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摩經》裡頭講:直心是道場,無虛假故。我們常常講,“這個人直來直去的”。直來直去,為什麼是道場呢?道場就是修道的場所,這裡面有道的場,所以叫道場。那就是道場裡頭的出家人,都應該要直來直去。
怎麼是直來直去呢?這也是很有講究的。做的事、說的話,起心動念,都是要直來直去。過去的人有說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似乎已成為一個真理了,但是對出家人,一個修道的人,也不一定是對。什麼叫做防人,什麼叫做害人?什麼叫做殺人?殺人就是把人殺死了。這是有形相的,判刑,槍斃。那害人呢?沒有形相,對不對?害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人是比較容易犯的。殺人不會的,一般不會有這種事。那麼害人呢?不知不覺,對方的心被你傷害了。我們的說話做事,必須要很認真,很講究去考慮。對方是不是能夠接受,會不會傷害對方,傷害別人。有時候,有意無意間,說話就傷害了對方。不學佛的人,有時候以傷害對方為樂,去挖苦、嘲笑別人,冷嘲熱諷。他就想盡各種辦法在語言上面占便宜,這個都是一種害人,讓別人的心受到傷害,就叫做害人。而不是說把你的東西扔掉,把你東西弄壞,那才叫害人。達到了對方心裡受到傷害的這種效果,這種目的,就叫害人。所以,古人說要防人,防人就是防自己的心。很多人常常提防,別人是不是要來傷害自己。你的心就雜染,一道又一道的籬笆,心的鐵絲網一層又一層,一層又一層,加以防范,那心就不直了,自己的心把自己的心就封閉起來,就猶如動物園裡的那些動物,弄了很多鐵絲網,公園裡面扎了很多道的籬笆,怕外面的人跑進來,就防范。不知不覺就這麼養成一種習慣,等流下來。然後慢慢慢慢,我們都是一種彎曲的心,不會那麼明了、簡單、善良,直心就沒有掉了。
我們常常講:這個人有好心腸。心腸,應該講你的心好,你的腸胃好。腸胃好,就容易消化,而不是說心像腸一樣,彎彎曲曲,那就麻煩了。所以這個心應該是越直越好,心髒都是非常細嫩、活潑的。如果不是非常的活潑、細嫩、簡單、明了、不受污染,那我們的心髒就會有問題。但是長期以來,人都是處在一種整體性的連續模糊狀態。他總認為說,我這個人很能干,我這個人很有學問,我這個人很有修行。這個人如何如何。他總是會這麼簡單的來認識自己,對他人也是如此,那個人怎麼樣,很有力氣,那個人很勤快,那個人很懶惰,那個人很麻煩。我們對自己、對別人都是這樣一個簡單的概念,就持續、模糊、整體下去。整體,就是說我們以一點來代表那個人的一個整體。其實一個懶惰的人,他也有勤快的時候,勤快的人也有懶惰的時候,這是我們很難很認真地去研究的。為什麼這個人會很勤快呢,為什麼那個人不勤快呢?那也是有因緣的。他勤快,一天在用功、一天在做事,這說明他內在有這種力量,有這種動力,來從事這方面的工作。那他不勤快的,他內心就沒有 這種動力,勤快不起來。
動力的來源是在哪裡呢?就是做這個事情的意義,學習的意義,讀書的意義。認識到了,就能夠產生動力;認識不到,動力就沒有了,就勤快不起來,工作就肯定做不好,學習就學不好,修行就修不下去了,這都是有連帶關系的。
此時此刻的當下,認真去研究每個善心的起因。就是這件事情,善行,為什麼會有善行。這樣的話,善行、善心、善念,就非常容易持續等流。如果老想過去自己如何,昨天自己如何,我自己如何如何,別人如何如何,那麼就忽略了在自己的心念的這個因上面去努力,而只是在果上面簡單的下一個結論,這是無濟於事的,並且常常是產生顛倒妄想、分別、是非對立的起因 。
趙州禅師講:“拜佛是好事,好事不如無。”拜佛是好事,好事怎麼不如無事呢?我們天天念經、拜佛、用功、修行,都是為了要成就功德,肯定是好事。但不是說要追求外在的形相,拜佛的形相、念經的形相、用功的形相。給人家造成一個印象說:這個人很用功,這個人很精進、這個人很努力。有些人就是注重形象。這是大部分的人,就是說,我在什麼地方,必須要給人家留下一個好的形象,這個好的印象就是要給人家覺得,哦,這個人,很靈活、很聰明,很努力的印象,這個人很容易待人著想的形象、這個人很能夠吃苦耐勞的形象。他注意的只是說,我要這麼做,才能夠持續給人家留下這種形象。就是追求的只是一個相上的成就,我們常常講不要追求果相,這個就叫做追求果相。若追求果相,你追求的是眼前的東西,就不能持續,不能長久,不可能會有大成就。所以說念佛是好事,好事不如無。不如無,就是說不能追求形相,我們要追求的是究竟的果報,是長遠的,是究竟的,是佛果。
同樣如此,對同行善友也不能注重形相。這個人有這種行為的形相,是有他的原因的。那個人有這個行為的形相,也是有他的原因的。在一個部門大家共事,這個人有這個人的工作方法,那個人有那個人的工作方法。這個人工作做的多,那個人工作做的少,都是有原因的。只有從原因的方面去看待、去認識,去改變,去幫助,才能夠達到行為方面的調整,結果方面的統一。如果你是要求說我怎麼樣你也要怎麼樣。或者說他怎麼樣子,另外一個人,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第四個人,第五個人也要如此,那就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比如吃飯,給你一個饅頭,大家一般都可以吃下去,有個人他能吃三個饅頭,你告訴他說:每個人只能吃一個,他肯定就吃 不飽。或者說,好,我們以高的標准:每個人吃三個,你也很麻煩,好多人吃不下去,就會搞得很苦。所以這個做事跟吃飯一樣,每個人的能力、發心,肚量、心量是不同的,只有符合他的根機,符合當下他的現行的狀態,符合這個人的綜合方面的能力,然後我們善於加以引導幫助,才是正確的。常常講契理契機,就 是這樣子的一種意思。
在道場裡,一方面要強調有序管理,大家遵守規約;一方面要根據不同人、不同的事,不同的場合的情況,來分別對待。絕對不能一刀切,若一刀切,工作就干不好。要在自己的行為上面去檢點、檢查、落實,這是最關鍵的。如果行為方面不能落實,可能考慮的全部都是昨天的事情。昨天如何如何,前天如何如何,過去如何如何,過去已經過去了,當下要做什麼是最重要的,才能夠更好。當下我們怎麼做,才能夠把過去的不足彌補,把偏差糾正。過去那些正確的,好的,持續等流,保持。這是非常重要的。我們的心都要用到自己對佛法深刻的認識上,而不能在外在的這些形象上去分別善惡是非美丑等等,這全是世間法,只會讓自己越來越苦,越來越煩惱。對內心的煩惱的祛除,善法的等流,以及我們在行持上面的保證它的連續性都是會有很大的困難。所以在道場裡面,為什麼我們常常提倡觀心?就是觀察我們心念,觀察我們內心的這種生滅。念頭的起來。它是怎麼起的,我們要起什麼心,要動什麼念,我們現在是起的什麼心,現在動的什麼念頭。那麼就是在自己的心念方面去下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