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在龍江書院,遇前往霧中山搞開發的陳洪強、宋曙光二位先生訪問馮老師。陳洪強與馮老師淵源很深,同為佛源老和尚的得法弟子。陳洪強原為某省佛協秘書長,少年出家,學修精嚴,諸山長老多以之為後繼之秀。不料卻於九十年代還俗,令曾看好他的人大跌眼鏡,如今事業宏闊,雖仍出入於寺廟叢林,然於世間諸法,卻是游刃有余,凡人歎莫能及。
觀其言語神貌,率直沉穩而不失活潑,俨然有大丈夫氣慨。
席間陳洪強講了幾個經歷,令我感慨。他說任佛協秘書長數年之間,僅遇三位奇人。其一是他當時住持寺廟的一老僧,毫無文化,也沒有半點規矩,骯髒臘踏,多數僧人視之為半瘋半傻,避之尤恐不遠。一日,老僧突然找他說:
“大和尚,我來向你辭行。”
“你身體這麼好,辭什麼行呀?”
“不走不行了,昨晚夢見老佛爺來,把我臭罵一頓,說你這個老東西瘋了一輩子,都82歲了,還賴著不滾蛋,比我都多活二年了!~~~~唉,罵得我確實不好意思了。要走了,要走了。”
其後,老僧入自己的僧房,三日不進水米,雙趺盤坐,逸然而化。陳先生親自為他舉火,於骨堆中撿出三粒碗豆大的捨利子來。一時寺裡眾僧,方知此老乃一真得道高人也。
其二,當時陳先生住持寺廟時,有一個和尚沒有在寺裡住,自己搭了個蓬子住在山上偏僻沒人的地方很多年,也沒什麼文化,所以沒什麼人料理他。有一天,這個和尚突然到廟裡來找他,很不好意思地說:
“大和尚,我想修個廟。”
“你修到哪裡啊?”
“我住的地方。”
“現在很多老廟子都沒錢修,哪裡有錢為你一個人修廟子呢?充其量送個匾給你。”
“不要佛協出一分錢,只要批准了就可以。”
“那這個廟叫什麼名字呢?”
“叫降龍寺。”
後來,申請批准了,確實也只送了一個“降龍寺”的匾掛在茅蓬門上。佛協實在想不出他哪裡找錢來修,一來他沒文化講經說法,沒有什麼居士供養;二來他也從不離山,老實巴交一個,更沒有與什麼人物結緣。
誰知就在批准後沒幾個月,來了一個台灣居士團隊,專門到山上來找一個“降龍寺”。陳洪強開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山上哪裡有個什麼降龍寺。因為居士們說得千真萬確,一定要找到。後來陳先生一拍腦袋,猛然想起那個住茅蓬的僧人來,於是就帶這伙人去了。誰知一見到茅蓬和那個僧人,這伙居士一下子全跪下去了!
原來這伙台灣人中好幾個人在幾個月前做了一個夢,夢見降龍羅漢顯身指點,說他在大陸某省某山的降龍寺等他們。他們找資料一查,大陸某省確有此山,於是就組織前來。一見之下,果然與夢境所示一模一樣!當然,有這樣的奇緣,降龍寺現在也就堂堂煌煌地修起來了。
其三,說當時省裡有一位年近百歲的老和尚,煙酒肉,吃喝賭(原話是:年紀那麼大了,嫖他肯定是不行的了)樣樣俱全,省佛協的會長對他極為痛恨,常當面斥他為“地獄種子,僧家敗類”。因為老和尚有文化,所以陳洪強常不計較其余,去關心親近他。時間長了,有一回老和尚私下給他看一份文書,竟是虛雲老和尚親筆的付法法卷!
陳驚問:“你怎麼有這個?!”
“莫讓其他人曉得了!你要不要,我把它送給你。”
“不要不要。”
其後不久,老和尚叫他去,把自己的東西詳詳細細地托付給他。陳驚問其故,老和尚說:“莫問,天機,半月後自見分曉。”
十多天之後,全山有一次大法會,信眾雲集,幾個功德箱都讓票子裝得滿滿的。老和尚自告奮勇,用麻袋把錢裝了,放回自住的僧房。誰知半夜,來了幾個盜賊入室,錢沒搶到(不知什麼時候,錢袋讓老和尚悄悄轉到另一人處了),卻把老和尚給殺了。此事報到佛協,那位會長說:“看看,報應來了吧!這種人不落這種報應,豈不是佛法因果不靈了!”
因為此老是全省年齒最高的和尚,解放初期又在省佛協工作過,又是“因公殉命”,所以會長只好親自舉火燒他。據說他一邊燒一邊說:
“燒你個地獄種子!燒你僧家敗類!燒你個佛門逆子!”
陳先生在一旁跟別人說:“燒完後莫亂動,注意撿捨利子。”
“呸!他都燒得出捨利子,那豬腿也燒得出來捨利子了!”會長一聽,劈頭罵了一句,還沒等火燃大,轉身就走了。
陳先生一直等到第二天,打開化身窖門,只見裡面五色光氣氤氲,異香撲鼻。令人大吃一驚的是,窯內大小捨利無數,捨利骨花呈五種色彩,晶瑩透澈,足足撿了三四碗!沒有人曾見過這等景象!
陳先生連忙打電話通知會長,會長開始不信,後來不得已親自前來,一見後,當場拜倒在化身窯前,一邊痛加忏悔,一邊發願由自己一人承擔為老和尚修捨利塔。後來老和尚的捨利塔確實是會長修起的。
“自此以後,我再不敢小看任何人了,即使是面對喝酒吃肉的犯戒行為,也不敢生起一點嗔恨之心!一切法皆從恭敬中來,我之所以與這三位有緣,也是平常多多恭敬他們之故。”陳洪強先生最後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