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土決疑論》講記(三)
釋印光造論 釋傳印講記
二、正宗分
(一)決教疑以啟信
1、據《彌陀要解》以明淨土法門之殊勝
(1)引啟:①上座舉流俗知見
【論文】上座因謂余曰:“《要解》一書,吾昔曾一視。見其詞曰:‘《華嚴》奧藏,《法華》秘髓,一切諸佛之心要,菩薩萬行之司南,皆不出於此矣。’若此者不勝枚舉。直是抑遏宗、教,過贊淨土。謗正*輪,疑誤眾生。不億蕅益大師,以千古希有之學識,不即直指人心,宏揚止觀,反著斯解,以為愚夫愚婦之護身符,俾舉世缁素,守一法以棄萬行,取蹄涔以捨巨海,同入迷途,永背覺路,斷滅佛種,罪過彌天矣!欲報佛恩者,當即毀滅令盡,又何堪著鈔,以助其流通耶!”憤心厲氣,若對雠仇。
上座謂印光大師說:《要解》一書,吾昔曾一視之。說明這位上座參學有相當的經歷,只是先入為主,理毒滯心,致使喪失擇法的眼光和能力。這是佛門中相當普遍的現象。
“見其詞曰:‘《華嚴》奧藏,《法華》秘髓,一切諸佛之心要,菩薩萬行之司南,皆不出於此矣。’”所引這一段話,出於《彌陀要解》五重玄義之第五教相的一段文字中。這也是論主造論的一種善巧方便的用心和手法,即借反面人物上座師之口,把蕅益大師在《彌陀要解》中對《佛說阿彌陀經》在釋迦如來一代教法的地位及其重要性,和盤托了出來,讓我們認識到古來祖師制定朝暮課誦讓我們天天要念的這部經——《佛說阿彌陀經》是多麼地重要!啟示我們,切切不可日常習知而不察也。如同天天吃飯一樣,你哪天不吃飯能行?如同生活離不開空氣和水一樣,如果在真空中,須臾之間,即將窒息而死去。要說水比吃飯更重要,而人們卻往往不明白天天吃飯的重要性,往往不覺得空氣和水的重要性,硬要另求玄妙,結果無不徒勞精神、一無所獲。
蕅益大師(1599—1655),江蘇吳縣人,生於明末清初之際,俗姓鐘,幼攻孔孟諸子百家等古今典籍,無不娴習。讀《楞嚴經》佛言:“空生大覺中,如海一漚發”,遂疑此“大覺”究竟為何,能為無邊無際虛空之張本?23歲,毅然決然,棄俗出家,誓要究明這一段大事。24歲,於徑山禅堂大徹大悟。自是說法,如瓶瀉水,而苦修益勵。笃孝其親,年中忌日法會,必為雙親誦種種經咒,念佛,燃臂香,代親忏悔回向。嚴精戒律,過午不食,著《重治毗尼事義集要》等。著述等身,除《佛說阿彌陀經要解》外,還有《法華會義》、《妙法蓮華經綸貫》、《妙法蓮華經玄義節要》、《梵網經玄義》、《梵網經合注》、《梵網經忏悔行法》、《大佛頂經玄義》、《大佛頂經文句》、《占察善惡業報經玄義》、《占察善惡業報經行法》、《楞伽阿跋多羅寶經玄義》、《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破空論》、《佛遺教經解》、《佛說四十二章經解》、《八大人覺經略解》、《佛說盂蘭盆經新疏》、《菩薩戒本經箋要》、《毗尼後集問辯》、《優婆塞戒經受戒品箋要》、《佛說優婆五戒相經箋要》、《佛說齋經科注》、《佛說戒消災經略釋》、《成唯識論觀心法要》、《大乘起信論裂網疏》、《相宗八要直解》、《大乘止觀法門釋要》、《教觀綱宗並釋義》、《靈峰宗論》、《見聞錄》、《選佛譜》、《贊禮地藏菩薩忏願儀》、《四書蕅益解》、《周易禅解》、《閱藏知津》、《法海觀瀾》、《見聞錄》等數十種著述。此外,還選定淨土名著成《淨土十要》,備受印光大師推崇。
蕅益大師居北天目山靈峰寺所著《靈峰宗論》十卷,尤為吾輩學人不可不讀的要典。其所有文字開示,皆是萬古不刊之論。近世中,吾人皆認為弘一大師是解行相應、非常認真、一絲不苟的人。可是,我們看了《蕅益大師年譜》,就覺得他是和弘一大師同樣對生活、對佛法的修持特別認真的人,而且更有過之。蕅益大師大徹大悟,據他自己的說法是已經證得圓教的“名字位”,可是他認為自己還夠不上一個真正的“比丘”。他不但不肯做“和尚”為人授戒,而且把“比丘戒”退掉,居於“菩薩戒沙彌”地位。他是以兩千五百多年以前的釋迦牟尼佛在世時的標准來要求自己,絲毫也不肯含糊。
蕅益大師傾心禮忏——這都是明心見性、大徹大悟以後的事情,禮拜地藏菩薩占察忏,以驗證消業滅罪的情況,他已經獲得了“清淨輪”相,為業消罪滅的證驗。所以他的著述和說法,塵說,剎說,無畏說,無不皆契佛祖之心要。因此,印光大師曾說蕅益大師的《彌陀要解》為自佛說此經以來的第一妙解,縱然佛再出世,也不能對此《要解》更增減一字。《要解》一書如此,蕅益大師所有一切著作,亦無不皆然。這一點,吾輩後學,切須牢牢措心,切切莫要把黃金作黃葉,反過來卻將黃葉當黃金。
印光大師在論文中所舉的“上座師”,雖然不必實有其人,但是,他的知見,在佛門中,則是很有代表性的,也是相當普遍的。正是因為如此,印光大師才不忍坐視,出於一種己事已辦、化緣未了的為法為人、大慈大悲的本能,藉“上座師”其人的因緣,以揭示人天眼目,正法眼藏。抱有與“上座師”同樣知見的佛門中的人們,可以說並不了解或沒有真正地了解著作《彌陀要解》的蕅益大師是一位什麼樣的人,不知道蕅益大師的份量有多重,不知深淺,不明利害。看了佛經、《壇經》等描寫的佛祖已經證悟的境界,自以為得,由於不明佛法事修的次第,於是便儱侗颟顸,以為生死就那樣可以了了。抱有這種知見的人,蔑視淨土的念佛法門為愚夫愚婦的行事,乃至把《彌陀要解》和蕅益大師看得連一文錢都不值了。形成類似“上座師”這樣的知見,深中理毒——冥空、頑理,輕視念佛法門,自以為特別高明,這固然與其宿世根種以及現世先入為主有著莫大關系,然而,這並不是固定的。宿世也好,現世初入佛教也好,歸根到底,都離不開現前的一念靈覺之心。如同燈光照明,明至暗消。但肯虛心,以菩提心、以抉擇生死心,以明辨是非、追究真理和虛懷客觀的態度,而不以成見,不以意氣用事,問題便可以解決。實際上,論文中這位“上座”,便是抱著這樣態度的人,且看下文。
②論主示法針砭
【論文】余俟其氣平,徐謂之曰:“汝以蕅益此解為罪過薮者,但知其末流,而不知其本源,是逐塊之癡犬,非擇乳之鵝王也。須知其過實不在於蕅益此解,在於釋迦、彌陀及十方諸佛,與淨土三經及《華嚴》、《法華》諸大乘經,文殊、普賢、馬鳴、龍樹、智者、善導、清涼、永明等諸大菩薩、祖師也。汝若能為大法王,正治其罪,庶汝之所言,舉世奉行矣。否則即是山野愚民,妄稱皇帝,自制法律,背叛王章,不旋踵而滅門誅族矣。汝作是說,謗佛謗法謗僧,當即生陷阿鼻地獄,永劫受苦,了無出期。恃宿世之微福,造窮劫之苦報,三世諸佛名為可憐憫者,即汝是也。”
這位“上座”師膠滯己見,似是一片“護法”之心,一派誓不兩立、勢同水火的樣子,慷慨激昂,滿腔憤恨。當這種情況,不可遽與理論。若與之理論,則如火上加油,不唯於事實無補,反而會愈演愈烈,導致決裂的後果。如諺雲:人當盛怒,勿進谏言。因此,善於教化者,必當善擇其適時,乃可收效。所以,論主“俟其氣平”。俟(sì),即等待。氣平,即火氣降落,氣消了,情緒恢復到緩和、平靜的狀態。
“徐謂之曰”,這才慢慢地對他說。向人進谏,說話的語氣大有關系,不用感情,而以理智,這樣可以感動對方,容易聽得進去。論主對他說:你認為蕅益大師的這個《彌陀要解》是罪過的根源,這是只知其末,未知其本。由於淨土諸經皆為佛說,諸祖以及蕅益大師不過是據佛所說闡發其義而已。由斯可知“上座”師的知見,其實是與佛經相抵牾的。這種論辯方式,是謂攝末以歸本,溯流以顯源,揭示真理,如宇宙普含十虛,如杲日普照大地,令人無處潛身。
針對上座師的偏見,論主直截了當,開門見山,指出他的知見問題之所在。抱有這種藐視淨土法門知見的人,其實對佛法的理解是非常片面、非常膚淺的,所以,論主嚴正地批評他是逐塊之癡犬——拿土塊向犬擲之,犬便隨土塊逐出,用鼻去嗅,以為是可以吃的東西,卻又捨不得丟開。譬喻學佛的人,儱侗因果,颟顸事理,空腹高心。雖然曾於經教中或祖師語錄裡,記得幾條義理或公案,卻是啃不動、嚼不爛的,卻又不肯拋開,如同癡犬逐塊相似。
鵝王擇乳,謂水共乳和合在一器中,若是“鵝王”來喝,能夠只喝水中之乳,而剩下澄清的水。喻如別初地、圓初住以上菩薩破除無明,證得法身。如《正法念處經》第64卷《身念處品》雲:“譬如水乳同置一器,鵝王飲之,但飲其乳汁,其水猶存。”(《大正藏》第17卷,第379頁下)又,《法華玄義》卷五之上雲:“無明是同體之惑,如水內乳。唯登住已去(圓教初住以上)菩薩鵝王,能唼無明乳,清法性水。”(《大正藏》第33卷,第736頁中)
今論文中引用此典,意為辨別真偽、邪正。如臨濟禅師示眾曰:“今時學者,總不識法,猶如觸鼻羊,逢著物安在口裡,奴郎不辨,賓主不分。如是之流,邪心入道。”又曰:“夫出家者,須辨得平常真正見解,辨佛辨魔,辨真辨偽,辨凡辨聖。若如是辨得,名真出家。只如今有一個佛魔同體不分,如水乳合,鵝王吃乳。”(《續藏經》第68卷,第24頁下、25頁上)
文殊、普賢為華嚴三聖,皆求生西方,其願文具在《華嚴經》中。
《華嚴經·普賢菩薩行願品》是《華嚴經》全經的總結,經文說:善財童子參禮文殊菩薩,由於文殊菩薩加持,便獲得了“根本智”,而猶有“差別智”尚未獲得,於是文殊菩薩教以南參。善財童子經歷一百一十城,參見五十三位善知識,差別門庭,一一透過,末後參禮普賢菩薩,教發“十大願王”,回向往生西方極樂世界。這十大願王的名目,便是我們天天做早晚功課時念誦的。從初“禮敬諸佛”,乃至第十“普皆回向”,每一大願都說“虛空界盡,眾生界盡,眾生業盡,眾生煩惱盡,我此大願無有窮盡;念念相續,無有間斷;身語意業,無有疲厭”。是這樣無與倫比、無以復加的偉大,所以叫作“願王”。
發了這“十大願王”以後,普賢菩薩對善財童子說:“善男子!是為菩薩摩诃薩十種大願,具足圓滿。若諸菩薩於此大願隨順趣入,則能成熟一切眾生,則能隨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則能成滿普賢菩薩諸行願海。”又說:“又復是人臨命終時,最後剎那,一切諸根悉皆散壞,一切親屬悉皆捨離,一切威勢悉皆退失……唯此願王,不相捨離,於一切時,引導其前,一剎那中,即得往生極樂世界。到已,即見阿彌陀佛、文殊師利菩薩、普賢菩薩、觀自在菩薩、彌勒菩薩等。此諸菩薩色相端嚴,功德具足,所共圍繞。其人自見生蓮華中,蒙佛授記。”
大行普賢菩薩,又重宣偈雲:
文殊師利勇猛智,普賢慧行亦復然。
我今回向諸善根,隨彼一切常修學。
三世諸佛所稱歎,如是最勝諸大願。
我今回向諸善根,為得普賢殊勝行。
願我臨欲命終時,盡除一切諸障礙。
面見彼佛阿彌陀,即得往生安樂剎。
我既往生彼國已,現前成就此大願。
一切圓滿盡無余,利樂一切眾生界。
彼佛眾會鹹清淨,我時於勝蓮華生。
親睹如來無量光,現前授我菩提記。
蒙彼如來授記已,化身無數百俱胝。
智力廣大遍十方,普利一切眾生界。
《普賢菩薩行願品》為淨土五經之一,唯願同仁,常勤念誦。
《法華經·方便品》偈雲:“若人散亂心,入於塔廟中,一稱南無佛,皆已成佛道。”又偈雲:“諸法無常性,佛種從緣起。”《法華經》會三乘之權,歸一乘之實,開示悟入佛之知見,洞明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實即“是心作佛,是心是佛”。如徹悟禅師說,“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二語,不僅是釋迦牟尼佛一佛的佛法綱宗法要,實是三世諸佛的綱宗法要。此宗既透,何宗不透?此法既明,何法不明?所謂學雖不多,可齊上賢也。
《文殊所說般若經》雲:“文殊師利言:世尊!雲何名一行三昧?佛言:法界一相,系緣法界,是名一行三昧。……欲入一行三昧,應處空閒,捨諸亂意,不取相貌,系心一佛,專稱名字。隨佛方所,端身正向。能於一佛念念相續,即是念中,能見過去、未來、現在諸佛。何以故?念一佛功德無量無邊,亦與無量諸佛功德無二。不思議佛法,等無分別。”(《大正藏》第8卷,第731頁上)
《大方等大集賢護經》:“如是,賢護!彼善男子、善女人,端坐系念,專心想彼阿彌陀佛如來、應供、等正覺,如是相好,如是威儀,如是大眾,如是說法,如聞系念,一心相續,次第不亂,或經一日,或復一夜。如是或至七日七夜,如先所聞,具足念故,是人必睹阿彌陀如來、應供、等正覺也。若於晝時不能見者,若於夜分或睡夢中,阿彌陀佛必當現也。”(《大正藏》第13卷,第875頁下)
馬鳴菩薩,約公元前一世紀時出世,宏揚大乘,為禅宗第十四祖,著有《大乘起信論》,指示淨土為便捷的法門。《大乘起信論》“修行信心分”文末雲:“復次,眾生初學是法,欲求正信,其心怯弱。以住於此娑婆世界,自畏不能常值諸佛,親承供養。懼謂信心難可成就,意欲退者,當知如來有勝方便,攝護信心,謂以專意念佛因緣,隨願得生他方佛土,常見於佛,永離惡道。如修多羅說,若人專念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所修善根,回向願求生彼世界,即得往生,常見佛故,終無有退。”(《大正藏》第32卷,第583頁上)
龍樹菩薩,約公元150年至250年間人物,所著《十住毗婆沙論》、《大智度論》,皆指示應修淨土法門,是為“易行道”;通途法門仗自力斷惑了生死,是為“難行道”。
所謂修行“易行道”得“不退轉地位”(梵語“阿惟越致”),依靠的是仗佛慈力,是專為救度我等根器陋劣的眾生。《十住毗婆沙論》卷五雲:
行大乘者,佛如是說:發願求佛道,重於舉三千大千世界。汝言阿惟越致地,是法甚難,久乃可得。若有易行道,疾得至阿惟越致地者,是乃怯弱下劣之言,非是大人志干之說。汝若必欲聞此方便,今當說之。
佛法有無量門,如世間道,有難有易。陸道步行則苦,水道乘船則樂。菩薩道亦如是,或有勤行精進,或有以信方便,易行疾至阿惟越致者。
勤行精進,指仗自力;以信方便,指仗佛力,當然這亦須勤行精進,自是感得佛力加持,為不同耳!論又雲:
若有菩薩,欲於此身,得至阿惟越致地,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應當念是十方諸佛,稱其名號。
問曰:但聞是十(方諸)佛名號,執持在心,便得不退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更有余佛、余菩薩名,得至阿惟越致耶?
答曰:阿彌陀等佛,及諸大菩薩,稱名一心念,亦得不退轉。……阿彌陀佛本願如是:若人念我,稱名自歸,即入必定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常應憶念。(《大正藏》第26卷,第41—43頁)
智者,名智顗(538—597),陳隋時人,天台宗集大成者,著《淨土十疑論》勸修淨土。得法華三昧,定中親見釋迦如來靈山(中印度耆阇崛山)一會,俨然未散。屢應晉王楊廣(後即位為隋炀帝)請,為楊廣授菩薩戒,膺“智者”封號。最後一次應請於隋開皇十七年(597),行至今浙江新昌大佛寺,於石佛像前,念佛坐化,壽60歲。凡天台教下傳人,無不教習天台,行歸淨土。
善導大師(613—681),唐初人,是淨土宗第二祖,道場在陝西終南山悟真寺和長安市內光明寺,著《觀無量壽佛經四帖疏》大宏淨土。由終南山到長安市,百姓念佛之聲,盈溢城鄉,屠市為之歇業。日本淨土宗遠尊善導大師為高祖。以《四帖疏》得異僧授夢寫作,故善導被認為彌陀化身,日本塑善導像用半身金色以表示之。圓寂於長安縣之香積寺,塔曰崇靈塔。1980年日本淨土宗僧侶施資修復香積寺和整修崇靈塔,並內以“二祖對面”彩塑像。
清涼寺澄觀大師(737—838),生於唐玄宗開元二十五年(737),賢首宗第四祖,世稱文殊菩薩再來。唐德宗(李適)貞元十一年(795),南印度烏荼國王晉獻《華嚴經》後分,澄觀大師奉诏敕審定翻譯為《華嚴經》四十卷本,亦即《普賢菩薩行願品》的全部,並奉诏為德宗皇帝講解,受封為“清涼國師”。至是時,《華嚴經》傳來東土,具足了等覺菩薩以降法身大士往生極樂世界圓滿佛果的總結,消除了棗柏大士李長者(通玄)認為西方淨土是權非實的疑難,指示阿彌陀佛即為盧捨那佛。按《華嚴》十玄門義[1],此亦固不待言。
永明延壽禅師(904—975),唐末、五代初出世,時為杭州吳越國庫官,以大慈心為放生挪用了公款,坐死罪,吳越國王錢镠令人伺察臨刑時樣子。神色不改,定心不亂,王敕免死,遂出家,為禅宗五家之一的法眼宗第三世祖師(清涼文益——天台德韶——永明延壽),著有《宗鏡錄》一百卷,《心賦注》二卷以及《萬善同歸集》等,發明心要,指歸淨土。為禅宗、天台宗、淨土宗祖師。
這些諸大菩薩、祖師以及佛陀金口親宣的諸大乘經和無上的大法王釋迦、彌陀、十方諸佛,乃是蕅益大師著述《佛說彌陀經要解》的“本源”,即根本的依據,絕非蕅益大師師心自用,主觀臆斷的著作。
論主用山野愚民,妄稱皇帝,自制法律,背叛王章的譬喻,以為警示,非常貼切,真能指出問題本質之所在。真是撥雲見日,振聾發聩,令人心靈為之震撼。於此言下,如果不能起死回生,那麼,此人可以認為是不堪救藥的了。
論主更為指出謗三寶、墮地獄的嚴重後果,凡有心者,聞之能不深切警悟乎?
梵語“阿鼻”,此雲“無間”。有五事無間隔、無間斷、無分別,故又謂五無間地獄。五事者:
一、趣果無間:趣,即赴、往、向之義。謂無論貴賤、男女或天、龍、神等,凡罪業所感,悉同墮獄,無間(分別)於一切有情。
二、受苦無間:刀山劍樹,镬湯爐炭,烊銅鐵汁,一切罪器無有間斷。
三、時無間:長劫罪報,無時間歇。
四、命無間:壽命極長,動辄萬劫。一日一夜萬死萬生相續而無有間斷。
五、形無間:此獄縱廣八萬四千由旬,有情於中受苦,一人亦滿,多人亦滿;各各有情皆感覺唯我一個人在受罪苦。
蓋一念心性,具真常性,諸聖證之為無量光壽,為豎窮橫遍之法身。諸地獄人,罹報無間,形態若是,也沒有離開真常的一念心性。體性雖一,只是由於真妄迷悟不同,作用不同而已!吾人於是應審思而熟慮之!
(2)正啟:①上座虛懷請教
【論文】彼瞿然曰:“師言罪在釋迦、彌陀等者,何反常之若是也?請詳陳其故,若其理果勝,敢不依從!”
瞿(讀jù):驚悚的樣子。以上論主的陳詞,上座如聞驚雷,謂罪在釋迦、彌陀等,遠遠出乎其一貫所思,因而惕然自失,乃言“何反常之若是也”,並且說“若其理果勝,敢不依從”。說明此上座師虛心求知,不是不可理喻之輩。
②論主發明佛旨
[1]如來為度生出世
【論文】余曰:“如來為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所謂大事因緣者,欲令眾生開示悟入佛之知見,直下成佛而已,豈有他哉!無奈眾生根有大小,迷有淺深,不能直下暢佛本懷。因茲隨機設教,對病發藥,為實施權,開權顯實,於一乘法,作種種說。或有善根成熟者,令其誕登覺岸;其有惡業深厚者,令其漸出塵勞。曲垂接引,循循善誘,雖天地父母,不能喻其少分矣。”
論主此語出自《妙法蓮華經·方便品》,經雲:
爾時,世尊告捨利弗:汝已殷勤三請,豈得不說!汝今谛聽,善思念之,吾當為汝分別解說。……佛告捨利弗:如是妙法,諸佛如來時乃說之,如優昙缽華,時一現耳。
捨利弗!汝等當信佛之所說,言不虛妄。捨利弗!諸佛隨宜說法,意趣難解,所以者何?我以無數方便,種種因緣譬喻言辭,演說諸法。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唯有諸佛乃能知之。所以者何?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
捨利弗!雲何名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諸佛世尊欲令眾生開佛知見,使得清淨故,出現於世;欲示眾生佛之知見故,出現於世;欲令眾生悟佛知見故,出現於世;欲令眾生入佛知見道故,出現於世。捨利弗!是為諸佛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
佛告捨利弗:諸佛如來但教化菩薩。諸有所作,常為一事,唯以佛之知見示悟眾生。捨利弗!如來但以一佛乘故,為眾生說法,無有余乘,若二若三。捨利弗!一切十方諸佛,法亦如是。(《大正藏》第9卷,第7頁上、中)
所謂開示悟入者,開:是總的開顯,即一切眾生皆具有如來智慧德相,即皆具佛性之謂。示:是別為曲示,即示之以因果、事理、修證等。悟:豁然了知,直下承當,自心即佛,明心見性,或大開圓解,為“名字即佛”。入:修行契證,由觀行、相似、分證乃至究竟。佛之知見:現前一念心性,迷即眾生知見,悟即成佛知見。
為實施權:“實”即無上一乘之佛法,“權”即聲聞、緣覺、菩薩之三乘法。“實”是究竟目的,“權”是為了達到究竟目的的方便施設。所以,“權”名曰“化城”,“實”名曰“寶所”。
開權顯實:方便施設的三乘法,不過是為了引導眾生達到一乘之實、究竟目的而采取的權巧手段而已!
諸佛如來以度一切眾生出離生死苦海、成就無上菩提為本懷,慈起無緣,悲運同體,利鈍齊收,怨親普救,心起無心,化成大化。如省庵大師《勸發菩提心文》“念佛重恩故”,應發菩提心。文雲:“謂我釋迦如來最初發心,為我等故,行菩薩道,經無量劫,備受諸苦。我造業時,佛則哀憐,方便教化,而我愚癡,不知信受;我墮地獄,佛復悲痛,欲代我苦,而我業重,不能救拔;我生人道,佛以方便,令種善根,世世生生,隨逐於我,心無暫捨。佛初出世,我尚沉淪;今得人身,佛已滅度。何罪而生末法!何福而預出家!何障而不見金身!何幸而躬逢捨利(在寧波阿育王寺)!如是思惟,向使不種善根,何以得聞佛法!不聞佛法,焉知常受佛恩!此恩此德,丘山難喻。自非發廣大心,行菩薩道,建立佛法,救度眾生,縱使粉骨碎身,豈能酬答!是為發菩提心第一因緣也。”是知佛恩難報,惟有發菩提心,信願念佛,求生淨土,以報莫報之洪恩。
[2]一般法門仗自力,斷惑甚難
【論文】“又以一切法門,皆仗自力,縱令宿根深厚,徹悟自心,倘見思二惑,稍有未盡,則生死輪回,依舊莫出。況既受胎陰,觸境生著,由覺至覺者少,從迷入迷者多。上根猶然如是,中下又何待言。斷見惑如斷四十裡流,況思惑乎?了生脫死,豈易言哉!以是不能普被三根,暢佛本懷。”
論主此中所說,是一切學修人所面臨的關鍵問題,只是有許多人因種種原因,木然不覺,無動於衷,所以於此殊勝易行的淨土法門,難以生起信願。茲依教理,稍作說明。
見惑、思惑二十六種煩惱見前所注。見惑障於智理,亦稱“見道所斷惑”;思惑溺於情感,亦稱“修道所斷惑”。你我及眾生不能脫離三界生死,就是由於見思惑業所系。見惑於三界有八十八使,思惑於三界有八十一品。
所謂見惑八十八使,即眾生因貪、瞋、癡、慢、疑、身見、邊見、邪見、見取見、戒禁取見的十種煩惑而迷昧於苦、集、滅、道的四谛之理,形成欲界三十二使,上二界(色界、無色界)各二十八使,合成八十八使。斷除這見惑八十八使,方能見道。如論文說“斷見惑如斷四十裡流”,這句話見於《大般涅槃經》(北涼·昙無谶譯,共40卷)第36卷。經文的原話是:
迦葉菩薩白佛言:世尊!如佛先說須陀洹人所斷煩惱,猶如縱廣四十裡水。(《大正藏》第12卷,第577頁中)
“縱廣四十裡水”,按通常理解,便是縱廣四十裡的水(流),其流勢之洶誦,不易遏止。其意是指十惑(如前說)迷於四谛,障於見道,其勢力猶如縱廣四十裡水(流)——苦集滅道各為縱廣十裡水(流)。是即三界的見惑八十八使。
斷見惑八十八使,須修“七方便道”。所謂七方便道,即:一、五停心觀;二、別相念處;三、總相念處;四、暖法;五、頂法;六、忍法;七、世第一法。所謂停心,就是要把妄想雜亂的慮知心停息止住,以淨戒為基,定慧調適,故名停心。其名目是:一、多貪眾生不淨觀;二、多瞋眾生慈悲觀;三、散亂眾生數息觀;四、愚癡眾生因緣觀;五、多障眾生念佛觀(著我眾生析界觀)。修行七方便道的人,稱為“七賢位”,鄰近聖位,故曰賢。以修此方便道,能夠顯發相似慧解,降伏見惑。如《法華經玄義》卷四下雲:
五障既除(指修五停心觀已經成功——作者注),觀慧谛當,能觀四谛,而正以苦谛為初門,作四念處觀,破四顛倒。(《大正藏》第33卷,第727頁下)
因此,五停心觀修成以後,接著修“別相念處”。以欲界苦谛為境,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別,謂各別,身、受、心、法不同故。相,謂行相,觀此四法,作不淨、苦、無常、無我行相故。是即先各別地修觀。所謂“念處”的“念”,不可混同於“念佛”的“念”,須知觀體非念,觀是其慧。定慧調適,進一步地提高。
別相念處修成以後,修“總相念處”,即將四者合修,四者之中任何一相,皆舉一即四。如觀身不淨,則受、心、法亦皆不淨;觀受是苦,則身、心、法亦皆是苦;觀心無常,則身、受、法亦皆無常;觀法無我,則身、受、心亦皆無我。此中若要細說,尚有“境別觀別、境別觀總、境總觀別、境觀俱總”等分別。應該說,這實在不是一般沒有根機的人或業障深重的人所能輕易修行成就的。而以上這三科(五停心觀、別相念處、總相念處)僅屬藏教的外凡位,名資糧位。
七方便道的後四位——“暖、頂、忍、世第一法”為內凡位,名加行位。所謂加行,顧名思義,即加功用行。漸見法性,心游理內,身居有漏,聖道未生,故名“內凡”。以定資慧,加功用行,故名“加行”。這四位是出生聖道的根本,所以也叫“四善根位”。經過資糧位的別、總相念處的修行,發相似解,伏煩惱惑,獲得佛法氣分,喻如鑽燧取火,火發之前,先有煙生;又如陽春生暖,以喻四谛觀慧的行相,故名暖法。慧解增勝,得“欲、念、精進、思惟”之“四如意定”,喻如登上山頂,觀矚四方,悉能明了,故名頂法。相似慧解繼續增強,則“信、進、念、定、慧”五種善法長成為根,於四谛十六行相[2]忍可於心,故名忍法。修至“上忍位”時,惟觀欲界苦谛,僅為一行一剎那心,即入於“世第一法”[3],又一剎那間,遂即入於“見道”位,證初果須陀洹,至此,三界的見惑煩惱斷盡。
如上所說斷除三界的見惑,不過是僅僅介紹了一點名目而已,此中內容,如果還欲詳知,可以參閱《法華經玄義》、《天台四教儀》等。由此我們可以知道,斷見惑如同截斷縱廣四十裡河流的譬喻,是有根據的。
證得初果的聖人,仍然有通於三界九地的思惑沒有斷除,直至斷盡,方得完全擺脫三界生死。
所謂三界九地者,即欲界六天、人間及三途,名五趣(阿修羅攝於天人畜等,故不計之)雜居地;色界初禅有三天,名離生喜樂地;二禅有三天,名定生喜樂地;三禅有三天,名離喜妙樂地;四禅有九天,名捨念清淨地;無色界四天,名空無邊處地、識無邊處地、無所有處地、非想非非想處地。九地亦稱九有,地,即區分、依托的意思。有,即有漏,以煩惱惑業未斷,或斷而未盡,系縛於三界,具惑、業、苦,惑、業為因,苦報即果,有因有果,故名曰有。
這欲、色、無色三界九地,每一地具有九品思惑,系縛眾生,使之不能解脫於該地。所以,三界共有思惑為九九八十一品。把這八十一品思惑統統斷除了,才能完全超脫三界六道的生死苦輪。
先說如何斷除欲界的九品思惑。已經斷除了見惑,證得初果——須陀洹果的聖人,繼而要斷除欲界的九品思惑,須要人間天上往返受生七次。這種受生,叫作潤生,是漸以斷惑而得出離的意思,如人負有債務,須要還清,故曰潤生。具體來說,欲界的九品思惑依其輕重程度不同,又分為上、中、下三品,即上上品、上中品、上下品,這是較重的思惑,也是較為難斷的;中上品、中中品、中下品,這是次重的思惑,較前稍為易斷;下上品、下中品、下下品,這是較輕的思惑,較前又為易斷。
初果——須陀洹果聖人,要斷除欲界的上上品思惑,須要潤生人間兩次,即人間天上往返受生兩次。為斷除上中品思惑,須要潤生人間一次,即天上一次、人間一次受生。為斷除上下品思惑,又須要潤生人間一次。為斷除中上品思惑,亦須要潤生人間一次。為斷除中中品和中下品,這兩品思惑合起來共須潤生人間一次。至此,已經往返潤生人間六次,斷除了欲界九品思惑的前六品,證得聲聞第二果,名斯陀含。梵語斯陀含,此雲一來,意為仍須來此人間受生一次,為什麼?欲界的生死債還沒有了結,還有欲界的後三品思惑,即下上品、下中品和下下品。為斷除這三品思惑,還須要來此人間潤生一次。至此,欲界的九品思惑全部斷盡,證第三果,名阿那含。梵語阿那含,此雲不來,亦雲不還,意即再不需要來此人間受生死之苦了,把欲界的生死債償還完了。
可是,還有上二界——色界和無色界的思惑沒有斷。為斷除上二界的思惑,三果聖人住於色界第四禅上邊的五天——無煩天、無熱天、善現天、善見天、色究意天,名曰“五淨居天”,亦稱“五不還天”。干什麼呢?居在“五不還天”上修“夾熏禅”,以斷除色界的和無色界的共八地七十二品思惑。
所謂夾熏禅,就是要把九次第定修得滾瓜爛熟,要絲毫不雜異念地或順或逆、或中間或跳躍,任運升降、往返出入於九次第定,是即“師子奮迅三昧”。
所謂九次第定,即四禅定、四空定(名稱與前述的離生喜樂地乃至非想非非想處地相同),另加滅受想定(亦稱滅盡定)。對這九種禅定,行人要不雜異念地次第由一定入於一定,故曰九次第定。
修夾熏禅成就,得到師子奮迅三昧,斷除色、無色界七十二品思惑淨盡,證第四果——阿羅漢果,則長別三界,永出分段生死。梵語阿羅漢,華譯具三義:殺賊——殺見思煩惱之賊;應供——應受人天供養,是真福田;無生——永脫生死輪回,不受後有。
這樣仗自力了脫生死,叫作豎出三界,不僅要求行人的根機必須特別聰利、禅定的功夫非常高深,而且須要多生和長時。所以印光法師論文說:“了生脫死,豈易言哉!”
現舉一例。安世高,法諱清,為安息國(伊朗之古國)太子,讓國與叔,出家修道,得宿命智。東漢桓帝(劉志)建和初年(147)來至洛陽,至靈帝(劉宏)建寧四年(171),二十余年間翻譯經典,計有《安般守意經》等39部。遂告同居道侶說:“前世已經出家,其時有一道友,生性多瞋,屢勸不改,墮在惡道,受大蟒身,我要去度脫他。然而,我自己先世欠人命債,債主在廣州,須先償還。我至廣州,正值寇賊作亂,行路逢一少年,唾手拔刀,便對我說:‘這回可逮到你了!’遂受其殺。轉世為安清(安世高)。我當往廬山度昔時道友。”行達九江 (讀gōng)亭湖廟,廟神頗有威靈,往來商船,皆須奉牲乞福。神見世高,猶識昔因,悲欣交集。世高為誦經咒,得脫蟒形。此廟遺址為浔陽郡蛇村,距東林寺五公裡,今稱“蛇頭嶺”。
安世高復至廣州,前世害己少年已成老者,至其家敘說宿世因緣,冤對既解,歡喜相向。世高告曰:“尚有宿債在會稽(今浙江紹興),須往酬償。”廣州客悟知世高非凡,厚相資供,伴隨世高前往會稽。才至市中,正值市中有人互相打架,相打者誤著世高的腦袋,應時殒命。廣州客頻驗先後因緣果報,遠近聞知,莫不感歎,皆深信三世之有征。(《大正藏》第50卷,第323、324頁《高僧傳》卷一)
安世高法師這樣度眾生了脫生死,只可獨被上上利根之人,中下根人難以企及。此法不能普被三根,不能暢達佛度眾生的本懷。
[3]淨土法門仗佛力,往生不退
【論文】唯念佛求生淨土一法,專仗彌陀宏誓願力。無論善根之熟與未熟,惡業之若輕若重,但肯生信發願,持佛名號,臨命終時,定蒙彌陀垂慈接引,往生淨土。俾善根熟者,頓圓佛果;即惡業重者,亦預聖流。乃三世諸佛度生之要道,上聖下凡共修之妙法。由是諸大乘經,鹹啟斯要;歷代祖師,莫不遵行。
論主闡明淨土法門為如來一代時教中之特別法門的所謂特別之處,大須著眼!總結如下:
一、淨土法門專仗阿彌陀佛宏誓願力,所謂“四十八願度眾生,九品鹹令登彼岸”。
二、行人宿世與現生所有善根,無論成熟與否,但肯執持名號,臨命終時與佛相應,即得蒙佛接引,往生淨土。
三、善根成熟者,頓圓佛果。破無明惑,得“念不退”,證常寂光法身,直至妙覺。
四、據此可知,善根未熟者往生淨土即得“行不退”,證入三賢之位。
五、行人的惡業無論重或輕,但能臨命終時心不顛倒,執持佛號,一念相應,即得往生。
六、行人即使惡業重者,一得往生,即預聖流。預聖流,即意味著斷除見思惑,得“位不退”,永超凡流。
諸如上事,皆有別於通途教道的一般法門,故稱之曰特別法門。吾人惟當仰信佛語,遵行勵修,便獲如是殊勝利益。
關於善根和惡業的問題,徹悟禅師曾有言曰:
然吾人無量劫來,業力輕重,善根深淺,皆莫得而知。但業力由心轉變,善根在人栽培。是故宏法者,不得不善巧方便懇切開示;而學道者,不可不竭力奮勉,勇往直前。但一言入耳,一念動心,皆可轉變業力,皆能栽培善根。
雖聞種種緊要開示,都無一言所入;雖遭種種逆順境界,曾無一念奮發。是為真業力深重,真善根輕鮮,則亦莫可如何也矣!(《夢東禅師遺集》卷上第24頁,香港佛經流通處1990年版)
有人問徹悟禅師:“諸方(十方諸佛)皆有淨土,何以專贊西方阿彌陀佛淨土?”
徹悟禅師答曰:
這不是為人師者獨出心裁,其緣由可有如下數端:第一,此乃我等本師釋迦牟尼佛金口誠言,分明指示故;第二,大乘顯密諸經共同指歸故;第三,令初發心修行之人專注一境,三昧易成故;第四,阿彌陀佛立四十八願,以此為緣,此緣異常強勝故;第五,行人十念為因,此因殊勝故;第六,阿彌陀佛與眾生偏有緣故。此土眾生,無論僧俗、男女、老幼、善惡之人,當其處於極順逆、苦樂境緣之時,多必由中而發,沖口而出念佛一聲。然而不念佛則已,凡念佛必念阿彌陀佛。此誰使之然?蓋眾生久蒙佛化,久受佛恩,與佛緣深故也。
且此《彌陀》一經,由鸠摩羅什最初譯成,廬山東林寺慧遠祖師,即與一百二十三人結社念佛。以次漸化,臨終皆留瑞應。雖鹦鹉、八八兒(鳥)念佛,化時皆有瑞相。此非眾生與佛緣深,謂之何哉?
又《無量壽經》雲,當來經道滅盡,我以願力特留此經更住百年,廣度含識。夫不留他經而獨留此經者,豈非以此法門下手易而攝機普、入道穩而獲益速耶?以是而知,其時愈後,此法愈當機矣!(《夢東禅師遺集》卷上第29頁,香港佛經流通處1990年版)
徹悟詩曰:
說著蓮邦雨淚垂,閻浮苦趣實堪悲。
世間出世思惟遍,不念彌陀更念誰?
[4]論主重斥邪見
【論文】汝以禅教自負,而妄謂宏淨土者為謗正*輪、斷滅佛種,足征汝乃魔附其身、喪心病狂、認迷為覺、指正為邪之地獄種子耳!
此上座師先是以蕅益《彌陀要解》為“謗正*輪”、“斷滅佛種”,卻不知這恰恰正是他自己的罪狀!
由於這是關系到三世諸佛和大地眾生的法身慧命,即正法眼藏和人天眼目的大事情,所以,論主毫不含糊、一針見血地予以說破。惟其如斯,方有可能震撼和觸動上座師的心靈。論主的口吻,似是挺嚴厲的,然而,這裡沒有一絲毫的意氣或感情用事,完全是出乎一片徹底的、同體的、無緣的大慈悲心腸。其用意,也就是論主所以要寫這篇《淨土決疑論》的主旨,以之挽救這世間中抱有類似於上座師知見的人們。
[5]結示二尊東西互化之儀
【論文】夫釋迦彌陀於往劫中,發大誓願,度脫眾生,一則示生穢土,以穢以苦折伏而發遣;一則安居淨土,以淨以樂攝受而鈞陶。
夫,發語詞。以下的論文,是論主向上座師陳述弘揚淨土念佛法門的根據,即緣由。
釋迦如來為示生東土(娑婆穢土)的世尊,彌陀如來為莊嚴西方淨土的世尊,是為東西之二尊。二尊示生雖別,所施慈悲度化是一:東(穢)土世尊提示眾苦以發遣之,西(淨)土世尊莊嚴極樂以攝受之。是即:所行,形同分工;所辦,實為合作。若知此意,則仰信此土佛語,求生彼土,首先得位不退,續行鈞陶而進得行不退、念不退。由同居進方便,更進實報,乃至寂光。
(待 續)
【注 釋】
[1]十玄門義,出《華嚴經·隨疏演義鈔》,為晉雲華尊者依《華嚴經》一乘圓頓妙義而建立:一、同時具足相應門;二、廣狹自在無礙門;三、一多相容不同門;四、諸法相即自在門;五、秘密隱顯俱成門;六、微細相容安立門;七、因陀羅網境界門;八、托事顯法生解門;九、十世隔法異成門;十、主伴圓明具德門。
[2]四谛十六行相:緣苦谛四行相——苦、空、無常、無我,緣集谛四行相——集、因、緣、生,緣滅谛四行相——滅、盡、妙、離,緣道谛四行相——道、正、跡、乘。
[3]世第一法:意為這一剎那心,為世間有漏法中最為殊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