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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敬仰的五個老實念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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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敬仰的五個老實念佛人

 

一、黃鐵匠

叮叮當當,久煉成鋼,太平將近,我往西方

明朝初年,湖南潭州有一黃鐵匠,以打鐵為生,人皆呼為黃打鐵。那時正是朱洪武興兵作戰的時候,需要很多兵器,黃打鐵奉命趕制兵器,日夜不休息。

有一天,某僧經過他家,從之乞食,黃施飯,僧吃畢,謂曰:“今承布施,無以為報,有一言相贈。”黃請說之。

僧曰:“你何不修行呢?”

黃曰:“修行雖是好事,無奈我終日忙忙碌碌,怎能修呢?”

僧曰:“有一念佛法門,雖在忙碌中還是一樣修,你能打一錘鐵,念一聲佛,抽一下風箱,也念一聲佛,長期如此,專念南無阿彌陀佛,他日命終,必生西方極樂世界。”

黃打鐵遂依僧教,一面打鐵,一面念佛,終日打鐵,終日念佛,不覺疲勞,反覺輕安自在,日久功深,不念自念,漸有悟入,後將命終,預知時至,遍向親友辭別,自言往生西方去也。到時把家務交代了,沐浴更衣,在鐵爐邊打鐵數下,

即說偈曰:“叮叮當當,久煉成鋼,太平將近,我往西方。”

泊然化去。當時異香滿室,天樂鳴空,遠近聞見,無不感化。

——雲居山方便開示(1955年)虛雲老和尚

二、東瓜和尚

終日走街坊,心中念佛忙,世人都不識,別有一天堂

清朝有一位東瓜和尚,名沒有傳下來,不知什麼名字,喜歡吃東瓜,人們就稱他東瓜和尚。

他是杭州人,在華嚴庵出家,出家以後,專修念佛法門,鄰近庵有一位慧照師和他打同參,二人很好的同參道友。很奇怪,東瓜和尚,吃飽就跑出去街上走,在杭州街上走來走去。走到晚上就回來,晚上繼續念佛,每日都一樣,都是在街上走。他的同參感覺到,好像不太肯修行,看他一天到晚都在街上走。但是也不敢對他說什麼話,而他的習慣就是這樣。每日吃飽就到街上走,晚上就回來,回來又有在念佛,這樣的生活,經過了十多載。有一年他要往生的前一年底,見到同參慧照師的時候,他就對慧照師說:「老同參啊!我正月初六就要去西方,你正月初六要來送我!」慧照同參把他看做在開玩笑,想他一天到晚都在走街路,說他要往生,實在不太相信。但是口不敢說,心中在冷笑,口就回答說:「好啦!好啦!你若要往生,當然我會來送你!」東瓜和尚說:「我一旦話說出來就標准!不要忘記!」「好啦!好啦!我不會忘記!」年過了,正月初六,那日早上東瓜和尚就去法慧庵,受人供養吃飯。還沒回來的時候,慧照師就已經來要送他。看他不在,就知道可能是在開玩笑,連他自己都沒有在准備,說他會往生,那有這一回事?就在裡面坐,坐到東爪和尚吃過午飯回來。回來見到老同參慧照師坐在那裡,就問說:「你來做什麼?」他說:「你告訴我說,你正月初六要往生,叫我來送你!你卻問我要來做什麼?很奇怪?」「真的!我有對你說過,你若沒有提起,我也忘記。這樣,好!現在我要去了!」馬上就去沐浴換衣服。海青、披衣已經穿好,就去拜佛。拜好,就去坐著,就向他的同參說:「這樣,我要去了,但是我有一首偈頌,請你寫起來。」開始念:「終日走街坊,心中念佛忙,世人都不識,別有一天堂。」偈頌念好的時候,念一聲「阿彌陀佛」,靜靜的坐在那裡,他的同參見他靜靜坐著,就為他念佛,念了念,就看他,他都沒有動,沒有表示。再過一段時間摸他,他已經沒氣了,果然是走了,非常自在。看他的偈頌就可以知道:「終日走街坊」:說我一天到晚都在街上走來走去,做什麼呢?「心中念佛忙」:我雖然是走街坊,沒有一日閒空,不是在逛街,我是在念佛!“世人都不識”,世人都不知道他在修行,也許還以為他在閒逛呢,可見念佛法門真的不簡單,真是易行道,即使終日逛街,只要心中念佛不捨,必能自在往生。

三、修無師:能說不能行,不是真智慧

這是倓虛法師在《念佛論》中講到的真人真事:倓老是哈爾濱極樂寺的住持,極樂寺建立之後,以開堂傳戒作為慶祝,並請谛閒老法師當得戒和尚,因為他的老師是谛閒老法師。開壇傳戒是佛門最大、最殊勝莊嚴的法會,需要很多人幫忙,修無師也是從外面來的,發心到戒壇修福,幫助大眾。

當時的當家師是定西法師,定西法師就問修無師:‘你能做什麼?’

修無師說:‘我願意在傳戒期間照顧病患。’傳戒當中,戒子傷風感冒,或是身體有不適時,都必須要有人照顧。他發心做這個工作,這非常重要,也是修福的好機會。

修無師不認識字,未出家前是做泥水匠的,雖發心出家,也不懂得經教,所以就老實念佛。他待人謙虛恭敬,如何辛苦的工作都很歡喜、很樂意去做,從未推卸過,尤其別人不願意干的苦活,他也去做,這是他的德。

定西法師就把這個工作派給他,可是過了沒幾天,他就跟倓老與定西法師告假。倓老是很有修養的人,因為你是外面來的法師,你願意來就來,願意走就走,不以為怪。

定西法師就有點沉不住氣,就責備他:‘你這個人未免太沒有恆心,傳戒才兩個月,你要幫忙就幫到底,來了沒幾天,怎麼就退心想走了?’

修無師說:‘我不是到別的地方去,我要到極樂世界去。’

這兩位法師一聽愣住了,‘你要往生?’

修無師說:‘是的!’並請求老和尚給他准備一、兩百斤柴火,以便火化之用,老和尚一聽,這是大事情。

定西法師說:‘大概多久?’

他講:‘大概十天。’

到第二天,修無師又來說:‘禀告老法師,我今天就要走了。能否請幾位法師幫我助念,送我一程?’當然,戒期當中聽說有人要往生,又不生病,活著往生,要人助念,哪個不歡喜!

念佛送他的人要求說:‘修無師,從前聽說往生的人,臨走之前,都要作幾首偈子、作幾首詩,留給後人做紀念,你今天要往生了,也不能例外。’

修無師說:‘我是個苦惱的人,不認識字,也不會作詩作偈,但是我有一句老實話可以告訴你們,“能說不能行,不是真智慧”。’

大家助念不到一刻鐘,他告訴大家:‘佛來接引我了。’他就走了,瑞相希有,火化後還有捨利子。谛閒老法師對他非常贊歎。

四、鍋漏匠:

谛老法師在金山住了好些年,他在金山住時當知客。有一天,從家鄉來了一位老鄉,是他小時候的玩伴。這人是個手藝人,俗語講“鍋漏匠”,也就是盤、碟、碗、瓷器摔壞了可以拿鋸子補好再使用(這時候沒有了)。谛老法師原是買賣人,跟他舅舅學醫。這時候在金山當知客,所以老鄉來找他。

這鋸碗的手藝人找他說要出家,要認他做師父。谛老法師說:“你不行!都這麼大歲數了!四十多了,沒念過書,學經教自然是學不了;苦行你又受不了。你出家不是找麻煩嗎?”勸他多次,他堅持非出家不可。這從小就認識,又是老鄉。谛老不得已說:“你一定要出家,就得聽我的話,我就收你做徒弟。”

他說:“那當然!我認你做師父,你怎麼說,我一定聽。”

谛老說:“你若聽我話,你這麼大歲數了,現學經教也來不及,你就直接修行,就聽我說。”

他說:“你說什麼,我都聽!只要讓我出家。”

谛老說:“早先有個手藝人,出家修行成道了!你就跟他學一學。”

他說:“你只要收我做徒弟,你怎麼說,我怎麼聽。”

於是谛老接著說:“你出家以後也不要受戒,我給你找個小廟,你不要出廟門,就老實念佛。我給你找幾個功德主護持你,供你吃飯。”

谛老接著說:“南方寧波信佛的人很多,差不多每個鄉村都有小廟,都有人信佛,拜佛。我去過,在那住過三年整。我給你找個小廟,在裡面什麼都不需要,你只須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念累了,你就休息。休息好了就再念。黑夜、白天不間斷的念,什麼事也別管,到時候吃兩頓飯,我給你找好功德主。”

谛老法師那時很有名望,信徒很多,就托人辦妥這事。教他修行方法,就是閉關,也叫方便關。一個小廟一個人住著,每天有老太婆到時候來給煮兩頓飯,他就不做買賣(手藝)了。聽谛老法師告訴他這個修法,心想准是好道;這道一修,准能得好處。他也不知道將來會得什麼好處!谛老就回金山了。

以後他念了三四年的工夫,哪兒也不去。他那時正是初發心的時候,勇猛精進。俗話說,“出家一年,佛在眼前;出家過了三年,佛就到靈山”,離遠了。人在初發心時,就告訴這個法門,他就心誠,一修到底。時間長了就懈怠,不當回事。

他聽谛老的話,只要睡醒,就念佛。他從前做手藝,挑東西,雙腿有勁,就繞著佛念;累了就坐著念。谛老法師也不知他念得怎麼樣。就這樣念了三四年。

有一天,他告訴煮飯的老太太:“明天你不用給我煮飯了,我不吃午飯了。”

老太太以為明天必是有人請他。這三四年也沒看他去哪兒,很奇怪,就問他。

他說,在當地有兩個親戚朋友,他出去看看。回來後,就對老太太說:“你明天早晨不用來煮飯了。”老太太以為他出去一趟,明天又有人請他吃飯。

第二天老太太惦記師父,到吃飯的時候,就去小廟看他回來沒有。小廟貧窮,不怕偷盜,雖有門也沒關。老太太到門口就說:“師父吃飯回來了?”裡面沒人答應。走進屋,看見他在床鋪下邊站著,臉朝窗外,手上拿著數珠。老太太一看,問他話他也不答。仔細一看,師父已經死了!站著死的,念佛站著死的。老太太嚇一跳,她就向鄰近人說:“師父站著死了!”這就來了好些人來看。

看師父一手拿著數珠,另一手握著灰,扳開手一看,他手裡有八九塊現大洋。那時南方人吐痰的痰盂不是洋磁的,有點水在裡面。它都是灰盒子,是一個四方的托盤,盒子裡放有灰。人吐痰在灰裡,隔日倒了再換新灰。一看那吐痰的灰盒子,裡裡外外都是灰,再見他手上捏了一把灰,手裡握著八九塊現大洋。人們明白了,他一定是做手藝時存了的幾塊錢(當時大洋錢是很珍貴的,存了也沒有櫃子放,也沒有鎖,他就埋在痰灰盒裡。誰偷東西也不會想到痰灰盒子裡去偷)。他是恐怕死後別人不知道,他把錢抓在手裡,站著念佛往生。他是預備拿著這些錢,讓人們看看,好辦理後事。應該是這個道理,這是谛老法師說的。

後來,他的幾位護法給谛老法師送信說:“你的徒弟站著死了!”

谛老坐船第二天就來了。一看他那樣站著都兩三天,就這樣直直的站著。谛老師父這才給他辦後事。谛老說:“不錯呀!你這出家沒白出,比那當大法師,當方丈住持的高明得多了,像你這樣的成就不多呀!”很贊歎他的。

我說這谛老法師兩個徒弟,還有一個是參禅的,一個念佛的。你們諸位比一比,那個參禅的很有幾年苦功夫,做了個土地爺。這個耍手藝的鍋漏匠,人家念三四年佛,立著就走了,總算是真有功夫。我聽谛老法師說過兩回,這是真事,很能警誡人。

今天我說這話,大家要知道,念佛這法比參禅,比修止觀,比修密宗,實在是超出,超近得多了!念佛法門,人人都能行,也不用把教理弄明白。只要肯念,不懷疑,不夾雜,不間斷,准能往生佛國。

你們諸位師父、居士,不管在家、出家,要知道念佛法門的真實利益,有時間就得念。不管有效用沒效用,到時候准能得好處,准有好結果。

我沒有工夫說這個,我自己親眼看到的就有幾個,親耳聽到的也有幾個。不是古時候或多少年前的事情,都是現在的事情。好,多說不如多念!別耽誤大家念佛。(倓虛老法師佛七開示)

五、具行三昧真火自化

光緒年間,有一個其貌不揚的樸拙青年,穿著一身褴褛的鄉下土裝,來到雞足山祝聖寺求見虛雲長老,

住持祝聖和尚問他:「你是誰?求見虛老做什麼?」

那鄉下青年說:「我今年二十歲,是雲南鹽源人氏,從小就父母雙亡,孤苦無依,族人將我入贅曾氏,從此以曾為姓,寄籍賓川縣。如今因為家鄉鬧饑歉收,無人雇用我種田,我家貧苦,又有兩個兒子,我養不活家小,無計可施,聞說虛雲老和尚在雞足山修建祝聖寺,雇用苦力泥水工人,我走投無路,只好來求虛雲老和尚收留我在此做工,賺取些微工錢,養活家口。」

祝聖老和尚恻然說:「你若不嫌我們工錢低微,你就在本寺住下做工罷!虛老是最慈悲的,這等小事,你也不用去見他老人家,他沒有不答應的。」

「多謝大和尚!」那青年跪拜。

「你叫什麼名字呢?」

「家人叫我阿便!」

「很好!」老和尚說:「阿便!你就到後面的柴房去住罷!」

於是阿便就在柴房住下了。他十分勤勞,每日天未亮就起來,不用人吩咐,自己發心開墾種菜,施肥澆水。他本是穑稼佃戶,這些耕種事務,做得頭頭是道,他又自動出力挑土抬石幫助修廟,

從早做到天黑,從不休息,也從不講話,別人跟他說話,他都聽不見。

「聾子!」別人都這樣稱他,反而不叫他名字了,

阿便也不以為忤,從不爭辯。

阿便做工一個多月之後,有一天,他老婆抱著孩子來找他了,妻弟也同來了,岳母子侄,一大批人七八口,擠滿了柴房,七嘴八舌。

聖空和尚聞報,對阿便說:「阿便!我收留你做工,可是你怎麼把老婆孩子也帶到廟裡來住了呢?這裡是佛寺,不可以住婦女家眷的!」

阿便說:「我不要他們來,但是,地主來收回土地,把他們全都趕了出來,沒處可投奔。」

聖空說:「這可怎麼辦?那有佛寺收留婦女家眷的道理?」

他和阿便說著話,沒想到虛雲老和尚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菜園柴房門口了。

「聖空法師!」虛雲說:「他們一家無家可歸,又苦又窮,就讓他們都在本寺住下吧!」

聖空慌忙說:「師父!佛寺怎可收容婦女呢?」

虛雲說:「這是收容難民,情況不同!你叫他們在寺院後山,另搭一座茅棚居住就行了!阿便喜歡住菜園茅屋也好!喜歡回後山住也可以!就讓他們全家都在本寺做工罷!」

阿便一家八口都感激不盡,不住叩拜道謝。

虛雲說:「你們不用謝我!這也是彼此互助,我們也缺人手,你們若不嫌本寺生活清苦,就跟我們出家人一起吃大鍋飯罷!我們有什麼,大家就跟著吃什麼,有飯吃飯,沒飯喝粥。」

阿便感激流涕,叩頭說:「老師父,您老人家救了我一家性命了!」

虛雲說:「阿便,快別這樣說,人類是應該互助的,佛門弟子更應助人!」

阿便全家八口從此都在祝聖寺做雜工,個個感激虛雲,人人勤懇,把後山開墾成了一畦一畦的菜圃,種了又肥又大的白菜和各種菜蔬豆子瓜果,供應全寺,又把全寺整理打掃得一塵不染,阿便自己住在茅蓬,不與妻室同居。

兩年轉瞬過去,阿便有一天趁著虛雲來山巡視,就跪倒叩頭,叩個沒停。

虛雲說:「阿便,你要什麼?」

阿便說:「老師父!求您老人家教我念佛吧!

我人笨,又一字不識,不會念佛!」

「你念佛做什麼?」

阿便說:「我今世這麼辛苦這麼蠢,必是前生做了什麼孽,又不懂修行,所以,今生想學佛修道,以求來生勿再淪落啊!」

虛雲微笑道:「你想要學佛修道?」

阿便說:「我不識字,又丑陋,又蠢材!我哪知道要怎樣修?只求老師父教我簡便容易的方法罷,我常聽師父講經,講得深奧,我一句也不懂,不過聽師父您說,只要一心不亂,勤念佛號也可得生西方。師父您就教我念佛號罷!」

虛雲說:「阿便,你已經一心專誠,真是難能可貴!我教你念阿彌陀佛和觀世音菩薩,現在就教你淨土法門罷!」

阿便叩謝。虛雲教了他怎樣勤念阿彌陀佛和觀世音菩薩聖號。

於是阿便從此就屏息諸緣,一心念佛,日夜不停。

即使是日間種菜鋤土,也心念佛號不辍。

虛雲老和尚於運龍藏大經回山之後,舉行傳戒,阿便也想求戒出家。

虛雲說:「你要出家受具足戒!很好,我知你至虔,念佛極精勤,但是你還有家眷呢!你怎樣處理?」

阿便說:「我們一家八口老小都約好了,今日都來落發出家修行,務乞師父恩准才好!」

「阿彌陀佛!難得!難得!」

虛雲說:「甚勝因緣!好!好!好孩子!我准你!」

虛雲望著座下這個狂喜地不住叩頭的青年,老和尚好像依稀看到了自己當年,在鼓山湧泉寺跪求妙蓮長老傳戒時。

老和尚眼裡不禁湧出了熱淚,感慨萬千!

六十五個年頭過去了!往事依稀!如夢境!

猛回頭,卻在何處?

幾十年來,東飄西蕩,傳戒的弟子也不少,怎料到,奇跡卻應現在這個面貌丑陋的貧苦青年身上?

虛雲出神地俯望著青年,竟忘了喚他止拜,阿便不住地叩拜,何只三跪九叩?怕不叩了一百個頭!

阿便是拙於言詞的,感激得說不出話來,感激得只是流淚!只是叩拜!虛雲從阿便身上找到自己當年的影子,再細看,阿便是阿便,虛雲是虛雲!

「起來吧!」虛雲微笑說:「不用拜這麼多!你多拜我,就不如多拜佛才對!」

這樸拙的青年又拜了許多次才肯起來。

「阿便!」虛雲說:「從今天起,就把名字改為日辯!

『辯』與你原名『便』字同音,我等你具足戒後,再另外賜你法名。」

阿便歡喜無限地說:「我就是日辯!」

「只不過是一個代名罷了!」

虛雲說:「你並不是日辯,你也不是阿便!」

「師父!我聽不懂!」日辯茫然地仰望虛雲。

「我也不是虛雲,虛雲也不是我!」老人說:「你懂嗎?」

「還是不懂!」

虛雲說:「我教你念佛,我也教你打坐,現在我要教你知道,你不是你!我要你做到心中覺悟!『我不是我』。心中無我,破我執!而無所求,則自然得,明白嗎?」

「還是不明白!」

「你慢慢地學,漸漸就能體會的。」

虛雲說:「我知道你精勤不懈念佛,一心系念!許多人都不及你!這也是你資質樸拙的好處。人太聰明了,反被聰明誤!往往不能精勤一心修行!日辯!好孩子,你這樣很好,不要自卑而生退心!也不要去學人家聰明人。」

「我本來就是愚笨,學也學不來聰明的。」

「愚笨才好!」虛雲說:「就不會被聰明誤了!」

日辯受過具足戒之後,虛雲便他賜法名為「具行」。從此他就成為具行和尚了!

具行剃度改穿僧衣,每日發心做各種勞役,種菜、施肥、挑糞、擔土、打掃……一如未傳戒之時,他專誠一心勤念阿彌陀佛與觀世音菩薩,也不和任何人講話,他耳患重聽,一般人都稱之為「聾子和尚」。

苦修到了民國四年,他越發耳聾了,也越發沉默,無論種菜或做工,無時都在心中念佛,誰喊他也聽不見。

虛雲那天喚他來說:「具行!你苦修了四年,境界已不錯了,但是見識太少,你現在應該下山出外參學去!你應參拜天下名山道場,將來你願回來就回來,若另有好機緣,也可隨緣行止!」

具行泣拜:「師父!弟子不去!」

「為什麼不去?」

「弟子要一輩子服伺師父您老人家!」

虛雲心中一酸,但是裝起了怒容,叱道:「去!我是怎麼教你無我、破執的?你忘了?快去!我用不著你服侍!」

具行不敢抗命,哭著收拾行裝,虛雲送他到山門之時,看這青年和尚的依依不捨的樣子,他心中也難過了。

可是他絕不能流露出來,免得害了徒弟落入癡執,於是虛雲淡淡地說:「你去吧!我們有緣再聚!」

具行一笠一杖,正像虛雲當年的樣子,上路去朝拜各處名山去了!

民國九年,虛雲開始重建雲棲寺,具行和尚突然回來了,拜倒在虛雲老和尚面前。「師父!我回來了!」

虛雲驚喜得很:「你回來了?好極了!

你出去參學,游了些什麼名山?怎麼又回來了呢?」

具行說:「天下各處名山大都去過了,也不外如是!

聽人說師父在此重修華亭寺,我知道師父缺人手,就回來了。」

虛雲說:「你回來甚好!打算回來做什麼事呢?」

具行說:「師父,我又蠢又笨,又不識字 ?我能做什麼大事?總不外是侍候師父,兼做些人家做不來、不願做的笨重低下工役罷了!」

虛雲說:「你既如此發心苦修,很好!你就住在雲棲寺和勝因寺兩處罷!」

又問:「這次回來,你去雞足山探視你家沒有?」

具行說:「沒有!我不去了!」

「為什麼?」

具行說:「大家都出了家修行,有什麼好眷戀的?」

「見見也不妨!」

具行搖頭:「不去!不去!」

從此,具行就在兩寺間每日辛勤作務,舉凡挖土、搬石、築牆、蓋房子、種菜、種樹、砍樹、取柴草、割禾打稻谷、犁田、除草、打掃、挑糞、施肥、炊事、劈柴……一切最勞苦的工作,他都發心勤作,無一分鐘閒暇,亦無一刻不在心中念佛!

一面干活,一面念佛,有時候他替師父或同參補衣,也是一針一句佛號。

到了晚上,他就念金剛經、藥師經、淨土諸經,一字一拜;早上,黎明鐘響,他總是頭一個上殿參加課誦,他的精勤苦修,真是全寺第一!

然而他卻是又聾,又像啞子,一句話都不開口。

虛雲觀察具行,覺得異常欣慰;他知道這個青年人的進境,已經十倍百倍於任何僧人了!

修蓋海會塔之時,具行在挑擔石塊和砌牆,見到虛雲老和尚,他突然開口說話了,像個小孩子般天真地說:「師父!將來海會塔蓋成,我來守塔好嗎?」

虛雲望著具行,不立即回答,他知道這句話是谶語!他知道具行就快要化去了!

「好麼?」具行繼續追問:「師父!好麼?」

虛雲心中一酸,淚水幾乎奪眶而出,勉強點頭說:「好罷!」

「謝謝師父!」

「一切隨緣啊!」虛雲說:「不可強求!」

「知道了!」

然後,虛雲特許具行擔任這一年春戒的尊證!

受戒弟子請具行開示。

具行說:「我半路出家,一字不識,但知念一句阿彌陀佛而已!」

虛雲點頭嗟歎,心說:「但知念一句阿彌陀佛,只要人人都像他這樣精勤不懈,一句也就足以成就了啊!倘若自恃聰明,心念紛歧,縱念萬卷經,又有何用?想不到,這孩子進境如此神速,他比誰都先證正果了!」

往事重現虛雲心頭,他知道具行這次授衣來供養大眾,就是西去了!

這一夜他為具行念經,具行來叩門,進來叩安。

「師父!弟子要去了!特來叩辭!」

具行拜伏在地,悲泣難抑:「弟子去後,誰來侍候師父?」

虛雲說:「好孩子!你該怎麼辦您的事,你就去辦罷!不要因我誤了你的大事!」

「師父……」具行哽咽難言:「師父……」

「快去!」虛雲說:「我在這裡為你念經助你!」

具行再拜,然後離去,迳向寺後的後園去了。

入夜,監院法師點名查房,發現具行不在。

「具行呢?」

監院說:「怎麼不見了?他昨天請大家吃一餐,莫非今天下山走了?你們大家快去找!」

眾僧把全寺找了個遍,那找得到人影?

有一僧說:「敢情他昨日齋眾是訣別?

今晚卻偷偷下山,逃去還俗接老婆了!」

另僧說:「快別胡說吧!具行不是這等人!他若要叛道,怎麼還回寺來做這幾年苦工呢?他雲游在外,若要還俗不早就還了?」

「說得是!」

眾僧都說:「我們不要在背後謗毀具行法師!罪過!罪過!」

監院說:「你們還在這裡亂講什麼?還不再去找人?我怕他是挨不得苦,尋了短見!快尋!」

一僧說:「我看他斷不會怕吃苦去尋短見,多半是跑到廣東去投考黃埔軍校了!」

大家一聽,都楞住了:「什麼軍校?」

那僧說:「 孫中山先生在廣州黃埔開辦軍校,以蔣介石 先生為校長 ?招考全國知識青年參加革命陣營,各省青年去報考的已經有三千多名了!就只有貴州都督周西成不准青年出境去報名,人家連北方的青年都紛紛南下去報考呀!聽說只取三百人!具行法師是個血性男兒,莫非也去報考?」

有人說:「不會!人家招考軍校學生只限十八歲到二十四歲,具行已經四十多歲啦!」

監院說:「別再多說了!再找!」

找到菜寮,門是鎖住的,窗口望進去,沒有人影,眾人一面叫喊:「具行!具行!」

來到後面菜園,忽見曬坪那邊閃起一陣強烈白光!一連閃了幾次,照耀得全園光明,直沖夜空!白光眩目。

「這是什麼光?」眾人無不嚇得心驚膽顫。

住在寺外的村民都看見了,這些人大多是過去逃難時來投奔虛雲的,災後也無處可去,紛紛留下來聚居,成了村落,這些村民都很感念虛雲的恩德。

這晚初更剛過,眾人都還未睡,正在乘涼,聚在瓜棚豆架之下講鬼講狐,忽然看見寺院白光沖天,使人目眩,眾村民大驚。

「不好了!佛寺失火啦!」

大家叫了起來:「快去救虛雲老和尚出險!」

村民好幾佰人,奔入寺內,卻一個和尚也不見!

眾人慌得亂喊:「虛老 ?虛老!您在那裡!」

村人們一面找虛雲,一面要救火,卻又不見有火,找到後園來,看到了大批和尚在那裡發呆。

「火在哪裡?」村人們大叫:「虛雲老他老人家呢?你們怎麼都在此?」

「哪裡有火?」和尚們也給嚇慌了!「火呢?」

「我們在外面看見寺裡沖天白光!」

村人們說:「只道是火燒寺院了,趕來救虛老!」

「沒有火呀!」修圓和尚說:「白光一閃一閃是有的,倒不是火,喏!白光在那邊。」

眾僧與村民趕過去一看,點了幾支火把。

「啊!具行法師!」

修圓叫起來:「原來你在此地!害我們找得好苦!你在這什麼?」

眾人也都看見了!具行和尚端端正正,合十趺足而坐,巍然不動,眼睛半合,面帶微笑,不理不睬眾人。

「具行!」修圓欲待上前去拉他。

「慢著!」虛雲老和尚已經由另一批僧眾與村人擁護而至了,他老遠便看見具行端坐,他慌忙喝住眾人:「你們不許擅動具行!你們走開些!」

眾人慌忙讓開,虛雲扶杖來到具行面前,向眾人說:

「具行已經坐化了!他自身噴出三昧真火,把自己燒成了灰!剛才你們看見的白光閃閃,就是他的真火之光!?我在禅房為他念經助他,感到全身發燒,就知道他已經成功了!我怕你們不知道而亂動他,我連忙趕來……。」

眾人不論僧俗,聽師父一說,無不驚詫萬分,細看具行和尚,卻仍然是身披袈裟,趺坐面向西方,左手執磬,右手執木魚!面色如生,笑容和藹,只少了呼吸起伏動靜。

「這…真的是…自發真火化了麼?」

眾人都不敢相信:「這分明是個活生生的具行和尚嘛!」

虛雲說:「你們不要走近,恐怕衣帶生風,震動他全身灰燼傾倒!

你們走開些!」

虛雲獨自上前再細看,火把照耀之下,只見具行手上的木魚柄早已化了灰燼,磬柄也成了焦炭,但是具行的全身和袈裟依然未變,其余的,連僧鞋也成了灰。坐處的幾扎稻桿子和蒲團也早就成灰燼了。

眾人都又驚疑,又歡喜,個個合掌念佛。

「具行!」虛雲跪下合掌而拜,說:「恭喜你了!你已經修成破我執,得證大阿羅漢果!你以瑞相法身示世,證無生法忍之圓滿檀波羅蜜!請受虛雲三拜!」

虛雲以師尊身分,對徒弟具行下拜!眾人當然也跟著叩拜了!

「具行啊!」虛雲忽然老淚縱流,哽咽道:「為師好為你歡喜!我還不及你的功行啊 ? 將來欲求你的境界,也萬無可能啊!」

虛雲拜罷,具行遺體忽然放出陣陣奇異的芳香!

眾人都嗅聞得到類似檀香的異香,又像仙蘭!

大家都感動得流淚,個個念佛!

「具行啊!」虛雲祝道:「你且多保持瑞相一天,待明天為師請都督和昆明社會人士,還有新聞界都來瞻仰你法身,讓記者攝影,流傳於世,以弘佛法!」

虛雲又吩咐:「你們今夜須派人輪值看守,守護具行法身!

勿讓人畜觸碰!不許大聲震動!」

「遵命!」眾僧連忙回答。

省督唐繼堯,財政廳長王竹村,水利局長張拙仙……

次日聞報,都趕來了。昆明日報攝影記者也跟來了,還有家屬、社會賢達、昆明的佛教徒缁素,全都來參拜了!

轟動了全昆明;數萬人絡繹登山來拜,人人感動,個個稱奇!

昆明日報刊出了頭條新聞和照片,轟動了全雲南。

「誰說沒有佛法呢?誰說修不成佛菩薩呢?」

人人都說:「看!具行上人不就是最好的佛法證據麼?」

「這也奇怪!」唐繼堯說:「若說具行是取稻草傾向,卻又怎會把全身燒成了灰也不倒下?又怎會仍然保持原來形貌呢?袈裟又怎不成灰呢?分明這不是凡火燒成的了!」

虛雲說:「具行法師是由心內發出三昧真火,把自身焚化的,才有此瑞相奇跡!」

唐繼堯說:「奇異極了!磬魚的柄都已成了焦炭火灰呀!師父!他的全身果然都是灰麼?」

虛雲說:「是的!」並向具行祝拜:「具行!你的功德圓滿了!請讓我們送你入海會塔罷!」

虛雲伸手,顫顫巍巍,取下具行手中的小磬,又祝道:「具行啊!具行!密行功圓,一磬留音!為師一敲磬,你可以放心西去罷!」

虛雲輕敲殘磬,清脆的磬聲三響才過,突然間,具行的全身震動,化作灰燼而傾倒了!

虛雲跪下合掌而拜,唐繼堯與觀眾數千也都跪下叩拜!

「阿彌陀佛!」人人都感動得熱淚盈眶:「阿彌陀佛!」

虛雲早已淚水奔流滿面了,他也分不清那是悲傷或是歡喜了!

「具行啊!我痛惜禅人殒少年,孔悲顏殁!此情何似?具行啊!你密行功圓上品蓮,燃臂藥王真供養……人當末法多緣劫,君至臨終一火完!世事變幻,妖魔將興,佛法大劫將臨!為師將來還須應劫啊!具行啊!你歸來念佛荷鋤邊,助興梵剎同艱苦!我們世念難忘蔬菜熟!人人都受過你的菜蔬布施啊!如今你西歸向夕陽!我怎能禁傷心老淚無盡?今日你一磬示妙緣!具行啊!為師恭送你了!」

虛雲痛哭。「為什麼要哭呢?」

他自問:「我該為他歡喜才是啊!」

可是,人總是有情生啊!夕陽殘照中,萬人落淚!

白頭人送黑頭人!誰不傷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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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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