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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學成居士:虛雲老和尚及其禅法——讀《虛雲老和尚年譜、法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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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雲老和尚及其禅法

——讀《虛雲老和尚年譜、法匯》


馮學成

內容提要

虛雲老和尚是近代禅宗的一面旗幟,是漢傳大乘佛教在近現代的典范和代表,其學問僧格、禅法理論、修行境界,向來為四眾所推崇尊仰。

本文從四個方面體會虛雲禅法:

一、漢傳大乘佛教——禅宗的傑出實踐者。虛雲身祧曹洞臨濟二宗,用功方法也能將二宗心法融為一體。

二、人天楷模,法海燈塔。清末和民國時期,中國佛教步履難艱。虛雲以身作則,立足叢林,為日後中國佛教的振興培養了一大批能操持叢林的弟子。如今南華、雲門、雲居、柏林諸寺之盛,亦是虛雲老和尚德化的必然。

三、虛雲老和尚對禅法的提持不遺余力。對參話頭的道理、基本的用功原則和方法、下手功夫均有揭示。

四、參禅的基本功行。虛雲指出,參禅的先決條件是“萬緣放下,一念不生”,並把“生死心”、“長遠心”作為基本功中的基本功而反復強調。
  

關鍵詞 虛雲老和尚 禅宗 禅法 參話頭 用功 基本功


近些年來,中國佛教界出現了一些奇怪的現象,令諸山長老們深為擔憂:有些佛教徒認為,如今中國的漢傳大乘佛教沒有理論,沒有傳承,沒有修證,所以學修佛法應到海外。如到東南亞去學修南傳佛教,到日本去學修漢傳佛教,或去尼泊爾學修藏傳佛教。甚至連念佛修淨士法門,都應到海外去學修。理由是因為那裡才行解相應,傳承有據,故修證有望。筆者以為,南傳佛教、日本佛教和藏傳佛教等,自有他們的優勢和時節因緣。但如果斷言中國漢傳大乘佛教沒有理論,沒有傳承,沒有修證,那真是數典忘祖了。

作為佛教三大系統之一的漢傳大乘佛教無須為自己證明,因為自南北朝以來,或自隋唐以來的一千多年的歷史,本身就是一道豐碑,足以讓後人去觀瞻,也足以讓後人去學修。這是無盡的寶藏,有緣者自然得人,且可滿載而歸。虛雲老和尚,就是漢傳大乘佛教在近現代的典范和代表,其學問僧格、禅法理論、修行境界,向來為四眾所推崇尊仰。下面謹就《虛雲老和尚年譜、法匯》(後面簡稱《年譜、法匯》)內有關禅宗禅法的功行部分談談自己的體會。  

一、漢傳大乘佛教——禅宗的傑出實踐者

“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頓悟成佛”,這四句既是禅宗立宗的依據,也是其接引學人人門的方法。由唐及宋,禅宗的教化和學修方法,由六祖《壇經》的平實契人,演化為機鋒、棒喝、話頭、默照等種種方法,並形成五家七宗的宗風。宗風所及,證悟者數以千計,翻開《景德傳燈錄》等“五燈”,即可看到其中的盛況。   元明清三代,因種種原因,禅宗雖逐漸衰微,但仍然代有禅傑出世。元有高峰、中峰等;明有楚石、憨山等;清代禅宗人物,漢月、破山、費隱、木陳、箬庵、玉林、松際這七大臨濟宗支系,和無異、晦台、為霖這三大曹洞宗支系,也可謂續焰傳燈,極一時之盛。

虛雲老和尚(1840—1959)諱古巖,字德清,又名演徹,六十余歲時方自號虛雲。他俗家姓蕭,湖南湘鄉人,父玉堂,鹹豐時補泉州知府。十七歲時即萌出家之志,十九歲依鼓山湧泉寺常開法師披剃,次年依鼓山妙蓮和尚受具足戒,後又接傳曹洞,兼嗣臨濟。從此精勤不怠,力行不倦。坐茅棚、住山洞、澗飲木食;又遍訪尊宿,行腳萬裡,於禅於教於制,皆能虛懷請益。五十六歲時赴高曼寺禅七。《年譜》中記述雲:在禅堂中晝夜精勤,澄清一念,不知身是何物。經二十余日,眾病頓息……從此萬念頓息,工夫落堂,晝夜如一,行動如飛。一夕夜放晚香時,開目一看,忽見大地光明如白晝,內外洞徹;隔垣見香燈師小解,又見西單師在圊中;遠及河中行船,兩岸樹木,種種色色,悉皆了見;是時才鳴三板耳。翌日詢問香燈師及西單,果然。余知是   境,不以為異。至臘月八七,第三晚,六支香開靜時,護七例沖開水,濺予手上,茶杯落 地,一聲破碎,頓斷疑根。慶快平生,如從夢醒。……因述偈日:杯子撲落地,響聲明歷歷。虛空粉碎也,狂心當下息。   又偈:燙著手,打碎杯,家破人忘語難開。春到花香處處秀,山河大地是如來。

從出家到開悟,虛雲老和尚花了三十六七年的辛勞。住茅棚山洞苦修,立志剛猛的修行者多有這一層經歷。行腳參訪,是磨煉身心,增強見地的必須途徑。如趙州八十猶行腳,這是脍炙人口的禅門佳話。雪峰三到投子,九上洞山,行腳於吳楚梁宋燕秦,“巡名山,扣諸禅宗,突兀飄搖,雲翔鳥逝”;雲門自述雲:“爰自韶齡,切慕空門。潔誠誓屏於他緣,銳志唯探於內典。其或忘餐待問,立雪求知,困風霜於十七年間,涉南北於數千裡外”。於此三例,可見一般。而虛雲老和尚行腳更是遍及大江南北、黃河兩岸,華東、西蜀,終南、峨嵋,都留下了他的參訪足跡。他還歷西藏,經不丹,人印度,下南洋,歸雲南禮雞足,這番閱歷,除唐以前西行求法的少數高僧外,在禅門內可謂絕無僅有的了。

對虛雲老和尚開悟的過程,應先留意“萬念頓息,功夫落堂”這兩句。如果說“杯子落地”的剎那是悟人,“萬念頓息,功夫落堂”則是悟人的前奏。學禅者追求悟人,但往往卻忽視了這一前奏。也就是說,參禅參禅,必先進入“參”的狀態,而這個狀態,是“離心意識”,又不“離心意識”的。三祖《信心銘》說:“莫逐有緣,勿住空忍”,“絕言絕慮,無處不通”,“一心不生,萬法無咎”;六祖說:“不思善,不思惡,正恁麼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都是讓學禅者進入“參”的狀態。離開了這個“參”而欲人,在禅宗看來,無異南轅北轍。

“萬念頓息”較易為學禅人理解,而“落堂”,則一般人不知所雲。“落堂”是參話頭的專用語,在虛雲老和尚的開示法語裡常能見到。如:故凡教禅堂,都貼著“照顧話頭”四字。照者反照,顧者顧盼,即反照自性…但把六根門頭收攝起來,萬念放下,單單的照顧話頭,不要忘了話頭。不要粗,粗了則浮起,不能落堂;不要細,細了則昏沉,就墮空亡,都不待受用。虛雲老和尚對此還有更詳細的說明:行人都攝六根,從一念始生處看去,照顧此一話頭,看到離念的清淨自心。再綿綿密密,恬恬淡淡,寂而照之,直下五蘊皆空,身心俱寂,了無一事。從此晝夜六時,行住坐臥,如如不動。日久功深,見性成佛,苦厄度盡。昔高峰祖師雲:“學者能看個話頭,如投一片瓦塊在萬丈深潭,直下落底。若七日不得開悟,當截取老僧頭去。”

 虛雲老和尚有深切的體驗,故在其開示法語中常常如是示人。虛雲老和尚身祧曹洞臨濟二宗,故其用功方法也能將二宗心法融為一體。從上面引文可以看到,這種參話頭的禅法原是臨濟宗的,但卻又與曹洞宗的默照禅法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參話頭自宋代五祖法演和和大慧宗杲提唱以來,元代高峰原妙和中峰明本更是畢生提倡,並使之成為元明清三代禅法的核心,大慧宗呆就是參“有句無句,如籐倚樹”的話頭,直參得如“狗看熱油铛,欲舐舐不得,欲捨捨不得”的時候,而得悟人。高峰原妙先參“生從何來,死從何去”話頭,再參“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頭,最後參“主人公畢竟在甚麼處安身立命?”話頭而徹悟。這兩則參話頭的經典公案,歷來為參禅者看重並效仿。知道參話頭的歷史和功用。方能明白虛雲老和尚“萬念頓息,工(功)夫落堂”這種臨悟狀態來之不易。一旦進入了這種狀態,能否悟人就看機緣了。而“杯子落地”這一助緣,使他“頓斷疑根”、“如從夢醒”而悟人,並述兩偈來表達。八年之後,虛雲老和尚第二次萬裡行腳歸來,在昆明因官紳僧俗之請人住金馬山興福寺,人院時作一偈,最能體現大師悟後的現量境界:

  擊碎金剛圈,一條筆直路。

  此處太分明,有甚迷與悟!

  人大殿禮佛拈香時又有一偈:

  渾然一物,穆穆仡仡。

  見得分明,阿誰是佛?

  倒身三拜,自起自屈。

若非悟得實在真切,怎能顯現這樣的境界,寫出這樣的語句。自此以後,虛雲老和尚以“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的殊勝功行,無論在雞足、雲棲、鼓山、南華、雲門、雲居,所到之處,皆能含辛茹苦,寵辱不驚,興滅繼絕,革故鼎新,使沉寂兩百年的中國禅宗氣象一新。

虛雲老和尚在中國禅宗史上的地位,後人給予的評價歷來是積極的、崇高的。早在1936年,江味農先生就有感而贊:“山林中潛修密契,不求人知,人亦不易知之者,無論矣。其以宗匠自命者,往往是墨守偏空,雜糅異見。雖廣修徒眾,名喧一時,亦不足重。就是吾所知,能真參實悟、行解相應,不愧為人天眼目者,唯虛雲禅師足以當之。”《中國近現代佛教人物志》評說道:老和尚是中國近代禅宗的代表人物,他一身兼祧禅宗五家法脈——他於鼓山接傳曹洞宗,兼嗣臨濟宗,中興雲門宗,扶持法眼宗,延續沩仰宗,他解行相應,宗通說通,定慧圓融。各界對虛雲老和尚的推重,由此可見一斑。
  

二、人天楷模 法海燈塔

清朝末年和整個民國時期,中國佛教與中華民族,都處在艱難困苦的命運之中。在救國救亡、求變圖強的各種運動中,佛教因其宗教的性質和僧侶的積弱,更受到種種難堪的沖擊。要扭轉這種頹局,就必須有一批戒定慧三學俱優的僧人應世,厘清積弊,優化僧團,積極應世,以樹立起令人耳目一新、健康振奮的新的佛教形象。在這方面,太虛大師致力佛教改革,倡導人間佛教,大辦僧伽教育,將民國時期的佛教事業搞得轟轟烈烈。   

虛雲老和尚不同於太虛大師,他的救弊方或是內向的,循序漸進的。他以身作則,立足叢林,化導一方,恰與太虛大師的作為相輔相成,並為日後佛教的振興預建了若干的陣地和一大批能操持叢林的弟子。從今天中國佛教新的氣象中,更可以看見虛雲老和尚的深謀遠慮和積極成果。這些努力,在老和尚的《年譜、法匯》中是清晰可見的。

人因法立,法因人興,人法不二,老和尚歷來注重實效和踐履,故牢牢針對叢林和叢林裡僧人,展開他的教化活動。當時教內思想紛呈,禅淨教密界域不清,學法者惑於取捨,多有诤訟,實不利於佛教的生存與發展。虛雲老和尚以其卓絕的見地和崇高的威望,在法上正本清源,有不少的契機開示,如:法門雖多,總不出宗、教、律、淨。宗是禅宗,教是講經,律是持戒,淨是念佛,這四法最當機。禅宗雖是直下明心見性,動靜一如,頭頭是道,就禅來說,差別也多,還有邪正大小種種不一。講經也一樣,要到大開圓解,一念三千,性相融通,事理無礙。念佛亦要念到一心不亂,當下親證唯心淨土,自性彌陀。入薩婆若誨,一切法門,都離不開了持戒……,所以宗教淨三家,及一切法門,都以戒為先。但戒定慧三法不能偏廢,要三法圓融,才得無礙……種種法門,皆不出一心,所以一法通則萬法通,頭頭物物盡圓融;一法不通則一切不通,頭頭物物黑洞洞。一心不生,萬法俱悉。如能如是降伏其心,則參禅也好,念佛也好,講經也好,世出世間,頭頭是道。

在這段開示中,虛雲老和尚用禅宗的方法一以貫之,將教、淨、律三家都囊括在其中。佛法是不二法門,萬法乃一心之作用,無論禅、教、淨、律,也還有密,若不能回歸一心,總屬路途之事相。虛雲老和尚還進一步說:佛世制戒,為除習氣。法流東土,因時制宜。百丈創清規,用以輔助戒律而設。……世道不古,借清規舞弊,所以有人起來反對,另創新規矩。究竟是規矩不好,還是人不好呢?若是人不好,有再好的規矩也無用。若人好,何用更立什麼新規矩。可見規矩本無好丑,只是人有好丑罷了。禅和子參禅,禅是淨慮,要在靜中思慮好歹,擇善而從。一切在我,我若好,法法皆善。我若不好,什麼法都會成弊。在這裡,虛雲老和尚是抓住了清代以來叢林弊病的根源——僧人的素質,並因病施藥,故在數十年的傳法活動中抓住戒、禅二個重點。有戒佛教才能立於不敗之地,而受世間敬仰;有禅才能開啟智慧,動用無礙。上兩則法語,清楚地表明了虛雲老和尚的見地和契機方便。戒律不在本文的范圍內,且看老和尚對禅宗的有關提持:

宗門這一法,是正法眼藏,是如來心法,是了生脫死的根本。如講經等法門,雖然是起人信解,但大都是枝葉上的文章,不容易大開圓解的。若要想以講經的法子來了生脫死者,還須要經過行證。(這)是很難的,故從來聽到講經等其他法門中顯現神通與立地證悟者,比宗門下少。—以佛教內的評判看,淨土宗重點在信,但不離行;唯識宗重點在解,所說信、行、證亦不離解;天台、華嚴二宗講行解相應,止觀雙運,定慧等持,但也因人而異,重點仍在於解而兼顧於行;唯有禅宗信、行、證一體,更偏重於證。故唐以來修行得力者,多出於禅門。但信解行證俱在當人,唯在一心,虛雲老和尚於此亦有所提持:凡講行持,離不了信解行證四字,經雲:“信為道源功德母。”信者,信心也,《華嚴經》上菩薩位次,由初信到十信,信個什麼呢?信如來妙法,一言半句,都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語言……解者,舉止動念,二谛圓融,自己會變化說法,盡自己心中流出,放大光明,照見一切,這就是解。雖然明白了,不行也不成功……行有內行外行,要內外相應,內斷我法二執,外行萬善細行。證者,實證真常。有信有解,沒有行就不能證……雖然注了什麼經,而行持反不如一個俗人,說食不飽。虛雲老和尚在這裡所講的信解行證,雖出自於自己在禅宗上的體驗和見地,但付諸佛教其他宗派的修行上,同樣無二無別。這是因為只有實修實證之人,才能去掉有相的執著而明白無相的殊勝。若能無相,即人不二法門,哪裡還有禅淨教戒密的分別呢!不僅於教內如此,於世法與佛法,虛雲老和尚也能循循善誘,指示出“不二”,令聞者因信而人,如:講到佛法兩字,實與世間一切善法等無差別。豪傑之士,由於學問、修養的成就,識見超常,先知先覺。出其所學安定世間。諸佛祖師,由於歷劫修行的成就,正知正覺,發大慈悲,普度三界。世出世間聖賢,因行果位,一道齊平。善知識,佛法就是人人本分之法,總要步步立穩腳根,遠離妄想執著,便是無上菩提。古德所謂“平常心是道”,只如孔子之道不外中庸。約理邊說,不偏是謂中,不易之謂庸。約事邊說,中者中道,凡事無過無不及;庸者庸常,遠離怪力亂神。循分做人,別無奇特。佛教也是一樣,吾人須是從平實處見得親切,從平實處行得親切,才有少分相應,才不至徒托空言。於此,虛雲老和尚婆口苦心,對往來請益的僧俗反復啟迪,以期收正心、果行、育德之效。雖未用“人間佛教”之名,而行“人間佛教”之實。虛雲老和尚的教化是成功的,為僧百年,他的身體力行更擴大了成功的局面,投其門下,聞法歸依者竟有數十百萬之眾。再聯系到雞足、雲棲、鼓山、南華、雲門、雲居這幾大由他復興的叢林,近現代佛門法席之盛,無過其右者了。如今南華、雲門、雲居、柏林諸寺之盛,亦是虛雲老和尚德化的必然。


三、虛雲老和尚對禅法的提持

虛雲老和尚平生行持的得力處和教化的著力點主要是禅宗,故數十年來對禅宗的提持不遺余力。自從住持寺廟以來,虛雲老和尚幾乎年年都舉辦禅七,從初七到結七都親往開示,毫不懈怠。平時說法或被外邊迎請說法,亦不離禅修二字,這些在其《年譜、法匯》中都清晰可見。如其在答陶冶公十二問,簡捷有力地對禅宗及其方法作了提持和表率:

問:“經雲理可頓悟,若人信得自心之理,可稱悟否?抑屬知解,不名為悟?”

答:“頓悟斷惑親見,名正見。由聞入信,惑業未脫,名知解。”

問:“所謂實悟,果別有一番境界,剎那真性流露耶?”

答:“喻比二人,一人親到缙雲山,一目了然;一人未到,依圖表說,疑惑不無。”

問:“小疑小悟,大疑大悟,其界說如何?亦同三關否?”

答:“由習有厚薄,權有關辨之說。若本見自性,但有言說,都無實義。”

問:“祖雲:‘若人一念頓了自己,是名為心。’作何解說?”

答:“果真明白心,如伶人登台,一任悲喜;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問:“參話頭,看起看落,執著為當,真參實學下手功夫如何?”

答:“若真用功人,法法皆圓。若初心人,返觀能參看者是誰。”

問:“欲塞意根,除著看話頭,尚有其他方便否?”

答:“放下一著。”

問:“吾人日常見色聞聲,是真性起用否?抑系識用事耶?”

答:“是則總是,非則總非。”

問:“欲在一念未生前著力,有何方便?”

答:“早生了他。” 。

問:“宗雲何離心意識參?意識當離,心性亦應離乎?離之雲者,殆即無住心之謂欤?”

答:“是離離者。”,

問:“欲做反聞聞自性工夫,但耳不能如眼之可以閉而不見,有何方便?”

答:“心不逐境,境不礙人,返是何物?”

問:“獨頭意識從何而來,起時如何對治?”

答:“來亦是幻,對治什麼。”

問:“若人信得及即心即佛,平時但作保任工夫,不令走作攀緣,不參話頭可乎?’’

答:“知即休去,參與不參,妄想作麼!”

這一番問答,面對的是“豪富”、“博學”的居士陶冶公,故有相當的代表性。禅宗自唐宋以來,有相當多的士人出入佛禅,知見涵養不可小觑,若非明眼老禅,決難接引。虛雲老和尚對其“十二問”,一一用“殺活縱奪”的禅宗本分手段加以接引,從中透出其禅法的鋒刃。陶冶公也因之服膺,並歸依虛雲老和尚座下。明清以來,中國傳統知識分子多人程朱理學,走八股人仕之途,人佛門者遠較唐宋時少,故僧人的文化素養大不如唐宋之時,加之機鋒棒喝一套行久成弊,唯參話頭一法,將臨濟宗“逼拶”之法與曹洞宗“默照”之法融為一體,為各大叢林所襲用,至近代亦是禅僧們主要的用功方法,如虛雲老和尚在一次禅七上所說:此乃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下承當之無上法門,後人籠統,目之為禅……在唐宋之時,禅風遍天下,何等昌盛。現在衰微已極,唯有金山、高曼、寶光等處撐持門面而已,所以現在宗門下的人材甚少,就是打七,大都名不符實……現在你我根器劣弱,諸大祖師不得不假方便,教參一句話頭。什麼是話頭?又怎樣去參呢?虛雲老和尚結合自己的參禅體驗和見地,有如下之說:話頭者,(如)念佛是誰就是一句話,這句話在未說的時候叫話頭,既說出來就成話尾了。我們參話頭,就是參這個“誰”字,未起時究竟是怎樣的……看這話到底由那裡而來,是甚麼樣子,微微細細的去反照,去審察……心裡平平靜靜,不要東顧西盼,一心照顧話頭……隨其自然,但把六根門頭收攝起來,萬念放下。參話頭的道理和基本的用功原則和方法,虛雲老和尚都介紹清楚了,用現代的語言來看,就是要看明白精神的本原是什麼,而不是精神所產生的那些內容。“話”——語言及語言所表達的和精神所派生的一切內容,“話頭”即是能產生語言和精神內容的精神本身。參話頭,就是禅宗所說的“明心見性”或“見自己本來面目”。唐五代禅宗祖師們所用的棒、喝、機鋒,無論是截斷眾流或是涵蓋乾坤,也無論是殺、活、縱、奪,其目的是一致的,就是要讓參禅者“明心見性”,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所以參話頭與機鋒棒喝是一脈相承的。但機鋒棒喝面對的往往是禅宗所說的“上根利器”,而參話頭面對的則多為一般的僧眾或信士。故參話頭的適應面也較機鋒棒喝廣闊得多,當然成為明清以來禅師們教化的首選方法。當年海清法師在終南山閉關時,曾致書問疑,虛雲老和尚回書作答,於參話頭之禅法又有所陳述:至於禅宗一法,捷出一切,故稱教外別傳,不落言诠功勳,只在當下識得自心,並無奇特巧妙。今之學者,每多偷心,博覽古今言教於馳騁不捨,蘊集胸中,認作實法,誤為家珍,障塞悟門不淺。汝今先誓立一個決志,把這個臭皮囊觑破,實非我的,通身放   下。了諸世境,如夢幻泡影,於四威儀中,心若冰霜。單提一念話頭,不管此世他生,悟與不悟,掃滅這些雜念,獨顧疑情現前,綿綿無間,寂照分明。無墮沉浮及空頑無記,密密打成一片。勿貪玄妙空幽,聰慧神異,總有悟徹時期。如其胸中尚有絲毫凝滯,盡落今時,總為魔境。這可以說是參話頭的總綱,參話頭的種種方便,都不出此文的范圍。一方面要“時時勤拂拭”,把平時自己的積累的種種知識、見識全都放下;同時又得把人法兩空的道理,放在用功的實處上,而非放在思辯上,並將此二力合為一力,單參一念話頭;並在參的同時,掃滅種種雜念。其功夫是“綿綿無間”的,並須“密密打成一片”。進入這種狀態時,還須“勿貪玄妙空幽,聰慧神異”。而這一切,全又須在“一念”中完成,在“當下”中了決。

參話頭的確是如此的簡捷,如此的方便,但也可以看到,也是如此的艱難,要一般的學人進人這種狀態,可以說比登天還難。基於此,虛雲老和尚在接眾時,更多開示的是“下手功夫”,並時常為凝滯難人的學人解粘去縛,指示更向前進的門徑:話從心起,心是話之頭;念從心起,心是念之頭;萬法皆從心生,心是萬法之頭。其實話頭就是念頭,念之前頭就是心。看父母未生以前的本來面目,就是觀心。性即   是心,反聞聞自性,就是反觀觀自心。……參禅這一法,本來無可分別,但做起工夫來,初參有初參的難易,老參有老參的難易。初參的難處在什麼地方呢?身心不純熟,就是打盹度日……·易地方在哪裡呢?只要具足一信心,長永心和無心……如能如是做去,將來沒有不成的……老參上座的難處,就是在此自在明白中停住了,中止化   城,不到寶所。能靜不能動,不能得真實受用。甚至觸境生情,取捨如故,欣厭宛然,粗細妄想,依然牢固……,知道這個困難,立即提起本參話頭,抖擻精神,於百尺竿頭,再行邁進。直到高高峰頂立,深深海底行,撒手縱橫去,與佛祖觌面相見,困難安在,不亦易乎!虛雲老和尚這裡所指示的,可以說是參禅者的通病,過去如是,現在亦如是。參禅完全不是做學問,也不是知識的積累,而是在對自我生命和精神的了達和掌控,也就是禅宗所說的“證悟”。但這個“證悟”,往往被門外者神化了,彼岸化了,故使許多學佛之人望而卻步。另外,方法不對,路徑不明,盲修瞎煉,急於求成等也成為參禅者的障礙。所以,參話頭雖然簡捷明快,但對眾多參禅者而言,仍然是難以進入其堂奧。

四、參禅的基本功行

參禅者、學佛者之所以把“證悟”神化或彼岸化,其根本原因,是在於基本功不扎實,基本的功行不夠,所以極難使自己處在“參”的狀態中。另一方面,把禅法學術化、知識化,本是就屬“分別卜度”,與“參”相較,是不同的精神層面,要“證悟”是不可能的,欲“解悟”也是談不上的。所以,要參禅,必須有參禅的先決條件,於此,虛雲老和尚說:參禅的目的在明心見性,就是要去掉自心的污染,實見自性的面目。染污就是妄   想執著,自性就是如來的智慧德相。如來的智慧德相,為諸佛眾生所同具,無二無別。若離了妄想執著,就證得自己的如來智慧德相,就是佛,否則就是眾生。只為你從無量劫來迷淪生死,污染久了,不能當下頓脫妄想,實見本性,所以要參禅。因此參禅的先決條件,就是除妄想。妄想如何除去?釋迦牟尼佛說的很多,最簡單的莫如“歇即菩提”,一個“歇”字,禅宗由達摩祖師傳來東士,到六祖後禅風廣播,震爍古今。但達摩祖師和六祖開示學人最要緊的話,莫若“屏息諸緣,一念不生”。屏息諸緣,就是萬緣放下。所以“萬緣放下,一念不生”這兩句話,實在是參禅的先決條件。但這個“萬緣放下,一念不生”並非是在禅法上說說而已。既是禅法,它本身就是需要花費極大的精神努力才能做到的。人乃社會之人,社會本身就是萬緣之網。家、國、天下、生活工作,內內外外的喜怒哀樂,得失是非,這種種緣,不是說放得下就放得下的。另外精神中來來去去的念頭,就是意識之流,怎能讓它止而不流,更何況一念不生?但是要參禅必先做到這點,做不到這點請莫參禅,因為這是“參禅的先決條件”。其實,這個“先決條件”,就是參禅的基本功,有了這個基本功,並成為功行,慢慢就會使自己處於“參”的狀態中,機緣一到,就可以“明心見性”。既是基本功,所以虛雲老和尚更多的開示,都是圍繞著它展開的: “萬緣放下,一念不生”是參禅的先決條件,我們既然知道了,那末,如何才能做到呢?上焉者一念永歇,直至無生,頓證菩提,毫無絡(羅)索。其次則以理除事,了知自性本來清淨,煩惱菩提,生死涅槃皆是假名,原不與我自性相干,事事物物皆是夢幻泡影。我此四大色身,與山河大地,在自性中如海中的浮漚一樣,隨起隨滅。無礙本體,不應隨一切幻事的生住異滅而起欣厭取捨,通身放下,如死人一樣,自然根塵識心消落,貪嗔癡愛泯滅,所有這身子的痛癢苦樂饑寒飽暖,榮辱生死禍福,吉凶毀譽得失,安危險夷,一概置之度外,這樣才算放下。一放下,一切放下,永永放下,叫萬緣放下。萬緣放下了,妄情自消,分別不起,執著遠離,至此一念不生。 自性光明全體顯露,至是參禅的條件具備了,再用功真參實,明心見性才有分。虛雲老和尚在這裡講得足夠清楚了,不僅理上講得明白,行上更是講得細致。虛雲老和尚在其晚年,全面部結了古今禅法的經驗教訓,並結合自己的體驗和如實的觀察,總結出一套“禅堂開示”,從入門的方法、戒律、坐禅須知、用功下手等諸多方面作了詳細的闡述,使參禅者明白人禅要領次第。而這一切,全部是參禅者必具的基本功。針對參禅者常犯的急於求成和好高骛遠之弊,虛雲老和尚更把“生死心”、“長遠心”作為基本功中的基本功而反復強調:參禅最要生死心切和長遠心。若生死心不切,則疑情不發,功夫做不上。若沒有長遠心,則一曝十寒,功夫不成片。只要有個長遠心切,真疑便發。真疑發時,塵勞煩惱不息而息。時刻一到,自然水到渠成。禅宗認為,人們的舉心動念就是道場,而且是根本道場,離開了這個道場就沒有其他可修行的道場了。基於此,才有禅宗的“直指人心”的法門,這叫“直徹根源”,並且是“無上大道”的法門。佛教常說三界唯心,萬法唯識,既然是充三界,納萬法,這個心也太大太玄了,讓一般人難以把握。但心識的體用,無不在一念中顯現。而一念,則是把握心識的樞機關健,所以功夫必然在此一念上下手,在此一念上勘磨。禅宗的機鋒、棒喝、參話頭,全都是一念上的功行。生死心是一念之切,長遠心是一念之恆,切而有恆,“參”在其中矣。所以,禅宗、禅法,就在這最基本,最平常的舉心動念之上。如一個細胞,是構成生命的本元,一個念頭,是構成精神的本元。這個念頭明白了,就如同六祖大師所說的“一念悟眾生是佛”了。基於此,虛雲老和尚相關的用功開示可以說是不厭其繁地反復加以強調:一句話頭,如倚天長劍,魔來魔斬,佛來佛斬。不怕什麼妄想,有什麼打得你閒岔:那個去分動分靜,那個去著有著空。如果怕妄想,又加一重妄想;覺清淨,早已不是清淨,怕落空,已經墮在有中,想成佛,早已入了魔道。所謂運水搬柴,無非妙道,鋤田種地,總是禅機。不是一天盤起腿子打坐,才算用功辦道的……到這裡只要不自滿,不中辍,綿綿密密做去,綿密中更綿密,微細中更微細,時節一到桶底自然打落。一念的功夫,須如此做去,好消息自然在其中了。但對一般人來說,誰會相信這一念之功,就可以人道呢?即或相信,也未必能如法而行。這是人道的難處,也是老和尚們傷心之處,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的,虛雲老和尚曾有如下的感歎:現在學佛法是方便多了,在鹹(豐)同(治)之時,(大江南北)各地寺廟統統焚毀了,三江下唯有天童一家保存,至太平年間,由終南山一班老修行出來重興。那時候只有一瓢一笠,那有許多噜蘇。後來佛法漸漸昌盛,各方始有挑高腳擔的,直至現在,又有挑皮箱的了,對佛法真正的行持,一點也不講了。過去的禅和子要參方,非要走路不可,現在有火車、汽車、輪船、飛機,由此都想享福,不想吃苦了,百般的放逸也加緊了。雖然各方的佛學院也隨時倡導,法師們日漸增多,可是根本問題,從此棄之不顧,一天到晚在求知解,不求修證,同時也不知修證一法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你我今天打七打了十多天,何以不會悟道呢?只因為都不肯死心踏地用功。虛雲老和尚此番話說得極為痛切,切中時弊,卻又無可奈何,於此可知如法學禅之難。唐末雪峰義存禅師曾說過:“盡乾坤是個解脫門,把手拽伊不肯人。”這樣的尴尬,真是古今無二。三祖僧璨在《信心銘》中說道:“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揀擇”,在某種意義上也可理解為指捨棄不經眼的念頭上的基本功而好高骛遠,貪玄求妙。所以念頭上的基本功,在禅宗看來,既是人道之因,又是成道之果。要知道,釋迦牟尼佛的教法根本是“八正道”,而“八正道”的根本,就在“正念”之上,這個基本功,學佛者如何能丟得開而不知著力呢?虛雲老和尚留給今人的教益極多,朱鏡宙先生當年歸結為淨行、苦行、孝行、忍行、定行、捨行、悲行、異行、方便行、無畏行、不放逸行這十一大類。每一行都是人佛方便,但每一行都離不開此心此念。今天,欲在佛法、在禅宗上有所成就和作為者,除常見禅籍禅典之外,向虛雲老和尚求教——在其《年譜、法匯》中深入領會,不失一貼親近而又方便的途徑。


[馮學成,1949年生,四川成都人,廣東雲門佛學院特聘教授,河北禅學研究所特約研究員。發表有《巴蜀禅燈錄》、《千首禅詩品析》、《雲門宗史話》、《趙州語錄壁觀》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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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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