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忍辱並非僅是忍受別人的侮辱
嘎瑪仁波切開示——
忍辱分為三種:忍受他人惡行的安忍、忍受修行正法之苦的安忍,以及對深奧佛法不恐懼的安忍。
一、忍辱他人惡行的安忍
有時,當別人用毆打、惡言等惡劣的方式傷害我們,在暗處中傷誣陷我們,或在背後挑撥離間等等,面對這些現象的時候,心中不產生瞋恨或憤怒,就是忍辱他人惡行的安忍。
◎瞋心摧福善
如果我們對於他人所施加的侮辱或傷害,產生瞋恨憤怒的負面情緒,自心沒有調伏的話,就會摧毀所做過的一切功德。「一瞋能摧毀,千劫所積聚,施供善逝等,一切諸福善。」一次的瞋恨心,可以摧毀掉千劫以來,上供諸佛菩薩和下施六道眾生的一切功德與福報。如果行善法時,沒有把功德迴向給眾生,所有福報也會因為一次的瞋恨心而全部銷毀。就像一點點的火苗,可以燒毀廣大茂密的森林一樣,這是我們必須要警惕的。《入菩薩行論》中提到“罪業莫過瞋”,所有罪業中沒有比瞋恨更嚴重的;「難行莫勝忍」,沒有一種功德比忍辱更難修的,所以我們必須要努力修安忍。
如果我們理解瞋恨的來源,就比較容易會忍辱。無始以來,每個人都以我為中心,不斷地輪迴,在轉生中,我執也不停地膨脹,從深重的我執中,產生對自己特別自私的愛。如果遇到有人對我們正面評價時,就會很高興;得不到正面的評價或尊敬的時候,就會產生瞋恨。這時,隨著別人的好惡,我們的情緒常常因世間八法:得、失、稱、譏、毀、譽、苦、樂而起起落落。所以,當別人用肢體或語言傷害我們,或用其他的方式毀傷我們的時候,自然就會產生強烈保護自己的心態,忍耐度非常薄弱。
「一念瞋心起,百萬障門開。」面對外來的惡行,最大的對治力,就是對外境產生慈悲心。如果能從心中發出慈悲心,就能夠很快調伏瞋恨;如果不好好調伏瞋恨的話,最後,我們的心會因為沒有正思惟來引導,反而被瞋恨的負面情緒所控制牽引,無始以來所累積下來的功德,一剎那間,就會消失得一干二淨。
忍辱是最難修的,沒有人惹你的時候,你沒有感覺,以為自己修行得很好;一旦心被外境牽引,你會發覺,整個情緒就像海上的浪花一樣,相互疊起,難以平息。自己一個人修行很容易,要對境修行就難了。以前我也講過一個故事,有一個老和尚在修行,剛好他的師兄從旁邊經過,問他:「你在修什麼?」他說:「我在修忍辱啊!」突然「啪!」的一聲,他的師兄一巴掌打過去,打在他的臉上,他馬上站起來說:「你為什麼打我?」師兄反問他說:「你不是在修忍辱嗎?為什麼現在不修了呢?」一個人修的時候,因為沒有對境會讓修行者產生貪、瞋、癡,大部分獨自離染去修,比較容易,可是處在現實環境中,要真正修行就很困難了。
人的心,不論是快樂也好,痛苦也好,正面或負面的情緒也好,只要在心中產生過一次,就會成為一種「因」,種在阿賴耶識裡。一次、二次、三次、四次,不斷地增添覆蓋。當有一天,某一件事情觸動到比較敏感的神經,腦波傳達的負面訊息比正面快好多倍,一下子可以把幾個月前、幾年前、幾十年以來的情緒,通通連貫,爆發出來。
有的人只會單方面思考,很容易鑽牛角尖,一瞋恨起來,常常會傷害自己。我們和人吵架時,心中很氣、很痛,氣得刻骨銘心,只要別人罵過我們一次,我們的我執就會記上一筆;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情緒快穩定時,又去想一下,對方當時如何如何,一再又一再地產生瞋恨心,傷害自己。你一直在重復記憶,幫助別人來傷害自己,又把這個罪過推說是別人造成的。就好像家裡不小心發生火災,你責怪為什麼有人要創造火柴和電力一樣。自己要學會檢討,否則,瞋恨的結果,不是傷害別人,到最後,多半是傷害自己。這現象是什麼引起的啊?其實是自己在挑撥自己,是我執在作祟,自己卻不知道。
人始終不認為罪業是自己造的,都認為是人家做的,這就是人的壞習性。無始以來,人大多往外觀察別人,很少觀察自己的內心。所有的情緒大多是透過我執,膨脹延續。佛法常常講,要放下我執,不是要你失去自我,而是要把對自我的執著放下。我們想想,除了別人的過錯以外,自己有沒有罪過呢?當然有,不管我們認為自己多好,天底下沒有一個樂器,可以單靠一個個體發出聲音來的。拍手的時候,要用雙手,才會發出掌聲;打鼓、敲钹的時候也是一樣,要上钹和下钹一起碰撞,才有辦法發出聲音。天底下的事情也是如此,很少是一個人完全沒有任何錯誤,只有對方是錯的,這是非常之少。
印度有一位高僧,是施身法父續傳承的祖師——帕丹巴桑吉,他曾經來到西藏傳法,他講過:「認為敵人在傷害我們,是我們的錯覺,能把瞋心轉換成悲心,對我們是最受益的。」阿底峽尊者以前也講過:「對所受的傷害不要去瞋恨,如果對傷害瞋恨的話,那就沒有對象可以修忍辱。」所以,遇到有人加害我們,如果我們可以斷除瞋恨,修安忍之心,反而可以清淨很多罪障,依靠安忍,可以圓滿廣大的資糧。
阿底峽尊者到西藏的時候,西藏滅佛的階段已過,佛教開始大規模的盛行,因為他是全印度最好的高僧,所以他到西藏時,全西藏人對他非常尊敬,沒有一個人敢惹他生氣,他講什麼都是對的。他認為這樣沒有辦法修忍辱,就找了一個脾氣很不好的侍者,和他生活在一起。那位侍者不像其他人,對他惟命是從,還經常忤逆他,很多弟子看了覺得很不順眼,認為一位高僧,不應該受一位侍者的氣,有人建議他辭退那位侍者,可是阿底峽尊者卻說:「這位侍者對我恩重如山,因為他會惹我生氣,讓我修忍辱,要不然沒有一個西藏人敢惹我生氣,我永遠沒有修忍辱的機會。」所以,為了學習忍辱,一切逆境對我們都是有幫助的。
◎難行莫勝忍
忍辱的功德非常大,難行莫勝忍,沒有一種修行比忍辱更難修,表示修忍辱的功德跟它的難度一樣大,所以靠忍辱可以累積無邊的功德。很多古代的高僧大德,對於傷害他們的人,都當作上師看待。中國改革開放的初期,大部分的寺廟早已不存在,佛經也不容易取得。我的上師曲札大堪布,當時是很有名的佛學家和藏醫,他先前將許多佛經安置在山洞裡,沒有想到因為山洞太潮濕了,損壞了一大半。當大家把佛經帶回來的時候,我們不禁在一邊叫:「好可惜喔!」他就說:「沒有關系!難得我們有機會可以好好再繼續用手抄寫佛經,這樣做反而有更多的功德。」本來這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對上師來講,卻是累積功德的機緣。他以前常講:「沒有人摧毀寺廟的話,我們哪有機會蓋寺廟?他們替我們創造了一個做功德的機會,不是應該高興嗎?應該感謝他們才對!」那時,我們沒有辦法理解,現在當然明白了!
很多修行修得很好的人,遇到逆境時,仍然很自在。前世的丘祝仁波切,當年被關在監獄裡。每次獄卒送餐進去時,他吃了一半以後,剩下來的都作成業障食子,做好以後,就叫守監獄的人幫他布施出去。因為每日三餐,幾乎一半的食物都被他用掉了,那些人很生氣,後來就減為一天兩餐,他還是如此做,最後改為一天送一餐時,他還是這樣做。門衛就受不了,決定不要送食物給這位老人了。雖然已經一天沒有進食,而這位老仁波切仍然繼續打坐,反而覺得在監獄裡很好修行呢!
到了第二天,食物也沒有送進來,侍者在旁邊看了很難過,他還是依然禅坐。沒有食物的三天裡,他一直以為是夜晚,天還沒亮,一直在禅修。到了第四天,有人送食物進來了,他就問:「是不是天亮了?」接著,他又把食物吃了一半,另一半還是做成業障食子,請人送出去。他在牢裡,一直持續這樣做。
修行人的定力,在遇到逆境的時候才會顯現出來。很多人把逆境當成修行來看待,就像剛才講的前一世的丘祝仁波切和我的上師一樣。對一生修行的他們來講,常常把別人對他們的傷害,當成是上師傳法一樣,認為沒有人瞋恨自己的話,無法修忍辱。
我們看看周遭瞋恨心很強的人,很少人會喜歡他,甚至連家人、親戚朋友都不願意和他在一起。有些人表面看起來很風光,有錢有勢,可是因為脾氣不好,平時都含著瞋心對待人。這種人往往過度逞強,擅於偽裝,表面上給人的印象好像很強勢似的,但在偽裝的面具下,卻很脆弱,最後只落得自己孤單一人,無比寂寞。
至於有些嘴巴不好,心腸卻不錯的人,我們說他是「刀子口,豆腐心。」這種人也是需要檢討。語言帶刀,會傷害人,讓人心碎;嘴巴壞,表示語業沒有修好。如果有人說某某人修行修得很好,只是瞋恨心大了些,其實,這也是值得商榷的。因為沒有一個聖人,是帶有瞋恨心的;瞋恨心和修行的成就,是不可能同時存在的。
◎調柔身語意
我們不管遇到任何情境,都要好好調伏自己的身口意。藏人比喻說,修行忍辱,要將身口意調柔到像是腳踩在棉花堆裡似的,軟綿綿的,沒有感覺一樣。不管別人如何傷害你,如果你能以很柔軟的心和態度來應付的話,表面上看起來是弱者,到最後終會是個贏家。從古到今,哪一個強悍者勝利了呢?多少君王幾乎都是因為強悍而嘗到慘敗的命運。反而是那些以慈悲溫和的方式,靠忍辱來和別的民族相處的人,才會長治久安。以佛教來講,佛法能流傳這麼久,對現代的人心還有這麼深遠的教化,這就是佛陀大慈大悲的精神影響所致。
◎傲慢與瞋恨
瞋恨心很重的人很難修忍辱,但是傲慢心重的人更難修忍辱,因為世間八法,都和自己的聲望名利起落有關。如果人對外界種種得失,乃至一點點的謾罵諷刺,等等任何負面事情,內心沒有作調整的話,很容易被外緣引動深藏內在的傲慢心,傲慢心一被刺激,就會受不了而動怒。這時,瞋恨心就會像火山爆發一樣發出來。發怒暴躁的來源大都是因為我慢。如果一個人很謙虛的話,別人講什麼都不在乎了。
一般剛開始修行的人,都比較謙虛,也很有虔誠心,對自己身口意的言行會比較謹慎;可是,修行時間一久,慢慢就麻木了。久而久之,以為自己已經修得很好了,會自以為是。所以我們常開玩笑說:「學佛一年,佛在心裡;學佛三年,佛在眼前;學佛十年,佛遠在天邊!」學佛越久,若沒有時時往內觀照,就會和佛法背道而馳,越來越遠了。
不只是在家學佛者如此,出家法師們也是這樣,以為自己出家一、二十年,修行也修了二、三十年,常常炫耀自己學佛時間很長,可是,這和內在是否真正在實修,有沒有調伏好自己的身口意,是兩回事。學佛久的人,不一定有能力調伏自己;學佛時間短的人,未必就沒有這個能力。有的時候,剛入門的人可能遠勝過修行幾十年的人也說不定。所以我們要經常聽聞佛法,深入思考,長時間觀心,時時檢視自己的身口意,不然,就很難調伏自己的心。
如果你不修心,讓我執一直膨脹,不管你身在佛堂十年、二十年或一輩子,一點意義都沒有,通常我們稱這種人為佛油子或佛油條,因為他的心已經硬梆梆的,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他變柔軟了。本來我們學佛,是希望用佛法來調伏自己負面的心性和行為,淨化貪、瞋、癡、傲慢、懷疑嫉妒和分別心的,但是如果學了佛,反而變得更傲慢,更容易發脾氣的話,那就是和正法相違背了。這時就要反過來檢討自己,有沒有把佛法運用在心裡?以正法調伏自心,是修行的要點准則,只要能調伏自心,就勝過無數高深的見解和其他的修法了。
二、忍受修行正法之苦的安忍
為了追求或修持正法,不顧身心性命,忍受一切艱辛困苦或嚴冬酷暑,赴湯蹈火,奮不顧身,這是忍受修行正法之苦的安忍。
因為世人能接觸佛法的機緣本來就很少,我們現在能聞思修,是很不容易的。在密續經典裡提到,佛陀曾經為了尋找佛法,跨火海,過刀山,即使失去自己的生命,也無所畏懼。
◎世間法和出世法並融
有些人以為世間法和出世間法,可以同時圓滿;認為修持正法不需要苦行和精進,在現世中從事世間事業,享有名望的同時,可以在舒適安樂中,修法成就,但這是不可能的事。
一些被許多人公認世間法和出世法都很圓融的人,必定是在世間法比較優秀,絕對不可能在出世法上有真正的成就;想要世間法和出世間法兩者兼得的人,就好像將一根針的兩端都磨成針尖一樣,那是不能用來縫衣服的。我們偉大的導師釋迦牟尼佛,也是放下世俗一切的榮華富貴,歷經苦行,精進求法而悟道的,他也沒有世間法和出世間法同時成就的方法。
自古以來,所有的大成就者都是經過長期精進修持而證悟的。他們並不是不知道要同時追求世間法和出世間法,而是這兩種法在本質上根本是不一樣的,方向不同,不可能同時圓滿。古人為了追求無上究竟之法,都是將世俗瑣事放下,歷經苦修,精進忘身,最後才得以成就。沒有一個人可以在世俗的安樂舒適和名利雙收中成就的。有些人想先追求世間上的成就,或為了得到施主廣大的供養,才決定去閉關修行的話,不要說會不會成就,他在閉關之前就已經著魔了。
當然,現代工商社會的人,尤其是在家居士,要完全放下家庭和工作,遺世獨修,是不太可能的事;但是如果能將佛法心要精義,完全透徹明白,按部就班,在世俗的日常生活中,長期不間斷實修,就很難能可貴了。
◎珍惜佛法
釋迦牟尼佛曾經為了求得四句佛法,把自己全身點燈供養諸佛;常啼菩薩為了追求般若波羅密多,割下自己身上的肉,賣錢來供養,又灑自己的鮮血來淨化大地,佛經上有很多類似這樣的故事。我們現在當然不用學他們這樣做,因為對我們來講,要取得佛法太容易了。但是相對的,我們也似乎不太珍惜佛法。因為佛法教育的不足,很多佛教徒已經泡沫化了。
我們小的時候,為了學佛,自己帶著一點食物,離開家鄉,遠至偏僻的西康求學。到了那邊,要先學會當地的語言。學完語言以後,常常跟著上師搬家,今天在這個地方住,明天搬到另一個地方,居無定所。因為一開始學習佛法就很辛苦,所以,對所得到的每一句佛法,像得到寶藏一樣地珍惜。
那時候,因為時代的變革,我們要念誦的佛經和研討的教材,都非常匮乏,所以都用手抄寫。那時抄寫的佛經,大多是很長的理論和儀軌,我們很有耐性地抄在本子裡,密密麻麻的。通常你先抄一段,我再抄一段,抄完再遞給下一位繼續抄,大家一起來寫。一張紙裡面,有十幾個人的字跡,所以我們現在有很多當時用草書記下來的佛經。
那時候的西康地區,生活條件很差,沒有一棟好房子,很多人都住在帳篷裡。晚上讀誦佛經時,要買煤油點燈來看;買煤油時,還要看你有沒有滿十八歲。一個人一個月限制只能買一斤的煤油,一斤的煤油根本就用不了幾個晚上。所以,我們在晚上,只能在有月光的時候讀書,一個月只有十幾天有些月光。冬天時,就在野外零下二、三十度下,追著月亮看書;當天亮的時候,身上羊皮襖上的羊毛,都結了冰。在那樣艱辛的環境中所學會的法,自然會運用在心上,不像你們現在從經書上面一掃瞄就過去了。
當時我們上課的地方,是一個小小的帳篷,裡面只可以容納幾個人。我們幾個比較資深的堪布和喇嘛,擠在上師的身邊,其他二十幾個喇嘛坐在帳篷外邊。當冬天溫度低到零下十幾度的時候,大地全都結冰,雪則一層一層的堆積上去,最後都變成冰塊。我們要小心翼翼在雪地上走路,走在上面,還要用腳試著用力去踏,看看地面的冰雪是不是堅硬穩固了,再放腳踏下一步。當上師在冰天雪地中講課時,我們會偷偷打開帳篷的小窗戶,看到坐在外面雪地上的喇嘛,屁股下墊著小樹枝。下雪時,喇嘛們用袈裟保護好經書,身上被雪覆蓋也沒關系。講完課,起身的時候,身上穿的羊皮襖和冰雪黏在一起,整個衣服下面都濕答答的。我們就這樣一年、二年、三年這樣學習佛法,一直堅持下去。當然,另外還有很多艱辛的學習歷程,是你們難以想象的。
對你們來講,聽聞每一堂課,最多只是一個半小時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這中間,只不過希望你好好坐著聽課,不要亂動而已。能夠把身心安定下來,用心聞思修,固定來共修,或參加法會,就是最大的忍辱了。
而像我們小時候,經由這種過程所得到的佛法,就會非常非常珍惜,因為實在得來不易喔!自古以來,許多高僧大德成就的來源,就是因為珍惜佛法。所以,珍不珍惜佛法,是修行成就的主因。所以,為了追求稀有難聞的正法,我們更應該不顧一切,斷除世間貪欲,不畏嚴寒和暑熱等等修行的辛苦,好好修安忍才是。
三、對深奧佛法不恐懼的忍辱
學佛時,對於佛法實相空性或深奧勝義的義理,如果不了解,不應該產生邪見或毀謗,應該想方設法,讓自己能正確地理解,並毫無顛倒的受持,這是對深奧佛法不恐懼的忍辱。
我們雖然是大乘佛教徒,對許多教義還沒有很深入了解之前,聽到某些稀有殊勝的理論或妙法,往往會產生恐懼和懷疑之心,這並不是佛法有什麼可怕,而是一般人在不理解真相的狀況下,會被從未接觸的理論嚇到。如果因為不明白或懷疑而產生毀謗,就會造作捨法罪業,無數劫中,不能從地獄中解脫。
在佛陀時代,有些很傲慢的比丘,剛開始認為佛陀講的法,都有「實有的我」存在,是真實的人在真實修行,到最後,是真實的成佛。沒有想到,當佛陀講到一切諸法皆空,講實相空性勝義的時候,這些比丘無法接受這些見解,受不了而吐血,最後轉生時墮入地獄。
以前,阿底峽尊者在印度的時候,有兩個行持十二頭陀行的比丘來請問佛法,當阿底峽尊者講到“人無我”的時候,兩個人聽得很歡喜,因為從頭發到腳底,一一分析去尋找「我」的時候,真的找不到「我」在哪裡。但是,當阿底峽尊者講到「法無我」時,他們就完全沒有辦法接受了,當下兩個人就捂住了耳朵說:「請尊者不要再講下去了,世上不可能有這樣的佛法。」當阿底峽尊者開始念《般若心經》,念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的時候,兩個人就嚇得跑走了。所以,阿底峽尊者說:「如果沒有修菩提心,對深奧的正法沒有信心的話,只靠持守戒律,是很難解脫成就的。」
大乘佛教剛開始弘揚時,小乘佛教徒對大乘佛教非常排斥。當龍樹菩薩弘揚大乘佛法的時候,印度的小乘佛教徒稱他為「魔道比丘龍樹」,認為「魔道比丘龍樹」在傳揚邪教,根本沒有人尊稱他為菩薩。慢慢的,當大乘佛教越傳越廣之後,大乘的理念漸漸就被人接受了。
大乘佛教實修的精華是金剛乘,可是,現在有些大乘佛教徒就像以前小乘佛教徒排斥大乘佛教一樣,對金剛乘非常排斥,認為金剛乘不是正統的佛法,以為修密會走火入魔,只要修顯教就好了。這些人不知道,批評一個比丘時,只是對一個人作毀謗;可是排斥金剛乘的時候,就是對佛陀的教法作毀謗,就算這個人皈依了三寶,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們常常講「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如果毀謗佛法,就是對佛陀的毀謗;對佛陀和佛法毀謗的話,所受的皈依戒就完全破掉了。連最基本的皈依戒都破了,還有什麼虔誠心和信仰可言呢?這是我們要注意的地方。
特別是在這個時代,很多人不了解金剛乘的真義,錯將自己偏執的想法,來毀謗密宗。如果你不了解密法,就不要隨意批評。西藏人常說:「小鳥所吃的食物,不一定是小蟲;人的眼睛所看到的現象,不一定是真的;人講的語言不一定是真話。」任何一件事情,要想方設法明白事實的真相;對於佛法的理論,更要透過我們的心,來明白其中真正的涵義。
如果不知道真正的道理,就要多用心研究。曾經有人問我:「顯宗只有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地藏王菩薩和釋迦牟尼佛幾尊佛菩薩而已,密宗的佛像太多了,實在沒有辦法辨認。」我就說:「顯宗經典裡詳載了眾多的諸佛菩薩,比如八十八佛,觀世音菩薩的三十二應化身,在偉大的《華嚴經》中說,一粒塵土裡,也有無量無盡的諸佛菩薩。佛菩薩遍滿三千大千世界,密宗和顯宗不是以佛像的多少來區別的啊!」
以前,西藏高僧薩迦班智達曾經講過:「愚昧者少言為妙。」也就是說,如果你不知道真相的話,還是少說話吧!我們現代人,常常外行裝內行,看任何一件事情,聽某位法師講經,或對某位師兄的表現,不是從中學習自己所欠缺的,反而習慣性盯著對方挑毛病,看看能不能找出對方的缺失,這樣久而久之,就會形成相互挑剔的風氣。這種負面風氣一直擴延,就會傷害很多人和團體,到最後,整個社會就會變得很偏差,很激進,可是卻沒有人願意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任。世間上的人,因為無知而釀成很多禍害。如果學佛的人也用這種心態去對待修行人,或看待深奧的佛法的話,那就是更無知了。
很多人認為密法是高僧大德或上上根器的人修的,我們修不來,所以膽子很小,不敢接觸。其實,面對深奧的妙法,我們要懂得「安忍」,在你不明白之前,要先學會安下來了解,審慎對待,好好探討未知的領域,當你逐漸明白之後,就會消去恐懼和不安。我們要試著調伏自己的小膽量,破除邪見,對任何佛法絕不可以隨意否定。
在濁世來臨,人心迷亂的時候,有些人會利用佛法,掩飾自己的魔念,作為廣收名利的手段;有的則冒充上師或喇嘛,假借弘揚佛法,達到私人的目的,將佛法作種種負面的運用。這些人不如法的作為,自有他們的因果。無論如何,佛陀永遠是偉大的,佛法永遠是殊勝的,佛法本身的純潔和神聖,是不容置疑的。
附注:本文節選自《大圓滿前行(下)——普賢上師言教集》(嘎瑪仁波切 著述)第十章第五節《行菩提心》。