地訓練一個時期,然後再修二禅、三禅、四禅,得到第四禅的時候是最好。世間上的禅定以第四禅最有力量。得到第四禅,然後你修無我觀,很容易就成為聖人、得無生法忍,不是很難的事情。得初禅也可以,修無我觀也可以得無生法忍,也不是太難。
 
這是我現在講兩個意思:一個是講修止、修觀的方法;第二個意思,修禅定深淺的次第。另外,我再說一點:靜坐,先要把座位預備好。你們沒有靜坐經驗的人,這個座位你看看,後面高一點、前面低一點,後面高、前面低。這樣子坐,它有一點好處。有什麼好處呢?如果平平的、座位是平的,你坐在那裡,最初坐在那裡,也不感覺什麼,但是坐久了這個人就是這樣子,挺不起來!你讓後面高,自然就容易挺。
 
再這個單跏趺坐,單跏趺坐是這樣子,左腳放在右腿上;雙跏趺坐,把右腳放在左腿上。你一下子不能雙跏趺坐,先練習單跏趺坐,坐久了、坐熟了,然後再雙跏趺坐,就容易一點。
 
這個座位預備好,你坐上去感覺很舒服,但是空氣很重要,空氣一定新鮮,要新鮮空氣。空氣新鮮對身體健康有幫助,身體健康你心力就強一點;心力強,你靜坐的時候,你心要不動、就容易不動。如果你身體不健康、心力很軟弱,你願意心裡明靜而住、它偏不明靜,你不能作得主,不容易。所以,這個地方應該是寂靜,應該空氣新鮮。在沒坐之前,應該深呼吸,把肚子、身體裡面的濁氣都吐出去,吸新鮮的空氣。先行一行、先經行,最少經行它五分鐘,經行它十分鐘都好。經行,有的像我們自然的這樣走法,有的是特別慢步走,慢步走也是很好,然後再坐下來。單跏趺坐或雙跏趺坐都好,應該端正,端正而坐。
 
吃飯:靜坐時間少也無所謂,若是一天完全是靜坐,吃飯不能吃太飽,吃八分飽就好了,不吃飯也還不行。肚子空一點靜坐是好,但是你不吃飯沒精神也不行,所以還是得要吃飯。
 
睡眠:應該是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睡眠太多了,靜坐反倒打瞌睡。我就有這個經驗,原來是願意少睡,就是打瞌睡,老想要多睡一點;喔!自己要多睡,一多睡反倒更打瞌睡!所以這個事就非要節制。要節制,說容易、做不是那麼容易。這是一。
 
第二樣事,靜坐之前不要同人講話。靜坐最少半小時以前不要同人講話,也不要做一些特別勞力、勞心的事情,然後你再靜坐的時候容易得定。說話太多,一個勞神,靜坐的時候精神也打折扣了;第二,靜坐的時候心力弱一點,再不然就是把和他說的話又重說一遍,所以就是要避免這些事情。你看這《禅師語錄》上就告訴你:「不要講話,不會有人說你是啞巴的!」就诃斥他。你一多說話,又打別人閒岔,也打你自己閒岔,所以應該要少說話。靜坐調身還不是太難,調心是不容易。
 
我的意思是講一小時,現在是過點了,我就講到此為止。你們各位還有什麼需要討論的,現在可以提出討論。
 
靜坐的時候,我剛才說了,你立刻地就說:「知息出、知息入,知息長、知息短」,然後就數息。不要我坐這兒一會兒了、隔了一會兒才去休息,不應該!立刻地就要這樣做,就注意!注意這件事,就這樣做,其他的事情都放下。
 
但是,如果我們這樣做有困難,別人靜坐感覺都很好、很有進步,我就是有問題,總是搞不好,怎麼辦呢?這時候應該忏悔。這時候倒不是光是坐在這裡心裡邊忏悔,不是的;就是所謂像拜大悲忏,誠懇地拜它一個星期大悲忏,然後靜坐,應該這樣子做。這樣做,一方面誠懇拜忏,能有力量,這就是助道,幫助你修行,應該這樣做。這是一個方法。
 
第二,《大悲心陀羅尼經》說了,我們拜大悲忏的時候:「若諸眾生……誦持大悲神咒,若不得無量三昧辯才者,我誓不成正覺!」這意思,念大悲咒能幫助我們得三昧、得辯才,所以應該多念大悲咒。念大悲咒能幫助我們靜坐、又能滅罪,忏悔可以滅罪,應該這樣子。可是若說是靜坐一開始的時候,先忏悔,也可以這樣做。我也聽有的法師有這種經驗,坐下來的時候,起初總是有雜念,不能夠靜下來,那麼怎麼辦呢?先念佛,念阿彌陀佛。念一陣佛,然後再明靜而住,會比較好,這也是可以。
 
再其次,我說到數、隨、止、觀、還、淨,這是注意息。就念佛也可以,不用這些數、隨、止、觀、還、淨,這都不用;坐下來的時候就念佛。舌頭不動,念「阿彌陀佛」四個字。不念六個字的佛,不念「南無阿彌陀佛」是六個字,「阿彌陀佛」是四個字;靜坐的時候,舌頭不動,念四個字。這個念,有幾種念法,一種是入息的時候念「阿彌」,出息的時候念「陀佛」,這樣念;或者不管它出入息,就是念佛,也可以。靜坐的時候,一心不亂地念佛,比散亂心念佛有力量,容易得三昧。當然這是要長時期,不是短時期的事情。
 
問:師父,靜坐的時候身體發熱,怎麼辦?有沒有什麼關系?
 
答:身體發熱是正常的。因為你靜坐的時候,你的腿一盤上,這個血向上來,它就感覺熱,這是很正常。所以,你應該衣服稍微減少一些,或者把溫度降低一點,就好了。
 
靜坐這件事,在佛教裡面是很重要的一種修行。可是有深有淺的不同,中國的佛教,有一個宗派,就是禅宗。禅宗倒不是去講靜坐,可是事實上,也還是靜坐。不過,我們現在要講的,還是從頭講。
 
靜坐這一類的書,在最近十幾年來也有很多人寫、發表出來,我也有讀過的。但是古代的人寫的是比較深刻一點。所以,我們現在學習靜坐的事情,自己要讀這一類的書,近代的、古代的都應該讀。讀這一類的書,再加上自己天天靜坐,時間久了它就會進步,現在不從這裡說。
 
靜坐是先要把這個座位准備好,你現在坐的座位,你知道這個座位怎麼回事吧?這個座位是後面高一點、前面低一點,這個座應該這樣准備。若是平的座位,初開始靜坐沒有什麼要緊,平的也可以、不平也可以,但是坐久了那就有問題了。有什麼問題呢?若是平的座位,你坐久了的時候,它就是老是這樣子,這個腰挺不起來。挺不起來就不對,人坐著應該是精神一點、端正一點,老是低頭、伏下去不好。所以後面一高起來,這個腰就容易挺起來,所以應該是後面高一點。這是一。
 
其次,這個坐有單跏趺坐、雙跏趺坐。這樣坐就是單跏趺坐。單跏趺坐,就是右腳放在左腿的下面,這叫單跏趺坐。雙跏趺坐就是把右腳翻起來放在左腿的上面。但是,初開始坐的人,雙跏趺坐是不容易,是由單跏趺坐熟了,就可以雙跏趺,不然的話不容易。也有的人他一開始坐就能雙跏趺坐,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子。後來有人說出來一個理由,就是膝蓋骨這個地方,它那個伸縮性大一點的人,他雙跏趺坐容易。有的人膝蓋骨那個地方的伸縮性很少很少的,那單跏趺坐都不容易,雙跏趺坐更困難了。初開始靜坐的人,連單跏趺坐都困難,你就是自由坐好了,這樣子交叉坐也可以。還有日本人想出辦法用個凳子,做個高的凳子,做高一點,這樣子也是可以;有的人是跪在那裡,把這個腿,自己這個臀部坐在那個腳上面,他那樣坐。
 
可是,靜坐怎麼樣坐法這個問題,在佛在世的時候發生了一個問題。就是隨佛出家的比丘尼(比丘尼就是女人出家,女人出家受了大戒,就叫比丘尼),比丘尼也是雙跏趺坐,在她的生理上有點問題,報告佛了,佛就說:「你們以後只是單跏趺坐,不要雙跏趺坐。」所以你們女居士若願意坐,就是單跏趺坐好了,不必雙跏趺坐。
 
這是預先把座位准備好,坐得要舒服一點;舒服一點,坐在這裡心安;心安了,才能夠用功。這是座位的問題。
 
再,這個的地方,應該空氣要新鮮一點,空氣不好的地方不要靜坐,不要在那裡坐。再其次,要靜坐之前,到空氣好的地方深呼吸,深呼吸最少三次。三次呼吸以後,你在你靜坐的地方或者附近經行,就是行來行去。
 
經行有幾個方式:一個是走直線的,向後轉,這樣走來走去;或者是走圓形的、方形都可以,這是一樣。其次,經行的速度,你就像平常這樣走路這樣走法也可以。但是我們中國漢人佛教,禅堂裡面經行的方式,初開始是自然地這樣子一步一步走,走走地就快,不是跑。不過禅堂裡面有的時候叫「跑香」,是用這跑字,但是他並不是跑,是走得快,走得快就是了。走快的時候,做維那的人,到了鐘點的時候,(他有一個香板)他一打這個香板,那叫「打站板」,打這個站板的時候,忽然間大家都停下來。禅堂裡面他們的經行是這樣子。
 
另外,南傳佛教的經行方法和我們中國的禅宗的經行不一樣。它的經行方法是慢步走,走得非常慢。你們有隨喜過南傳比丘坐禅的,有人隨喜過吧?參加過沒有?他們南傳比丘經行,是怎麼樣呢?先立在那裡,站在那裡,先要心靜下來;心靜下來注意這兩個腳,注意這個時候,右腳腳後跟先起,起的時候你心裡面說「起」,這個腳跟慢慢地起,然後腳尖起來;你心裡面說「進」,這個腳就向前進,慢慢地進;你心裡面說「落」,這個腳後跟先落下來,然後腳尖落下來。然後左腳,你心裡面說「起」,然後腳跟起來;起來的時候「進」,腳慢慢地向前進;「落」,左腳又落下來。然後還是這樣子,先是心下命令、而後有行動,不可以沒有通過下命令就行動的。而這往前進的時候也是非常慢的,這樣子經行。這樣經行法我試驗過,有好處!有什麼好處?就是假設你經行十五分鐘的話,然後你坐下來,一坐下來心就定了!心就沒有雜念。它那樣慢步的經行是時間越久越好、時間越多越好,你經行十五分鐘、經行半小時、經行一個鐘頭都可以;這樣的經行也就等於你開始靜坐了。因為你這樣子經行的時候,你這個心沒有其他的雜念,所有的雜念都沒有了,就是專一地注意足部的起落。起、進、落,起、進、落,已經開始靜坐了。你已經這個心寂靜、不散亂了半小時了,假設你經行半小時。
 
靜坐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情呢?靜坐這件事情,就是「心緣一境」,或者這個緣字不要,叫住,「心住一境」,這個心安住在一個境界上面;心緣一境,靜坐是這麼回事。你心裡面若是打了妄想,那心就是不住一境了,住到很多的境界去了,那麼那就不是了。
 
我剛才說,南傳佛教的經行,有這樣的辦法,就是起、進、落。若是轉彎的時候加個轉,起、轉、落。轉彎的時候用個轉字,起、轉、落。若是向前走,是起、進、落。你們也不妨試一試,這是說經行。
 
在中國禅宗的經行方法,先是慢慢地走,而後是快走,然後忽然間就停下來,禅堂裡面是這樣的辦法。若是個人也可以隨意,你願意這樣也可以、你不這樣也可以。可是,中國禅宗的經行,雖然不是那麼慢,可是也要攝心不亂,經行的時候心也不要打妄想,這是說經行。
 
當然你要規定一下,我是在什麼時候靜坐,你把時間要准備好,我經行一刻鐘、我靜坐一刻鐘,預先規定好,那麼你照你的規定這樣做。
 
其次,可以談一件事,就是什麼時候靜坐。什麼時候靜坐?從原則上說,你什麼時候精神好,就那個時候靜坐。說是你很疲勞,做了很辛苦的事情,精神很疲勞,這時候靜坐不行。「你精神好」這句話,如果變換一個字來說,就是你心力強的時候。心力強的時候就是精神好的時候。心力強的時候你靜坐,你心想要靜下來就容易靜下來。你心力軟弱的時候,你說心裡面要靜下來,它不聽你招呼的。心力強也不一定聽招呼,但是好一點,比較好一點。所以應該是心力強的時候、精神好的時候靜坐。這是一。
 
其次,靜坐之前不要同人說話,最少半小時內,靜坐之前的半小時不要同人講話、不同人通電話,也不要做其他很費神的事情,很費力氣的事情都不要做。如果你同人家沖殼子談話,談了很多話就很勞神,然後你開始靜坐,糟糕,多數是坐不好。一方面你談話的時候勞神,精神不多了,靜坐的時候疲倦,所以坐不好。這是一。第二,有可能你同人談的話,靜下來以後,自己又再講一遍。坐在那裡表面上是靜坐,實在就是同人說話、同人沖殼子,這是沒有意思,所以不應該同人說話。你看《禅師語錄》,那個大禅師講開示就說:「你不說話,不會有人說你是啞巴!」就是說話對於靜坐是不利的,所以要避免這件事。靜坐之前最好一個鐘頭就不要同人說話。這是一。
 
再一個時候,就是你夜間睡覺早晨起來的時候靜坐好。早晨起來,因為這一夜你睡覺,你精神恢復了,你有精神。第二,你這一夜沒有同人說話,所以對靜坐有好處。我們人的這個心理,社會上這個心理學我沒有學過,但是佛法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點。心理有一種特性,叫做等流性。你們腿子好你們盤腿,你若是腿子不是那麼好不要盤腿,因為等一會兒需要盤腿。你腿子不好你現在盤腿多了腿疼,等一會要盤腿不能盤,就不好。
 
「等流性」怎麼講呢?我們這個心理,有個等流性,就是前一念是那樣子,後一念也容易相等地相續下去。「流」有相續的意思,「等」是前後是一樣的。那麼這個話是什麼意思?譬如我們夜間睡覺了,睡覺心裡面沒有同人說話嘛,沒有打妄想,那麼你靜坐的時候也是不要打妄想,這前後有點相似。當然這是有這種可能性,倒不是固定的。所以睡覺醒了的時候,靜坐比較好。
 
但是,也不是決定的。不過我感覺你們在家居士可能比較好,因為在家居士你晚間吃飯;晚間吃飯了,經過幾小時的消化,精神好,那麼早晨起來靜坐,多數不錯。如果你晚間不吃飯,你中午吃飯、晚間沒有吃飯,到第二天早晨的時候,精神不是那麼特別好;那時候你若靜坐,靜坐時間短也可以,你說一下子靜坐兩個小時,可能你要打瞌睡,精神不是那麼好。所以這個事,是種種因緣。這是說什麼時候靜坐,已經解釋完了。
 
其次,你坐下來以後,就剛才說或者是自由地坐、或者單跏趺、或者雙跏趺,當然身體應該是端正。坐下來,應該是有一個大毛巾把腿包起來,包起來比較好。這也是,你不常坐,不包也可以,就會感覺沒什麼需要。但是你坐久了,你就知道用毛巾包起來是好一點。你有靜坐經驗你會知道,坐時間多一點,腿子痛,腿子會痛。如果你用大毛巾包起來,它暖,暖一點。為什麼會痛呢?就是血的流通有困難了。但是你用大毛巾包起來,它是暖一點,血也容易流通,所以也能減少一點痛。當然還是會痛的,你包起來也是會痛的。另外就是這個膝蓋怕受風,風一吹到就痛,膝蓋痛就不能盤腿了;不能盤腿,坐也有困難了。所以用大毛巾包起來,保護這個腿,這是需要的。
 
坐下來以後,這兩個手應該是左手放在右手上面,靠近肚子,不要懸起來,就是放下來。用左手放在右手上面,表示什麼意思呢?因為通常地說,我們右手的活動力強一點(也有人用左手的)。這右手活動力強一點,左手就弱一點。左手表示靜,表示寂靜、安靜;右手表示亂、散亂。那麼左手放在右手上面的意思,就是「以靜制動」,表示這個意思。其實這只是表示而已,你心裡面妄想,還是要長時期地調伏它,才會有效,並不是因為你左手放在上面就沒有妄想了,也不會有這個事情。這是手這樣放。
 
嘴要合起來,不要張著嘴。舌的頭(舌的尖)抵住上颚,這個是生理上有點好處,因為你這樣做這個氣流通得好一點,加上容易有口水來,口水對人的身體健康很有幫助的,有好處。
 
其次,就是眼睛,我的主張也是應該合起來,不要睜著眼,不要睜著眼睛,應該把眼睛合起來。
 
這樣子做了以後,還有一樣事,就是吃完飯的時候不要靜坐,最好過一小時好一點,過了半小時、過了一小時再靜坐;要靜坐,要過一小時好一點。這個說完了。
 
其次,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調心」。我們靜坐的目的是什麼?當然有的人看看靜坐的書上講,靜坐如果能合適的話,對於身體的健康有幫助,能令人身體健康。就是因為你靜坐心裡面寂靜了,能夠強壯自己的腦神經;腦神經能強壯,還能治各種病。那麼我就是因為這件事才靜坐的,當然這也是可以,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在佛法裡面說,靜坐不是為了身體健康,是為了般若波羅蜜的成就。靜坐得到定力了,容易成就清淨的智慧,有這種作用。清淨的智慧若成就了,就容易斷煩惱、容易得聖道,那麼就是聖人了,就不是凡夫了。目的是在這裡。
 
但是另外有一件事,有靜坐經驗的人有一樣好處,是什麼呢?就是我們每一個人,都不是孤立的,因為你不能同社會不發生關系的,就是周圍你和人與人都要有點關系。人與人之間就容易有煩惱、有沖突,你做事情,或者我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或者我有什麼如意的事情,有如意的事情,那我們不說,我們就說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不如意的事情一出現的時候,心裡面就有憂苦、有悲痛,很多苦惱的想法。有了這種情形的時候,心裡面就——我們佛教徒常說的話就是放不下!常為這件苦惱事困擾,就是解不開,常有這種情形。有靜坐經驗的人,他就比較容易地解脫這個苦惱;但是你要知道這個方法才行,你要肯那樣做才可以。
 
什麼方法呢?這件事就是要明白一個道理,我們凡夫的這個身體和這個心——這個生理和心理本身,無所謂快樂、也無所謂苦惱,它是遇見了另外的事情——外面、另外有什麼快樂的事情、有什麼苦惱的事情,同我們的生理、心理接觸了以後,我們心隨境轉,或者苦惱了、或者是快樂了。如果外面沒有這些事情接觸,我們本身也無所謂什麼快樂、不快樂的事情,沒有;這是我們自己經驗的事。那麼現在從這個經驗上,就應該覺悟到一件事,就是有了苦惱的事情的時候,你心裡面先平靜下來,把這件事的始終的事情全面地觀察一下,應該怎麼處理,就是這樣決定了;然後你的心就不再同這苦惱的事情連系在一起,心就沒有苦惱了,心情就正常了、就不苦惱。這件事如果沒有靜坐經驗的人不行,這個心同那苦惱的境界想要分開,分不開的,他心裡總是和那個事情在一起,有憂苦。若是你有靜坐功夫的人,就容易了!你立刻按照你靜坐的方法這樣一做,那苦惱的境界立刻地就沒有事了、就息滅了,你心裡面立刻地就正常了、就沒有事了。所以這也是靜坐的一個好處。你不妨試一試!如果你有這個情形的時候,你這樣試一試,立刻就沒有事了。
 
我在香港的時候,我是從香港來的,我就是想這個香港的這件事。我看見一個神經病,他不是在神經病院裡面,他就是在他家裡面,他住的地方離我住的地方不太遠,那是鄉村的境界。那個神經病啊,他就是一個人在那裡:(唉呀!哎喲!手也動、嘴也罵,和前面搞。我看一看,我心裡想:他這個心裡面有一個境界,苦惱的境界,罵這個人,手還擺動。他這個事情,就是他和那個境界不能分開,就是在那兒苦惱。那是他有神經病,他就是那樣子了。
 
我們沒有神經病的人,我們有的時候有苦惱境界的時候,也被這苦惱境界困住了,唉呀,煩惱。並不是看花眼了,同一個人:「啊!你怎麼、你對不住,你不對,你不對,你怎麼對不起我!」兩人就吵、就是罵,就是搞這些事。但是我在想,和那神經病來對比,就是輕一點就是了,其實差不多啊,差不多的事情。你吵了老半天,費了很多氣力,又加重了你同那個人的怨恨,結果這問題一點也沒解決!你不如心裡平靜下來,始終的——或者是用電子計算機、或者用我們中國原來的算盤,你重新計算一下,不要吵,根本上講一講,這個事情應該怎麼解決,就解決好了,解決了就好;多辯沒有用!一點用沒有。你現在用坐禅的方法,就是趕快地一刀就把這個事斬斷,你心情很自在的。不然的話,那就是輕微的神經病一樣嘛!所以靜坐有這個好處。如果是自己不覺悟,心情老是為這件事憂愁苦惱,如果你繼續老這樣子,那就容易變成神經病了!我在想這個事。所以我想,靜坐是需要的,能趕快把自己收回來,保持正常,不那麼苦惱。
 
這些都是前方便的話,我們現在書歸正傳。我們怎麼樣靜坐?在我們的內心裡面怎麼樣靜坐?佛教裡面,有一個系統的佛法是主張世間上一切的事情都是心變現的,「諸法所生,唯心所現」,佛教有一個學派這樣講;但是另外一個學派也不這樣說,不是說「都是心變現的」,但是也承認心是最重要的。人的遭遇、人的命運的變化,好像另外有個力量來支配,其實按照佛法的道理來講,就是自己心的變化,命運的變化就是心的變化。你對事情的處理,處理的適當,那麼你就是很平穩地過去了;你處理錯誤了,那麼你的命運就差了一點,都是自己處理的對、不對。
 
現在說靜坐,在內心裡面怎麼樣靜坐呢?我再說出一件事。我們人在世間上生存,為什麼生存?當然不只是生存,而是希望生存得圓滿一點、生存得如意一點、生存得快樂一點,人就是這樣子。不光是生存,而且要生存得美滿一點,人是這樣的意思。但是,美滿就是心情如意一點、心情快樂一點。
 
在佛法裡面講,這個「樂」,一般來說就是欲樂。欲樂,譬如說我們吃飯,餓的時候不舒服,吃飽了很快樂,這就是欲樂。或者人歡喜寫字,字寫得很好,心情快樂,這也是欲樂。會畫畫,學了很久,也很有進步,畫畫得很好,心情快樂。做生意賺錢了也是快樂,這就是欲樂,我們所有的這些都是欲樂。這個欲樂就是剛才說,是凡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接觸的色聲香味觸法的境界順心了,就是快樂。但是主要是由前五個部分——色聲香味觸,接觸到我們的眼耳鼻舌身,心情快樂,這樣子就叫做欲樂。
 
第二種樂就是三昧樂,就是定樂。有了禅定的功夫的時候,有快樂。我們初開始學習禅定的人,沒有什麼快樂,頂多舒服一點,但是成功的時候有快樂。這個快樂,譬如沒有吃過白糖,沒有吃過糖,不一定白;沒有吃過糖的人,人家說糖是甜的;沒有吃過糖的人,就不知道甜是什麼樣?就沒有辦法明白。那麼我說我的事情呢,說是靜坐成功了那個快樂,我是願意靜坐、但是沒成功,但是有個意外!我可有一點快樂!就是在香港的時候,在香港大嶼山,我在一個地方靜坐,就是有快樂,這個身體有快樂。因為以前沒有得到快樂,忽然間身體快樂。身體快樂,後來我是下坐了。我那個時候自己這個禅、靜坐的知識不夠,我就放了腿子了。放了腿子經行,經行身體還是快樂!有這個境界。我現在對於禅的知識比那個時候多一點,當然我現在回頭想,那個時候是不應該有快樂的,所以那是一個意外。
 
那麼這個快樂,我們剛才說,人的生存是為了生存得很快樂。人若是很苦惱,有的人就不願意生存了,所以應該是快樂的。我們靜坐也是,靜坐成功了它有樂;而這個樂,經論上說,比欲樂好。因為欲樂,如果說看電視快樂,對眼睛也不好,其實也很勞神。那麼說是吃飯能夠不餓,快樂;你吃多了也有問題。所以這欲樂有很多問題,不是太好。並且,還要假藉外面的助緣,才能有欲樂。而三昧樂這個定樂不是,只要你自己攝心不亂,三昧樂就來了。它對你的身體沒有害、而還有益處。得了禅定的人,可能是長壽,壽命長。並且死了以後,一定生到天上去,得了禅定的人,最低限度是生到天上去。所以,學靜坐,我們說是為了身體健康,固然那是自己有這個需要,所以要靜坐,但是成功了快樂,比身體健康更要重要!是更好的。
 
靜坐的三昧樂,從什麼地方來呢?就是心裡面遠離一切雜念,心裡面寂然不動、明靜不動,這樣子成功了,三昧樂就來了,心裡面明靜不動。「明靜不動」這四個字,靜坐的人要特別注意這四個字。
 
明靜不動,我上一次講靜坐的時候講過,但是現在我還要講。「明」是心裡面明了,明明了了的。「靜」就是心裡面寂靜、不散亂。「明靜不動」這個「明」字,應該再多說幾句。譬如說我們睡覺的時候心裡面不明了,心裡面什麼都不知道了,所以不是明了;不作夢,可也沒有妄想,那麼它是不明了、可是寂靜,沒有妄想就叫做靜,所以人睡覺不作夢的時候是靜而不明,這樣解釋。我們不睡覺的時候心裡面明了,能夠見聞覺知,你和我說話我能聽到,我也能看見,眼、耳、鼻、舌、身、意都能活動,心裡面明了;但是心裡面亂,忽然間想這件事、忽然間想那件事,天下古今的事無所不想,心裡面亂,所以是明而不靜。我們不睡覺就是明而不靜,睡覺不作夢是靜而不明。現在靜坐要調過來,又明而靜、又靜而明;心裡面明明了了,但是又沒有妄想、沒有雜念。所以你靜坐,「我要怎麼樣才算是靜坐了呢?」你自己反省自己,我現在的心裡面是不是明而靜、靜而明呢?你就知道了。如果是又明、又靜,又靜、又明,那個時候就叫做靜坐;不是要盤腿叫靜坐。盤腿固然是坐,但是你心裡面雜亂妄想,那也就是等於沒有靜坐。你就是立在那裡,你心裡面明靜不動,那也可以說是靜坐的。要明白這個意思。
 
我們的內心要怎麼樣才能夠達到明靜不動的境界呢?要怎麼樣才能夠這樣子呢?就是我們心裡面要遠離一切雜亂的境界。
 
譬如,我們心裡面想一件事,一定有一件事同這個心在一起,心就在這件事上東想西想、前想後想,才能動起來。如果沒有所分別的境界,心是不能動的。但是現在明靜不動,是心裡面遠離一切境界。就像這一個人走路,非要拄著杖才能走路,如果沒有這個杖不能走路。我們普通人的心,都是一定要有個境界,心才能活動。現在明靜不動就是遠離一切境界,不要這個杖、你可以走路,那麼就是明靜不動了。
 
不過,這樣說話,又說得高了一點。所以我們沒有禅定功夫的人、不是聖人,都做不到這樣,不可能我們這個心沒有所緣境。沒有所緣慮的境界,心能夠獨立地明靜不動,辦不到!任何人辦不到這裡。那麼怎麼辦法呢?所以就是退而求其次,就是心裡面把所有的境界都棄捨了,唯獨的安住在一個境界上,心住一境。「心一境性」、「心住一境」,這樣子也可以,也可以達到明靜不動的境界了。那麼你慢慢地就可以得到禅定了。
 
那麼這「心住一境」這一個境界是什麼呢?是什麼境界呢?「心住一境」,這個方法也不是一種,我現在說一種,就是人的肚臍子。這個肚臍子,這就是一個境界。我們的心可以注意這一部分、注意這裡,其他的雜念都不想,就這樣子也可以達到明靜不動的境界,是可以。那麼這怎麼辦法呢?天台智者大師說:你在你私人的地方,你把褲腰帶解開,你看看你的肚臍子,看得清清楚楚的;看的清清楚楚,然後你就坐下來,注意這個臍。
 
我們現在試一試,可以把褲腰帶解開,把這褲腰帶解開,你心裡面就注意肚臍子。注意肚臍子,心力強的人就是可以,心力強的人說注意這個肚臍子也就能注意。如果你有困難的話,怎麼辦呢?你用手,用左手摸這個肚臍,這樣注意肚臍子,也就能使令心明靜不動。但是有一個問題,什麼問題呢?我們心平氣和的時候,沒有壓力的時候,我們的心很自在,說我注意肚臍子,也就能注意。但是有的時候有點煩惱,你說注意,說話容易,但是真實注意就不行了;你說注意,那個煩惱就來了,這個心就跑了,就不注意肚臍了。那麼就是有困難了。怎麼辦呢?加上一個辦法,什麼辦法呢?我們這個呼吸,一呼一吸,這個肚臍子這裡是一起一伏,你這個氣吸進到腹部、到肚子這裡來,肚子就膨脹了,它就起;這個氣呼出去,肚子就伏下去。所以這個地方有起伏的現象,或者一起一落也可以。那麼你注意肚臍子的時候,也同時就是注意這一起一落,那麼使令這注意力加強了一點,心也就不容易亂。你再試一次。這樣一注意,就可以明靜不動,可以達到這個境界。
 
但是,有的時候還有困難,就是還是要有妄想。妄想來,使令你不能明靜,那怎麼辦呢?再加上一點方法。什麼方法呢?這個呼吸吸進來的時候,這個腹部、肚臍這裡起;呼出去以後,會落下來,一起一落。起落的時候,你舌頭不要動,你心裡面默念起,肚子起的時候,你心裡面默念「起」,落的時候默念「落」。這樣子,這些雜念的妄想進不來。
 
其實初開始靜坐,當然是。所以,也應該在寂靜的地方靜坐,不應該在喧鬧的地方,靜坐也應選擇一個處所。當然你若是希望靜坐有成就,處所要選擇,因為它能夠對你有幫助。如果有一個地方雖然可以靜坐,這個聲音很多很多,它擾亂你,你有困難。
 
這個方法叫做「觀臍輪」,觀其實就是注意,注意肚臍子的一起一落。用這個方法攝心不亂,叫我們的心明靜不動。這是一個方法。
 
其次,還有一個方法,就是我們通常在書本上常容易讀到的,就是「數息」,數這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這個息呼出去數一,又吸進來數二,這樣子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這樣子數,這是一個方法。第二個方法,呼出去數一,吸進來不數了;再呼出去的時候數二,再呼出去的時候數三,就是數這個呼出去,這是一個方法。或者息入進來的時候數一,再入進來就數二,呼出去不數,這樣也可以。我們也試一試。這樣子數這個呼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數到十以後再回來,還是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這樣數。這樣數,如果數的好,的確是能夠一心不亂,是能的。
 
但是有的人他是有困難,就是這個數數不來。數有幾種困難,就是數的時候很緊張,這個氣就喘起來,就不能數了,這是一個困難。第二個困難,數到一二三的時候,心就亂了,又想別的妄想來了,四五六就忘了數了,不能數了,也還是有這件事。如果是能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但是數到中間會打妄想,這個不要緊,你知道自己打妄想了,立刻地收回來,再從一二三四五重數,重頭數。數亂了,應該數三、數五去了;應該數五、數四,這就是錯亂了。錯亂了就放棄它,再從一開始數,可以這樣做。如果這樣數法有困難,可以變動一下,怎麼辦法呢?就是你開始數的時候,你一下子就數一二三,就這樣數,然後你注意這個息一呼一吸三次,一呼一吸是一、再一呼吸是二、再一呼一吸是三;這樣過了三次以後,你立刻地再說四五六,舌頭不要動,說四五六,然後注意這個息的一呼一吸、一呼一吸;過了四五六以後,就說七八九,又經過三次呼吸,再數十,一次。那麼再回頭來,還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這樣數。這樣數,它就不緊張。因為我以前開始靜坐的時候,我用這個數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這樣數不行。我剛才說就是我自己,我數數就很緊張啊,這個氣息就粗、就喘起來,很辛苦啊,不能數。後來我就變動這個方法可以。這是用這樣的數法,使令自己的心明靜不動,這方法也是有效的。
 
再還有一個方法,不數一二三四五,也不必去注意這肚臍的起落,都不要管它。只是「把自己做成第三者,看自己的心在做什麼」,用這個方法。就是自己來看自己:「你心想什麼。」自己問自己:「你心在想什麼?」它若一想,你就制止、不要想,這個方法也是不錯的,也很妙!自己在靜下來的時候,自己問自己:「你想什麼?」也很好。也能叫它不要有妄想,叫它寂然不動。
 
這個方法是有多少種方法的,都可以明靜不動。其中有一樣事要注意的,這個心不能向上緣,就是心不能向上注意,不可以。譬如說你心裡面注意頭頂,在靜坐的時候你心注意頭頂,如果時間短是不要緊。譬如是你昏沈了,坐在這裡打瞌睡,你心裡面注意頭頂,就可能會不打瞌睡。因為人打瞌睡是什麼原因?就是腦部的血少了,跑到胃裡面去了。我們吃完飯的時候,胃裡面的血多,頭部的血少了,所以就容易昏沈,所以那個時候不要靜坐。我們靜坐有的時候精神疲倦了,頭部的血少了,你心若注意頭頂,這血就會向上來。頭部的血多了,這血多了,來滋養這個腦的時候,你就精神。你睡不著覺,為什麼原因?就是腦裡面血太多了。不過你問問醫生看是不是。
 
現在靜坐的時候昏沈,你心裡面注意頭頂,喔!它就精神了,有可能就不打瞌睡了。不過這也是看你的心力強弱,也有關系。若不是這樣的原因,你不可以注意頭頂!如果你常常地注意頭頂,你的臉就會紅,眼睛這個白的地方也會紅,就有問題了。有的厲害就會吐血,就會爆血管也有可能!是真的啊,真是這樣。所以,古德——中國古代這些坐禅有經驗的大德,告訴我們:心不要向上緣!偶然地調適也可以,不可以多。
 
你注意鼻端也是一個方法,注意頭頂、發際、鼻端,都是住心之處。都可以在這兒住心,但是不可以時間多,中國的古德是這麼說,不可以多的,少時間是可以,多了就容易有問題,會頭痛。
 
不過有的文上(我想起什麼就說什麼)說,女人注意這兩個乳之間,就沒有月經了;如果時間久了,就沒有月經了,會這樣子。我小時候我還沒有出家的時候,我們家裡來了一個比丘尼,我那個時候還不大懂這些事情。這個比丘尼和我的嫂嫂說話(我並不是在旁邊,有點距離的),其中有一句話好像就是說這句話。但是我不懂,我那時候小啊,只是聽到了;小時候記憶力好,一聽到就不忘,後來就想起來,說了這麼一句話。可是後來我出家以後讀書,喔!是有這麼回事!
 
所以靜坐的時候,少時間注意上部可以,不可以多;多了的時候,自己找苦惱,會有病痛。
 
心若注意臍輪,反能治病,能治很多的病。天台智者大師也同意,心注意丹田。丹田就在臍以下。臍以下這個說法有兩種:你平臥在這裡,說這臍以下是丹田,那麼這個丹田在那裡?這是一個說法。如果是你立在這裡,說臍以下一寸三分那裡是丹田,那麼那個丹田在那裡?你平臥這裡、或者你立在這裡,同是一句話,那個位置可就不同了。所以這個丹田的說法不一樣。
 
這是道教的修行人這樣子,但是天台智者大師也同意,同意這樣子做。至於其他的運氣、什麼大周天、任督二脈這些事情,佛教不同意這種修行法,你搞不好就把命都送掉了。那些方法有一樣事,就是很容易就有一點事情,很容易就見效了!見效是見效,但是搞不好就可能就是報體壞了。佛教說的這些方法很安全,你搞不好也沒有事情。你搞的好就是得好處了;搞不好也沒有事,頂多你是沒得定就是了。
 
其次,說到我們要有恆心、有耐煩心,不斷地這樣靜坐。不斷地靜坐,我這個地方心裡又有別的妄想了,初開始靜坐的人,你靜坐的時間不要多,你靜坐三分鐘就好,就不錯,三分鐘就可以。不一定要多、幾小時,不必,你坐三分鐘。完全准備好,然後坐下來。這注意力一定要強一點,不要馬馬虎虎,三分鐘注意這個肚臍子。那麼你可能在三分鐘內感覺很好,你會把靜坐的興趣加強起來!我下次還要坐,它有這個歡喜心,那麼你一天可以多坐幾次。譬如你在Office做事情,精神最好的時候拿出三分鐘來,坐它三分鐘,然後再做事,你的效率很高、會很快,也不容易犯錯誤;也還是有可能犯錯誤,但是犯的會減少很多。你一天可以多坐多少次,但是每一次都三分鐘。如果這個時間很充裕,你一下子坐一刻鐘也可以、坐半小時也好。半小時分兩次坐,第一次坐十五分鐘,坐完了跑一跑、行一行,回來再坐。坐完了的時候一定再跑一跑、行一行,稍為快一點、行一行,把這個身體各部分活動活動。
 
另外一件事,如果你就坐三分鐘、就坐一刻鐘、坐半小時,可能沒有什麼!假設若坐一小時,就可能有一件事,什麼事呢?起來就想要到廁所去,一起來就想去。如果你不去,也沒有事,它會有這個感覺。那麼這一件事,我在香港遇見幾位禅宗的禅師,他們無所謂,你若有需要去廁所的感覺,你就去好了,沒有關系。但是道教的人不這樣講法,道教的人說,你靜坐完了的時候,你若有去廁所的感覺,你忍一會兒,不要就去,你可以行一行,運動運動,打個太極拳都可以。靜坐之前打個太極拳、靜坐之後再打,不要立刻到廁所。有什麼事情呢?因為你若是觀丹田也好、觀臍輪也好,就在你這丹田、臍輪這裡,因靜坐的關系你在裡邊生出來一種氣,這種氣對你的健康有幫助。所以你運動運動,這個氣周遍全身對你的健康好。如果你立刻到廁所去,這個氣就跑了。所以他說你忍一會,不要去廁所,那麼也可以,也是好!這是一。
 
第二:就是因為長時期地靜坐,你能夠有一點耐心煩、有恆心,不怕失敗!你說靜坐很好,坐的時候「我很苦惱,我不坐了!」「不!我不怕,我還是坐。」要有這種心情。說靜坐是好,但是成功的人不是很多,就是失敗了。為什麼那個人能成功呢?他就是不怕失敗,失敗了他照樣坐!所以久了他就會成功。
 
這個地方有一個問題,什麼問題?就是你靜坐的時候,得到一點好處。譬如說是你靜坐(不要坐三分鐘),你靜坐一刻鐘、靜坐半小時,你內心裡面明靜不動,沒有雜念。雖然沒得到禅定,但是身體特別輕松、自在、感覺到好,你得到這麼一點好處的時候,你保密!不要輕易地向人說。但是向教你靜坐的人說可以,向你的老師說可以,是可以,其他的人不說,保密。有的時候有的人靜坐的時候得到好處不止於此,還有很多好處,你還是要保密,不要向人講。
 
有時候有什麼好處呢?就是有時候有靈感,並不是有誰來告訴你這個消息,你就知道了,知道有什麼事情。有的時候不靈、有的時候靈的,不是神通。但是你自己就感覺「我有神通了!不得了!」你如果生很大的歡喜心,你如果把這個事情立刻向人說了,對你自己不利!什麼不利呢?你得到這些好處,立刻地失掉了!沒有了。如果你保密,可能不失掉。你的這一點——我們佛教說它是叫功德,能繼續地保持住,還可能會增長、加多、還再進步。你向人家透露消息了,就沒有了!你這點功德就沒有了。
 
為什麼會這樣子?初開始靜坐得到一點好處也不容易。假使你得到了,得到了好處,你生了歡喜心,你心裡有很多妄想,因這一點好處有很多妄想,就向人說;就這一說,你的妄想就正是破壞你這一點功夫。這一點功夫由寂靜來的,你心裡面大歡喜,一生了妄想,唉呀!我現在怎麼怎麼地,很多的妄想。就像人要發財、還沒有發財呢:「唉呀!我要發財了,我怎麼怎麼地!」就是這樣子。其他的雜亂的境界不說,這個靜坐、這個清淨的一點功夫就被這一點妄念、這一點歡喜,向人家透露,你這一透露,妄想更亂,就把這點寂靜的功夫破壞了。跟老師說可以,跟老師說還可以,但是你若小小的境界不說也好。這個原因,就是最初得到的這一點好處不堅固,不是很堅固的。你有一點雜亂的境界,你忽然間和人吵了一架也會破壞的,還有其他的事情也能破壞的。
 
初開始靜坐的人,得到的或者深、或者淺的功夫,都是容易破壞的,就是因為定很淺、不牢固,所以應該是雖然得到一點好處,你心裡還是安靜。不要認為「我不得了了!」不要這樣想。「我比你強了!你不如我了。」都不應該。因為你知道隨時就會沒有了,你有經驗了你會知道的。所以這是一樣,得到一點好處的時候要保密。如果你得到一點好處,你能保密,你能繼續地精進;因為得到了好處以後,精進的力量會強起來。以前我聽人說靜坐有好處,是不是有好處呢?這心裡還猶豫、還有點疑惑。現在事實證明,「喔!是真實不虛的!」你有了信心,你這個精進就會強起來。以前,說我拿出一小時靜坐,不行,我這件事要辦;等到你得到功夫了,這件事能賺上一百萬美鈔,「我不做,我要去打禅七!」有這個不同了。所以,人能不能發心、肯不肯努力,這不是固定的,都是相對的,就看你本身怎麼想法。
 
你繼續地努力,就是有更好的境界來了。更好的境界來了,但是也還有其他的問題會發生,什麼問題?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還有這個問題!也有的人很一帆風順,沒有問題,中間一點障礙沒有,一直地就很順利地成功了。很順利地成功了,這裡面有什麼事情呢?就還是剛才這個態度,得到了功德的時候,心裡面平靜,不要生高慢心,你繼續這樣努力。當然這個地方,不像剛才說,我就坐三分鐘,這不可以;我就坐一小時,二十四小時之內我就坐一小時,不可以;要加多!由一小時再加上兩小時、到四小時、八小時,最少你一天要坐八小時,你坐上三年,你試試!就不同了,就是不同了!你到那個時候的時候,你的思想就不同了!看法就不同了,同樣的事情是不同樣的看法了,就不一樣了。以前我認為這件事不可能,到那時候這不算是一回事了,就是可能了。這是一。
 
第二,靜坐的時候,我剛才說這個題目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個地方我先不解釋,解釋另外一件事。靜坐,假設你的方法合適,你周圍的環境也合適,沒有人干擾你,你能夠很合適地坐,但是也會有一個問題,什麼問題?最初靜坐,譬如說是你靜坐三分鐘,你感覺很好,但是這個注意力,剛才說過這個注意力要強一點,你不注意這個心就跑了,要注意!注意它,觀肚臍子,心就在這裡不動。但是我們的定力沒有成就,我們能定多久?注意三分鐘可以、五分鐘就困難。但是因為靜坐三分鐘的時候,有點好境界,這個貪心就來了:「我希望能夠有一小時,心裡面明靜不動!」自然地這個興趣增長了,希望定力增長,就會這樣做。
 
可是你若三分鐘,你可能坐得不錯,但是若坐五分鐘,那兩分鐘你就是亂了,你心裡面就亂了。若坐一小時,你能夠前三分鐘不錯,到第四分、第五分鐘亂了;第六分鐘你能收回來,又是兩分鐘、三分鐘不錯。又亂了,亂了又回來。一般的靜坐多數是這樣境界,亂了以後、又太平一會兒,太平一會兒、又亂了。
 
我第一次靜坐,我告訴你們我是什麼境界。大概前半分鐘心在這裡,靜坐一個鐘頭,前半分鐘心在這裡,趕在最後的半分鐘回來了,其他的完全都是打妄想!這不行啊。不過那個時候我靜坐的知識不夠。現在我在想,我們遇見這個困難的時候怎麼辦?
 
譬如說我們靜坐,這三分鐘心裡面很好,第四分鐘就跑了,第五分鐘可能一跑、跑了二十分鐘,都不知道回來。那麼怎麼辦呢?有個辦法,什麼辦法呢?我相信我們各位都是佛教徒,也可能有誰還沒有信佛,我也不知道。那麼,我說我們佛教徒,我們對於佛法多少會有一點信心,或者我們讀《金剛經》;讀《金剛經》,你不要讀得很快,你從「如是我聞」讀到最後,你那一段最歡喜,那一段是你最歡喜的,你把這一段背下來。如果其中有幾句話還不大明了,你找一找參考書、或者是問一問那一個人這句話怎麼講。你心裡面能夠靜下來深入地思惟,把這一段文的要義拿到!你靜坐的時候,你前三分鐘你能坐得不錯。那麼心要亂、還沒亂的時候,你就不要寂靜了,就把《金剛經》這一段,《金剛經》本子不要拿出來,是心裡面把這段文拿過來了,在心裡面思惟這個道理。你一定要把它純熟了,把這一段文的要義在心裡面思惟,把它由始至終地思惟完了,就停下來。馬上地還回復到原來的辦法,假設你是觀臍輪,注意臍輪的起伏,你就是這個辦法,這樣子。
 
這樣子你觀臍輪的起伏,你用這個辦法明靜不動,或者三分鐘、或者五分鐘、或者十分鐘,然後再把那段經文拿過來,心裡面思惟。你若是坐一刻鐘,你就用這個辦法坐這一刻鐘;或者坐半小時,你也是這樣辦法;坐一小時也是用這個辦法。這個辦法比你純是不用經義、純是止的辦法,你進步得會更快!這是一個方法。
 
如果你這樣做,你可能是進步了,這個時候你對於佛法的歡喜心、對於禅的歡喜心很強了,你可能會很容易放下很多事情,更努力地去靜坐。這個時候你的功夫就不像前面三分鐘了,不止是那樣子了。那麼你的功夫很好了,可能你一坐兩小時,心裡面都是清淨的。那麼這個時候,就是剛才說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能有問題了!有問題、有了魔王,不一定是魔王;所謂魔王,是欲界頂天(他化自在天)他來向你搗亂。不過那是大魔王,那是很厲害的,多數不至於,魔王不會來找你的,就是一般的這些惡鬼、惡神來搗亂。搗亂的時候你怎麼辦?你怎麼來對付他?怎麼來對付他這件事是這樣。這個魔王、這些魔鬼,來向我們用功的人搗亂,他的意思,就叫你心亂、叫你的內心不要明靜不動、叫你心裡面糊塗、叫你心裡面亂、想一些其他的顛顛倒倒的事、破壞你的功夫。如果你有功夫的話,你的功夫就被破壞了,叫你變成一個普通的人,他的意思是這樣。那麼這個時候,你想要對付他,怎麼辦法呢?原則上說,你就是不要隨他轉,他用什麼把戲,你都不要管他、不要睬他,你還是原來的明靜不動,你願意觀臍輪的話就觀臍輪,就是心裡面不要動,心裡面明而靜、靜而明,就保持這個境界,魔王無奈汝何!沒有什麼辦法。
 
問:我們怎麼覺察到有魔王來?
 
答:你用功靜坐的時候,怎麼知道有魔鬼來了呢?怎麼會知道呢?剛才說了,魔就是要來破壞你嘛!是凡他這個破壞你就是叫你不要明、也不要靜,他就是這樣子嘛!是凡屬於這個事,那就是魔鬼了。
 
不過這魔鬼有內魔、有外魔。內魔就是自己的煩惱,外面沒有魔來打攪,是自己的煩惱。若另外有什麼魔鬼,他是現出一個境界來。當然也可能順你的意思現出一個境界來,也可能現個恐怖的境界來恐怖你,也可能。反正就是引你的心,不是貪、就是瞋、再不就是害怕,總是離開了明靜的境界、叫你亂。常常靜坐的人會知道,知道這是有問題、就對治,會知道。所以,知道有魔來、有鬼來,你自己不要放棄原來的修行,還照你原來的方法這樣做,就沒有事了!就什麼事沒有。你還是明靜不動,或者照《金剛經》上的道理這麼樣思惟,就好了。思惟這個魔、這個鬼,他也是假的、是空的、是沒有那麼回事的,就沒有事了。這是一個方法。
 
問:有時候坐久了,身體有一部分動起來,或者身體抖動起來,這是好還是不好?
 
答:這是身體的一部分不強壯,身體有一部分不強壯,它就會有這個現象,這沒有什麼關系。或者是你吃一點什麼藥調一調。這沒什麼事。
 
另外一個方法,要把大悲咒念會。大悲咒能幫助你得三昧,能保護修行人,不叫這些魔鬼來搗亂,所以應該念大悲咒。譬如說是你自己這樣子靜坐的時候,感覺到有魔、有鬼來搗亂,你就念大悲咒就好了,就沒有事了。
 
問:心若亂的時候也可以念?
 
答:也可以。不一定有魔鬼來,就是心要亂了、好像控制不住,那麼你就念大悲咒。
 
問:是念出聲,或者在心裡默念?
 
答:在心裡面念也可以,出聲念也可以。當然,這個地方你自己一個人靜坐,你願意出聲就出聲;如果大家一起,你不能出聲的。
 
問:師父,那《心經》怎麼樣?它比較短。《心經》兩百六十個字。
 
答:念《心經》也可以,把《金剛經》背下來也可以,念《金剛經》也可以,念大悲咒也可以。當然,你要在靜坐的功課以外,你要把大悲咒常常念,念得熟。等到有事情的時候,隨時就可以念。你若大悲咒念得不熟,你沒有功課,等有事情的時候,念不上來了;你想要念,念不上來了,這不行啊。所以,你平常要有功課,安排那一個時間,念大悲咒。常常念、常常念,熟了,到時候隨時就可以用,那才可以。
 
問:念的時候要從頭念到尾?
 
答:要從頭念到尾。
 
問:師父,可不可以放錄音帶,放觀自在菩薩,就是念佛、念觀自在菩薩,跟著錄音帶這樣子打坐,可不可以?
 
答:放錄音帶,隨著念觀音菩薩,這也可以。可以是可以,但是這不算靜坐了。因為靜坐的時候是攝心、向內,心不是向外。你若去聽聲音,就是向外了;心向外緣,這不是靜坐。靜坐這心是向內的。把心制心一處,叫這個心寂然不動,不是向外攀緣。
 
問:可不可以念佛號,制心一處?
 
答:也可以。靜坐的時候,舌頭不要動,念「阿彌陀佛」念四字。若念「南無阿彌陀佛」就是六字。不念「南無」,念「阿彌陀佛」念四個字。譬如說,隨息念佛,息吸進來念「阿彌」,呼出去念「陀佛」,這樣念也可以。或者不管它息的出入,就是念阿彌陀佛,也是可以,也不錯,這個方法也好。
 
這是,我是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是,有的時候也有問題,有什麼問題呢?魔鬼他和你本人並沒有什麼問題,他只是你修行若有成就,他就不高興、來破壞。另外有一種魔鬼,就和這個修行人以前有怨仇、有仇恨。而他現在是在鬼的世界,鬼有點神通的,他和誰有仇恨、和誰有恩,他知道的。有恩報恩、有仇就要報仇。你若用功修行、有修行,就是要高升了,想要報仇報不來了;趁著你現在還沒成功,先來報仇。這情形是有的。
 
但是,靜坐的人,有善神保護你;有這樣的鬼要來搗亂,他拒絕他。但是,有的時候護法善神他本身也有事。你受了三皈五戒,就有善神保護你;你若能靜坐修行、念《金剛經》,又加多了護法善神保護你。但是這些善神自己也有事情,他不能常在這裡保護你,所以,和你有問題的就要來搗亂你,還是能搗亂的。一搗亂的時候就麻煩,因為有仇恨,這個事不容易解決。有的時候你念大悲咒不容易有效,也可能有效,但是也不容易有效。怎麼辦呢?拜大悲忏、忏悔,要多忏悔,就得要多忏悔,自己要拿出來時間忏悔,才能把這個問題解決了。要多拜觀世音菩薩,把這個怨仇解除去,你才能安心修行。這是一種。
 
第二種,我們都是凡夫,可能今生、也可能過去生會做錯誤的事情。什麼事情呢?別人修行的時候,我們不幫助人家、障礙人修行,會有這種錯誤。以前造過這種罪,這個罪還沒受報,現在要自己用功修行的時候就有問題。這個事情、那個事情阻礙你,你想要靜坐修行不行,有困難,所以,也要忏悔。別的人用功修行的時候,自己要盡可能去幫助人家,幫助他修行。他修行的時候,有什麼事我代他做,讓他安心修行。別人想要修行、但是又不想修行,你去鼓勵鼓勵他,勸他修行。這樣也能消滅自己的罪,慢慢就容易有成就了。
 
你看有的人用功修行的時候很順利;有的人想要修行,不修行還沒有事,一修行的時候,很多麻煩事來阻礙他,就是有這個問題。所以,我們佛教徒要多用功,忏悔是對的,要忏悔。
 
也不是一定非要到寺院裡忏悔,你自己在家裡也可以,也是可以忏悔。如果你在自己家裡忏悔有困難,或是這個時候來電話了,或這個小孩的事情,你若到寺院裡來,能專心也把大悲忏拜完了,也是有好處。反正你自己酌量情形,就是要忏悔,栽培善根、多忏悔、多學習,慢慢慢慢地,你的修行、你的靜坐、你的功德,就會進步,就會有成就了。
 
問:師父,能不能請問一個問題,呼吸的時候,正式的方法,吸氣的時候用鼻子,呼氣也是用鼻子嗎?
 
答:完全是用鼻子。不用口,口是閉起來,用鼻呼吸。
 
問:師父,如果鼻子不能呼吸呢?
 
答:若是鼻子不能呼吸,就不用這個方法,用其他的方法好了。你就是注意這個肚臍子好了。不管他呼吸不呼吸。或者就是念佛也可以。如果鼻子呼吸不順,應該怎麼調一調,叫它順。
 
問:師父,現在這個花粉的季節來了,敏感。
 
答:不過,這看有什麼辦法能調一調。因為靜坐這件事,呼吸還很重要。因為呼吸若粗,靜坐有困難。呼吸若微細的話,心容易靜下來。所以,不能用口。不過,你若有困難,你也可以試一試,也可以用口(用鼻子有困難嘛)。
 
問:呼吸粗細是不是講速度?
 
答:速度有關系,微細的時候,速度就慢;若呼吸粗,速度就快,也就是短。所以,呼吸微細它就長。
 
問:那是不是用心把它拉長一點比較好?
 
答:這個是不能用心的。
 
有幾個原因,一個是四大調和,你身體各方面都很正常,它自然呼吸會細一點,這是一。第二,如果你能夠把心調得靜下來,呼吸也會微細下來。譬如你穿的衣服多、熱了,氣就會粗;你把衣服減少一點、溫度稍微低一點,可也不感覺冷,這呼吸就會細了。譬如你餓的時候,早晨起來沒有吃飯的時候,氣息就會細一點。譬如你跑路,氣息粗;你靜一會兒、休息一會兒,它就細。氣息粗,我要叫它細,用心拉它細、不行。可以深呼吸。氣這時候粗,假設不是溫度的問題,你深呼吸幾次,它也會細一點。
 
天台智者大師說,如果氣息粗,不是其他的原因,偶然地,你深呼吸幾次,然後你心裡面想,我周身毛孔都開了,把裡面的濁氣都放出來,能吸進新鮮的氣,你心裡這樣觀想。假設合適的話,呼吸也會細一點。
 
問:師父,我們現在是單盤,假如照師父講的話,是說左腳放在右腿上面,是不是可以輪流?比方說,有些人比較適合右腳放在左腿上,比較不會那麼酸,那他是不是應該這樣子做?
 
答:也可以調動。
 
問:假如在一次靜坐,比方說半個鐘頭開始覺得有點麻、有點痛,就可以換一換?
 
答:可以,可以調動一下。若不是在大眾裡靜坐,你個人靜坐,稍稍地忍耐一點,然後,不能忍耐就把它放開,垂下腿子也可以,或者你就站起來也可以。站起來一會兒,你稍微地走幾步,然後再坐,也是可以。如果你坐的時間多,坐的次數多,慢慢它自然也會進步。
 
問:師父,是不是盤腿以外,還有沒有其他……,就是說像我現在這樣坐著我很舒服(那是後面有靠背)。
 
答:也是可以,不一定要盤腿坐。你坐在椅子上,把腿垂下來,也要端正地坐下來,按照靜坐的方法,令心明靜不動,也是可以。由三分鐘開始練習,也是可以。等到如果心力強的話,也很容易會生起興趣,那個時候把腿盤一盤。
 
有的人內心的功夫進步了,然後這個腿子才進步,也能盤腿。有的人心裡沒有什麼好境界,但是腿純熟了,能盤腿,能坐下來。這不一樣的。
 
問:師父,為什麼要盤腿?有的人說,只要你姿勢覺得很舒服、你的心能夠靜下來,任何姿勢應該都可以,為什麼一定要盤著腿?還是因為釋迦牟尼佛開始是這樣坐,所以我們大家現在學也要這樣子?
 
答:我們叫做四威儀——行住坐臥。這四個威儀,初開始學靜坐的人,以坐的威儀最好;因為它安,坐下來心安,心安就容易靜下來,並且時間多少能長一點。如果你是站在這裡,也可以能靜一會兒,但是你想時間多就不容易。你若走路,我們也可以有個方法叫它攝心不亂的,但是也不是那麼容易。身若動,心也容易亂。我們平常人不是法身(佛教說有肉身、有法身的不同),肉身的人,尤其我們是欲界的人,心力要由生理上的幫助,心才能有作用,所以心受到生理上的影響的部分很大。所以身體若在動的時候,心就不容易安;短時間是可以。如果你臥在那裡,用靜坐的方法,也可以令心明靜不動,但是很容易就睡著了。所以,行、住(立在那裡)、坐、臥這四威儀,坐比較好,所以,佛叫我們初開始學禅的人要坐,是這樣意思。所以要盤腿。可是有的人盤腿有困難,就先練心。心有多少意味了,自己會勉強自己,也就可以了。
 
問:聽說有臥禅?
 
答:睡禅。若是你的禅定功夫成就了,那沒有問題,你願意走路也可以,臥在那裡也可以。沒有成功的人就有分別。
 
問:師父,如果打坐完了以後,多久之內最好是不要喝水、也不要吃東西,有沒有這個顧忌?
 
答:沒有這個忌諱。你打坐完了就可以喝點水。
 
問:師父,比方說你在打坐的時候,有一些小小的境界,就像剛剛師父講的要守密;假如以前不曉得,講出去了,現在是不是還要再靜坐,把它慢慢再坐回來呢?
 
答:是的,你再繼續靜坐,功夫還會回來的。回來的時候就保密,不要說了。
 
問:專心的方法有好多種,有沒有優劣?有沒有說那一種比另外一種好,或者是自己選擇合適的就好?
 
答:由自己選擇合適的好,倒不是說那一個方法特別好,不是的。就是你感覺合適的,就是用那個方法。
 
問:能不能打坐的時候,就觀想觀世音菩薩?
 
答:也可以。你取觀世音菩薩像,在心裡面有觀世音菩薩像,靜坐的時候,心就注意這個像,其他的念都要停下來,也很好。阿彌陀佛像也可以。不過,用這個方法,你要讀一讀《金剛經》,要知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這個道理。你剛才說,觀阿彌陀佛像、觀觀世音菩薩像,這是很殊勝的境界,是不錯的。殊勝的境界,它就會出現一些事情,你要知道怎麼樣處理。你若讀《金剛經》,有佛法的金剛般若的力量,就會展轉地會殊勝。
 
問:我問一個問題,我不是開玩笑的。假使鬼在台灣或是在大陸,他能不能到美國來?這不是開玩笑,我是想知道。
 
答:那他想來,很容易的。鬼若想到那兒去,是容易的。
 
問:真的有鬼?
 
答:是的。從台灣到美國來、從美國到台灣去,鬼他是能來。
 
問:需要不需要時間,需要不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到美國?
 
答:也是需要時間。需要時間,就是他心想不想來的問題。他若想來是很快的,比我們人快。我們人要坐飛機,他可能要比飛機快。
 
問:鬼可以過海嗎?
 
答:這個鬼是那樣,看這個鬼本身的情況怎麼樣。鬼有特別苦惱的鬼,那不一定。如果他是受罪的鬼,他也沒有自由。有的有多少自由的鬼,那他想來是能來。
 
問:師父,請問剛剛您說靜坐久了,可以增加時間。譬如說,如果以後可以增加到五、六個鐘頭。如果說我靜坐時間到那個時間,是不是睡眠時間可以減少?
 
答:是的。你靜坐的時間多了,睡眠時間自然會減少。
 
問:還有白骨觀、不淨觀,是不是靜坐?
 
答:是的,那個是靜坐的時候,是的。剛才說觀觀世音菩薩像、觀阿彌陀佛像;修白骨觀也是一樣,你坐在這裡,心裡面想這個白骨。
 
問:想自己是白骨?
 
答:是的,想自己是白骨。你想成功了,都是一樣了,別人也一樣都是白骨。
 
問:平常看的人忽然變成大的白骨,都變成這樣子?
 
答:是啊!那些人都是白骨嘛,沒有不同啊。不想、他也是白骨啊!不因為我想、你是白骨,你本來就是白骨啊!是不是?真是這樣子。沒有不同、沒有例外的。
 
問:師父,像您有經驗的話,是不是每一次靜坐都用同樣的方法?
 
答:是的,都是用同樣的方法。
 
問:師父,您是用止觀是嗎?對不起,我是隨口這樣講。因為您常提到天台宗的智者大師,那我想是不是天台的止觀?
 
答:是的,天台智者大師有止觀的書。中國佛教裡面,對於止觀的說明,天台宗是最好的了。從印度翻譯過來的《瑜伽師地論》、《辯中邊論》,止觀也說得好。可是,智者大師的書也還要讀,還是要讀。
 
問:師父,您剛剛提到三昧樂,是什麼意思?
 
答:三昧樂,我寫出來喔。三昧就是定,翻到中國話就是定。這個定成功了,它就有快樂。這個快樂是比欲樂強得多。但是,若是我們人間的人修禅定成功了,你若坐下來,或者不管坐不坐,你若攝心不亂,三昧就出現了。三昧出現,這快樂就來了,全身都是快樂的。不管你入定多久,這個快樂一直地存在。你若是入定七天,那個時候隨你自己意,多數是入定七天,不超過七天。七天,你出定了,這個快樂還繼續在身體裡面,但是,慢慢慢慢它就失掉了,樂就沒有了。等到你再需要入定的時候,攝心不亂,這樂馬上又來了。
 
問:請問這個入定是自動的、還是被動的?
 
答:你本身一攝心不亂就入定了,要成就了以後。是你自己主動的,你若不主動,它也沒有。你成就了,但是你若不主動地入定,也是沒有定。你出定以後就沒有定了。
 
問:出定是自己要出定?
 
答:你自己要出定,是的。入定也是你自己要入定。你得了定,你若不入定,也就沒有定。得定的人要常常入定;如果你常不入定,定也會失掉的。
 
問:靜坐和定有什麼分別?怎麼樣是在定的境界?
 
答:好,你這個問題問得好!我應該講還沒講,你問我就說。
 
靜坐的人,長期的靜坐,內心的明靜逐漸地會有力量。什麼叫做有力量?就是明靜的時間延長了。譬如說,你最初坐下來一小時內心裡面明靜不動,你超過一小時,心就要有妄想了,就是你的定力就是這麼長的時間。你逐漸地用功、逐漸地練習,能達到兩個小時,過了兩小時又不行了,它就是逐漸地增長。
 
譬如說,在一個寂靜的地方你這樣練習,你的功夫能達到兩小時內一心不亂、明靜不動,在這個時間內,有其他的雜亂的境界來干擾你的話,你心裡面也不亂;這足見你的力量強了一點。有的人的功夫,外邊沒有雜亂的聲音干擾你,你才能一心不亂;有干擾的時候心就亂了,他的定的力量這個分際就在這裡。
 
到時候若是得了禅定的時候,就是聽不見聲音。一入定的時候,聽不見聲音。這些雜亂的什麼聲音,大的聲音、小的聲音,它不入到你心裡面去,你心裡面老是明靜不動,就是得定了。
 
不過,《成實論》上說,(我上一次講,欲界定、未到地定、到初禅),初禅的人入定了,他還是能聽見聲音,到二禅以上才聽不見聲音,《成實論》上是這麼說。有的文上說得很明白,就是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前五識不動了,這就是入定了。如果你前五識還動,那就是沒有入定。譬如說我們靜坐的時候,雖然說是靜坐,周圍有點聲音,心裡還是會聽到,會聽到聲音,就是耳識還動,耳識還發生作用;心裡面隨時會有雜念,這就是沒得定。得了定的人,心裡一直都是明靜不動。
 
問:師父,如果入定以後,有緊急的事情,能不能去叫他?
 
答:如果是入了初禅,有了緊急的事情也可以叫他。譬如入初禅的話,你打引磬,不要隨便動他的身體;打引磬他就出定了。他耳識能聽到,初禅還能聽到聲音。二禅以上的境界,那就完全聽不到,要他自己要出定才可以,你不能去干擾他。
 
問:這樣對生命有什麼影響?
 
答:沒有影響,他這個定能保護他,沒有影響。
 
問:剛才有人問,打瞌睡是怎麼樣的感覺?還有剛剛我坐,覺得有一股氣往上沖,耳朵有很大的聲音,這是打瞌睡嗎?
 
答:不是打瞌睡,是你有問題。有東西向上沖,就是有氣向上沖,這是不對的,不應該有氣向上沖。打瞌睡就是靜坐的時候睡覺了,本來是靜坐,但是忽然間睡著覺了,就是打瞌睡了。打瞌睡也很平常,也沒什麼要緊,沒有關系,不過太重了就不行。不過,有氣向上沖這是不對的,不應該。
 
問:那要怎麼樣解決?
 
答:你用什麼方法?這個向上沖不是自然的,就是你靜坐的時候你用一種方法,使令它向上沖的,不然它不會向上沖的。你是用功的方法有點事情。
 
問:這是沒有,可是就自己向上來。我剛才是覺得說,如果不要趕快醒來的話,大概就要倒下去了。
 
答:打瞌睡重了就會倒下去。至於有氣向上沖,如果不是有病;你若有病,當然有的時候也有逆氣,中醫上有個話叫逆氣,是向上沖,那麼你是裡面的腸胃有事情。若不是腸胃有問題,那就是另外一個原因。如果你靜坐的方法裡面有些地方使令你的氣向上沖,你趕快把那個方法停下來,就好了,沒事了。
 
問:入定的時候,你自己知不知道自己入定?
 
答:當然知道。
 
問:剛剛那個先生說氣往上,我聽人家說,有時候靜坐會流汗,那跟氣有沒有關系?
 
答:那沒有關系。靜坐流汗也還很正常,手也會出汗的。
 
問:那是因為你集中,還是怎麼樣?
 
答:你靜坐坐得好了。流汗沒有關系,這是很正常的,沒有什麼問題。
 
問:所以,是比較有程度以後,才會有那種現象?
 
答:也要有一點程度。
 
不過,你溫度也要調得好,因為若是你開始坐的時候,溫度是平衡的,但是,等到坐坐的,溫度高了,你可能就有感覺,那是另一回事。
 
問:師父,有人跟我講,假如在冬天打坐,因為腳冷,很不容易打,就先泡一泡,泡暖和一點,然後穿上襪子,有益打坐。有沒有這個說法?
 
答:如果人的腳有一點問題,這樣做是可以。如果正常,就不需要這樣。
 
問:腳暖是不是可以幫助容易安靜下來?
 
答:也好,腳暖也是合適的。但是,多數靜坐下來、包上毯子,腳原來是涼的,它會熱。腳本來是涼,也不需要用熱水去沐浴它,你就這麼盤腿坐下來,用毯子包起來,它就會熱,它就會暖。
 
問:還有一個問題,像普通的話,電話響不害怕,但是靜坐的話忽然電話響,整個人跳起來的感覺,怕。
 
答:這個是那樣,如果人的神經強壯,沒有關系。神經強壯,你坐在那裡,它有點聲音聽見,就是有聲音,他心裡不跳、身也不跳、不動。就是因為神經多少弱一點,忽然間有聲音他就是這樣子,跳一跳。
 
問:那該怎麼辦呢?
 
答:你把電話停下來,把電話拔下來,那麼就沒有聲音了。另外,你在靜坐的時候訓練自己,你心裡面就想,電話聲音響了,沒有事。你常常這樣想,這個毛病就會好、會減輕。另外,把電話的聲音不要太大,就是低一點,它也就好。
 
我們上一次講過靜坐,他們現在有幾位今天也來,今天又第二次又講,你們各位居士有靜坐的興趣,肯拿出時間來學習,我心裡也很歡喜。我祝願你們靜坐成功,我希望我也能有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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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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