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時值七月。掐指一算,來東林慈善功德會整一個月的時間,一個開端,一個起點,我調整著自己的心態與步調,心內的湧動,種種思緒與困惑努力去平息調服,我知道一切過後得來的會是成長。於是內心歡喜。恰在這時候,迎來了去安養院照顧老人的體驗機會,真是所願所求,這於我來說,是一次考驗,一次總結。
馬不停蹄,趕往現場,躍躍欲試,充滿新鮮感,這個地方並不陌生,工作時候就經常來這裡看看,像是這裡充滿特有的磁場,老人們有無限的過往,總有許多啟發與遐想,沉浸在他們的世界可以讓人暫時的無我,穿梭在他們一生的生老之間,感受時間的濃縮,會知道什麼叫剎那。這裡的蕭肅之氣,與世間幻化出的多彩多姿形成對比,他們洗淨鉛華後的平靜與平凡,讓人思考真與幻之間的聯系。這裡很特別,當然需要用心感受,靜靜的,否則會惶恐與不安,然後跑回自己的世界裡,無所得到。
來之前,得到的消息是照顧李婆婆,一個非常不安靜的老太太,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絲毫的膽怯,真是無知者無畏。也許與她的緣分淺,在我來的當天,她被家人接到別處的養老院,看著她在辦公室與黃院長告別,哭鬧的雙唇顫抖,經了解知道這位老人情緒無常,總是很自我糾結,白天晚上少有安寧,大家都拿她沒辦法,年輕時很能干,孩子丈夫都先她而去。我猜想是怎樣的人生讓她到了晚年如此的難以釋懷,誰能讓她解脫呢。我們一邊安慰她一邊讓她念佛,此時的心情很難輕松。送走她,難釋心中的沉重,這是一種素手無策的無奈。
回到房間,正式給我攤派工作,照顧一位95歲的老婆婆,她叫湯婆婆,是這裡的老大。當時只是覺得年紀真大,她70歲的時候我才出生,有點無所適從的畏懼,只有小心翼翼才行。和這裡的護理人員打了個照面,她們的慈眉善目讓我舒心了不少。
正式開始工作之前,護理員和我細說了注意事項,比如老人的身體狀況,飲食需求,護理的要求等。我認真的聆聽,怕有什麼閃失。
湯婆婆腿腳不好,而且肚子總痛,我大驚小怪的要找醫生,後來才知道人老了就是這樣,功能退化了,不能吃正常的飲食,吸收消化不了。好在婆婆自己很利落,是個精明的老太太,年輕時一定能干極了。看到我時經常笑笑,一手拿著扇子,一手朝我輕輕的揮揮,是打招呼的意思,雖然轉個眼會把我罵一頓,讓我摸不著頭腦,後來經驗人士告訴我,老人就是這樣的。後來我就習慣了。
婆婆晚上叫我幫他擦澡,我打了水來,她很細致的要求我哪個盆子哪個毛巾洗臉,哪個盆子哪個毛巾又是洗身子的,擦一下就要求投次水,呵呵,老太太講究的很,按她的要求做到,她就會滿意點頭。她有個特點,就是每次幫她洗的衣服,她一定記得,而且催促著你收回來,不及時拿回來就會不高興,我們打趣的說老人還真執著,晚上她向我抱怨說這麼老了,死了算了,我說你念佛啊,念佛阿彌陀佛就來接你,你就不要老惦記衣服曬外面的事了,她就會若有其事的念起佛來,一會兒後又不做聲了。
我們有時會躺在床上聊聊天,她會用她那把蒲扇子輕輕給我扇風,這麼大年紀的老人家給我扇扇子,使我渾身都不自在了,趕緊搶過來給她扇。她給我講很久以前的事,告訴我那個時候包小腳的情況,父母的態度,出嫁時有多少鞋子,去過哪些地方,家裡有些什麼人,聽著那些珍貴的瑣事,感受著老人年輕時依稀的樣子,脾氣,性格。很有意思。
老人家的睡眠是混亂了,有時候白天會睡的久點,晚上不大睡的著,我睡在老婆婆旁邊,她會很慈祥的叫我睡覺,但她卻很難睡著,半夜聽見她拿扇子在席子上拍打,迷迷糊糊又聽見抓癢的聲音,一會兒她的手伸到我床這邊,一睜眼,一只手懸在半空,嚇我一跳,就這樣,迷迷糊糊,天開始亮的時候,又聽見有人說,“怎麼還不起來,緊困緊困,唉,還不起來,你也給我洗臉咯”我一掙扎,坐了起來,翻看手機的時間,暈乎乎,才五點,她們起的真早,顧不著洗漱,先給婆婆到尿盆,打水洗臉,全部弄好後,又是漫長的等待,等著打早餐,可是婆婆會催我,說為什麼還沒去打飯,我只能說時間沒到,她說沒關系,你去打就好了,我只有無語,頭一兩天的我還溫柔無限,第三天我就起困惑了,跑去和潘爺爺聊天,我說為什麼婆婆不能理解我的話,是不是我的福報不夠,他很神氣的說,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呵呵,這次對話到是給了我提醒。
同房間的護理員同修和我說,你把她當你自己的奶奶,你就會好的。雖然這話沒有在理上說服我,但我確實想到了自己的奶奶,雖然她已經往生,我確實沒有在她需要的時候照顧過她,一種特別的感情油然而生,我知道她知道我現在的所想所做,就這樣我默默的求菩薩加持,我知道一切都可以應對。
說來也奇怪,與湯婆婆之間,有種特有的親切感,我能來照顧她,說明我們有甚深的緣分,肯定是這樣。於是慢慢我找到了與她相處了方式與方法,一切輕松起來。
說到安養院的老人們,不得不提那些老爺爺們,真的太可愛了,吳老爺是個熱心人,關照各個房間的情況,及時予以幫助,也給了我不少幫助與支持,他平時喜歡伺弄花草,還種了些蔬菜,非常熱愛生活,他常常帶著我去他的小菜園參觀,一根根蔓籐懸瓜果,可以親手摘下一條黃瓜,這時候的我非常滿足非常開心。
潘爺爺是個非常聰明的小老頭,喜歡唱唱佛教歌曲,我們常常在一起聊天,偶爾還陪他去散散步,他的機智,幽默總能讓我們充滿歡笑,他會和我討論很多問題,有許多家長裡短,許多人生課題,我很受啟發。感謝他們的慈祥與關懷。
周六,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去朝拜佛捨利,本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參與這殊勝的活動,後來因為安養院的工作人員也一同前往,我必須留下來照看老人,心裡有一剎那的失落,一會兒看到護理員同修們因為要參加拜捨利的活動而開心興奮的表情後,我突然覺得留下來是值得的,於是發自內心的開心,說你們去吧,這裡交給我吧。突然覺得自己很有力量。第二天,清晨被吳老爺子叫醒,他嚴肅的對我說,停水了。我一股腦起來跟著他跑到功德會,提了兩桶水,這時我才清醒過來,天啊,真的就剩我一個工作人員,而且還停水了,菩薩啊,不要這樣考驗我吧,心裡趕緊呼救,還真靈驗,一會兒就來水了。挨個房間幫婆婆們洗臉,到尿壺,打飯,洗碗,洗衣服,還好都相處的很愉快。幾位爺爺都幫著裡外張羅著,這一天一切都很順利,真感謝他們。晚上大家都回來了,看著大家的喜悅,受到加持的何嘗只有他們,其實我一直和他們在一起,後來我明白了,佛捨利其實在每個人的心裡。感謝佛菩薩給我明白這個道理的機會。
說到護理員同修們,我在這裡要向他們致敬,就說我房間的兩位,她們平時對婆婆們的生活照料安排的仔細認真,閒暇時候就抄寫經典,我看她們人手一本《僧伽吒經》,抄寫時,非常的認真專注,自己比比,真是慚愧。他們每天按時參加早晚課,和一些老菩薩一起,穿著海清,非常莊嚴。謝謝這些菩薩們的護持,才讓老人們得以安身,真的謝謝他們,是眾生的福報。
那天,傍晚,婆婆突然問我,現在是天光了,還是夜了啊???我愣了兩秒鐘,現在我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清晨婆婆會說我還在睡懶覺!於是,我會心一笑。。。
一個星期,不長不短。
一個周期,可以是片段,也可以是全部。我的體會哪能用文字詳盡。走的時候,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婆婆問我去哪,我說我要回去上班了,婆婆說你不來了啊,你在九江嗎,我說我就在功德會,有空就來看你,她有點生氣的說,你這個孩子,幾天的功夫就要走了。。。九十多歲的老太太用質問的眼神看著我,到使我有點不安,我努力的解釋著她可能很難明白的話。最後她還是那樣的揮了揮手,我也回應的揮了揮手,我們都笑了笑。接著和其他的老人一一告別。
下樓來,對著藥師佛合掌,祈願這些老人都能善終,都能得到最終,最安穩的歸宿-------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我想,唯有歸命於彌陀的願力,以佛菩薩為依托才是完滿的。所以最圓滿的盡孝也是“勸進行者”讓父母都能自我修行,自求多福,做一位淨土行人,這樣可以安身歸命,才能得到最終的解脫!
如是,我從心裡感激這個地方,感激安養院對老人的庇護,不但能“養身”還能“歸命”,祈求三寶加持,讓更多的老人能得如此之終老,希望我們東林慈善得以發展,這個願望能以實現!南無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