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未都:在這些虔誠者面前我們顯得委瑣而渺小
西藏之行隱約渴望能遇見磕長頭的虔誠者,這對常人來說是個不可思議的行為。第三天路上,當汽車拐過一道山梁時,眾人驚呼:磕長頭的!在晨霭濕潤的空氣中,遠處兩位宗教虔誠者,一前一後地悠悠磕著長頭,邁步,合十,舉手,匍匐,五體投地,周而復始,虔誠至一絲不苟,令人感佩。
我急喊停車,每個人都不停地拍照攝像。以人類自覺的行為讓同類如此熱衷關注,磕長頭算是一個。說來藏傳佛教磕長頭最早還是跟漢族人學的(看雪客注:這個說法是有問題的,因為磕長頭是藏傳佛教五加行修法之一,佛經中就有記載,磕長頭一次,將獲得身下所覆蓋的面積直至金剛大地以上所有微塵數的轉輪王位,或者得到佛陀無見頂相的功德。《大解脫經》中對動作還有細解。而且,藏傳佛教祖師蓮花生大士從古印度入藏傳法,並未到過中國內地),跪拜禮貫穿中國封建社會,三叩九拜,只是辛亥革命後廢棄了,今天殘存於拜神、拜祖、拜佛之中。而藏傳佛教的虔誠者將其發揚至極致,修習三密加持,達到忘我境界。
我們上前與兩位磕長頭的虔誠者攀談。我注意到他們清澈的目光,純真的神態,自然的話語;在一個物質無所求精神有所求的虔誠者面前,我們顯得委瑣而渺小。他們說,離家已三個多月了,要磕到拉薩去,大概需要一年半的時間,2500公裡的路程,每天大約磕5公裡,朝行夕止,風餐露宿,遇山翻越,遇水渡過,沒有什麼自然的力量可以阻止他們的前行,一生要完成這個心願。
我尋問了他們的名字,實在沒能記住。看了他們住宿的小帳篷,濕漉漉而冰涼的地上鋪著一塊羊皮,我忽然大喊大叫地讓隨行的工作人員拿我們每天使用的血壓計血氧儀來,為他們測量,結果是我們每一個人都不如兩位藏族同胞健康,其可測出的指數令我們望塵莫及。陽光下,他們笑得燦爛,露出一口如瓷的白牙。
2012-6-11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