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為了什麼?
一位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剛進公司時說:“人活著是為了情——親情、愛情和友情。”她的經理嗤之以鼻地笑了。大多數人對於這個問題顯然是麻木的,很多人活著只是為了活的更好,比如:賺更多的錢,住更大的房子,換更好的車。至於活著是為了什麼?大多數人沒有概念,也說不清楚。
人生苦短諸事無常
如果說人活著是為了情,那母親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們的人。有一首歌的歌詞說: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母子連心,這是最難割捨的情。我有一位朋友,無論是學習還是工作,他從小到大努力奮斗的動力就是想讓母親生活得更好一些。二零一三年,母親的忽然病逝讓他失去了奮斗的目標,每晚都無法安然入睡。在安慰朋友的同時,也觸及了我心裡深處的往事。
在我六歲那年,母親被醫院查出患有癌症,全家都對她隱瞞了病情的真相。隨後,年僅二十七歲的母親開始了漫長的治療——手術、化療,父親也放下了工作,長期在醫院陪護照顧她。我住到了外婆家,到了周末就去醫院看望母親。在我印象中,母親原本很愛美,頭發燙得卷卷的,出門都要塗胭脂和口紅。去學校給我開家長會,我的同學都說:“你媽媽長得很漂亮。”可是生病之後,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再也沒有往日的風采了,她的臉色變得蠟黃,有時說話也沒有力氣。化療讓她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頭發,後來就只有戴帽子了。不過母親仍然關心我的學習成績,當我拿了九十分以上的考試卷去醫院時,她就會露出欣慰的笑容。如果考試卷的分數只有八十多分,她就會顯現出憂慮的神情。母親牽掛的人是我,而牽掛母親的是外婆。外婆平時要照顧我的生活,周末還要帶著我到醫院去看母親,很是操勞。聽鄰居說去寺院拜佛對家人好,外婆就帶著我去寺院求菩薩保佑母親早日病好。母親第一次做完手術,恢復得還不錯,過了一段時間就出院回家了。
可好景不長,過了一段時間,母親的病又復發了,醫院檢查出她的頸部也有惡性腫瘤,母親第二次被送入了手術室。術後開始接受同樣的治療環節,每天都要打針和吃藥。那時候我還小,隱隱約約知道母親的病,只能乖乖地在旁邊陪著她。我當時並不能理解病人的痛楚,只是看到脾氣溫和的母親有時也會露出心煩的神色。我們原本是一個幸福的家庭,因為無情的病魔被折磨得毫無生機。父親照顧母親很辛苦,他甚至有一次在車上睡著了,被小偷扒了錢包都不知道。
一開始,堅強的母親還盡量在忍受病苦,她一直期望著能好起來,大家都騙她說是炎症。病痛的時候,母親受不了就開始吃鎮痛藥。在癌症晚期的時候,連鎮痛藥也失效了。母親其實是很愛我的,也一直放不下我,難以想象是怎樣的劇痛讓她想到一了百了——死。一日,她把父親支開,謊稱想喝汽水,用一個鋸條試圖割腕自殺。我的母親是個斯文人,她並不懂得如何使用這個工具,用得是沒有齒輪的一端,因此等到父親趕回來也沒能如願以償。全家都異口同聲地勸母親安心養病,同時又用老母親和女兒來做她的思想工作。母親最後也妥協了,一個人獨自承受病苦。我們家有親戚在醫院工作,所以給母親用的都是最貴的進口藥和最好的治療方法。而就是這些所謂的好藥,恰好延長了母親受苦的進程,疼了就吃鎮痛藥,後期開始吸氧。肺部積水,就從背部抽水。如杯口粗大的針管,每次要扎入身體很長一段時間。我學佛後,每次讀到《淨土之光》詩歌朗誦“以畏苦之心念佛”的詞,都不由自主地想起這個場景。
其實在最後幾個月,母親就知道自己的病不會好轉了,她預感到生命已走到最後的階段。有一天,母親從夢中醒來,哭泣著說:“我會死,夢見和隔壁過世的人在一起吃飯。”父親安慰她說,那只是夢而已。我也做過夢,夢見有兩個鬼來捉母親走,很恐怖的景象,夢中鮮血淋漓的場面讓我印象深刻。我不敢和大人說,那時母親還在醫院裡治療。就因為這件事,我從小就相信有另外一個世界。
母親臨終的時候,我在醫院裡。半夜,父親把我叫醒說:“你媽媽快要死了。”我看著母親如睡夢般躺在床上,呼吸減弱,最後停止了呼吸。姨媽叫來醫生給她搶救,又折騰了好一會兒。搶救無效,母親在一個深夜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那是一九九三年十月九日。那一年我十一歲。
外婆曾經交代過,母親去世以後,不可以送入太平間,對亡者不好,可是父親和母親的姐姐壓根不信這一套。母親斷氣之後,就被擦身、換衣、綁上醫用繃帶,送入了太平間。不懂事的我自然也大聲啼哭了。
第二天早上,車子把母親的遺體從醫院送到火化場。我們打開母親身上纏繞的繃帶,看到她的雙眼是睜開的。父親試了好幾次用手想把她的眼睛合上,都沒用。我也說了我會聽話之類的話,也用自己的小手想讓母親閉眼,但最終母親仍然死不瞑目。我看著她被推進火化爐,最終成為一堆白骨。
我的父母原本過著幸福恩愛的生活,但最終沒能逃過無常。母親去世那一年才三十二歲,她和父親是自由戀愛的,在八十年代是極其難得的。生病後的母親,面容憔悴,還能讓父親生起喜愛之心嗎?我想父親照顧生病的母親有五年之久,也是出於一種責任而已。
前段時間,在網絡上看到一篇題目為“觀美女天葬,歎人生無常”的帖子,後面有很多熱門評論。我沒有點開鏈接來看,對我來說,母親的例子是最好的教育。生老病死,哪一樣由得了自己?正如《佛說無量壽經》上所說:“生死常道,轉相嗣立。或父哭子,或子哭父。兄弟夫婦,更相哭泣。顛倒上下,無常根本,皆當過去,不可常保。”
如果說人生是為了情,那你終歸是會失望的。人生苦短,諸事無常,我們怎麼能期盼花常紅、月常圓呢?
為誰奮斗
說“人活著是為了情——親情、愛情和友情”的多數都是女人。男人普遍追求的是成功的事業。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背景下,做企業家也是辛苦的。賺錢很辛苦,應酬更辛苦。二零零九年五月,一位年僅四十歲的總裁得了高血壓和冠心病。被120急救車送到醫院搶救,他和醫生說:“這二十年來,我的工作壓力都很大,每天都超負荷的工作。”那時,他告誡我們,每年都要做身體檢查,還和大家說以後他不能再工作了。這位老總平時還做些善事,他一對一地資助了幾位汶川地震中失去父母的孩子上學。我想,大概是人有善行的緣故吧,他的病情得到了控制,身體也逐漸恢復了健康。但事後這位領導並沒有休息,兩個月後就又到單位干工作了。有一次聚餐,他和另外一位同事說:“親情,其實在看似溫情脈脈的面紗下也是等價交換,你對這個家要有交代,要有付出。”這位老總年薪近百萬,在上海有好幾套房子。我想他的資產和儲蓄是夠花一輩子的。不過他還有個小兒子才六歲,將來還要花費很多的教育經費。
二零一三年十二月,一位同事告訴說,我們的老領導某位副總離婚了,“淨身出戶”——房子、車子和存款都留給女方,這是離婚條件。他是二婚,第二任太太比他小十一歲。我原來所在的公司是家族企業,人事關系很復雜,這位副總經理很有能耐,不僅工作能力讓幾位老板都滿意,還和幾位資深高管的關系都處理得游刃有余。他的年薪超過了在公司裡工作十年的資深高管。做企業的人都很精明,運籌帷幄,謀劃權衡,是沒有道理栽在一個女人手上的。想起大安法師答疑時的開示。有一位居士問:“我有一段十年的感情放不下,人財兩空,該怎麼辦?”法師答:“你欠了別人的錢就還錢,欠了別人的情就還情。只有永遠地離開男女的感情糾葛,那樣沒有痛苦,這是唯一的出路。”最後我感慨著告訴同事:“佛言:財為‘五家’共有,確實是這樣啊。”
父親的錢也被人騙過。幾年前,小叔叔游說父親,把錢存到他那去,每個月給父親幾千元利息。其實就是變相地放高利貸。父親五十歲就早早退休了,想想賺點零花錢也好。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親弟弟是騙子。在領了幾個月的利息後,小叔叔就說錢被別人給卷走了,那人出事了,還保證說以後會慢慢地把錢還給家裡人,他還騙了我姑姑和大叔叔的錢。父親很仁慈,把抵押的房產證也還給了叔叔。起初他還相信錢會還回來的,現在都過了好幾年,也不指望小叔叔還錢了。這個把戲很低劣,可屢屢有人上當。我有一位同學的母親也遇到過,騙錢的也是自己的弟弟。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辛辛苦苦積攢的積蓄就這樣被轉移到了別家。我剛學佛時,父親聽說我來寺院,很不以為然地說:“你不務正業。”我問:“什麼是正業?”父親說:“賺錢是正業。”我反駁道:“身體健康才最重要。”
在我二十五六歲的時候,工作強度很大,經常出差,拉著一個行李箱四處奔波。一打開電腦就是上百封郵件,每天要接十幾個電話。有一次,我的耳朵因為感冒乘飛機而發炎。那段時間,每晚疼到無法入睡,止痛藥也不管用,疼到痛哭,哭到累了才能睡著。第二天早上起來,依然要去和客戶談事。我甚至不知道下一個月會在哪裡,那時我常問自己:何處才是歸處?公司有一位女培訓師懷孕還不滿三個月,就被領導逼著一個人坐長途火車去給經銷商培訓。只要工作需要,你隨時需要啟程,沒有理由也沒有借口。後來有一位領導告訴我,工作就是等價交換。他說的很透徹,很多人拿到的高薪其實是用命和健康換來的。
這個世間的大多數人還要為兒女奮斗。姨父和姨媽在醫院工作,退休後工資頗高。姨媽年輕的時候為兒子張羅讀好學校,兒子畢業了花錢為他找好單位。等工作穩定了,又給他買房子和操辦婚事,所有的費用幾乎全包。媳婦在家休息,為了調養身體准備懷孩子。婆婆出外打工,為了給兒子還房貸。我的姨媽年輕時還很有氣質,這些年的辛勞,也讓她漸漸憔悴。前段日子,表哥還准備借錢,說他要准備換個更大的房子,把原來的房子賣掉。大家都很無語。
佛陀早就為我們揭示了這個世界的真相。《佛說無量壽經》雲:“然世人薄俗,共诤不急之事。於此劇惡極苦之中,勤身營務,以自給濟。無尊無卑,無貧無富,少長男女,共憂錢財。有無同然,憂思適等。屏營愁苦,累念積慮。為心走使,無有安時。有田憂田,有宅憂宅。牛馬六畜,奴婢錢財,衣食什物,復共憂之。重思累息,憂念愁怖。橫為非常水、火、盜賊、怨家、債主,焚漂劫奪,消散磨滅。”
看到我身邊人的種種無奈和辛苦,我只能說這個世間是一個顛倒的世界。只要想到財為“五家”共有,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願生命化作那朵蓮華
現實很殘酷,生活太辛苦。於是很多人開始尋找精神的解脫,開始了解佛法。我學佛三年了,最開始參加放生,總想在網上搜索一點有關放生感應和放生功德的內容。我也念佛,最初是為親人念,想超度我的母親和去世不久的小舅舅。一開始,我並不想去極樂世界,覺得這個世界也還好。
在佛力的加持下,我漸漸地開始認識到這個世界的本質。我以前很喜歡上海,那是一個大城市,很繁華時尚。即使走在徐家匯的路上也覺得很開心。就在二零一三年發生了好幾件大事。三月份,上海的市民被迫喝過了好一陣的“排骨”湯,直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漂在黃浦江上的死豬是怎麼回事。九月份,浦東出現特大暴雨。多車熄火,車輛如在水中游。我也被滯留在路上,走了好一段路才“上岸”。十二月份,滬上的霧霾天氣持續多日。厭離娑婆先從厭離環境開始,因為這是你無法改變的。豬肉有特供的,蔬菜也可以買有機的。可是,有錢沒錢都只能呼吸一樣的空氣。我真的很想移民!天寒地凍的時候,就特別想去沒有四季更替的極樂世界。
身邊有很多精進的師兄。他們在二十幾歲的時候就學佛了,大部分師兄都已受三皈五戒,還有一部分師兄求授了在家菩薩戒。但是大家普遍都被現實的問題所纏繞。比如:父母反對學佛怎麼辦?想去寺院參學,但工作很忙怎麼處理?
其實,你真的相信因果,相信佛說的話,就應該義無反顧地開始修行。因為你的生死與人無關,是自己的事。一位出家師父說:“真修行人,要耐得住寂寞,下得了狠心。”很多在家人,都是下不了狠心。其實你真的一心向道,把修行的功德為家人回向,一定會有效果的。如果一味顧及周圍人的想法,耽誤了自己的修行,那是得不償失。
我的母親在三十二歲那一年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她深愛的丈夫和孩子都不得不放下。不到三年,她的丈夫又有了新太太,她的女兒也有了新媽媽。今年我三十二歲,新年送給自己的話是:“假如生命還有一年,你該做什麼?”
我花了十年才想明白活著是為了什麼。
唯佛是念,唯淨土是求。願生命化作那朵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