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十個空都標的有。下面每一個空的內容,都有頌來把它發揮。
一、內空
內空內六處,假無實無我,
離一及多故,猶如聚沫等。
內空,內六處空。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這六個東西是內六處。內六處空,就是人空,修行是從人空下手的。
‘內空內六處’,眼耳鼻舌身意這六處,是‘假無實無我’。這裡並不是像其它宗派裡邊說六處裡邊沒有一個主宰的補特伽羅,而是說這六處本身就是假的,是假安立的,沒有實在的自性的,‘沒有我’——一個獨立存在的、不依靠他的‘我’是沒有的。因為它是空的,裡邊沒有自性,所以說‘離一及多故’,說它一也不對,說它多也不對,它本來沒有自性,不可說一,不可說多。那就是八不中道,說一說異,說生說滅,說常說斷,說來說去,這些都是戲論,在空性裡邊沒有這一套東西,安不上去的。
‘猶如聚沫等’,那麼它的現象是什麼呢?現象就是‘聚沫’——就是水泡泡。水泡泡當體是空,但是很多水泡泡聚在一起,就聚成功內六處。內六處它的假象是有的,但是它的實質是沒有自性的,就像水泡一樣。你說水泡是個東西嗎?你一碰它就空了,什麼都沒有,就是水、泡泡聚在一起,沒有一個實在的東西,一碰就爛的。那就是說內六處是沒有的。
海公上師解釋‘一、多’是從哲學的觀點來說的,‘一’就是一元論,‘多’就是多元論。佛教的這個六處,是不是和現在所謂的唯物主義一樣,是從一個最小的物質發揮出來的呢?或者是同唯心論一樣,從一個原始的精神變出來的呢?都不是!佛教是緣起論,沒有一個根本的、最初的、最基礎的因。一元也好,多元也好,都談不上,都是緣起,根本就沒有一個元。你說有一個元,根本的一個東西,那個東西就是一個執著。佛教裡邊最後是什麼?自性空,當下就是空,沒有一個最後的東西。
耶稣教是一元論,一切從上帝開始的;唯物主義是從物質開始的;唯心主義是從精神開始的。印度以前很多外道,從物質開始的也有,從四大或者六大開始的,或者從水大的,一切從水產生的,或者火大的,一切從火產生的,反正各式各樣的理論很多,但是都是一元論。
由很多和合湊攏來的,不是一個的,那是多元論。多元論跟緣起論不一樣,緣起論是每一個緣都沒有自性,多元論是很多的有自性的因素在裡邊,可以變化萬物。佛教的緣起論,本身是沒有實在、沒有我、沒有自性,所以說‘一、多’都安不上,跟聚沫一樣,緣起而和合,現一個假象。這個因緣不和合,水泡一破了之後,什麼都沒有。
這裡我們要說兩句話。剛才談過,空是佛教裡最高的一個部分,講空談何容易!我們沒有這個資格講,只是祈求本師釋迦牟尼佛、本尊文殊菩薩、上師加持,希望能夠從這次講之中,能夠得到一些空的理解。這是我們自己沒有能力,只有靠加持,求加持。
二、外空
外空色等法,因及生處無,
不實速變壞,如夢幻電等。
‘外空’,外六處空。內六處——眼耳鼻舌身意,外六處——色聲香味觸法,十二處分內外。
‘外空’是空色等法,色聲香味觸法,它沒有因,也沒有生處。一切法,緣起和合就出現,因緣散滅就沒有。既沒有一個因,也沒有從哪裡來的一個生處。如水裡的月亮,當水清了,靜下來了,月亮就現了。你說這個月亮從哪裡來的?它沒有從哪裡來,就是天上月亮的現出來的影子。因為天上有月亮,這個水又靜了下來,又是清的,那麼因緣和合,自然現一個月亮的影子在水裡。這個月亮不能說又從哪裡來,有個生處,也沒有說它是什麼因,就是因緣和合,就現了個假象。外空——色聲香味觸法,也是這樣,沒有因,也沒有生處。
‘不實速變壞’,這個東西既然是因緣和合而生的,那它就不是什麼實實在在的東西,也不是有自性的、不能變的、踏踏實實的東西。自性是什麼東西?我們再講一下,所謂自性者,就是不依靠其它而能夠獨立存在的、不變的、不壞的東西。如果有這個東西的話,那就是說其它的法都不要,不依靠其它的,它自己可以獨立存在。我們看世間上宇宙一切,沒有一個法可以離開其它的法的,都是靠因緣和合而成的。把因緣除掉了,這個法根本就不成立,不能安立,所以說沒有實在的東西。
‘速變壞’,因緣和合,條件偶爾湊攏,它就現這個假象。因緣稍微變一點點,它就要變一點點,所以說很快就要壞的。這個因緣不斷地在變,它的這個假象也不斷的在變。我們從時鐘來看,它不斷地在動,它裡邊機械在運轉。還有這個電子鐘,裡邊電在消耗,不斷推動那個指針在動。所以說它是沒有安定的,因為裡邊有這個電的推動,它就動。這是各式各樣的條件所造成的。如果電池壞掉,它就不動了。是不是真地不動了呢?它還在壞,裡邊這個磨損、腐蝕、空氣給它氧化等等。這個鐘即使不用它,你擺它個十年、二十年,它就銹掉了,或者裡邊機器壞掉了,變壞了,都要壞的,都在改變的,都是因緣和合而產生的。
‘不實速變壞,如夢幻電等’,一切法,就是《金剛經》說的,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有六個比喻。一切法沒有實在的,跟夢一樣。過去的如夢,現在的如幻,剎那改變,如電,電是最快的,一下子就沒有了。這些東西都沒有實質,你在夢裡邊看到山河大地,你醒過來,哪裡有山河?你夢裡邊看到有大水,你醒過來,一點水都沒有,這都是如幻的。幻就是印度那些變幻把戲的,可以給你看到很多,各式各樣的幻像,實際上是他們變的。
內空就是自己本身,補特伽羅。外空就是一切環境,器世間。這些都是緣起,因緣和合而生的,它的開始沒有,它的來處也沒有。這幾個法和合,就現假象,就像水裡邊的月亮一樣。這是內空和外空。
三、內外空
內外色皆空,但合集流注,
無實質實在,來去不可得。
‘內外空’有幾個解釋,我們先看這裡。
‘內外色皆空’,‘內色’,就是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當然不是色法;‘外色’,就是色聲香味觸,都是屬於色蘊的。這些內外的色都是空的。
‘但合集流注’,‘合集’,就是一切法因緣和合,其實一個假象。‘流注’,時間的等流。一個是從空間來說,一個是從時間來說,不斷的相似相續的變化,跟流水一樣。我們看一個河,水不斷地流,每一剎那有一剎那的水過去,每一剎那有一剎那的新的水來,這個河就是每一剎那都不同的,都在變的。河裡的水,今天的水不是昨天的水,上一個小時的水不是現在這個小時的水,這一剎那的水不是前面一剎那的水,都在變,這是‘流注’。雖然是在變,因為它是相似,變的前個、後個,差不多的,我們看不出來。我們人從小孩子到老了,一看是變掉了。但是中間什麼時候變的,你去看嘛,你把這個人盯著看,從他養出來,一直看到他老,你從哪一個剎那看到他突然變的?沒有!你經常看的時候看不出他的變,但是你一段時間不見,一看到他是老得多了。那就是說這個變化很微細,相似相續,前後差不多,看不出來。但是時間長了,一比較就看出來了。這是‘流注’。
‘無實質實在’,沒有實在的東西,都是一切因緣的法和合起來,前後等流而貫注下去,沒有實在的。
‘來去不可得’,那就是八不中道的不來也不出,沒有生沒有滅,沒有一沒有異......這些都沒有,這些概念在空性當中都沒有。
內外空,海公上師的說法,是唯識的‘識’,這個識能變內的根身,也能變外邊的器世間,這個識是內外空。
那麼其它的像《入中論》,不講唯識,它跟唯識兩個是頂起的。它裡邊說根屬於內色,就是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浮塵根跟器世間屬於外色。浮塵根既是在內,又不是內——在我們身上,但是根又不攝的,是內外法,這是內外空。這個說法各式各樣的,論裡邊有大同小異的說法,但是意思都差不多。一個是內,一個是外,還有內外——就是中間。昨天我們講的三空解脫門,‘空無相無願’,‘空’就是外空;‘無相’就是沒有我相,內空;‘無願’,就是內外空。這是海公上師特別發揮它們的關系。
四、空空
緣諸法虛無,說名空非有,
緣空亦捨離,屍杖病愈藥。
‘緣諸法虛無,說名空非有’,一切法,你知道它當體是空,沒有實在的自性,都是合集流注的,這是一切法空。‘說名空非有’,一切法沒有自性,虛無的,叫它空,就是非有,不是有。但是這個空也不能執著。
‘緣空亦捨離’,這個‘空’是對治‘有’的,空是一個藥,因為你執這個有,就給你一個空,把它對治掉。你把有去掉了,又執那個空,那糟了,這又成了個空病,這個空也得要捨離。就是說因為有有,要告訴你是空,但是你把這個有的執著放下了,這個空也得放下。
它的比喻,‘屍杖病愈藥’,屍杖,印度在火化屍體的時候,不像現在這個電爐火力很大,在燒屍體的時候,用那個棍杖把這個屍體東翻西翻翻的。屍體這邊燒掉了,那邊還沒燒掉,就把它翻過去,那邊再燒一下。這樣子把它燒完了,這個杖還要不要?這個杖是撥屍體的,屍體都燒掉了,這個杖就不要了。如果把屍體都燒完了,你還把這個杖執住,那就是執空了。因為對治那個有,才用空,有已經對治好了,空也不要了,也要放掉,跟屍杖一樣,你執那個杖干什麼?又執了一個東西。
‘病愈藥’,因為你有病,才吃那個藥。當你病好了,再吃那個藥,你吃了,反而生病。就是說你本來是有的病,給你吃空的藥,把你這個病治好了,不執有了,那麼這個空也要放下。不放下的話,你執那個空,那還是成了個病,執空的病就是斷空了,所以這是兩個極端。兩個極端都要放下,一個是對治它的,對治好了之後也得放下。所以空還要空掉——空空。
《入中論》有個頌,比較明顯一點。‘諸法無自性,智者說名空’,一切法沒有自性,有智慧的聖者——佛菩薩,就說叫空。‘復說此空性,由空自性空’,再說這個空,它本身也是自性空。‘空性之空性,即說名空空’,空這個東西的空,就叫空空。為什麼要說空空?‘為除執法者,執空故宣說’,就是怕那些執著的人,你說有,他執有;你說這個有是沒有的,是空的,他又執著空。所以說為了這些要執空的人,再說空也是空。那麼到底是什麼呢?不是沒有抓的了嘛?就是叫你沒有抓的,有個抓的就是執著,什麼都抓不住,那才是真的空。也不要來一個抓不到的是空,那又糟糕了,又執著一個東西。
五、大空
大空遍一切,無邊際遍時,
遍色處等故,時方不思議。
大空,如我們修三歸依觀的,觀整個的法界遍一切都是空。‘大空遍一切’,整個的法界一切都遍,這是講大。
‘無邊際遍時’,沒有邊際,沒有方所。遍時,這個大空不但是空間的關系,時間的關系也包含在裡邊。‘無邊際’,整個的空間;‘遍時’,整個的時間。
‘遍色處等故’,一切色處,像形色、顯色、那些處.....都遍有這個空性,所以遍一切。
‘時方不思議’,時的概念也沒有,方的概念也沒有,這個是不可思議的境界。
為什麼說大空呢?外道執著有個大,有這麼個東西,能夠產生什麼什麼的,是一個最根本的因素,能產生宇宙。佛在世的時候在印度有很多外道,執水、執火是一切宇宙的根本的,執什麼的,各式各樣的都有,這裡又是執大的。那麼告訴你,這個大是空的。一切法,不管是色受想行識,眼耳鼻舌身,都有空性,這個當下,當體就是空。這個空,遍一切地方都有,叫大空。
這個講得簡略一點,《入中論》講得多一點。《入中論》先講大,再講空。分兩個說,第一個講大。
‘由能遍一切,情器世間故,無量喻無邊,故方名為大’,它能遍一切情器世間,它的數量是無可比喻的,無邊無量的,這個就叫大。這個是外道執的方,十方叫大。
‘由是十方處’,這個十方的大,‘由十方性空,是名為大空,為除大執說’,這個十方的遍一切世間的大,當體是空,這個就叫大空。為什麼要說大空呢?‘為除大執說’,有的外道執著大為一切宇宙的根本,對有這樣子執著的人說,這個大也是空。
六、勝義空
勝義空涅槃,解脫言苦盡,
苦空無我故,涅槃不可得。
‘勝義空’就是涅槃,涅槃就是盡苦,就是一切苦解脫了,一切苦都沒有了。世間上的三苦、八苦,乃至苦的因,煩惱、貪嗔癡三毒,在那個裡邊,一切都沒有了,所以叫清淨,清涼。煩惱的、熱的,那些都沒有了,這是最清涼的涅槃境界。那麼既然已經是解脫,苦也沒有。什麼叫解脫呢?觀一切法,苦、法本性空,那麼就解脫了,叫涅槃。現在苦、法已經空掉了,沒有了,那麼除掉苦的涅槃還有沒有啊?也沒有了。所以說真正地把苦滅盡以後,涅槃也沒有了。這是相對的,因為有苦,所以這個涅槃是盡苦的。如果苦都沒有,涅槃還存在嗎?當然就不存在了。
‘苦空無我故,涅槃不可得’,苦是自性空,沒有自在的,空掉了,苦盡的涅槃當然也是空的,這個叫勝義空。
《入中論》裡邊這麼說,‘由是勝所為,涅槃名勝義’。這個‘勝’就是聖者所證到的涅槃,叫勝義。是勝所得到的東西,叫勝義,勝義就是涅槃。‘彼由彼性空,是名勝義空’,因為涅槃本身就是自性空,所以叫勝義空。為什麼要說涅槃勝義空呢?‘為除執法者,執涅槃實有,故知勝義者,宣說勝義空’,就是怕有人執著涅槃實在有,有這麼個涅槃,實實在在有這麼個東西,所以要說勝義空,勝義也是自性空。
佛教最高的應成派中觀見,世間上沒有一個法是有自性的,這才是徹底的空。如果說這些空,那些不空,這還是相對的,不是直截了當的空。天台教裡邊判了很多,有偏空、但空,最後是圓空,圓空是最徹底的空。偏空就是執著有那麼個空,有那麼個東西。但空,也就是不徹底的空,裡邊還不能即空即色,還不能離開有無兩邊,做到中道。那麼真正的圓空是最徹底的空,當下就是空。這是勝義空,就是證到涅槃也是空,生死是空,涅槃也是空的。因為有生死在,所以才有涅槃;生死都沒有了,涅槃在哪裡呢?
七、有為空
有為因緣生,四相無自性。
什麼叫有為法?學過《俱捨》都知道,有生住異滅四相的那些法。生住異滅——不相應行裡邊四個相,一切法,凡是有生、有住、有異(要改變的)、要滅掉的,就叫有為法。反過來說,沒有生滅的,那就是無為法,沒有遷流造作的。有遷流造作的,有生住異滅的,就是有為法。沒有遷流造作,沒有生住異滅的,就是無為法,這個在《俱捨》都講過的。
有為法是由這四個相來決定它是有為的。而這四個相本身也是沒有自性的。它就是因緣和合而生,因緣和合而異,因緣和合而滅。哪有真正的有自性的四個相呢?你拿個生相給我看看。這個東西因緣和合才現出來就叫生,除了這個東西,你還有哪個是生相,哪一個生呢?所以這個四相本身沒有自性,四相沒有自性,那有為法自性就是空了。跟做夢一樣的,夢中你心裡的一些反應,一些種子翻騰,就現了很多假相,有沒有一個實在東西呢?沒有。這個有為法,就跟夢一樣——‘如夢幻泡影’,這都是那些法沒有實體的一些比喻。有為法是沒有自性的,這是我們看得出來的,因為它不能常住。不能常住當然就是要變化的,變化就是靠緣。因緣變了,它也變了,那就沒有自性,這很簡單。
八、無為空
三無為亦空,有為相待故。
無為法一般說不動的,不生住異滅,該是有自性了?也沒有自性。‘三無為亦空,有為相待故’。‘三無為’,學過《俱捨》都知道,虛空無為、擇滅無為、非擇滅無為,這是三個最基本的無為。在《百法》裡邊講了六個,加上不動無為、受想滅無為、真如無為,但是最根本的還是前面三個無為。這三個無為法也是空,什麼緣故也是空呢?‘有為相待故’。因為你說一個有為法,有生住異滅的有為法,反過來,就有不生住異滅的無為法。有生住異滅的有為法沒有了,這個無為法也不成立。假使我們說有一個人,相對他的孩子來說他是一個父親,如果這個小孩子沒有了,這個父子兩個的關系就不存在,不能叫他父親,也沒有人叫他父親,他孩子都沒有,哪個叫他父親呢?
所以說無為法跟有為法是相對而說的,現在有為法空掉,無為法當然也空掉了。所以說我們真正的應成派的中觀見,說一切法都是因緣而生的。有為法,是因緣和合而有的,無為法也是因緣,什麼因緣?有為的因緣。有為法有了,才有無為法,有為法沒有了,無為法也不成立,所以說無為法本身也是空。
九、無邊際空
無前後中故,離斷常等邊。
‘無邊際空’,這是時間問題。‘無前後中故,離斷常等邊’,沒有前後中這個邊際。前際就是過去,中際就是現在,後際就是未來。時間是運動而來的,如果整個宇宙是不動的,你怎麼安立時間呢?那不可思議的境界就出現了。所以既然運動是假的,不相應行,前後中際也是假安立的。沒有前沒有後沒有中際,過去未來現在都是假的,這個就是空性。
‘離斷常等邊’,這樣子斷也不是,常也不是。因為有時間,才說它有斷;因為時間的概念,才說它是常。現在時間概念被取消了,說斷說常都是戲論。不常也不斷,就是八不中道的意思。無邊際空——一切法沒有前後中際,這就是無邊際空,沒有斷常邊,離開斷常的邊。
十、無始無終空
始際後際空,但流注無實,
宿命觀假有,慧眼見無實。
‘無始無終’的空,也是時間概念。‘始際’,最初的那個叫始際。‘後際’,最後的那個叫後際。時間的概念都取消了,這個當然也沒有了。‘但流注無實’,前面的過去,後面的再跟上去,跟水流一樣,沒有實體的。河是沒有實體的,就是那些水在動。同樣時間也是沒有實體的,就是前後剎那剎那地在變化。
‘宿命觀假有,慧眼見無實’,假使有宿命通的人,前際後際能看到,這是假有,是如幻的緣起法。‘慧眼見無實’,慧眼就是觀一切法空的智慧,慧眼來看的話當體是空,‘無實’,是沒有東西的。
這裡邊講得比較簡單,我們看看《入中論》的補充一下。‘由無初後際,故說此生死,名無初後際,三有無去來,如夢自性離,故大論說彼,名為無初際,及無後際空’,什麼叫初際後際呢?這個東西,在它以前是沒有的,從這個時候開始,就是初際。從此以後就沒有了,就是後際。那我們說生死有沒有初、後際的呢?生死哪個時候開始,那不敢說,不曉得哪個時候,無始。如果你不修解脫的話,什麼時候生死得了?了不了。你說有後際,沒有後際。三界裡邊,一般的眾生,沒有解脫的眾生來說呢,始際後際是沒有窮盡的。但是我們知道這個時間概念是假的,生死也假的,所以始際後際也是空。從這個慧眼來看,始際後際是不存在的。生死都沒有了,什麼時候生死開始,說什麼廢話呢?生死都沒有了,生死本是空的。什麼時候生死終止,也是廢話。這是‘始際後際空’。
十一、無行空
五蘊散離故,能行不可得,
眼等無所行,蘊等合集故。
這裡,行——能行、所行,能行就是能緣,所行就是所緣。行空就是說沒有能緣、所緣。
‘五蘊散離故’,五蘊,積聚義,各式各樣的東西堆攏來的,本身沒有個實在的東西。你把它分分分,分到後來什麼都沒有,就是色受想行識,色受想行識再分,過去、現在、未來,各式各樣的識,一個最基元的,最基本的東西是找不出來的。
‘能行不可得’,既然它本身沒有自性,能緣的心也不可得。
‘眼等無所行’,眼耳鼻舌身意都沒有,都是能行——能行就是能緣,它本身是空。所緣的法也是空,所以說‘無行空’。
‘蘊等合集故’,它本身是散離,自性是散離,只是因緣和合現一個假象,本身還是空性,還是散離的。這是無行空,沒有能行所行。
十二、自性如如空
若諸法自性,住理自如如,
同時應具足,滅起滅無起。
一切法的自性住理,就是法住法性,一切法的自性住在它的自性上。‘如如’,就是原來的那個樣子,沒有自性的,它本來這樣子,就像它那個樣子。不能說它有什麼東西,不能加進去,只能說本來面目。它自性是如如,它裡面的法,從緣起來說,卻是十法界都息息相關,隨念一法,可以把其它的法都攝在裡邊,所以說同時相應具足。在緣起的關系裡邊,沒有一個法是孤立的,每一個法都有關系,都同時相應具足。所以說一即一切。
‘滅起滅無起’,在這個如如的、緣起的、性空的道理裡邊,它生滅之相是不可得的。‘滅起滅無起’,沒有生滅相的。這也是講真如的自性空,真如這個法,如如的。它的緣起的時候,同時相應具足,一法即一切。在華嚴宗就是講這個的,一個法就牽涉到一切的法,從一個微塵裡邊,可以把整個宇宙都看到,因為它都有關系。不能說它跟其它法是隔絕的,沒有關系。世界上沒有一個法是隔絕的,都是有聯系的。所以這是最大的辯證。
十三、一切法空
一切謂內外,處及諸界等,
聚生門種族,實義不可得。
一切法空是另外一個樣子,內空外空內外空,加起來就是一切法空。‘一切謂內外,處及諸界等,聚生門種族,實義不可得’,所有的內的法也好,外的法也好,十二處——內外處,諸界——十八界等,這些實際上就是蘊處界,這些法都是空的。‘實義不可得’,當下自性是空。‘聚生門種族’,這個學過《俱捨》的不需要解釋了。蘊是積聚義,很多的東西把它堆在一起,聚起來的,就是一個蘊,五個蘊就是五個堆堆。處是生門,能夠生長識的那個門。界,種族義,等於說它是什麼什麼種族的,這一類的,這個族的,歸這個界,那一族的,歸哪個界,這些都沒有自性。‘實義不可得’,前面內空外空都講過了,所以這裡把它總起來,一切法,不管內外的蘊處界,都是實義不可得,自性空。
在《入中論》裡邊是怎麼說的呢?‘十八界六觸,彼所生六受,若有色無色,有為無為法,如是一切法,由彼性離空。一切法,謂眼等所依六根界,眼識等能依六識界,色等所緣六境界,眼觸乃至意觸等六觸,六觸為緣所生六受,及有色無色,有為無為等諸法。如是一切法,即由彼自性遠離而空,是為一切法空。’所有一切法,當下自性空,一切法空。
十四、相性空
因緣具足顯,空無相無願。
這個有的地方是相空,自相空,共相空。這個自相是因緣具足而顯現的,沒有一個法,它自己有個本來面目,本來是這樣子的,不可動的。自性沒有的,因緣和合了就顯那個相。‘空無相無願’,當下是空,也沒有相。既然沒有相,也沒有什麼希願,對它沒有什麼要求。
海公上師打的比喻就是說孔雀毛裡邊,在太陽光照起來的時候,各式各樣顏色都會現出來。那就是因緣具足,孔雀毛的本色,在太陽光的照耀之下,這些因緣和合了,各式各樣的花紋就現出來了。實際上離開一個緣,花紋就現不出來了,這是因緣和合具足而顯的。一切法的自性就是由因緣和合顯的,它本身沒有實在自性,都是空無相無願,就是解脫,本身就是空性。這裡《入中論》講了很多,我們就不說那麼多了。
十五、無所緣空
五蘊自性空,所緣無憑藉。
這是能緣所緣的關系。五蘊的自性空,前面講過,五蘊、十二處、十八界,都是自性空。五蘊是空,我們所緣的色聲香味觸——所緣的境,當體就是空。一切有為法五蘊都包完,我們所緣的色聲香味觸,都是屬於五蘊裡邊的,五蘊既然空掉了,所緣的法還有什麼自性呢?當然也沒有。
實際上這二十空,都不是獨立的,都有連帶關系的。某些人對這方面的關系看不清楚,就給你說這個。那一方面關系看不清楚,給你說那個空。實際上總的一條,貫穿在裡邊的都是無自性。每一個法它都沒有獨立存在的自性,都是靠因緣和合湊攏來才現的。無自性空,這個是貫穿一切的。也就是我們開始說的,一句話就可以把所有空都包完,就是無自性空。那麼裡邊,因為各式各樣的疑、執著,就分了二十種。無所緣空,所緣的境界不出五蘊,五蘊自性空,那麼所緣當然也沒有體,都是空的。
十六、無之自性空
無之自性空,無有性是無。
‘無’是不是還有個自性呢?執著一個‘無’,執著‘無’有自性的,也要空掉它。你說一切法是沒有的,把這個沒有執到,那又成了一個病。‘無之自性’也是空。‘無有性是無’,什麼叫無,無就是沒有自性。你執這個無,說它有自性,這個當然也空掉,‘無’的自性也是空。
十七、實空
雲何為實空,即無為虛空。
這個‘實’,學過《俱捨》就知道,實在的法就是無為法。這個無為法也特別指虛空無為。什麼叫實空?就是無為虛空,也就是虛空無為。你要是執著有‘虛空無為’這麼一個法的話,也是一個執著。虛空無為就是把一切法都掃掉了,實法掃掉了,就是無為,你再執有這麼個無為,那也是執著,所以‘實’還要空掉。‘雲何為實空,即無為虛空’。
十八、無實空
無法有法空,若得若失空,
無實無有性,說為無實空。
這個就是對一切法,從多方面執著。無實空,無法、有法都是空,若得、若失也是空。‘無實無有性’,‘無實’,沒有實在的,‘無有性’,沒有自性,叫無實空。海公上師的解釋,‘實空亦無’——實在的那個空,也把它沒有自性。你說它有也好,無也好,這些都是執著了,有執著,就是空不掉了。你現在說一切法都是沒有實在的,沒有實在的這個東西還要空掉,叫‘無實空’。
《入中論》的解釋,‘應知有性言,是總說五蘊,彼由彼性空,說名有性空’,反正這也是一個執著,你若執它有這麼個東西的話,都要去掉。
十九、自之性空
自於他能作,度攝等皆空。
自之性空,這是從自己跟他人兩方面的關系來看的——自性空、他性空。‘自於他能作,度攝等皆空’,自己執著一個能度人的、能修菩薩道六度四攝的那個東西,也是空。‘濟度眾生,自法悉空’,‘菩薩不見我度眾生’,能度的是空,所度的也是空。這裡講能度的,能夠修六度四攝的那個補特伽羅,是空的。前面講過了,本來是內空,補特伽羅是空的。從能度所度的關系來說他也是空。
二十、他之性空
他之性空者,他法無自性。
‘他之性空’,所度的他也是空。‘他之性空者,他法無自性’。你說我度了無量無邊的眾生,是不是有眾生給你度了?‘實無眾生而可得度者’,所有濟度的他,也是自性空。這樣說能度的人,所度的有情都是空。自之自性空,他之自性空。
二十空,就是把空性道理,從各式各樣的角度來分析,分了這麼二十個樣子。實際上很多是相同的,你只要把自性空擺到這裡來,它就是這個空,擺到那邊去,它就是那個空。所以真正地我們以後學中觀,把一切法自性空這個東西學好之後,隨便用到哪裡去,都可以運用自如。
在講經的時候,佛之所以要講二十空,正因為有的補特伽羅執了這個不空,那麼跟他說這個空;那些外道,執了時方不空的,給他說大空。這個對有所執著說一個空,執一個有就說一個空,大概總結起來,經裡邊有這麼二十個樣子。這裡邊貫穿的一條脈絡,就是一切法沒有自性。
學論與學經的差別在哪裡?經是對機說法,這個經跟那個經沒有連貫起來。論是把經條理化、系統化,把經裡說的東西,用理論性的東西貫穿起來,所以說學論解經是一個最好的辦法。我們漢人有一個執著,經是佛說的,論是菩薩祖師說的,佛說的最好,要念經,不學論。不學論的話,你經解不了,因為你不是上根利器。佛在世的時候,人根機利,佛說的法,他可以從這方面貫穿到那方面,開悟。但是現在我們是末法時期的鈍根眾生,跟你說這個,你執這個,跟你說那個,你執那個。那你只有學論——把經內在的聯系給你和盤托出,你看清楚了,然後知道經裡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經那麼說,又是什麼意思,才能夠理解經的真正的含義。所以說我們後來根鈍的眾生,需要從論下手。
並不是把論封為最高的,不動了,論是通經的一把鑰匙。我們在學《俱捨》的時候,講到三藏十二部,《發智》、《六足》的幽鍵——鑰匙,都在《俱捨》裡邊。學了《俱捨論》,就把這些寶庫都打開了。如果你不學《俱捨論》,盡管佛說的三藏十二部,前面祖師說的《發智論》、《六足論》非常珍貴,但是鎖在庫房裡,這個鑰匙你沒有,你進不去,拿不到,這個財產還不是你的。有了鑰匙之後,你打開來,就可以受用了,所以說學論就有這個作用。我們漢人的執著,實際上是一個不合理的執著。
《廣論》:如何悟入真實之次第
今天我們講了那麼多的空,我們還要補充一個資料,如何證空。空的樣子那麼多,我們知道了,那麼這個空該如何趣入呢?不要說證,先說悟入,開示悟入佛的知見,如何開示,如何悟入,最後是證到,全部把它合而為一。我們根據《廣論》裡邊這一段,給大家看一看。
如何悟入真實之次第者,謂先當思惟生死過患令意厭離,於彼生死生棄捨欲。次見若未永滅其因,則終不能得還滅果,便念何事為生死本。由求其本,便於薩迦耶見或曰無明,為受生死根本之理,須由至心引生定解,發生真實斷彼欲樂。次見若滅薩迦耶見,必賴發生智慧,通達無彼所執之我,故見必須破除其我。次依教理觀察其我,有則有害,能成其無而獲定解,是求解脫者,不容或少之方便。
‘如何悟入真實之次第者’,真實就是一切法的真實相,就是空性。怎樣是能夠悟入真實(一切法真理)的次第呢?什麼都要講次第,不能一跳就達到。‘謂先當思惟’,就不要輕視下士道。‘謂先當思惟生死過患令意厭離’,你要悟入空性,先要知道一切生死的害處,‘令意厭離’,要厭離生死。生死有沒有好處?這個靠自己思惟。經上說的,你要把自己的思想結合起來,然後看到底生死有沒有好處。你如果真正能夠如理思惟,就會看到生死裡邊一點好處也沒有,徒然地受各式各樣的苦,枉然地受苦,得不到佛的真理。就是糊裡糊塗地在受,三惡道的時間很長,過患很大。那麼就要起厭離心,趕快厭離生死。這個是下士道、中士道。生死過患是中士道的,厭離心就是出離心。
‘於彼生死生棄捨欲’,要生起出離生死的心,出離心要生起來,這是第一步。我們要證空性,先要生起出離生死的心。有的人把佛教當哲學來研究,自己家庭裡邊享受,妻子兒女財富很多。拿起一本佛書研究,到講台上大發一通議論,能不能證得真實的空性?不能的。他連生死的離欲的心都沒有,怎麼能悟入真實的空性呢?第一步是要厭離心,厭離生死。
‘次見若未永滅其因,則終不能得還滅果’,第二步,要遠離生死,那麼如何離呢?那就是這個生死的因是什麼?如果因不除掉的話,這個生死的果是不能除掉的。你厭離生死,先把因掐斷。我們說一股水,你如果要把這個水去掉,把源卡住。把水源堵住之後,水也就自然沒有,流干了,就沒有了。如果源頭還在,你盡量地去掏,你掏得精疲力盡,源頭的水還是嘩嘩的來,那個水還是跟原來一個樣,沒有少一點點。所以說要滅生死,一定要去觀察,這個生死的因是什麼。假使因不滅的話,這個生死的流轉是不會消滅的。
‘便念何事為生死本’,就要去看、去觀察了,這都是要動腦筋的,都是智慧的事情。沒有說是笨頭笨腦的,我什麼都不管,我只要這樣子,呆呆的這樣就好了。當然你呆呆的念佛也行,念佛到了西方,你還得要學,還得要動腦筋了。在這裡你是笨蛋,你到西方去,慢慢地跟著阿彌陀佛學,還要慢慢聰明起來,不聰明你這個生死還了不掉的。那麼你要思惟生死的根本是什麼,追究下去。禅宗就是靠這些東西——父母未生之前的面目是什麼?這些東西都是要動腦筋的,不是叫你呆呆地坐在那裡不動。
‘由求其本,便於薩迦耶見或曰無明,為受生死根本之理’,求它的本,是薩迦耶見。生死根本,因為執著有個我。因為我見就流轉生死,沒有我,哪個來流轉呢?這個薩迦耶見或者叫無明,後邊《廣論》要講,無明跟薩迦耶見,一個大一個小,根本是無明,從無明裡生出薩迦耶見,這兩個都是生死的根本。這個道理發現之後,‘須由至心引生定解,發生真實斷彼欲樂’,既然發現了生死的根本是無明,或者叫薩迦耶見,那麼你要了生死的話,一定要生起這個心,要把無明或者薩迦耶見斷除。把它斷除之後,生死才了得了,你不把它斷除,你說你了生死,什麼時候了得完呢?一個長江的水,你盡量去掏水,想把長江掏干,做不到的。你把長江的源頭全部堵住,把它往其他地方流去,這個長江的水自然就干下去了,你不掏它也干了。所以說要了生死,就要知道生死的源頭是什麼,根本是什麼,把根本斷掉之後,生死自然就斷了。所以要生起定解,就是決定的勝解,要生起斷生死根本(薩迦耶見或者無明)的欲樂心,就是要生起這個心,一定要把無明、薩迦耶見斷掉。
這個心生起之後,‘次見若滅薩迦耶見,必賴發生智慧。通達無彼所執之我,故見必須破除其我’,要斷薩迦耶見,就一定要看薩迦耶見緣的是什麼。薩迦耶見緣的是我,薩迦耶見就是我見,它所緣的境是我。要把薩迦耶見滅掉,一定要知道它緣的境——這個我——是沒有的。所緣的我沒有,那麼這個薩迦耶見就站不住了。因為執著有這個我,它就說一切都是我,這樣煩惱也來了,業也造起來了,生死當然不斷地發展下去。等到你發現薩迦耶見所緣的我是沒有的,那麼薩迦耶見就破除了,它沒有依靠了,它緣的東西是沒有的,空的,那你緣什麼呢?薩迦耶見當然滅掉了。但是要知道所緣的我是沒有的,一定要靠智慧來分析,它緣的境——這個我到底是什麼?靠智慧來通達它是沒有的,沒有它所執的那個我。那麼這樣子,薩迦耶見才除得掉。這是一步步推的,邏輯是很嚴密的。
‘次依教理,觀察其我,有則有害,能成其無而成定解,是求解脫者,不容或少之方便’,要通達所緣的我是沒有的,單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要依經教、教理來觀察這個所緣的我。先是觀察有害,有這個我的話,‘災害百損門’,一切災害、一切損害都會產生。然後再觀察這個我到底是不是有,在《入中論》也好,《菩提道次第廣論》也好,後面都有很多觀察補特伽羅無我的,就是毗缽捨那的一些觀法。
這是要靠智慧的。你說我不要智慧,我就是要這麼了生死,怎麼了呢?沒有智慧,就不能通達所緣的我是沒有的,那你怎麼了生死呢?所以,這是一步一步,很嚴密的有邏輯的次第。一定要靠智慧,通達這個我沒有。要通達智慧、通達我沒有,必須要靠經教。靠經教來觀察這個我,第一是它有危害性,第二是它確實沒有自性。這樣子得到定解,要使得能夠生出肯定的定解,毫不懷疑,這個是求解脫的人不能少的方便。要求解脫、了生死,這些是不能再少的東西。如果你這些沒有的話,你說你要求解脫,那就是因緣不夠,解脫不了的。一切都是緣起法,這些緣起是解脫的緣起,如果沒有這些緣起,你怎麼解脫呢?
如是於我我所無少自性獲定見已,由修此義而得法身。如《明顯句論》雲:‘若諸煩惱業身作者及諸果報,此等一切皆非真實,然如尋香城等惑諸愚夫,實非真實現真實相。又於此中何為真實,於真實義雲何悟入耶?茲當宣說。由內外法不可得故,則於內外永盡一切種我我所執,是為此中真實性義。悟入真實者,慧見無余煩惱過,皆從薩迦耶見生,通達我為此緣境,故瑜伽師當滅我,此等應從《入中論》求。’
‘如是於我我所無少自性獲定見已,由修此義而得法身’,這樣子,先生定解——沒有我,也沒有我所。我、我所是相對的,有我就有我所——我有個東西,這是我所有的;那麼我沒有,我所也沒有。所以從經教裡邊,慢慢去思惟觀察,一切我、我所沒有一點點自性,當體就是空。這樣一個見獲得決定之後,就把那個見在定中好好地修,最後證法身,法身就這麼證的。
我們要證法身——證法身就是證空性,要證空性的次第都給你講了。前面那些證空性的因、緣起,一個也不能少,而且一層一層地上去,一層一層地嚴密,最後達到依經教而觀察我、我所一點自性也沒有,這都是在毗缽捨那章裡廣講的東西。確實證明它是沒有自性,然後這個見肯定了,這個是什麼見呢?正知正見。這個見決定不動搖了,再從定中去修,證空性——法身。
‘由內外法不可得故,則於內外永盡一切種我、我所執’,當你去觀察,內法、外法,內外空,這都不可得,在內外這些法裡邊永遠滅盡一切種——就是各式各樣的我、我所執都滅除了。‘是為此中真實性義’,這就是真實性義,一切宇宙的真理就在這裡。
怎麼‘悟入真實’呢?就是開示悟入這個道理,‘慧見無余煩惱過,皆從薩迦耶見生。通達我為此緣境,故瑜伽師當滅我’,這是《入中論》的一個頌,這裡引上來了。智慧看到很多很多——‘慧見無余’,所有的煩惱過失都能夠見到了,用智慧去見。我們很多人,凡夫,不但不見到煩惱的過失,連煩惱都認不到。我總碰到好多人,最近有一個人又是這麼說,‘我是沒有煩惱的,我這個人很自在,很逍遙’。怎麼叫沒有煩惱的呢?你生在五濁惡世裡邊,又是欲界人間,你沒有煩惱,怎麼會投生到這裡來的呢?你有煩惱還認不到,滿肚子的煩惱,還自以為自己沒有煩惱。那就是不學,不學就是愚癡。煩惱是你的敵人,你跟敵人打堆堆,在你的家裡邊,那些院子毒蛇都充滿了,你說我這裡無憂無慮,安全第一,這個你不是說大話嘛?所以說這個是愚癡,我們說一定要學教理,就是這個道理。
悟了真如的人,他是‘慧見無余煩惱過’,要把所有的煩惱過失都看到。看到是怎麼來的呢?‘皆從薩迦耶見生’,都是從我見產生的。因為有我,所以才產生各式各樣的煩惱,順我的就要,逆我的就消滅,起嗔恨心來消滅它,那麼貪嗔癡慢疑等等大小的煩惱都一起來了。那麼根本的過失就是我見——薩迦耶見。這個薩迦耶見,‘通達我為此緣境’,這個我見是個能緣的心所發了,是見了。這個見所緣的境什麼,就是我,執著有我。所以說‘故瑜伽師當滅我’,既然薩迦耶見所緣的境是我,那麼瑜伽師,就是修行的人,先把這個我看破,滅掉它,然後薩迦耶見就倒下去了。薩迦耶見倒下去之後,一切煩惱都會沒有,那麼煩惱沒有了,生死也就了了。
人空、法空從哪裡下手?《入中論》裡邊就很明白地指示我們,要從人空下手。雖然大乘的菩薩知道一切法空,這是近似知道,早應當知道的,但是真正下手斷的時候,卻從人空下手。這個頌明確地告訴我們這個。‘慧見無余煩惱過,皆從薩迦耶見生。通達我為此緣境,故瑜伽師當滅我’,首先是要滅我,把人我先滅掉。‘此等應從《入中論》求’,這些道理要從《入中論》好好地看。
又雲:‘修觀行者,若於真實起悟入欲,而欲無余永斷煩惱及諸過失,應如是觀何者為此生死之本。彼若如是正觀察已,則見生死以薩迦耶見而為其本。又見我是薩迦耶見所緣境界,由我不可得故,則能斷除薩迦耶見。由斷彼故,永斷煩惱及諸過失。故於最初唯應於我谛審觀察,何為我執所緣之境,何等名我。’
‘修觀行者,若於真實起悟入欲’,對這個真實的空性,假使生起要悟到的心,希望開悟。‘而欲無余永斷煩惱及諸過失,應如是觀’,而從心裡面要想把煩惱及其過失永遠斷掉,應這樣子觀。怎麼樣子觀呢?‘何者為此生死之本’,就是觀察生死的根本是什麼。‘彼若如是正觀察已’,這樣子如理地觀察之後,就看到生死以薩迦耶見為本。和前面一樣的,這是引用了兩部論證明這個道理。
‘又見我是薩迦耶見所緣境界’,薩迦耶見是一切煩惱的根本,而薩迦耶見所緣的,所依靠的東西,就是這個我,緣這個我的境界。‘由我不可得故’,這個我到底有沒有?有我的話,薩迦耶見就破不了,薩迦耶見是執有一個我的。他們其它宗教執著有一個靈魂,所以說我們佛教不講靈魂,靈魂就是我的代名詞。又是我性,大我、小我等等之類的東西,都是一個不可泯滅的補特伽羅自性,有這麼個東西。而我們佛教到處都觀察這個我到底是有沒有。而‘由我不可得故’,最後觀察下來,我是不可得,沒有的。那麼好了,薩迦耶見也摧伏了,生死也可以了了。
‘能斷除薩迦耶見’,我既然不可得,薩迦耶見緣了個空的我,薩迦耶見不成立了。如果薩迦耶見緣了個真正的我,薩迦耶見就破不了。而薩迦耶見緣的這個我是沒有的,那麼薩迦耶見本身也是可以摧伏的。
‘由斷彼故,永斷煩惱及諸過失’, 薩迦耶見斷了之後,煩惱過失也不生了。為什麼?都是為了我自己,才產生煩惱的。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這些沒有之後,一切煩惱都沒有。‘故於最初唯應於我谛審觀察,何為我執所緣之境,何等名我’,所以說,最初應當對這個我好好地仔細觀察,我到底是什麼?‘我執所緣之境’,這個薩迦耶見所緣的境是我,而這個我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個我們想一想禅宗,父母未生之前的本來面目、念佛是誰,都是在追究這個我,都是動腦筋用智慧來考察這個問題。所以你說參禅不要智慧的,恐怕不是那回事情。參禅都是以前的人學教學透了,學透了之後從教下打不出一條路,都是有現成的話給你做答案了。那麼從禅裡邊,脫離文字去追求那個道理。這個真正不能依文字了,真正地修觀的時候也是不依文。盡執著文字,當然是不能開悟的。文字是一個梯子,到了那個時候你要把它放掉。開始是要依文的,慢慢是文義兩個。《俱捨》都講過了,聞所成慧是依文的;思的慧,有的時候依文,有的時候依義;修的時候就不依文了,脫離文字了。所以說真正的定中境界都沒有文字的。真正能夠達到無我的階段都是這樣子的。禅宗也不過是中間一個特殊的方法而已,並不是整個佛教之外又來一個方法,不是那個事情,總的原則是一樣的。
又於無量各別之法,佛說無量破除自性之理,然修觀行者悟入之時,應略決擇修習我及我所悉無自性。此是《中論》第十八品之義,月稱論師依佛護論師所說而建立。《入中論》說補特伽羅無我,亦即廣釋第十八品之義。
修行的人要悟入,要開悟,怎麼開悟呢?‘應略決擇修習’,開始先要決擇,要用智慧去簡別、去決斷。修什麼?‘我及我所悉無自性’,那就是修毗缽捨那這一品。要去決擇,用各式各樣的方法來考察我及我所都沒有自性。這樣子你先把它得了定解,然後定中才能修。如果你對這個道理還不知道,或者知道得不踏實,猶猶豫豫的,那就證不到。所以我們要證空性,先要理解空性。
這裡我們又回到前面講的文字般若,先通過文字般若,理解什麼叫般若,然後修觀照般若,在定中去觀修,最後證到實相般若。就是這個道理,一樣的。我們這裡還是先要把這個理論學通,得到決定的定解,不可動搖,然後在定中去修。就是通過文字,經過觀察,得到定解——如何定中熏修,脫離文字,證到實相。這是《中觀論》第十八品的道理。
若謂此中,豈非宣說悟入大乘真實之法,故唯滅盡我我所執,非是所得真實性義。又唯決擇我及我所悉無自性,亦未決擇諸法無我,故名悟入真實之道不應正理。答曰:無過。於一切種永滅我我所執略有二種,一若以煩惱更不生理而永斷者,雖於小乘亦容共有,然由永斷內外諸法戲論之相,皆無可得,即是法身。
這裡有人提一個問,他說大乘跟二乘都是滅我、我所執的,二乘也滅我、我所執,一般都這麼說,二乘的人也是要把補特伽羅的我、我所滅掉的,那麼大乘小乘有什麼差別呢?他說,‘於一切種永滅我我所執略有兩種’,整個來說,滅掉我我所的分兩種情況。
‘一若以煩惱更不生理而永斷者,雖於小乘亦容共有’,煩惱不再生了,永遠斷掉了,這個二乘也有。‘然由永斷內外諸法戲論之相,皆無可得,即是法身’,大乘的法身。煩惱永斷之後,還要知道內外一切法,那些不實在的戲論相都能夠斷除,那就是大乘,能夠證法身的。
所以說二乘的東西是基礎,再加上大乘的條件,那就證法身。不能說排除二乘的,單要大乘的,那是沒有基礎。那麼這裡就是說,二乘、大乘的差別並不混淆,是有一定的層次的。
又若通達我無自性,於彼支分諸蘊亦能滅除有自性執,譬如燒車則亦燒毀輪等支分。如《明顯句論》雲:‘依緣假立,諸具無明顛倒執者著為我事,即是能取五蘊為性,然所執我為有蘊相耶,為無蘊相耶,求解脫者當善觀察。若一切種善觀察已,求解脫者見無所得。故於彼雲:‘我性且非有,豈能有我所。’由我不可得故,則其我所我施設處亦極不可得,猶如燒車,其車支分亦為燒毀,全無所得。如是諸觀行師,若時通達無我,爾時亦能通達蘊事我所皆無有我。’此說於我達無性時,亦能通達我所諸蘊無我無性。《入中論》釋雲:‘由緣色等自性成顛倒故,亦不能達補特伽羅無我,以於諸蘊施設我事而緣執故。如雲,乃至有蘊執,爾時有我執。’此說未達蘊無自性,不能通達補特伽羅無我性故。
證得了人空,如何進入法空?根據《明顯句論》,‘我性且非有,豈能有我所’,把我性去掉,我除掉之後,那我所也站不住腳了。‘由我不可得故,則其我所我施設處亦極不可得’,我已經破掉了,那麼我與我所它所要安立的地方——假使說我所是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要安在色法上,這個色法也靠不住,色蘊也是空了。所以說能夠悟入人空的話,很容易悟入法空。打個比喻,‘猶如燒車,其車支分亦為燒毀,全無所得’,假使把車子燒掉了,它的支分——輪子、坐墊、各式各樣的零件,也都燒完了。那麼我空掉了,組成我的那些五蘊不也是都空掉了嗎?所以轉過來就是法空。
龍樹菩薩有一部《中觀寶鬘論》,這部論有一句話,‘乃至有蘊執,爾時有我執(另譯:何時有蘊執,爾時有我執)’,法執、人執這兩個是辯證聯系的,不能脫開的。照一般說,先由二乘斷人執,再由大乘斷法執,這個截然分割的說法是不行的。只要有蘊執的話,‘爾時有我執’,五蘊的這個法的執著還在的話,我執還是沒有斷掉的。就是說真正斷我執的話,還是要斷一部分法執的。《金剛經》,‘若取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你執著法的話,我、人、眾生、壽者的相就還沒有除掉。所以說,‘乃至有蘊執’,只要你五蘊的執著、法執還在,我執是沒有全部去掉的,了生死也是了不了的。所以真正的應成派的中觀見,就是二乘也破法執。上次我們講經也提過這個問題,二乘破法執不究竟,沒有破完;大乘破法執是徹底破完的。二乘如果不破法執的話,生死也了不了。單是破人執,不破法執是不可能的。要破補特伽羅我,多少要觸及一部分的法執——把它空掉。
正通達補特伽羅無自性慧,雖不即執蘊無自性,然即由此慧不待余緣能引定智,決定諸蘊皆無自性,能斷蘊上增益自性諸增益執。故說通達補特伽羅無自性時,亦能通達蘊無自性。
下面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正通達補特伽羅無自性慧’,正在觀察補特伽羅無自性——人空的時候,這個觀人空的智慧,不能馬上就去照見一切五蘊法都是空性,一切法空。因為對象不同,一個觀的是所執著的我是沒有的。
‘然即由此慧不待余緣能引定智,決定諸蘊皆無自性,能斷蘊上增益自性諸增益執。故說通達補特伽羅無自性時,亦能通達蘊無自性’,這個觀察補特伽羅無我的智慧,當它觀察的對象是法的時候,不需要其它的緣,就能照破法是自性空。因為補特伽羅空,就是觀補特伽羅沒有自性,這個智慧就是無自性的智慧,所以它轉過來觀法的時候,法也是沒有自性,那就是法空。所以說,你觀了人空,雖然你觀人空的時候,不一定就能夠照到一切法都是空;但是就是這個觀人空的智慧,不需要其它的因緣,它能夠生起一個決定的智慧,來決定一切五蘊都是空。因為它本來的智慧就是觀我沒有自性,反過來觀蘊的時候,蘊也沒有自性,那就是法空。
所以說‘能斷蘊上增益自性諸增益執’,如果能觀察到五蘊都沒有自性——‘照見五蘊皆空’,那麼五蘊實在有、有自性的執著也能斷掉,那就是法執斷掉了。‘故說通達補特伽羅無自性時,亦能通達蘊無自性’,所以說,能夠通達人空,也能夠通達法空。但是修行要從人空下手,這是我們修行、開悟一些具體的事實,我們要明白。
重點地說,我們開悟,不是兩個眼睛閉起來,自己會開悟的。要學教的,要經過前面那麼多的思惟,一連串的思惟:要斷生死,先要找到它的根本,生死根本是煩惱。煩惱又從何來?薩迦耶見來。薩迦耶見緣什麼?緣我。那麼這個我到底有沒有?根據經教去決擇,最後決擇到我沒有。我沒有,薩迦耶見就破掉了,煩惱也不生了,生死也就了了。這個是人空,法空怎麼辦?就是觀人空的那個智慧,回過來觀一切法——五蘊、十二處、十八界,都沒有自性,把法執也除掉,這樣就可以證法身。
所以說我們真正要修證,就是從這裡下手的,開始還得要觀生死無常——生死苦,還得要從下士道開始走。你如果一下子跳上去,‘這些東西等而下之,我不要的,我是高級的,是大根器的,我只要法空好了;我跟六祖一樣,《金剛經》一念,‘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樣子一句話,我就開悟了’。你去開吧!你天天念《金剛經》,你開了沒有?下面都沒有,開不了的。我們經常打這個比喻:畫龍點睛。古代的張僧繇畫龍是畫得最好的,當然這帶有神話色彩。他把龍畫好了,眼睛一點,馬上龍就飛了,跟活的一樣,真地飛起來了,那就是說他成功了。但是你呢,龍都沒有,你牆上去畫幾萬個眼睛好了,什麼東西去飛呢?沒有東西好飛的。所以說你要畫龍點睛,整個龍身畫好了,然後眼睛一點(一點,畫個眼睛很簡單了),這個龍就飛出來了。你也想占便宜,我來畫個眼睛,這個龍就飛起來了,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不經過下面的一番苦修,你想跟六祖大師一樣,馬上就開悟了?畫龍點睛的意義你想一想好了,你龍都沒有,這個眼睛有什麼用呢?再說你龍都沒有,你眼睛也畫不像。
這都是因為不學教,而產生的一些愚癡的想法。這樣盲修瞎練,也是徒勞,耽擱時間。辛辛苦苦地,父母也離開了,也不養他了,對人民的服務也不干了,什麼事情都放下了。單是吃喝,有施主供養你吃的、穿的、用的,東西都是施主的。你又是干啥呢?什麼都干不成,盲修瞎練,還要入魔。你想因果這麼重,你受得了啊?這個是受不了的。既然出了家,就要好好地如法地學。不學的話,你連正道都不知道,就這麼亂走怎麼會走到涅槃城呢?那是不可能的。出家的如此,在家的也是放棄了很多的家務,放棄了很多的工作,抽了很多時間來學法,也得要走上正路。否則地話家裡會怨你,你家裡什麼事都不干,工作也不干,你在搞些空事,最後還著了個魔回去,那還不罵死了。所以千萬不要走那些不正之路,不正之路著魔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走了正路,那就可以保證穩速登涅槃城,又穩又快。
這個決擇靠什麼?靠智慧。智慧哪裡來?佛的教誡中來。我們自己哪有什麼智慧呢?凡夫都是煩惱貪嗔癡,沒有智慧。一定要從佛菩薩那裡吸取智慧,從文殊菩薩那裡吸取智慧。那就是要向他們學習,不學地話智慧是沒有來源的。道之泉源,一切智慧的泉源是文殊菩薩,我們好好向文殊菩薩學習,他是三世諸佛的師,釋迦牟尼佛的智慧就是文殊菩薩的智慧,一樣的。所以我們再三強調要學,聞思修這個次第不能超越。
二十空、十地頌都是上面的東西,都是很高層次的東西。我們現在看了它,然後積聚資糧,並不是說不要知道。怎麼樣才能達到上面的果,我們預先要積集什麼資糧,因把它搞好;然後因緣具足,後面的果會來。因不去追求的話,果是來不了的。佛教是講緣起,不是講迷信的。迷信的說法:你只要發個願,‘我要開悟’,哪個加持你一下,你就開悟了。在佛教裡沒有這一套東西。
再補充一點,第十七、十八個,‘實空’、‘無實空’,海公上師講的我們都已講過了,再略略提一遍。‘實空’,就是說無為法當體是不實在的,這個實在的性是沒有的,叫實空。在《俱捨》裡邊,無為法是實,就是實在的東西,有部認為是實在的;按照《大般若經》來看,這個實在也是空的。所以無為法,虛空無為、擇滅、非擇滅無為,《入中論》裡邊還包括其它幾個無為法,都是自性空,實空。
‘無實空’,海公上師的意思進一層,實空也沒有,你執著個實空也不對,實空也把它掃掉。那麼就是緣起法,不管你有的、無的、實的、不實的都是空,所以說若得若失、有法無法都是空。那就是一切都是緣起性空,沒有個實在的東西。實空跟無實空,無實空更進一層,連實空也把它空掉了。
在《入中論》裡邊,它的名字不一樣。‘實空’叫‘無性空’,‘無實空’叫‘有性空’。實空,就是無性空,指的是無為法本身是無性,就是空。無為法,它自性是沒有東西的,自性是空,叫無性空。有性空,指的是有為法,五蘊——這是總的五蘊,這五蘊當體也是空。這兩個頌我們念一下。
‘總言無性者’,什麼叫無性呢?‘是說無為法’,指的是無為法。‘彼由無性空’,這個無為法本身是無性,也是空。無性就是無為法,無為法也是空,前面我們講過,‘有為相待故’,本身也是緣起,所以說也沒有自性,也是無性空。這個就叫‘名為無性空’。
什麼叫有性空?‘應知有性言’,有性是什麼意思?‘是總說五蘊’,五蘊總地來說,不是分開來說,合起來說,整個的五蘊叫有性。‘彼由彼性空,說名有性空’,這個五蘊是由五蘊自性空,前面都講過的,所以叫做有性空。這個名相有點不一樣:無性空跟實空內涵是一樣的;無實空跟有性空,無實空更進一層。這是海公上師跟《大般若經》翻的不一樣的地方。《大般若經》裡邊也是無性空、有性空,也是這兩個意思。
我們昨天把二十空講了。最高的趣向就是證得空性,如何趣入人空、法空也講過了。證空性的緣起是從持淨戒下手,明因果,知無常,畏惡趣,這樣子一步步上去。只有對緣起的那些法,能夠確實明白,才能夠證入自性空。這是龍樹菩薩說的話,這個話我們經常說,也希望大家記住。‘先得法住智’,先把緣起法、一切法搞清楚。‘後得涅槃智’,然後再得到涅槃智,一切法空的智。這個是龍樹菩薩再再教導,我們要再再記住的話。
我們再略略說一下,學習空性,不是一下子把《金剛經》、《大般若經》拿起來就學的,而是要先學有。這不是矛盾嗎?不是矛盾,是辯證。你要知道空性的話,先要知道有,所以第一步先學有部。有部是三世一切有,一切法,無論是有為、無為,過去、未來,都是有。先把有學好,把每一個緣起法弄清楚,然後學經部的空。經部的空,有為無為法裡邊,無為法是空;三世法裡邊,過去、未來是空;蘊處界裡邊,蘊跟處也是空,這樣就空了不少。經部的空學到之後,把有部的有掃除了很多部分,然後再進一步學唯識的空。唯識的空,一切外境都是空,都是阿賴耶識內心所變,這樣就把外境整個掃空了。唯識的空還留下一個阿賴耶識,再進入中觀的空,把阿賴耶識也掃掉。那麼這樣的空是踏實的。最起碼要經過這幾個層次,有部、經部、瑜伽再到中觀。
如果不經過這幾個層次,學的中觀就是泛泛的,豁達空——就是說空來空去的話,實際什麼內涵不知道,就是在嘴裡掛一個空。我們漢地也有的,佛教裡邊有一句話叫‘鼠唧鳥空’,六即,道理不懂的話,跟老鼠叫一樣,唧唧唧,唧了半天,什麼意思不知道;鳥空,鳥在空中飛,嗡嗡嗡,空空空,空了什麼東西,一樣地糊裡糊塗。那個就是豁達空。
我們學法要踏實,一個界限要搞清楚,那就是藏地、印度原來科學的辦法,先從有部下手,經經部的空、唯識的空,最後是中觀的空。中觀也要分層次,先要經過自續派的空,然後才是應成派的空,一層層上去,那才是踏踏實實,一點都不含糊。這樣的空性得到定解之後,在定中去修,就證到這個空。如果空的定解沒有,含含糊糊的,那證到的也是含含糊糊的。如果空搞錯了,理解得不對,那定中修出來的,也是個不對的空。所以說外道,不能說他沒有修證,但是他的東西都是錯的。這個道理也很簡單,比如做陶器,如果做一個很好的坯子,經窯裡一燒,很好的陶器出來了;如果做一個歪的坯子,燒出來也是歪的;如果做一個爛坯子,燒出來還是爛的。所以學空的時候,一開始的認識非常重要,有的人就不想學,就是想自己證。這個道理我們昨天也講了,今天再重復一下。沒有學的話,證是不會來的。一定是要先學,由聞思而修。
吉祥願
願晝吉祥夜吉祥,晝夜六時恆吉祥。
一切時中吉祥者,願諸上師哀攝受。
願晝吉祥夜吉祥,晝夜六時恆吉祥。
一切時中吉祥者,願諸三寶哀攝受。
願晝吉祥夜吉祥,晝夜六時恆吉祥。
一切時中吉祥者,願諸護法常擁護。
吉祥願,‘晝夜六時恆吉祥’的願,希望晝夜都能夠吉祥。這個吉祥是我們修行的吉祥,不是世間享受的吉祥。我們修行要有順緣,要清淨的環境,要寺院的具足,還要有經驗的師承教導,有行梵行的同伴互相促進,這樣才能夠達到修行的目的,那麼這些都屬於吉祥的事情。所以說我們始終都是求加持。自己在末法時期的能力很差,福報也很差,要求這些緣不容易,那麼就要求上師三寶、護法加持。
第一個,‘願晝吉祥夜吉祥,晝夜六時恆吉祥。一切時中吉祥者,願諸上師哀攝受’,希望上師能夠慈悲攝受我們,加持我們。
第二個,‘願晝吉祥夜吉祥,晝夜六時恆吉祥。一切時中吉祥者,願諸三寶哀攝受’,求三寶加持我們,達到這樣的晝夜六時的順緣。
最後,求護法。‘願晝吉祥夜吉祥,晝夜六時恆吉祥。一切時中吉祥者,願諸護法常擁護’,希望護法菩薩能夠護持我們,能夠得到如此的順緣,能夠修行成就。
(吉祥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