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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士文章
曾其海教授:天台佛學 第五章 天台佛學研究 一、天台宗研究中三個值得注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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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台宗研究中三個值得注意的問題 智凱是天台宗的實際創始人,因為他不僅提出了一系列獨標一幟的理論命題,諸如“一念三千”、“一心三觀”、“三谛圓融”等,並且建構了完整的理論體系和判教思想。由於智凱這一套理論圓熟於天台山,所以稱天台宗。又因天台宗奉《法華經》為宗經(立宗的主要經典),故天台宗又別稱為法華宗。上述幾點可以說是學界定論的看法。 現在,有些學者對上述的結論產生種種誤解,認為:即然智凱為天台宗的創始人,以為“天台宗”、“五時八教”等概念都系他所為;既然天台宗以《法華經》為宗經,於是簡單地把《法華經》思想等同於天台宗思想。 造成這種誤解的根本原因是,研究者不是從史料出發,而是承襲別人研究文章,所以人誤亦誤。這種做法,正應了當年智凱在創建天台學風時所批判的:他們如矮人觀場,隨他人哭笑。下面,針對上述提及的三個問題,以史料為根據,談點自己的看法。 (一)關於天台宗的法統問題 天台宗一詞,始見於天台九組湛然的《法華經大義》。《法華經大義》雲:此典(指《法華經》)“多有諸家,今暫歸‘天台宗’。”智凱的著述中,從他最年輕時代的《次經禅門》到他晚的的圓熟之作《摩诃止觀》,均未見“天台宗”字樣。智凱生於陳隋之間,湛然生於中唐,二人相隔一百多年,由此可知,天台宗一詞的出現,是智凱寂殁一百多年以後的事。 智凱在世時,不僅無自立宗派之意思,而且其遺文中亟歎無可傳法之人。一則曰:“欲以先師禅慧授與學人,故留滯陳教八年弘法。諸來學者,或易悟而早亡,或隨分而自益,無兼他之才。”再則曰:“日於江都行道,亦復開懷待來問者。……而不見一人求禅求慧。與物無緣,頓止於此。”三則曰:“又作是念,此處無緣。余方或有先因。……開荊潭功德,粗展微心。雖結緣者眾,孰堪委業。初謂緣者不來,今則往求不得。”四則曰:“於荊州法集,聽眾一千余僧,學禅三百。州司怕慮,謂乖國式,豈可聚眾,用惱官人。故朝同雲合,暮如雨散。設有善萌,不獲增長。”又說自己晚年在山,“吳會之僧,鹹欣聽學。山間虛乏,不可聚眾。衷心待了,訪求法門,暮年衰弱,許當開化。今出期既斷,法緣亦絕。”從以上這四段文字看,可以斷言,在師承的問題上,智凱無付法繼統的思想。 天台的付法繼統思想當起於章安灌頂。智凱去世後,接替智凱主持天台山寺院的雖為智越,但弘揚智凱之教的卻是灌頂。眾所周知,智凱的絕大部分著述是由灌頂記錄而成的。此外,灌頂還自己著述,弘傳天台思想。灌頂在替智凱的《摩诃止觀》寫“緣起”時,已表現出法統思想,他把《付法藏傳》中所說的西土二十四祖引入了“緣起”,即所謂“金口相承”。“金口相承”文後,又提出“今師相承”,即龍樹、慧文、慧思、智凱,並推印度的龍樹為天台之高祖。這時,灌頂雖然有法統的意思,但他講的畢竟還是理論上的相承。即北齊的慧文禅師依龍樹的《大智度論》及《中論》的偈文,悟入空、假、中“三谛圓融”之理,由此構成“一心三觀”禅法。慧文把這個法門傳授南岳慧思,慧思把它和《法華經》相結合而構成的實相論,雙弘定慧二門。智凱師事慧思,受傳漸次、不定、圓頓三種止觀。 到了荊溪湛然之世,禅宗為正宗之爭,彌滿天下,大約在這個時候,天台也有定祖之說。李華是湛然的好友,湛然曾為他撰《止觀大意》。李華在《故左溪大師碑》中曰: 至梁陳間,有慧文禅師,學龍樹法,授慧思大師,南岳祖師是也。思傳智者大師,天台法門是也。智者傳灌頂大師,灌頂傳缙雲威大師,缙雲傳東陽威大師,左溪是也。 後來,皎然和尚在《蘇州支硎山報恩寺大和尚碑》中曰: 慧文傳南岳,南岳傳天台,……天台……傳章安,章安傳缙雲,缙雲傳東陽,東陽傳左溪。左溪傳自龍樹以還,至天台四祖,事具谏議大夫杜正倫教記。今大師(道尊),則親承左溪。 而荊溪湛然門人梁肅,作《天台禅林寺碑》,在說明慧文、慧思、智凱、灌頂四世之後,曰: 頂傳缙雲威,威傳東陽。東陽,缙雲同號,時謂小威。威傳左溪禅師。自缙雲至左溪,以玄珠相付,向晦宴息而已。左溪門人之上首,今湛然禅師,行高識遠,超悟辨達。凡祖師之教的章句者,必引而信之。 從以上三碑的內容上看,都表現出法統思想。但仔細看來,三碑文對湛然的定祖又不相同:李華碑沒有言及道尊、湛然哪一獨得左溪玄朗之正統。皎然碑卻謂道尊得左溪玄朗之法眼,而梁肅碑則說左溪玄朗付法荊溪湛然。 由此可見,後來天台宗僧眾龍樹湛然為天台宗九祖,是采用梁肅的說法來定的。 湛然時代,宗派勢力很盛,僧人歸屬各宗,甚至壁壘森嚴。據《釋門正統》載,澄觀曾受學於天台湛然,後來被華嚴宗僧眾推四祖,天台宗眾非常憤恨,罵他為“叛出”(即今天的叛徒),由此可見一斑。 到唐玄宗時期,從龍樹到湛然的九祖傳法次第,因《止觀輔行》普門子序與梁肅的《修禅寺碑》而固定下來。但如果查一下《金石萃編》卷八十三,就會發現風穴真禅師曾被唐明皇谥為天台七組。由此可知,在唐玄宗時期,天台宗傳法兩說並存。直至五代,吳越王追谥諸祖,荊溪之說遂為後人所公認,而風穴真禅師早被人們所遺忘。 至於天台十祖,則說法混亂。據天台傳統之說,當為道邃,唐代乾淑和尚曾作道邃《行業記》,今附刊《九祖傳》末。但《佛祖統紀》卷五十的《明智法師塔銘》中謂行滿為天台十祖,而《宋高僧傳》卷七謂玄燭為十祖。 (二)天台宗的“五時八教”問題 判教(又稱教判),是將釋迦牟尼從三十成道、八十涅槃這五十年間所說教法進行系統地判斷解釋,從而闡述佛陀的本意,表明本宗的立言根據。中國佛教,隨著佛經和論疏的不斷譯出,各種經論之間的矛盾也隨之增多。面對這種情況,高僧學者煞費苦心,但始終沒有找到解決良策。及至東晉,佛陀跋陀羅的《華嚴經》譯出,翌年北涼昙封鎖又譯出《涅槃經》,才使矛盾有了解決的可能。理由是:《華嚴經》是佛陀成道之初所說之教,《涅槃經》為佛陀入滅時所說之教。根據這兩部經典就可判明佛陀最初的教法和最後的教法,其他所有經典自然只能介於二者之間。天台宗判教形成以前,已有“南三北七”,十家判教競相興起。南地三家以《涅槃經》為中心,北地七家經《華嚴經》為中心。但這些判教都只立足於最初的《華嚴經》和最後的《涅槃經》,而對二經以外的經典沒有進行全面系統的研習。直到天台宗創立,才用“五時八教”對一切經典進行了全而後評判。天台宗以《法華經》立宗,他的判教自然以《法華經》為軸心。《法華玄義》第十章說,宣傳《法華經》以外的經典,沒有建立判教的必要,要宏揚《法華經》,就必須建立判教。因為《法華經》以外的經典,佛陀在世時已進行廣泛教化,廣為人知,而“會三歸一”《法華經》的教化意圖則幽遠深邃,如不立判教,就不能開示佛懷。 判教是天台宗的重要思想之一,天台宗就是通過“五時八教”的判教,把自己判為“純圓”之教的。 天台宗判教思想的主要典籍是:第一,智凱的《法華玄義》卷十的“五重玄義”的第五重判教部分;《法華玄義》卷一的“七番共解”裡的第三項。第二,智凱的《四教義》(六卷),《佛祖統紀》卷二十五說它是智凱《維摩玄疏》一部分抽出的“單行本”,為了區別於後來谛觀的兩卷本《四教儀》,習慣稱智凱的《四教義》為大本或廣本。第三,湛然的《法華玄義釋簽》。第四,湛然弟子明曠的《天台八教大意》。第五,高麗谛觀的《天台四教儀》,其中高麗谛觀的《天台四教儀》一書和元代蒙潤的《天台四教儀集注》流行最廣。 關於《天台四教儀》一書中的形成,記載說法不一。《天台四教儀·緣起》說:“(谛)觀能探索大本(指智凱的六卷本《四教義》),錄出《四教儀》之文成二卷,其上卷明一家判教立義,下卷明南北諸師宗途異計。”《天台四教儀》亦末亦說:“謹案台教廣本,抄錄五時八教,略知如此。若在委明之者,請看《法華玄義》十卷,委判十方三世佛說法儀式,猶如明鏡;及《淨名玄義》中四卷,全判教相。自從以下,略明諸家判教儀式耳。”這二處記載都說明《天台四教儀》是智凱《四教儀》的簡約本。然而《佛祖統紀》則說《天台四教儀》“此書即荊溪八教大意”,(谛)觀師將此“略加修治,易以今名”而成。這個記載本身是有問題的,因為荊溪湛然並無《八教大意》之著述。據筆者推測,《佛祖統紀》這段記載很可能掉了幾個字,應為“此書即荊溪弟子明曠的八教大意”的撰述,因為荊溪弟子明曠是著有《天台八教大意》的。 關於“五時八教”的形成,從師承上看,可追溯到慧文、慧思對教的看法,他們認為佛說法的位次有“通”(通三乘)、“別”(大別於小)、“圓”(圓滿)。 智凱接受了慧文、慧思對教的看法,並探究了《法華經》的精神,確實形成了“五時八教”的思想,卻沒有“五時八教”的完整提法。在智凱的著作裡,“五時”是用“五味”作比喻的。在《法華玄義》第十卷裡雖提出“頓、漸、不定”,在《維摩經玄疏》第六卷裡也雖然提出“頓、漸、不定、秘密”,卻沒有“化儀四教”的提法。但在他晚年的著作《四教義》第一卷裡可見到他將“化法四教”與“頓、漸”及“五味”並用,這可標志著智凱“五時八教”思想的形成。 智凱雖有“五時八教”的思想,但提出“五時八教”的卻是距他一百多年的湛然。“五時八教”一詞初次出現在湛然的《法華玄義釋簽》裡,並只出現過一次。後在《法華文句記》中和《止觀輔行傳統決》裡也都出現過一次。由於湛然比較隨意地使用這一概念,由此可以推知,在湛然以前可能已經開始使用這一說法。 這裡再順便提一下,關於判教問題華嚴宗與天台宗的交涉。華嚴宗深受天台宗“五時八教”判教思想的影響,它的五教說是采用天台八教的基本觀點的。華嚴宗人為了提高《華嚴經》之地位,把它列入圓教,同時與《法華經》之圓評比高低。華嚴宗提出漸、頓下面又各有藏、通、別、圓的判教主張,認為《華嚴經》、《法華經》雖同屬圓教,但《華嚴經》是“頓圓”,《法華經》是“漸圓”。因此《法華經》要遜《華嚴經》一籌,《法華經》也雖有“頓”的意思,但只是“漸中之頓”,而《華嚴經》則為“頓頓”。為此天台湛然在《止觀義例》中用四十六番問答來破斥這種說法,其中特別點出,華嚴宗的這種說法其實是不懂天台判教有雙重意義,所以鬧出“頓頓”的笑話。湛然是批評不合理的,可以說是擊中了對方的要害,天台將“頓、漸、秘密、不定”放在“化儀”之列,把“藏、通、別、圓”放在“化法”之列,分成形式和內容兩種不同的范圍來說明,是合理的,特別是四教判釋相當有力。而華嚴宗卻把形式和內容混為一談,使得一種分類時用上兩個標准,顯然犯了基本的邏輯錯誤。 由於天台判教思想體系化、整體化,顯得合理有力,使得華嚴宗無法擺脫天台判教思想影響,事實上,華嚴宗的判教只在天台判教基礎上略加補充而成,表面上雖添了一頓教,並改“藏”為“小”,改“通”為“始”,改“別”為“終”,但實質上沒有變動。這種因襲,連華嚴宗僧眾自己也不諱言,如華嚴宗清涼國師澄觀就曾說過:“賢首(華嚴宗)所說大同天台。”此種情況,引起華嚴弟子慧苑法師的不滿,要求更張五教,另依《寶性論》來建立四教,擺脫天台而另立判教體系。 (三)法華思想和天台思想的問題 時下,看到一些文章和書籍簡單地把法華思想等同於天台思想,把《法華經》的傳播當做天台的傳播。這顯然是一種誤解,並且是一種常識性的錯誤。造成這種誤解直接原因是:認為天台宗以《法華經》立宗,別稱法華宗,因此把二者簡單地加以等同。 天台宗是以《法華經》為主要的立宗經典,天台思想和法華思想有許多淵源相承關系(這種關系,在這裡限於篇幅和文章結構,不能展開論述,僅從為什麼不能把天台思想等同於法華思想談幾點看法),但畢竟相距甚遠。其理由是: 第一,在中國佛教各宗中,研究、宣揚《法華經》並非天台宗獨有,並且各宗都按本宗的立場觀點理解宣揚《法華經》思想,說法各異。《法華經》自漢譯以來,就有人“皓首窮經”。到南北朝時期,研究《法華經》已成為一門專門的學問。到智凱年代,研究《法華經》已達七十多家。所以湛然在《法華經大義》中說:研究此典(指《法華經》)“多有諸家,今暫歸天台宗。”可見,天台宗也只是研究《法華經》的一家。從數量上看,智凱雖有著稱於世的各二十卷(或作各十卷)的《法華玄義》和《法華文句》,但三論宗的吉藏著有《妙法蓮華經義疏》(十二卷)、《統略》(六卷)、《論疏》(二卷)、《玄論》(十卷),並不比天台宗少。從理義上看,唯識宗的窺基著有《法華玄贊》,他站在唯識立場用性各別的原理闡釋《法華經》,主張眾生中不能成佛的和不一定成化的二性。窺基的這種解釋與智凱對《法華經》的解釋根本不能相容。因為天台不僅主張人人都能成佛,而且主張無情之物也有佛性。在判教方面,窺其根據《解深密經》的三時判教,立“多說有宗、多說無宗、並無有宗”的主張,認為《華嚴經》、《解深密經》、《法華經》當配第一時。他在《義林章》中說,四阿含是第一時教,各種說空的經是第二時教,華嚴、深密、唯識是第三時教,而對法華不予探討。而天台的“五時八教”判《法華經》為第五時,為此,湛然寫了《法華五時問》,對窺基加一一诘難。這說明各宗的立場不同,對法華的見解也不同,只有站在天台的立場上闡述法華思想,才算是天台思想。 第二、天台宗的思想不只源於《法華經》,還有印度龍樹的三論(《大智度論》)、《中論》、《十二門論》)和中國本土的儒道思想,更多的還是它的自己發揮。智凱的《觀心論》雲:“‘命歸龍權師’,驗知龍樹是高祖也。”代表天台宗思想特色的“一心一意觀”、“三谛圓融”、“一念三千”等思想命題,都與龍樹的三論有關。北齊慧文依龍樹《大智度論》及《中論》的偈文(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為是假名,亦是中道義),悟入空、假、中“三谛圓融”之理,由此構成“一心三觀”的禅法。慧文把這個法門傳授給慧思,慧思把它和《法華經》相結合而構成他的實相說,雙弘定慧二門。智凱師事慧思,得傳“漸次、不定、圓頓”三種止觀。 天台宗的慧思,從佛教的立場,大量吸收當時道教中的神仙方述。他在《誓願文》中說:“今故人入山,忏悔修禅,學五通仙,求無上道,願先成就五通神仙,然後乃學第六神通。”慧思說自己入山的目的是:“我今入山修習苦行,……為護法故,求長壽命。不願生天及余趣,願諸聖賢佐我好芝草神丹,療治眾病除饑渴。”“借外丹力修內丹,欲安眾生先自安。”這裡的“借芝草、神丹,借外丹力修內丹,成就五通神仙”都是道教的一套。智凱還把儒家的東西吸收到天台思想中,說儒家的仁義禮智信五常、水火木金土五行、禮樂詩書易行經等,都可配當佛教的五戒。他說:“一切世間外道經書,皆是佛說”,“深知世法即是佛法。” 天台思想有一個很大特別是借題發揮、自由創造。天台宗人把這種方法稱為“六經注我”、“隨機攝教”、“隨義立名”,這種做法很像儒家的“托古改制”。如智凱在《法華玄義》中對“妙法蓮華經”五字經題發揮,可以說是微言大義。他說:“妙法”,是指一切權實之法,開權顯實,妙不可言,故雲“妙法”。縱然是妙不可言,但通過比喻還是可以領略到它的意義的。“蓮華”就是比喻,有蓮故有華,比喻為實施權;華開比喻開權,而蓮現比喻廢權,而蓮成比喻立實。蓮比喻本,華比喻跡,故蓮與華的關系比喻由本垂跡、跡依於本;華開比喻開跡,蓮現比喻顯本;華落比喻廢跡,蓮成比喻立本。這叫本跡二門各開顯三意。 在同一著述裡,智凱對“十如是”又作了一通發揮。“十如是”出自《法華經·方便品》原文為: 唯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所謂諸法如是相,如是性,如是體,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果緣,如是果,如是報,如是本末究竟等。 智凱除對“十如是”作了多種解釋外,又在“十如是”的讀法上作“翻譯三讀”的發揮: 依文讀義,凡有三轉: 一雲:是相如,是性如,乃知是報如。 二雲:如是相,如是性,乃知如是報。 三雲:相如是,性如是,乃知報如是。 智凱認為,慧文對“十如是”的讀法,立意於“空”,其目的是強調萬法無自性,萬物無常住,教人不可執著;經文原文的讀法是立意於“假”,說明一切法雖如幻如化,但也不可絕對否定定經驗世界,但又不要以經驗世界為真實;智凱自己的讀法,立意於“中”是對前面兩種讀法的辨證綜合。如果不這樣讀,就不能擺脫第一、第二種讀法語言上和思想上的對立,就無法把握實相。還在《金光明玄義》中對“金光明”三字的發揮,同親獨有其鐘。 第三,天台宗有些理論與偽經有關。近代佛學家歐陽漸的弟子呂瀓認為,最有資格代表中國佛學的禅、天台、華嚴三宗,他們的根本思想是“性覺說”,這種思想和盛行於中國佛教界的“偽書”(如《大乘起信論》、《楞嚴經》等)是一脈相承的。這些佛教宗派的主要理論支柱,就是由於誤解印度佛教、連結“偽書”所建構起來的。 呂瀓的看法是有道理的。天台著作中,光是智凱的著述,就有一些在學界中存有疑問:《觀無量壽經疏》,據日本學者望月亨考證,認為唐人偽作;《淨土十疑論》中用玄奘翻譯的《雜集論》,是偽書無疑;《智者大師禅門口訣》、《維摩三觀玄義》、《五方便念佛門》均有可疑之點。 在慧思的著述中,四卷的《大乘止觀法門》,學界看法也傾向於偽書,因為這部書裡,也談到了“真發受熏”、“阿梨耶識”等屬於《大乘起信論》思想的內容。至於《大乘起信論》在唐代佛教界流傳甚廣,天台湛然的著作中也吸收了此論的思想。宋代山家派知禮說此論能依諸大乘經典,所以入宋以後,天台、華嚴等宗對此經都盛行弘講。 《大乘起信論》是學界幾乎公認的偽書。此論傳說是馬鳴菩薩所造,真偽三藏所譯,但在《馬鳴菩薩傳》和《付法藏因緣傳》中,都沒有馬鳴造《大乘起信論》的記載。從內容上看,此論所談的如來藏緣起、阿黎耶識轉現等義,和馬嗚只說空、無我義也不相容。此論的譯語和真谛的《攝大乘論》、《金光明經》、《佛性論》等譯語也頗不一致。而此論譯出的時間、地點,《歷代三寶紀》卷十一說是梁太清三年(549)於富春陸元哲宅譯出。《起信論序》說是於梁承聖三年(554)九月十日在衡州始興郡建興譯出。隋彥琮的《眾經目錄》說是於陳時譯出。隋法經的《眾經目錄》卷五則將此論列為疑惑部。唐均正的《四論玄義》卷十也說:“《起信論》一卷,或人雲,馬鳴菩薩所造。北地論師雲,非馬鳴造論,昔日地論師造論,借菩薩名目之,故尋覓釋經論目錄無有也。未知定有否。” 此論的異譯本是唐實叉難陀譯的《大乘起信論》二卷,異譯本的梵本來源有問題,據《新譯起信論序》說:“於阗三藏法師實叉陀赍梵文至此,又於西京慈恩塔內舊梵本。”其實當時印度無此論,此論梵本或玄奘依據漢文還譯這本。所以《續高僧傳》卷四的《玄奘傳》說:“又以《起信》一論,文出馬鳴,彼土諸僧,恩承其本,奘乃譯唐為梵,通布五天。” 通過以上三點剖析,不難明白,為什麼不能把天台宗思想簡單地等同於《法華經》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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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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