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禅修證法
佛經裡有個比喻,心就如同國王一樣,是一切感受的主宰,感受就是臣民,臣民如果受到國王的關注,自然就會非常高興,也不願意離開國王。所以我們以不妄想的心去關注身體時,首先會進入初禅,四大調和生起十六觸、五支功德等等快樂,使身體產生強烈的震撼。
其實身體的四大平常也一直在運作、調和的,只是因為心不能專注,四大調和的就不規律,就如同臣民沒有國王一樣,做事情既不積極,也沒有什麼規矩,因此就沒有什麼效果。比如吃飯的時候,我們心裡想的是別的事情,飯也吃得很沒有味道;走路的時候,想的也不是走路的事情……身心不在一處,這是凡夫三心二意的一個特點,也就是心不能與身體相配合,心身不能相應,自然就體會不到清晰的覺受了。
初禅是離欲界最近的一個禅定,只要我們通過如法的訓練,讓心專注下來,就不難達到尋伺喜樂捨。捨也叫一心,內心產生喜悅以後,我們不願意離開這種禅定覺受,安住在這裡,就是一心。進入初禅首先要尋伺,就是讓心對身體有直接的感觸,去感受身體的感覺,這樣身心就相應起來,就能初步把心安住在身體上。用心去管住身體、去關心它,就象臣民受到國王的重視一樣,自然會有一種喜悅。西方有種催眠治療法用的就是這個原理,身體有病的人,通過催眠把病人固有的認識消除掉,並進一步暗示他病已經好了,慢慢就真的好了,所以心是很有力量的,我們絕對不能忽視,修學禅定就是開發心的力量,學會主動用心去感受,有了初禅的覺受後,我們再來學習二禅,就容易體會到禅定輕重深淺的次第了。
一、二禅名稱
第一釋名者,次初禅後故說二禅,既離覺觀,於第二心,得勝支功德故,名二禅。亦名無覺無觀三昧。所以者何?得中間禅斷覺,二禅內淨發故。斷觀亦名聖默然定。以覺觀語言滅故,故名默然。若得無漏正慧入此定故,即名聖默然。地持論中,說名喜俱禅。此定生時,與喜俱發故。
禅定是減法,是把心裡的負擔逐步減掉,也就是禅定越深,心裡的東西越少,越來越趨近於心的本來面目。初禅是禅定的初步境界,尋伺喜樂捨俱全。二禅是針對初禅而說的,覺受更深入了,所以要在初禅的五支基礎上,去掉尋伺二支,才能進入。所謂“既離覺觀,於第二心,得勝支功德故名二禅”,第二心就是覺觀這兩心,覺和觀是有共心的,也就是專注的心,把妄想綁定在身體十六觸的觸當中就能進入初禅;但是到了二禅,不能再用妄想去專注了,用妄想產生的覺受還是很累的。這就象我們打球一樣,雖然玩的時候很開心,但身體會感覺很累,如果有能讓我們既不累、也很開心的方法,那我們自然就不會再去打球了。
二禅就是如此,心進一步專注後就會發現,尋伺其實很累,產生的快樂也很粗重,因此想要更微細的、更輕松的、更自然的快樂,也就是無覺無觀三昧,把覺觀都斷掉。覺觀就是尋伺,是用心去造作快樂,如同催眠術的暗示一樣,暗示以後再用非常專注的心去尋找這種身體的觸覺,所以覺觀確實很累。雖然如此,我們想不通過覺觀直接進入二禅是不可能的,一定要在初禅的基礎上把尋伺停下來,才可以達到二禅境界。也就是你用心去專注體會的時候,感覺到身體很舒服了,慢慢習慣了這種舒服,就自然會把用心的部分去除掉。這就象我們學寫毛筆字,開始一定要臨帖,不臨帖就不知道怎麼寫,臨到一定時間後,不看字帖就能下筆有體,不會亂寫了,而且寫的肯定比臨帖時要好。覺觀就如同臨帖,我們慢慢習慣了禅定的受用之後,自然就不再需要覺觀,就只剩下快樂的覺受了,所以從二禅開始,就是無覺無觀三昧。
從初禅進入二禅,也要經過中間禅,“得中間禅斷覺,二禅內淨發故”。中間禅就是未到定,身心一片空白。我們知道,從欲界定要經過未到定才能進入初禅,那麼從初禅進入二禅也必須先經過未到定。這兩個未到定的功夫和境界並不是一樣的,雖然車都停著,都掛在空擋上,但前者斷絕的是欲界覺受,如同拖拉機掛在空擋上,後者斷絕的是初禅的覺觀,如同是寶馬車掛空擋,感受完全不同。也就是說,覺觀雖然快樂,但還是動相,還要起心動念去造作,所以比較粗、比較累,那麼我們繼續用功內淨,把心進一步清淨下來,經過中間禅把初禅的覺觀淨化掉後,離開覺觀,二禅更加清淨、微細的覺受就會生起來。
這就像我們聽課,心比較亂的時候,我們就要先告訴自己一定要用心去聽,強制一下,才能慢慢專注下來聽課了,這樣習慣了以後,心靜下來的時候,我們就不用再告訴自己要用心聽課了,這時反而會聽得更專注。所以初禅要用心去覺觀,還比較粗,二禅以後就不用了,因為這時候心已經很聽話了,我們不用心所達到的效果比初禅用心的效果還要好。
所以禅定的修習特點就是要不斷地由動至靜、由外至內、由亂歸淨,直至歸無所歸,淨無所淨,止而非止,就達到了禅定的最高境界。二禅就是把初禅的覺觀淨化掉,內淨,當內心清淨的感覺生起的時候,覺觀自然就沒有了。“斷觀亦名聖默然定,以覺觀語言滅故,故名默然”。覺觀斷絕則內心默然,稱為聖默然定。默就是沉默、清淨、寂靜,然就是樣子,內心不再有動搖的了,不再用心去專注了,沒有起心動念了。
以覺觀語言滅故,故名默然。語言滅就是沒有思想、語言了,所以二禅以後的境界就沒辦法說了。初禅的感受還可以用語言表述為十六觸,動癢涼暖輕重澀滑,掉猗冷熱浮沉堅軟,二禅去掉了覺觀,沒有特意去專注了,就沒辦法去形容了,只能默然,說不出來,比如能不能把快樂講出來呢?其實快樂是講不出來的,我們講出來的肯定是有對境的,比如得到了什麼會很快樂,沒有對境的快樂是無法說出來的。所以禅定的快樂只能用喜樂去形容,但是真體會到喜樂的時候你才能知道那是什麼滋味,所以古人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到底是冷是暖只有自己知道。
若得無漏正慧入此定故。即名聖默然。如果得到無漏正慧的聖人修行進入了二禅,就稱為聖默然。凡夫修行從初禅進入二禅只能叫默然,不叫聖默然。聖是有無漏正慧的人,指超越了自我、不再有我執的人,也就是開悟的人、見地打開的人。沒有無漏正慧就是凡夫,所以凡夫和聖人是以智慧來區別的,並不以禅定境界來衡量。禅定是功夫、是定力,不是見地、智慧,定與慧不能混淆,也不能只重一邊,要定慧等持。
見地就象眼睛,有了眼睛我們能看清前面的路,就知道人生該怎麼走;禅定功夫就如同腳力,腳力好就走得快,解脫得快,沒有腳力就解脫不了。見地打開卻沒有禅定的人就如同小孩子,雖然有眼睛能看到路,卻走不動;只有禅定功夫的人就如同盲人,雖然走得快,卻不知道會走到哪裡去。比如說我們見地打開,見惑破掉了,在觀念上已經認識到生命的真相,也就是諸法無我的真相我們已經見到了,就是預流位的聖人了,可是因為還沒有禅定功夫,生活當中照樣有煩惱,所以預流位的聖人還需要修學禅定,培養定力。
凡夫修得禅定後,對佛法就再沒有懷疑,這樣學習教理進步就很快,智慧就容易打開,而且打開時境界會很高,因為初禅就已經高出欲界,進入色界了。而沒有定力的時候智慧打開了,比如預流位的聖人,見惑斷了卻沒有功夫,就只能還在欲界過凡夫的生活,只是心裡沒有迷惑了,遇到事情可以想得開,不執著了,但見惑破掉以後,再證得初禅,就是初果羅漢,就不是凡夫的定境了。如果已經有初禅境界,再見地打開,那馬上就是三果以上的羅漢。也就是說二果羅漢和三果羅漢,雖然是聖人,所要破除的仍然是欲界的迷惑,欲界的迷惑破了,就能達到初禅的境界。所以聖人和凡夫都可以修四禅八定,四禅八定又稱為四果向,就是從三果到四果羅漢的過程要修行禅定功夫,要得到四禅八定後方能證得四果羅漢,才能了生死、出三界,這是破見惑的聖人——小乘羅漢的修行路線。
凡夫見惑沒有破,沒有無漏正慧時,修得了四禅八定,就還是凡夫,不能叫羅漢,也不能了生死。但轉世福報會很好,可以生到色界、無色界的天上去,這是定力的福報。這種世間定既有入定,就有出定,比如三界內最高的非想非非想處天,壽命八萬四千歲,入定了就在天界很舒服,出定了就又隨業輪回去了,這就白修了,那麼好的定力不開悟,全都浪費了。這時如果見地打開,因為功夫好,馬上就能證得三果羅漢以上的境界,了生死就比較容易,因此佛法的修行是以了生死為目的的,並不以禅定為目的,正修行要定慧等持。那麼以無漏正慧進入二禅,就是聖人的禅定,叫聖默然。
“地持論中,說名喜俱,此定生時,與喜俱發”,二禅發起來的時候,是跟喜樂捨一起起來的,喜代表喜樂捨,二禅和初禅有三點區別:一是從覺受上,二禅更微細;二是在方法上,去掉了覺觀,三是初禅對身體的覺受很在意,這是它最大的特點,二禅對身體的覺受已經不太在意了,但是它的快樂也能影響身體,整個身心都非常愉悅,所以說此定生時,與喜俱發。
其實整個四禅的修行,就是把五支相一個一個淨化掉,最後證得一心不亂的過程,覺觀喜樂捨是由粗到細排列的,覺是最粗的,觀更微細些,捨就是一心,完全沒有動相,所以最細。二禅先把覺觀淨化掉,三禅把喜淨化掉,四禅再把樂淨化掉。所以初禅是五支,二禅只有三支,三禅只有兩支,四禅只有一支,就是一心。心專注到最高境界了,再沒有分支了,就是四禅的最高境界了,再修行就要把一心也空掉,依此進入四空定。
二禅是從喜開始的,因此從初禅進入二禅時,先要通過中間禅把比較粗的覺觀停下來。覺就象我們開電燈開關一樣,打開電燈就要有動作,觀就象電燈已經打開了,就不再需要動作,照著就行了,所以觀是沒有動搖的。但是覺的時候要有動搖的過程,因此覺比觀要粗;喜是心跟身體直接接觸後身體的感覺,比觀微細,但比樂就要粗了。樂是內心沒有表現出來的覺受,喜是樂在身體上的外在表現,所以喜更粗些。比如我們內心感覺很好時,臉上或身體上就會有所表現,心裡的感覺就是樂,臉上的表情就是喜,大家一看就看得出來這個人很高興,但心裡的感受卻看不到了。一心則更深入細致,把喜和樂也捨掉了就是一心,非常清淨,非常心安的感覺。
所以修行是心越空越好,負擔越少越好。比如欲界凡夫的需要非常多,財色名食睡,各種欲望都想去滿足,那就很難達到初禅的境界。初禅的人是超越了欲望的,就是沒有了對身外之物的欲望了,把欲界的東西一點點放下,不受欲望的束縛了,就能進入初禅。如果我們雖然在打坐,心裡卻總想著怎麼去賺錢、會客人、游山玩水什麼的,就肯定什麼禅也沒有。
但放棄欲望並不是等死一樣,不吃、不喝、也不做事了,只是不再會為這些事情去煩惱了而已,實際上有了初禅的境界後,我們做人的原則、做事的認真態度都會超過一般凡夫,甚至我們的智慧、分辨能力、各種境界都會提高。比如凡夫為了得到身外之物,會拼命去努力,因為他所有的支撐點都在這裡,唯恐得不到,所以誰也不敢得罪,最後只能得罪自己。一輩子忍氣吞聲地活著,非常虛偽,內心境界也很低落,到死時還會發現拼命追求來的東西也全靠不住,這樣的人生就很悲慘了。
其實如果不被這些身外之物壓住,每一顆心都是非常健康、快樂的。心裡有很多東西的時候,就會喘不過氣來,活得很累,禅修就是讓我們這顆心學會放松,回歸它本來的狀態,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這個世間。最高的角度就是佛的角度,去慈悲智慧地處理事情,所以修行永嘉禅法的真正目的就是打開我們的智慧,看到心的真相,修得佛果。而四禅八定只是早期入門的一些訓練,通過禅修把心清淨下來,得到些禅定的法喜,我們才能對佛法更有信心,接下來看二禅的修習方法。
二、二禅修證
建立在初禅的基礎上,二禅的修行方法分為兩部分,一者明修習方法。二明證中間禅。第一是直接講修行二禅的方法,第二是講中間禅的境界。
第一、明修習方法
若凡夫人。亦當先修六行。如果是見地未開的凡夫修行二禅,就要先修六種行,如果是見惑破掉的聖人就不需要修六行了,因為他對粗重的覺受已經能破掉了,不會再執著。所以智慧開了以後,修習禅定過程中就不會再執著任何一個境界,能一直進步下去;但是凡夫的我執都沒有破,如果初禅快樂的覺受生起來,就會去執著它,不願意放手,那就不能再進一步進入二禅了,所以凡夫想進入二禅,必須要修習六行。
這六行當中,佛弟子多修八聖種。八聖種就是前面講過的“正見、正思維、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這八聖道,六行是“苦、粗、障、勝、妙、利”,那麼六行如何修呢?其實就是欣上厭下,厭離初禅粗重的覺受,欣慕二禅的美妙,所謂“厭下苦粗障,欣上勝妙利”,欣上和厭下各有三行需要修。
我們先看厭下的三行如何修,“謂於初禅第六默然心中,厭離覺觀”,厭離就是對初禅心生厭離,第六默然心就是於初禅尋思喜樂捨這五種心生起後,要生起想把覺觀停下來的第六種心,這個心叫默然心,其實就是未到定。用這種心把覺觀停下來,厭離初禅、厭離覺觀。觀初禅的覺受為苦、粗、障。所以六行中第一行為苦行,就是覺得初禅雖然比欲界覺受好多了,但其實還是挺苦的,因此才能生厭離心,欣上厭下,才能再去進步。那沒有到初禅的人呢,就先要厭離欲界的快樂,以欲界之樂為苦,欣慕禅定之樂,才會去修禅定。知二法動亂逼惱定心故為苦,知道覺觀這兩法很動亂,讓本來安定的這顆心很受干擾,變得不穩定、不清淨,所以初禅的覺受其實是苦的。
六行的第二行叫粗行,“從覺觀生喜樂定等故為粗”,粗就是粗重、不細膩,覺觀之後才能生起的這種喜樂肯定是很粗的,因為心還要動亂,我們想要更微細、更深入的快樂,不要這種粗濁的快樂,就會厭離初禅。
第三行叫障,“此覺觀法,障二禅內淨故名障”,障就是障礙,因為初禅用心去專注的方法,障礙了我們內心原有的清淨,所以初禅其實是二禅的障礙,必須厭離,苦粗障為厭離行,因為初禅是苦的、粗澀的、有障礙的,我們會選擇厭離初禅。
六行中的另外三行,叫欣喜行,也就是欣慕二禅的覺受,欣是欣賞、喜歡、追求。欣喜行的第一個是勝,攀上勝者。二禅內淨安隱。勝初禅覺觀動亂之定。攀就是攀緣,上勝者就是高妙的境界。因為二禅是內在清淨的,不需要起心動念的,比初禅的覺觀要殊勝的多,因此覺得二禅比初禅好,所以就不想停在初禅,想去進到二禅,修行要有這樣的心態,我們才有前進的動力,這叫勝行。
第二是妙行,“妙者,喜定因內淨而發,是為微妙”。喜定,喜不是由於覺觀而發,而是由內淨而發,所以它就更微妙了。第二行就是要了解到因為內心的清淨而生起的喜樂,才是微妙的,如果我們用心去主動地感受快樂,因為主動就會很累、很疲勞,如果把主動的心放下來了,自然而然感受到很快樂、很舒服,也就會更輕松、更微妙了。
第三個是出行,“出者,若得二禅,即心得出離覺觀等障”,如果證得了二禅,我們就會出離覺觀的障礙,這是欣喜行。所以六行實際是兩種內容:討厭初禅的苦粗障,喜歡二禅的勝妙利,因此厭離初禅,希望得到殊勝、微妙和能出離覺觀障礙的二禅。
凡夫通過修這樣的六行,才可能從初禅當中出來,否則就出不來了,就體會不到生命豐富的層次感以及內心當中所蘊涵的那種無比的富有。生命真的是很奧妙的,我們現在只能體會到欲界裡的一點點,實在太渺小了,隨著佛法和禅定的一步步深入,色界、無色界乃至出世間禅定的各個層次我們都能體會到,而且這些全是我們原本就具有的生命內涵,既沒有增加也沒有減少,我們只是用佛法把它全部開發出來了而已。所以修行就如同把深山裡的寶藏慢慢全部開發出來一樣,我們不但會非常富有,還可以享受寶藏所帶來的各種快樂,如果我們不開發,就守著這個寶山,那還是無法擁有寶藏的,這個寶藏就是定力、智慧和慈悲。
因此修學任何佛法之前,我們都希望大家能夠發起菩提心,也就是發心修學完整的佛法,立下長遠的目標,一定要了生死、度眾生,再一步一步去學習,學一點感受一點,也不會停留在任何禅定境界裡,會繼續往前走,直至圓滿菩提,我們就慢慢能體會到生命的全部內涵,受用無盡了。所以修行路上不要害怕放棄,放棄越多,得到就會越多。比如我們放棄初禅進入二禅,就意味著我們同時擁有了初禅和二禅的覺受,並不是說我們放棄了初禅就再也不能有初禅的覺受了,這就如同我們雖然一直向前趕路,但走過的路都會認識,所以放棄了初禅、有了二禅覺受的人,也隨時可以進入初禅,而且會進入得非常輕松,因為從動念往不動念修很難,反向卻是容易的,把覺觀拾起來,隨時一想到初禅,就進去了。如果沒有二禅的覺受,修初禅就會非常累。這就像小的時候我們挑二十斤就很累,長大了以後可以挑三十斤了,再挑二十斤就很輕松、很自在了。
所以修行路上要學會放下,放下才能進步。我們現在得不到初禅的覺受,主要就是因為我們貪著欲界的快樂,放不下。比如打坐時,生起覺受的時候,身心也是很愉悅的,可是剛有五分鐘、十分鐘的功夫,我們就想睡覺了,感覺懶洋洋的躺在那裡很舒服,就貪著現有的這種小小的舒服,而不願意再去追求更高的境界,不願意進入禅定的法喜,其實有了初禅的覺受後,睡眠質量也會提高,不需要睡那麼久也會精力充沛。另外,其它人倫的快樂也完全不會失去,反而會體驗得更深刻,比如在家人有了初禅的覺受後,欲望不會影響到他了,是不是就沒有夫妻生活了?有些人很擔心這些,怕禅修會影響家庭,這種擔心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就象你已經能挑三十斤了,再去挑二十斤有什麼關系?你只會挑得更輕松更快樂,所以禅定將心訓練得很專注以後,再做世間的任何事都只能做得更好,不會做壞的。但是,如果你只貪著二十斤呢,三十斤就永遠挑不動,所以放棄非常重要,我們在欲界也要修這六行,厭棄欲界,欣慕禅定,才能走入佛法的寶山。
在欲界怎麼修六行呢?也分兩種,先要觀欲界的一切都是苦粗障,哪怕是欲界的榮華富貴都是苦的。苦的原因就是凡夫的心態極不穩定,五趣雜居,我們沒有辦法把握自心,這是最要命的地方。比如熱戀中的情侶,都希望對方永遠都不要忘記自己,大家都有這種經驗的,這可能嗎?我們心態極不穩定,想什麼自己都不知道,還能保證不忘記別人嗎?所以戀人之間也在互相欺騙,沒有人能永遠不忘記別人的,除非是佛菩薩,因為佛菩薩已經把心與心之間的隔閡完全打破了,眾生心就是佛心,佛心就是眾生心,不一不異。
佛心永遠象鏡子一樣明亮清澈,無始劫來的所有眾生都顯現在佛心裡,佛會隨緣救度,不會扔下一個,這才叫永不相忘。而我們的鏡子現在讓灰塵蓋得厚厚的、滿滿的,連自己的心是什麼樣子都看不明白,怎麼可能保證不忘記別人呢?因為不知道心在想什麼,凡夫總是搞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完全以欲望作為自己的追求,欲望滿足時就以為終於得到了,能暫時快樂一會兒,過不了多久就發現原來這還不是自己想要的,又變得非常痛苦,比如戀人分開時就以為在一起該多快樂,結果在一起的時候,又吵架,說不定還會分手,是不是?所以世間的苦是必然的,即便我們偶爾有一點點快樂,也是很粗拙、短暫的,都必須靠外境來滿足,來表現。
我們可以想一下人生究竟有多少快樂?據說人生有四大快樂,所謂“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霖,旱了很久才有這麼幾滴雨,他鄉奔波孤獨多少年才遇到朋友,金榜題名、洞房之夜又能有幾次呢?這些境界是絕對不多見的,所以人生的快樂少得可憐,而且很粗糙,不是發自內心的,而是因為自己達到了世俗的某個標准才感覺快樂,其實那個標准和快樂有什麼關系?比如一般人有錢了就會欣喜若狂,或者當官了、高升了、名氣大了,都會覺得很高興,但這種高興完全依賴外境,因此很粗濁、很表面、很短暫。靜下來的時候,我們就會發現其實這些並不會帶來真正的快樂。
記得當年我從福州鼓山佛學班考入南京佛學院的時候,剛接到通知書時,在床上就激動得蹦起來了,非常快樂、興奮,覺得終於考上了,太高興了,馬上要進入天堂一樣。但當我真到了那裡、邁入那個大門的時候,卻體會不到快樂了,感覺我還是我,一點也沒有變,考上大學和自己又有什麼關系呢?又為什麼要快樂呢?所以我當時就發覺,人們認為考上大學或者怎麼樣了就是快樂的,那完全是我們人為造作的、很粗糙的、外來的、不穩定的,並非發自內心的,因此常常會障礙我們正常的生活。
比如看球賽很快樂,一激動說不定雙方球員的粉絲會打起來;談戀愛似乎也很快樂,可談得上吊自殺的也很多,而且往往是一個人覺得快樂的事情,卻引起很多人的反感和痛苦,不但障礙自己還會障礙別人,所以世間的快樂是苦、粗、有障礙的,這是一種客觀的悲劇。我們認識到這裡,就要厭離它。學了佛法之後,我們還要去欣求禅定的快樂,當讓心專注下來,去感受身心覺受的時候,無論做什麼事都很殊勝、很舒服、很美妙,也不需要物質的支撐,完全是發自內心的喜悅,非常深入、細膩、完美,這些快樂是世間快樂可比的嗎?難道我們不想擁有嗎?那我們為什麼還貪求世間粗淺的快樂呢?經過這樣六行的觀察後,我們就能對世間的欲樂生起厭離心,經過未到定,如法地去修行,就能走入禅定。
有了禅定的快樂後,我們也一樣在世間生活,反而會更慈悲、會更有智慧處理世間的各種問題。所以我們學佛法,修禅定,離開了世間欲望之樂,並不會變得無情無意。釋迦牟尼佛修行成佛了,不但照樣會為父親扶棺送葬,盡一個兒子的孝心;還可以教育親人朋友,包括他出家前的妻子和兒子,讓親人們也能得到殊勝的禅定快樂;甚至對於不認識的一切眾生,佛都會看作自己的親人,平等教化,所以有禅定覺受的人,才能成為一個真正完美、健康的人,自然而然會把安樂帶給身邊的人,這樣的人組成的社會,才是真正和諧、美好的人間樂土。
建立了這樣的認識以後,我們就知道禅定是人人都需要的,就希望去更深入地了解生命的內在,那麼我們如何通過六行去進步呢?有三個方法,第一就是不受不著,對任何境界都如此。比如我們對初禅的境界,既不去感受也不去執著,不讓自己進入初禅,然後你繼續打坐用功,就可以達到二禅的覺受了。如果對初禅的覺受已經生起了貪戀,那就要采用第二種方法——诃責故得離,诃責就是責罵,罵初禅的覺觀是粗、是苦、是障,就能捨離初禅。還有第三個方法,叫觀析故得離,觀析就是觀察分析,認識到有覺有觀太麻煩了、不究竟,一定要把它破掉。
這和驅趕一個糾纏我們的人一樣,第一個就是不理他,他說什麼都不理他,他覺得沒勁了自己就走了。如果他臉皮厚,自己不走,我們就要進一步地斥責他,他干什麼都斥責他,他慢慢也就走了。如果罵他還不走,就要拿棍子把他趕跑,所以無論對於任何覺受,我們都要能做到這樣,“不受一切受,方名正受”,這才是修行人的本色。為什麼修行人生活上要簡單一些、清苦一些呢?就是怕我們貪著世間的欲望,欲望來了,我們就要遠離、呵斥、驅趕,甚至去修苦行,這樣慢慢減少對世間享樂的貪欲,我們就能進步了。走出初禅之後,還要經歷中間禅,才能進入二禅。
第二、明證中間禅
實際上,中間禅就是默然的意思,默然就是沉靜下來了,把覺觀喜樂捨沉靜下來、從初禅出來以後,以離初禅二禅未生,於其中間,亦有定法,亦得名禅。有一段一片空白的狀態,沒有任何覺受,這就如同我們從一樓走入二樓的過程中,中間一定有一段起承轉和的平台,在這裡既可上,又可下,因此非常重要,此時能不能入二禅就要看是否修習過六行了,此定以六行觀為體,住此定中,若離六行觀者,則多生憂悔。安住在這個沒有任何覺受的禅定裡時,如果有六行的認識,就會有一種意識、一種觀照,告訴自己一定要證得二禅,在一片空白的狀態裡唯獨它能夠指導我們進入二禅。如果沒有六行觀,停在一片空白裡面時間久了,又沒有進二禅的願望,我們就會因為失去了初禅的覺受而生憂悔之心。後悔自己從初禅裡出來,把那麼快樂的境界失去了,什麼都沒有了。
這種憂悔一產生,就會出現四個問題。一是永不發二禅,永遠發不起二禅的覺受,這真是麻煩了。二是乃至轉寂亦失,中間禅也失去了。三是或時還更發初禅,或者還會退入初禅。第四是合初禅亦失,如果緣分不好,憂悔之後,沒有時間再修習初禅,就會造成連初禅的覺受都找不回來了。所以中間禅要以六行觀為體,一定要有這個觀照,告訴自己從初禅出來是為了進入二禅的,不會停在這裡。就如同我們站在一樓和二樓之間的平台上時,一定要想著把二樓打開,如果不打開,在平台上徘徊一段時間,就可能什麼都沒有了,而二樓一打開,就是二禅發相。
三、二禅發相
二禅有四支。一內淨,二喜,三樂,四一心。因有六行的覺照,行者從中間禅一心用功,專精不止,讓自己專心停留在禅觀當中,於後其心豁然明淨,皎潔定心與喜俱發,就會生起二禅的覺受。初禅五支有十六觸,到了二禅已經不在地水火風上去感覺了,專門觀照自己的內心,所以十六觸沒有了,只具備了這四支功德。
第一內淨,“所言內淨支者,既離覺觀,依內淨心發定,皎潔分明,無有垢穢故,名內淨支”,也就是離開覺觀以後,內心就清淨了,不再有動搖,喜樂捨這三個跟初禅是一樣的,但二禅會更深入、更細膩、美妙。因為其實身心的感覺是同時的,也就是內心覺得很舒服時,身體也覺得很舒服,只是我們不再用心去專注身體了,那麼內心的覺受就會更清晰、更美好。所以二禅不需要再用第六意識去激活細胞,只是內心很喜悅時,細胞就能自己活躍起來。
第二喜支,“喜支者,定與喜俱發,行者深心自慶,於內心生喜定等十種功德善法故,悅豫無量,故名喜支。”二禅和喜一起啟發出來的時候,行者內心有一種很慶幸的感覺,因為終於到二禅了,非常高興,生命當中又有了新的啟發、新的覺受,並會生起更美好的十種功德,所以非常慶幸。十種功德裡主要是悅豫無量,也就是快樂沒有限量,感覺整個身心、甚至整個環境都充滿快樂,全身充滿著舒服的感覺,無論做什麼都很快樂、很舒服,這就是二禅的喜,愉悅無量的感覺。而初禅就有限制,因為還要去覺觀身體,快樂就限制在十六觸當中了,二禅把覺觀消除掉了,就沒有限制了。
第三樂支,“行者受於喜中之樂,恬澹悅怡,綿綿美快,故名樂支”。恬澹悅怡,綿綿美快,這八個字是對二禅之樂的形容,內心非常輕松、淡泊、喜悅、輕快,什麼東西都沒有,一無所求,連快樂都沒有想到,卻沉浸在非常輕安、綿綿密密的快樂裡面,這就是二禅的覺受。
第四一心,“受樂心息既不緣定內喜樂,復不緣外念思想,一心不動故,名一心支”。喜是表現在外的快樂,樂是內心蘊含的快樂,兩者有粗細、深淺的區別,二禅雖然有喜樂覺受,但不攀緣,一心不動,心完全專注,這就是二禅的禅定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