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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雲繼夢法師:非常金剛經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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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金剛經(二)──第一章 〈頁2-18〉 「須菩提,於意雲何?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寧為多不?」 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來說福德多。」 「若復有人於此經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勝彼。何以故?須菩提,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須菩提,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 語言的表達方法即語言模式。這段經文,可說是《金剛經》最典型的語言模式,我們先就這段經文簡單地解說一遍。世尊問須菩提:「你的意思怎麼樣呢?如果有人把三千大千世界所有七寶拿來布施,你看這樣的福德多不多?」須菩提回答世尊:「很多喔!為什麼呢?因為這個福德,即非福德性,所以說福德多。」世尊接著說:「假如有人受持這個經文,乃至四句偈,來為他人解說,這個福德比剛才用三千大千世界七寶的布施所得的福德、福報更多。為什麼呢?須菩提!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都是從這個經典所出。須菩提!所謂佛法即非佛法。」這裡說的四句偈是指一段經的意思,不一定特指哪四句,而所言的「經典」,也不一定是指《金剛經》,不過在這裡,基本上當然還是以《金剛經》為主。 首先來講解語言模式的部分。佛法所對比的是世間法,所以,各位一定要清楚佛法與世間法的差異到底在哪裡。就語言文字而言,白紙黑字,看起來幾乎都一樣。很多人都在解《金剛經》,但幾乎一談到這裡,都一律「糊掉了」。為什麼呢?因為談的人把「世間法」和「佛法」混為一談了。 「世間法」用大腦,但是「出世間法」不用大腦!用大腦有個特色,就是會去推理,會去追求那個「目標」。當我們假設某種狀況而想要一直往前時,如果不考慮其它的情況,那麼大腦所設定的目標便可輕易達成。然而一旦其它狀況起了變化,大腦所設定的目標就因應不來了,這時為了達成目標,大腦會把「其它狀況」壓制下來,而這個「其它狀況」,其實就是所謂「人性」的部分。大腦為了達到目的,往往不惜犧牲人性。 生命生存的過程,應是全方位、整體的活動,而整個活動裡,事實上涵蓋了眾多因素,可是當大腦鎖定某個因素而亟欲達成某個目標時,其它因素就必須退讓。例如台灣以前為了要達到公共環境衛生的目標,大量使用DDT撲滅蚊蟲。這樣做並沒有錯,總是為了達成公共衛生的目標,孰知也因此把環境給破壞了。台灣已經禁用DDT二、三十年了,可是DDT的遺害卻至今未滅。 我們為了達到經濟成長,忽略了教育。天下父母心,有的父母為了給小孩穿好的衣服,住好的房子,拼命賺錢而沒時間照顧小孩,只好通通把他們送到學校的安親班。這時,因為他把目標設定在賺錢上,沒有留意到其它因素,不知不覺就忽略了小孩子的家庭教育。現在小孩們已經長大,甚至也當了爸爸、媽媽,累積至今,就有兩代缺乏家庭教育了。看看高速公路附近的那些槟榔西施,以後她們若是結婚生子,會如何教育子女?我們的經濟成長了,但教育呢?這是整體性的,而我們的損失有多慘重啊! 以前到河裡去玩,起來時會發現褲子怎麼有東西?一看:「哎喲!一尾毛蟹啦!」現在即使在那兒泡上十天,一條魚也不會瞧見;稻田裡本來有蚯蚓、嘟嘟娘仔、青蛙……現在全都被農藥殺死了。稻子的產量提高了,但田裡的其它生物卻也通通死光光。為什麼?在大腦單一思惟的運作下,整個環境和生態全都被破壞掉了!這就是大腦的作用。接著看經文。 「須菩提,於意雲何?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寧為多不?」現在經文所說的「三千大千世界七寶」拿來布施,這是「可數的」,即使福報再大,也都是可數的,此即是大腦運用的單一狀況。但若能拿這一段經文來對人解說,其所獲得的福報,則是不可數的。那所獲得的福報又是什麼呢?是生命的價值、生命的意義、生命的真相! 經典啊!不管是佛經、四書、五經或唐詩三百首,這些經典都是讓我們認識生命真相,感受人生的價值和意義。所以,從這方面要來論福德,那比大腦「單一方向」的福德大得太多了!單一方向,就算無限大,它還是單一,但生命價值、意義與真相的體認,則是「全方位」的!雖然這只是一小段經文,但當你對於生命的價值、意義有所肯定時,你所獲得的,將遠遠超過用三千大千世界七寶布施所得的福德。這當中的差異,一般人很難體會得出來。 有一次我在中部某地演講,演講後開放現場發問,有個人很有意思,他這樣問:「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阿彌陀佛剛好在無極與太極之間,無極、太極和阿彌陀佛到底誰大?」要我比較這三者。很多人喜歡做這種比較,但拿無極、太極與阿彌陀佛來作比較,就好像問人說:「耶!你看是冰淇淋好吃,還是陽春面好吃?」這要從何比較起?那是兩個不同的東西嘛! 無極、太極是名詞,阿彌陀佛是無量的覺悟,屬於動詞,動詞和名詞怎麼比較?但當他把阿彌陀佛擬人化以後,阿彌陀佛就變成名詞了,於是名詞和名詞就好像可以進行比較了。他之所以會提這樣的問題,實因不懂佛法的究竟義,也不懂得無極生太極的究竟義。 事實上,他問的意思是,無極屬「先天」,太極乃「後天」,而阿彌陀佛到底屬於先天還是後天?要談這個部分,先天和後天就必須先給予定義,若將無極定義為先天,太極定義為後天,則後天乃因先天起作用才有的。如果這樣,那個會起作用的先天,事實上還是後天,你知道嗎?阿彌陀佛本身是超先天的,而且先天尚未降生時,阿彌陀佛就已經存在了。但若要這樣比較,我想一定會吵架喔!本來他以為先天比阿彌陀佛大,現在卻講成阿彌陀佛比先天大,那大概會換成他問我:「冰淇淋好吃?還是陽春面好吃?」因此,這裡要特別強調的就是,兩種不同的思惟模式,你要弄得很清楚! 「有為法」和「無為法」就是不同,七寶盡管再多,仍屬有為法。三千大千世界之內的一切法都是有為法,但這個經文是無為法。經文這裡所揭示的是「真理的存在」、「真理的本來狀況」,那個狀況你能否為他人陳述?若能將這個真理存在的狀況,簡單地告訴人家一部分,那功德就不可思議了,關鍵在這個地方。如果給別人的是有為法,即使給的再多,還是有為法。 佛經有個偈子很有意思,「若人靜坐一須臾,勝造恆沙七寶塔;寶塔終究有壞時,一念淨心成正覺。」意思是,造恆沙七寶塔功德雖然很多,但寶塔還是會壞掉,這些功德終究會有用盡的時候。若能靜坐一須臾,一念不起,馬上就成佛了。所以靜坐一須臾的功德,勝造恆沙七寶塔。關鍵與剛剛所提的一樣。靜坐一須臾的功德是無限的,即使只是一須臾,但它還是無限的喔!恆沙七寶塔,雖然功德極大,但它仍屬有限。我們必須了解這當中的差異。 這部分再進一步跟各位解釋一下,為何靜坐一須臾的功德那麼大?我們的思想、心念像河水一直往前流。這個河水一直往前,你能不能讓它停住不流?以濁水溪為例,濁水溪的水流,你有沒有辦法堵住,叫它不要流?尤其是大雨或台風來的時候,有沒有可能使它停止不流?有可能!問題是要下多少工夫去讓它不流?你只要針對這點想就好了。 一般人都會答說不可能!對不對?可不可以做個水庫把它堵起來?可以啊!但那水庫要多大?而且你若是在西螺大橋這邊造個水壩把它堵起來,那雲林縣可能就會「莎喲那啦」了。所以,即便是世間有為法都這麼難了,更何況是要讓我們心念之流一念不生?靜坐一須臾就是讓念不起,你看這個能力有多大?那是不可思議的啊!若用這功德來回向,實在不得了。 同樣地,人們在「有為法」中所企圖追求的目標,是個人所設定的,其內容更是因人而異。有的是集郵,有的是種蘭花,有的人要創事業,有的人要爭美名,有的則是要當總統。最近就有五、六個人要出來競選總統,聽說甚至有個和尚也要出來競選總統,副總統候選人則是牧師,不管怎樣,反正那是爭名嘛!大部分的人都在爭利,等利足夠了,就開始爭名。一旦目標設定後,就很難停住,世間便是如此,而你能夠停住嗎?當大家在追求這部分時,你必須先從這個地方去看。 「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來說福德多。」這地方所講的「福德多」,是指「有為法」的多;但講到「福德性」,那就是指「無為法」了。所以須菩提的解釋是從有為法來看,雖然福德很多,但它不是福德性,若從福德性來看,那就不多了。佛陀接著說,「若復有人於此經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勝彼。」受持四句偈,就是受持一段經文。譬如受持這一段來為他人說,其福勝彼。 從經文裡受持一段後,對那一段有所證得、體驗,並將那部分拿來為人演說,其福德是極為殊勝,遠超越前面的部分。此即是指自己要有所證得、有所收獲,而不只是銷文解義,否則就沒有講到重點了,那福德就不多了。這部分要先弄清楚。 當然,這裡的意思並非要你拿著經文,到處去跟人講:「耶!這個《金剛經》很好,我念一段經文給你聽,這個功德無量無邊,你回去要背起來。」這不算!這樣當然也有福報,但並非經文中所說的「其福勝彼」。「其福勝彼」,是指將自己體驗到的部分告訴人家,讓人家能夠慧開圓解,這個才算數。否則會變成你不講,我不空,你一講我就變「空空」。必須是你自己證得的,才有可能將這經法講得很清楚。 「何以故?須菩提,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佛陀繼續說,為什麼呢?須菩提,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皆從此經出。這個「皆從此經出」,有幾層含義,第一個是指《金剛經》本身,因為《金剛經》說空性能斷硬如金剛般的煩惱,我們的煩惱都如金剛那般硬,割不破,放不下。看到別人有煩惱時,總是會說:「哎呀!那是執著啦,要放下!」一旦自己真的面臨煩惱時,才能體會別人當時為何會放不下。有個同修一直說她要出家,我問她都准備好了嗎?她告訴我只剩一個問題,就是等那個細漢仔娶某。小兒子娶老婆跟她出家有什麼關系?沒關系啊!現在等小兒子結婚,接著可能要幫大兒子帶小孩,孫子一個帶一個,又開始忙得跟孫悟空一樣了,怎麼出家?她道:「不會啦!不會啦!我都跟他們講好了,那些我都不管了。」我說:「到時再看妳管不管!」 一般人都是用想的,但「空性」的東西,是要自己看破啊!自己看不破,那就不空啊!《金剛經》講空性,斷煩惱,但問題是你自己斷不了。像剛剛提的那位同修,她就是沒辦法斷嘛!為什麼要等呢?因為她有理由:「不是啦!他結婚的時候,我要幫他怎樣怎樣……」我說:「妳出家歸出家,等他結婚時一樣可以回家幫忙,那不就好了。」她還是推說不行。這就是無法斷!要斷就要有般若智慧,否則根本無法斷那個煩惱,結果只能在佛教的門坎邊混來混去,因為沒有智慧,所以一直斷不了煩惱。 佛要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從哪裡來?就是從般若智慧來,沒有般若智慧不行。所以「從此經出」,即是指從般若智慧來。這是「從此經出」的第一層含義。 其次,要告訴各位的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即是人生止於至善的生命境界。佛陀這個人生止於至善的生命境界,是從哪裡來?從空性中來。空性是個基礎,在這個基礎上,才開始進行建設。 學佛有三個階段,第一個是「破」,破這娑婆世界的一切錯誤觀念。生死輪回的觀念要掃除掉,「空性」就是要破這些;第二個階段要「立」,要立「出三界、饒益眾生、菩薩道」的法;當「立」完成以後,就是「住」。 「破」的階段,是文殊師利菩薩的法門,也就是「性空法門」;「立」的階段,稱為「性宗」,亦即普賢菩薩的法門;一旦它成立之後,則為「安住」,也就是佛陀的法門。 由此可見,「成」以後「住」,住以後「壞」,壞以後「空」;從修行的立場來講,「破」以後空,空以後才能「立」,那叫作成,成以後叫「安住」。佛來到這個世間,都是在「住劫」時來的。印度的思惟雖然廣泛,但也極為嚴謹。賢劫千佛出世啊!通通是在「住劫」裡,沒有任何一劫會跑到「壞劫」去,也沒有任何一劫會到「成劫」去,都是在「住劫」裡成佛的!我們要把這個狀況搞清楚。理是如此,相也是這樣,因為壞劫,就是破壞,文殊師利菩薩的破壞,破我們舊有的錯誤觀念,破壞以後就空了;空劫上面,在空性中才能立普賢菩薩的法。由此可知,不管你修的是什麼樣的法門,舊有的觀念一定要破除,才能建立,建立後才能成就。 我們現在大多數人的修行,是舊有的沒破除,新的也沒有建立,老在那邊問:「師父,你看要怎麼修,才會成佛?」怎麼成佛?舊有的錯誤沒去除,新的正知見也沒建立,那要怎麼成佛?所以「破」和「立」是成佛的准備階段,而「破」的智慧是最先必須具備的。 你別看經文好像就這麼帶過去,其實裡面的理論很豐富。這些理論從哪裡來?即從佛法中來,佛法就講這些。假如還有時間,我們還能講得更仔細一點,目前這部分,你至少要先有這樣的認知。接著看下面的經文。 「須菩提,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這是這一分的最後一句經文。世尊再次叮咛須菩提,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因為這段都是講「有為」的部分,所以都在「破」啊!所以經文說:「福德即非福德性,佛法即非佛法」,有為法中所講的佛法不是佛法。各位,你現在所說的佛法,是不是用你的心、意、識來講的?只要是用大腦所講的佛法,即非佛法;要講佛法,那就必須能夠不用大腦。 我所說的不用大腦,並不是指小孩子的那種「不用大腦」,那其實叫「沒有大腦」。有個小朋友上學時,左手拿彩色筆,右手提便當,走走走,鞋帶掉了,放下便當、彩色筆,蹲下,鞋帶綁好了繼續往前走。到了學校,老師問:「便當呢?」「便當?耶!我剛才還拿在手上啊,怎麼不見了?彩色筆也不見了!」回去找,才發現放在剛剛綁鞋帶的走廊上。這叫沒有大腦,不是不用大腦。小朋友這種情況多得很啊!下雨天穿雨衣去上學,結果放學時天晴了,回家後雨衣也不知丟哪兒去了。問他雨衣哪裡去了,他就是想不起來。那個情況,不是我們所說的「不用大腦」。 修行人處事,對於「境界」清清楚楚,但對於境界的反應是迷迷糊糊;凡夫則是對於境界迷迷糊糊,反應清清楚楚,你記得這個原則。一般人,因為對於境界看不清楚,所以有痛苦。你知道嗎?因為境界看不清楚,所以就下去了,接著就開始锱铢計較了。人家說股票很好很好,你就迷迷糊糊的跟著進去了。進去後,開始計較了,計較得清清楚楚,所以煩惱很多啊!「我拿多少進去,現在拿不回來!」你看,煩惱來了! 修行人對於境界很清楚,進去時清清楚楚,至於要不要反應,那就隨緣了。因為隨緣,所以就裝迷糊,實際上他清清楚楚,只是因緣如此嘛!於是對境界的反應迷迷糊糊,「隨便,要就拿去。」「啊,師父,那個會怎樣……」隨便啦,管它怎樣,既然隨緣,還搞得那麼清楚干嘛,對不對?但是師父對於那個境界可是清清楚楚的啊!他要來騙我,我也知道啊!就隨緣給他騙嘛!「師父,他是騙人的!」騙人的?不用你講,師父也知道,只是對於這個反應馬馬虎虎了,他要,就給他一點嘛!你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你才是不知道。 對於境界要清清楚楚,但對於境界的反應,要迷迷糊糊、不必在意,那才叫不用大腦。不用大腦,可以解決問題,那才叫高明。現在你是對境界搞不清楚,反應時斤斤計較,等到那個時候才清楚,痛苦就會產生。 我們若用這種方法處理世間事,就會很自在。結婚時清清楚楚,結婚後迷迷糊糊,日子不就很好過了。如今一般人卻不是這樣,結婚時迷迷糊糊,結婚以後,兩個人計較得清清楚楚,這怎能不痛苦?一定會的嘛!所以我們對事情的反應要迷迷糊糊,但是對於事情本身要看得很清楚。掌握好這一個原則! 佛法是什麼?佛法所說的和你所講的正好相反,因為你用腦筋、用大腦嘛!我們在這個地方不用大腦。你試試看,剛剛所言僅供參考喔,可別跟我抱怨:「師父,我聽您的話,迷迷糊糊,所以被騙了。」我叫你反應迷迷糊糊,而不是叫你糊裡胡塗地被騙。 這地方講的佛法,是講「有為」的佛法。你若不懂得《金剛經》的語言模式,而只是銷文解義的解釋過去,那都不是佛法。這個語言模式在此處,算是表現得淋漓盡致了。 非常金剛經(二)──第二章 〈頁20-頁30〉 「須菩提,於意雲何?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名須陀洹。」 「須菩提,於意雲何?斯陀含能作是念,我得斯陀含果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是名斯陀含。」 「須菩提,於意雲何?阿那含能作是念,我得阿那含果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不來,是故名阿那含。」 「須菩提,於意雲何?阿羅漢能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不?」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實無有法名阿羅漢。世尊,若阿羅漢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世尊,佛說我得無诤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世尊,我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 世尊首先問須菩提,你認為怎樣?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否?「須陀洹果」是初果,須陀洹能不能這樣想:「我已經得須陀洹果了?」他可以有這種念頭嗎?須菩提答說「不可以,世尊」,為什麼呢?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名須陀洹。 前面是從「有為法」講,現在是從「無為法」來講。假如「有所入」,那就變成有為法了。無為法是講無所入││入流而無所入,不入色、聲、香、味、觸、法。「入流」,以現代通俗的話來講,就是「上道」。你上不上道?我們說你這個人太不上道了,也就是說這個人在菩提道上根本還沒有進入狀況,換句話說,就是不入流。 今年的夏安居有三位同修入流了,那是相當殊勝的喔!因為只要一入流,人天七次往返便證阿羅漢了。那種不用修,他自己就會,因為已經上道了嘛!「上道」你知道嗎?像我們開車上了高速公路,一上交流道就不能後退了。同樣地,一入流就不會後退,所以天上人間往來七次,一定證阿羅漢。 廣欽老和尚就是證阿羅漢,為什麼我說他證阿羅漢,因為他是天上下來這裡成道的,這叫「一來果」,他自然成就的,不用人教,這輩子就證阿羅漢,沒有為什麼。前輩子他修到「二果」,到天上再來的,所以這輩子就證阿羅漢。假如他前輩子是修到「初果」,那就「天上人間七次來往」,就證阿羅漢了。假如是證「三果」,那在天上就不來了,叫「不還果」。 廣欽老和尚前輩子在天上,這輩子來人間成道,證阿羅漢了。他證阿羅漢是不用人教的,你問他師父是誰?他回答道:「我師父叫師父。」他師父並非有名的大人物,就是這樣子啊! 虛雲老和尚也一樣,假如他十九歲出家,到一百二十八歲,出家一百多年,你看,這老和尚福報有多大!這輩子他怎麼修?都是自己修啊!因為他前面的基礎已經夠了,這輩子來人間,就是來成就的。最初十年,他住在山上根本就不會修,碰到融鏡老法師時,已經修到看起來七分像鬼三分像人了。融鏡老法師問清楚他怎麼修的,之後便教他參「拖死屍的是誰!」他從這裡開始修,他有基礎啊!一修便進入了狀況。我們修了老半天還是憨憨的,連佛法是什麼也搞不清楚!像我們這樣都只能算是初發心而已,他們才是真正有成就的。 一旦入流後,就和文字所定義的情況不同,他本身並無所謂「有入無入」,這幾個字是人的大腦所分別的。就「無為法」而言,入流而無所入。無所入哪裡?他不入色、聲、香、味、觸、法,因為色聲香味觸法對他不起作用,所以才叫「須陀洹」。 接著世尊再問須菩提,你認為怎麼樣,「斯陀含」能這樣想:「我得斯陀含果嗎?」須菩提說:「不也,世尊。」他講得很清楚啊!哪有人自己說:「我證阿羅漢,我證須陀洹,我證斯陀含。」不能這樣講嘛,對不對?因為他連「得」都不能講了,他有得嗎?須菩提說沒有啊! 接著須菩提說:「為什麼呢?雖然﹃斯陀含﹄名一往來,但實際上沒有往來。」他「有去無去」啊!這並非說:「我修到這兒就可以了,人間修行實在辛苦了,非但日中一食還要夜不倒單,現在拼到二果了,先到天上享受一下,再到人間來成就阿羅漢。」是這樣嗎?若是作如是想,那就破功了!既然進入了那種境界,就安住在那個境界裡頭,而沒有來不來的觀念,也沒有證不證得的情況,這才是真正的成就。所以他說:「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是名斯陀含。」 世尊接著問須菩提:「能不能這樣說,喔!我已經得阿那含果了。」須菩提很肯定的說:「不行。為什麼呢?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不來。」「阿那含」名為不來,從這裡到「五不還天」,即成就阿羅漢,一出三界就不來了。「不來」,就真的不來嗎?不是!實無不來。他還是要來,但是他來到哪裡呢? 這裡有個很重要的觀念要告訴各位,台灣的佛教有個令人極為頭痛的問題,叫「法執堅固」。一般人皆以為「出三界」就是出去,「出」,都解釋成「出去了」。請問出到哪裡去?你有沒有想過?出三界後是到哪裡去呢?你會一直以為「有個地方」,阿羅漢出三界後就通通在那裡。這又不是像雞籠那樣,把所有的雞全部關到裡面去。例如「極樂世界」,大家以為「有一個極樂世界,所有往生的人通通住到那裡面去了」。這絕不是佛法的觀念,若有人作如是想,即表示此人對於佛經的語言模式根本不懂! 事實上,佛經語言模式所講的「出三界」,是告訴我們不受以下三種東西的束縛: 第一,不受欲界的欲望煩惱所束縛。欲望,一個來自於這個色身,另一個則是來自「意」││第六意識。想吃啦、想睡啦……這些都是自身的欲望,都是由身體發出來的,而意識則會起妄想攀緣。這兩個很旺盛、很發達即是欲界。所以妄想愈發達的人,大腦愈發達,這種皆屬欲界。禅修第一個要破的,就是身體的欲望和心理的妄想,破了這兩個,即證「色界禅定」。 第二,要破除對色界形相的依賴。色是色相,是我們所依賴的。譬如我們要有個家,家是色相;要有個身體,身體也是一個依賴,色相、形相都是我們所依賴的地方。 第三個是破除我們的想象。雖然無色界已經能夠破除對色界形相的依賴,但腦筋還是喜歡亂想,故笛卡兒說:「我思故我在。」這就是想象啊!他大概是無色天的人,所以才說得出這句名言。 出三界,就是指破除對這三者的依賴,而非另外有一個地方。想想看,出三界後要往哪裡去?到第四界去嗎?若是如此,即便到了第四界,你還是執著。 同樣地,「往生極樂世界」,又是如何往生的呢?這裡是娑婆世界,所以煩惱、妄想不斷。你知道嗎?娑婆世界就是有挫折、有不如意。朋友見面總會互相祝福:「祝你事事如意、一切如意……」卻都忘了,娑婆世界就是「沒有如意」。想想看,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那還有什麼如意的?有一個如意,後面就會有八、九個不如意。所以想要萬事如意,那是極樂世界啊! 娑婆世界就是會有很多的挫折、不如意、失敗、痛苦、逆境,修行就在這裡啊!修行就是要我們面對一切挫折時,要懂得轉化。怎麼轉化呢?當面對這些不如意時,我們要馬上警覺到「這個好康的(台語,指意外的好事)又來了!」為什麼好康的又來了?因為唯有透過這些挫折、不如意,我們的生命才能成長,這個成長即是最大的喜悅!如果呆呆、傻傻過日子,那沒有用。 我們就是在奮斗的過程有挫折、有不如意才會成長,所以娑婆世界是很美的,美在你能將挫折、逆境轉化過來,成為生命成長的資糧。倘能如此,這裡就是極樂世界。之所以叫娑婆,是因為你不會轉嘛!「那個我討厭的人又來了,又要坐在我旁邊!」這個就是你的痛苦││「怨憎會苦」;愈討厭的人愈會碰在一起,喜歡的怎麼都不來呢?喜歡的不來,這個就是「愛別離苦」,就是娑婆啊! 佛法的可貴即是告訴我們,當怨憎相會時要如何轉、如何修?「啊!又遇到他了!」這時你必須會轉:「太好了,這下得開始修了!」修到他很歡喜,你自己也歡喜。那麼,「怨憎會」就變成「歡喜」了,此時,當下便是極樂。否則,你老是想:「那個討厭的人又來了,愈看愈不順眼……」他一坐過來,你心裡就開罵,當然痛苦也跟著來了,當下變成娑婆了。你若是能轉,情況便幡然不同了,當下即是極樂,極樂就在當下。 什麼叫西方?你轉過來這「最後的一下」即是。太陽最後下西山,所以叫西方極樂嘛!你轉過來最後的那種狀況就是西方。最後的狀況、最後的歸宿就是西方,那個境界叫極樂境界。 剛開始你不會轉,哇!頭大了,怎麼轉呢?都是挫折、不如意、痛苦,都是逆境。你若懂得利用這些挫折和逆境來讓生命成長,那便成就了。娑婆被你一轉就沒有了,當下便是極樂,這就是修行了。所以不要一直以為阿羅漢是什麼,阿羅漢就在我們當中。 就這個簡單的法門而言,「轉」的工夫若能不斷地訓練到入流、上道,那就永不退轉。我們要常常去試,多試幾次後就熟練了,直到非常熟練之時,一下手便成功了,那就初果、二果、三果、四果……一直走過來,然後就證阿羅漢了。然而當你在那個境界時,怎麼還會有證或不證的問題?那跟證阿羅漢根本已經沒什麼關系了,只要煩惱不侵就好了,境界能轉,煩惱也就轉掉,變得自在快樂了!佛法偉大與殊勝之處就在這個地方,不是修一修就一定要變成阿羅漢,又不是燒茶用的那個「羅漢果」!難道修行到最後成佛,都是三尊通通坐在上面給人拜?你成佛之後也要像那樣坐在上面嗎?不是的! 成佛,是指我們已經達到最高的至善至美的生命境界,放眼望去已沒有逆境、挫折,煩惱也不會到來,因為都會轉嘛,煩惱一來,遠遠的就轉化掉了,所以整個境界都很美、都很自在。因此,我們要能徹底了解經典的語言表達模式,否則再怎麼解,也只是依文解義,解來解去根本看不懂:「啊!奇怪,這講的是什麼意思?是這個就不是那個,不是那個就是這個……」弄到最後,反正大家都不懂,那就叫佛經?不是這樣的!佛經都是從生活中來,遇到挫折、不如意……你就轉、轉、轉,通通轉過來,轉到如意、快樂這邊就對了!這個方法就是法門,這一套若是真的會了,那就真的懂得佛法。所以,一切端看我們怎麼行、怎麼修。佛法的殊勝真正不可思議,故須菩提說:「名為不來而實無不來,是故名阿那含。」 非常金剛經(二)──第三章 〈32-46〉 接著佛陀再問須菩提:「你覺得怎麼樣?阿羅漢能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嗎?可不可以啊?」須菩提肯定地回答世尊:「不可以。為什麼呢?實無有法,名阿羅漢。」因為「阿羅漢」這個名,只是讓我們方便說。 阿羅漢,古代叫「應真」,中國道家講「成仙」。你要稱為「成仙」或「阿羅漢」都可以,名號不同是讓我們方便用的,並非真的有個什麼,畢竟他還是人,不同的是他已經具有轉化的能力,不受煩惱侵襲,這叫阿羅漢、仙人。修行啊!一旦懂得轉境,那什麼境界來都不怕,不管順境、逆境都能銷歸自性,那樣才是真正的成就。 須菩提說:「實無有法名阿羅漢。世尊,若阿羅漢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須菩提先把原因講出來。其實這句和前幾句所說的意思是一樣。須菩提說:「如果我說我得阿羅漢道,那就是我執著在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因此,菩提道上只要確認方法正確,接下來一直做就對了!不要老是想:「我現在到了哪裡?」你問那麼多干嘛?只要方法正確,就一直做,就算證阿羅漢,方法還是得持續啊!即使成佛了,依舊不離這個方法啊!所以說,行菩薩道是永無止境的。 不要老是問菩薩道要行到什麼時候?無有止境,永遠走下去!成佛後也是教化眾生、行菩薩道啊!佛陀教化眾生,眾生也會擺臉色給他看,但佛陀不受影響,僅此而已。我們因為功夫不到,所以人家給一個臉色,我們就給他兩個臉色。在那兒拜佛的是通緝犯或警察,佛都一律平等看待。難道他會說:「耶!通緝犯,你還不快跑!警察就在你旁邊。」當然,佛也不會說:「警察,你怎麼那麼傻,隔壁那個就是通緝犯,還不趕快把他抓起來。」就佛本身而言,他在這裡不起意,他都是一樣。 按照人類大腦的立場來看,會有阿羅漢、阿羅漢道、阿那含、阿那含果等等名相的分別與執著,阿羅漢講的是果地的部分,對於真的證到阿羅漢果的人,他根本不在意啊! 舉個例子,你自己想想看,假如你有能力開一家公司,名片上是否一定得印上董事長的頭銜?似乎無所謂嘛,對不對?公司賺錢才重要,反正賺的錢都是自己的,那個實質的東西才重要。同樣地,真正證阿羅漢的人,他會安住在阿羅漢的那個境界、那個實相裡,但就其本身而言,他是無相的,因為他只要安住在那裡就好。 通常家庭生活幸福美滿的人,不會刻意大肆喧嚷自己很幸福,只有歹命的人才會到處抱怨自己很歹命。所以,真正到達那個境界的人,他會去感受並存在於那個境界,真正在那個境界裡才最重要,名相根本不必在意,更無需到處講。至於那些還在意名相的人,大概都只是接近入流而已,更甭提是阿羅漢了。這種情況,有一點像我們開車要上交流道,趕快打電話告訴別人:「嗳喲!我到交流道了!要上道了。」這就表示他還沒上道,真的上道還能打電話嗎,對不對?上道就好了,一再地講有什麼用。所以,真的到達那個境界的人,基本上是停在那裡的,反倒是還沒到的人,他會很在意。 初學念佛的人就有這種現象,他會一直想:「我要念到一心不亂,念到一心不亂……」告訴你,要是真的已經念到一心不亂,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了,只有那些好像快念到一心不亂的人才會這樣:「嗳呀!我就快要一心不亂了。」結果一通電話便把你吵起來了,喔!那個時候就有了,因為你已接近毫無妄想,卻在快成熟之際被人家打斷了。那時你會氣得半死,其實你還未真正進入狀況嘛!真正已達一心不亂者,基本上是聽不到電話聲的。一旦進入那個境界,不管是初果、二果、三果、四果……都不會有這種分別心,有的話仍是凡夫,還沒有真正到達那個境界。 另一種情況是他真的已經成就、超越了,當他要回來教化眾生時,必須要取這些名相作為分別之用。成就以後,他已經明了心的用法是怎樣的過程,所以會用一些名詞來說明第一階段怎麼樣,第二階段如何,第三階段……但那時是教化用的。因此真正在教化的人,也不會說他自己已經獲得什麼果位。所以經文此處便告訴你,若是你說自己有「得」,那麼你就錯了!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得」,若是這樣,就得求證於有經驗的人。像永嘉大師去找惠能大師,「來,怎麼樣……」結果兩個人吵一架後,惠能說:「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意思是「你成熟了,可以走了。」然而永嘉大師本身也從來沒說過自己已經開悟了,對不對?他的︿證道歌﹀只是告訴人家怎麼修,並沒說他自己已經開悟。只有傻瓜才會說:「我開悟了!」真正開悟的人,不會強調自己開悟。由此可知,為何諸佛菩薩、阿羅漢已經成就,卻從來不說,經文這裡也已經透露得很清楚了:「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 須菩提繼續講:「世尊,佛說我得無诤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世尊,我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世尊已經告訴須菩提他已經證到這種程度,而他有沒有清清楚楚?他很清楚啊!但他告訴世尊:「我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世尊講的他都知道,對於境界也清清楚楚,然而就反應而言,他卻迷迷糊糊啊!他弄那麼清楚干嘛?世尊說的他清楚就好了,世尊證明如此就可以了,何必再去跟人家宣傳說:「喂!你知道嗎?世尊說我是人中第一!說我是離欲阿羅漢耶!」沒有必要嘛!現在很多人動不動就自稱「無上師」,無上師?為什麼要講這些?那不是真正的修行人,而是在做廣告! 須菩提接著說:「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這裡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為何世尊不這麼講:「則不說須菩提得阿羅漢道」,而說「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采用前一種說法,不是整個前後語言才會一致嗎?其實這種表達方式涵蓋了「體」和「相」。世尊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是就「本體」而言;而得「阿羅漢道」,則是從「相」上來講。因為就須菩提而言,他只是喜歡在「阿蘭那」那邊修行而已。「阿蘭那」是寂靜處之意,指適合於出家人修行與居住的僻靜場所,可能是山洞或樹林裡。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一直住在山洞裡修行,就須菩提而言,他就只是這樣而已。 但從世尊這邊看,哎!他的境界、層次已經到達阿羅漢了,已經得無诤三昧了,是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世尊可以這樣跟他印證。倘使須菩提如是問世尊:「老師!我有沒有證阿羅漢?我覺得我已經證阿羅漢,我開悟了,我出三界了。」假如須菩提是這樣,那世尊一定會說他本體上就不是樂阿蘭那行者。真正的阿蘭那行者,干嘛還沒事去跟人家說自己已經證阿羅漢? 之前台灣有個法師,住在北部的山區裡修行,修得很不錯。有一天,某記者跑去訪問他,並把他的事跡報導出來,結果弄得他沒有一天安寧過。本來他是樂阿蘭那行者,而記者又不是佛,硬是把他扛出來,弄出個世界最大的禅堂。完了!他要這樣繼續忙下去了,再過十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忙得完。別人說他有修有證,但不是佛說的就不一樣。一個真正的「樂阿蘭那」行者,就持續做那件事就好了,何必跑出來呢?既然跑出來了,那就錯了,已經離開了那個心境。原來本體是「樂阿蘭那」行者,現在則是樂「空中飛人」、樂跑「高速公路」了,那就不是「樂阿蘭那行」了,要留意這一點。 樂阿蘭那行,是指本體即是那個狀況,而就相上而言,可說他是第一離欲阿羅漢。相和體是這樣區別的,但事實上兩者乃為一體。 樂阿蘭那行是什麼?阿羅漢做什麼?「以須菩提實無所行」,須菩提也沒做什麼。告訴各位,大家都還不算是真的在修行啊!舉個例子給各位參考,世尊的十大弟子,像須菩提、捨利弗、目犍連、摩诃迦葉……等等大修行者們,並非一開始就跟隨著世尊修行,事實上在皈依佛陀之前,他們都已經修到「非想非非想」無色界天的境界,只是無法更進一步突破而已。後來,他們來到世尊這裡,世尊只是稍稍地「點撥」他們一下,他們就出三界、成就阿羅漢了,如此而已。其後,他們便一直安住在那個境界裡。 反觀現在的修行人,問他:「用功到哪裡了?」「不知道啊!」不知道就只能從頭開始學,那樣師父就得從頭開始教。所以現在教人學佛,比世尊那時不知要累上幾百倍。世尊成就以後,來跟他學的人都已經修到某個基礎,所以能夠一點即破。如今情況卻不可同日而語,本來以為大家都修得相當不錯才來聽我講經,結果,一問之下,很多人連基礎工夫也沒有,一說到打坐,連怎麼坐也不知道。 昨天就有人問了:「師父,你說坐下來後要深呼吸,我呼吸弄好後,就開始數息,數息後怎麼那麼多妄想?」根本就亂來嘛!我叫他先看「呼吸狀況」,看好呼吸的長短後,再按照呼吸的軌跡數一、二、三、四……這樣是避免他一坐下來就開始數一、二、三、四……若是呼吸跟著一、二、三、四跑,那就不對了。結果他一坐下來,就一直數,那當然就一直起妄想了。我問他數到哪裡去了?他說,我數到八百多啊!一數到十,他竟然數到八百多! 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因為沒有真正實修的基礎啊!真正的實修,小乘禅法叫觀息,即是觀呼吸的狀況,所以叫數息法;大乘禅法則是觀心。人人都有呼吸,只是大部分的人都沒有察覺到呼吸的存在;人人都有心念,心會起作用,但多數人都不知心如何起作用。 心念怎麼生起的?心念生起後,就存在了嘛,接著它會起「作用」,起作用後就結束了。若是心念不起作用,那心念來也沒有用。一個真正高明的人,是當心念起了之後就把它壓下去,不讓它上來,這厲害了。問題是我們的心念都是起作用後才發現的,並不是心念一起就發現的,「觀心」的人一定要注意這一點。 例如,你察覺到很生氣,生氣時,「念」已經起作用了,念起之前就要看到了,那才叫「看念頭」。念頭生起、生起後念頭的存在叫「住」,生、住的作用叫「異」,也就是開始產生變化,變化後就消滅掉,則是「滅」。生、住、異、滅即是心念的生滅關系,修行的工夫即在此。 「樂阿蘭那行者」就是一直守住那個地方,心念一起,「啪!捕捉住了!不要來吵,下去!下去!」使那個念頭不跑出來,這個叫「一念不起」;一念不起,頓超佛地。我們凡夫的念則是到處跑,不知道有幾千幾百萬念,如何一念不起呢?念,不但很多,怎麼起的更是不知道。 有些較有良知,較會反省、檢討的人,是念起、作用之後才察覺,察覺後便開始壓抑:「哎!不行,不能起作用!」像這種情況就叫「修養」。修養,是念起以後,使它不起壞的作用,但實際上念已經起了;修行,則是要讓念不起,二者差距甚遠,不同處即在此。若不懂得整個修行的過程,絕對無法進行這個工作。所以,要了解佛經,一定要有實修的基礎,否則絕對無法真正了解,而只能在文字上作解釋。依文解義不叫「佛法」,只能叫「佛學」,佛學就會有很多批注了。 最近有一本黃念祖寫的《無量壽經》的批注本,整本書都是引用「慧遠大師」、「昙鸾大師」的批注,並沒有真正屬於他自己的東西。像這樣的批注本是沒有生命的,只是將古人講的通通集合在一起,充其量不過是一堆知識而已,如此便毫無意義了。 修行的真正工夫乃從實修而來。透過實修,才有可能捕捉得很清楚;由體驗當中所表達出來的,都是生命的花朵,生命的芬芳才能藉此流露。如果只是將古人所講的拼湊在一起,那有什麼看頭?不過是佛教知識,並非佛法。真正的佛法是帶領我們進入生命的核心,再由生命的核心起無邊的妙用。 每一個生命都是很獨立、很殊勝的,所以誰也不能任意侵犯每一個生命。生命跟生命都是一樣平等、一樣偉大的,每個生命都有可能成佛,只是現在仍是幼苗,你看不出來。各位有沒有到過惠荪林場?那裡有幾個苗圃,種有很多「肖楠」樹的幼苗,肖楠樹長得很高大的,屬於紅桧一類,比紅桧還要硬,可是它們的樹苗看起來卻都小小的,一不小心便踩死了。同樣地,我們現在也都是菩提苗,看起來小小的,有時甚至像雜草,但各位可別小看自己喔!就像樹苗,若經歷了一千年的成長,便成為國寶了。我們現在菩提心初發,雖然眼前看起來不怎麼樣,但要知道,經過一番好好修行以後,你就是佛寶。 每一個人都具有生命的寶藏,只是尚未加以發掘、開發而已,只因我們用慣了大腦,將它污染了,遺忘了自己的寶藏,因此不懂得運用全方位的生命,而只運用到生命當中的那個大腦取向而已。剛才提過,大腦取向會毀滅生命的人性部分,這並非說大腦對我們一點貢獻也沒有,社會的進步、物質文明的發達,全是大腦作用下的成果,只是它也產生了很大的副作用。現在的物質比以前豐盈太多了,然而人們卻感覺愈來愈空虛、愈來愈無奈。 記得小時候,晚上的這個時間,大家會坐在庭院裡一起唱山歌、講故事。現在呢?高樓林立,對面住的究竟是什麼人,你也不知道,誰也不認識誰。以前的房子沒有這麼好,一碰上大雨天,屋裡也跟著滴滴答答下起小雨來了,水桶、臉盆、碗公全都拿出來接雨。現在房子這麼好,人性卻危機四伏。為什麼?這都是大腦過度發展的結果,以致於讓我們的人性產生了極大的偏差。 這裡就在告訴我們,佛法所說的修行,就是要我們真正的從根源修起,讓生命端正起來,恢復美麗可愛的本來面目。生命的芬芳、生命的花朵要如何讓它綻放出來,全看我們如何用功,如何去「轉」。 「轉」,不是用講的。你看別人都很好「轉」,可是輪到你轉時,卻铿锵!又被彈回來了。所以,我們一定得在這地方下工夫修行。故經文說:「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因為他的心都一直在這裡「觀心」,心起,他就發現了。所以大乘的修法,叫「看念頭」。念起之前,那個才叫「念頭」。念起以後就存在了,存在以後會起作用。通常一般人「看」的是念起以後的作用,作用就是「異」,變異以後就「滅」了,若是那樣,已經是到尾端來了,我們應在前端時就要看到、捕捉到。最前端,念要起就「啪!」捕捉住,至於要不要讓它起作用,那倒無所謂。你要它起作用,就導引它;不讓它起作用,復原就好了。工夫在這裡,這叫「神通」。 一般人掌握不到那個念頭,所以往往念頭起了,存在了,還沒感覺,等到念頭要作怪才發現。不過,那也算是很有良知了,若還能再加以超越,就能開始逼向顛峰、超越顛峰!那就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的,是大丈夫的行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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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台灣學佛網 (2004-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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